说完,陈顺才推着小车走了。
岳军山失魂落魄,回到了自己新买的宅院之中。
“道门的事情,道门处置,道门的事情,道门处置……”
岳军山现在明白了一件事,这条规矩不是用来束缚他的,是用来保护他的。
道门之内,马尚峰是个狠人,却让岳军山很不踏实。
道门之外,马尚峰是个恶魔,能让岳军山灰飞烟灭。
万万不能在道门之外招惹马尚峰。
……
徐志穹借着点穗城的乘风楼,回到了郁显国的侯爵府。
装了许多天徐志穹的陶花媛,整个人都憋坏了,主要是良心受到了严重束缚。
不过她的伪装很成功,墨迟一直没能识破,她叫徐志穹来,是因为孟老前辈想见徐志穹一面。
又这么巧?
我正四下寻觅孟老前辈,他这就来了?
徐志穹赶紧去拜见老冢宰,孟远峰道:“我日前给你占了一卦,卦象之上有小人之危,危难还在道门之中,我却怕你遭了龙秀廉的毒手,故而来找陶姑娘,想要问问你近况。”
徐志穹一愣,孟远峰知道我去对付龙秀廉,也知道我处境危险,可总不至于因为一幅卦象,就非要见我一面。
孟老前辈也太关心我了!
这里边是不是另有隐情?
“老前辈,这一卦的小人,应该不是龙秀廉,而是岳军山。”徐志穹把岳军山的来意讲述了一遍。
一听到岳军山的名字,孟远峰一声苦笑,连连摇头:“皮厚、心狠、手段下作,人称贱格冢宰,这个没皮脸的人,还真就来了。”
徐志穹一惊,孟老前辈概括的很准确。
看来岳军山在道门之中的名气很大!
孟远峰接着说道:“当年,他在图努国北芜行省,做索命中郎,把自己两个亲弟弟装扮成女子,送给一个同道做小妾,骗了三千颗功勋。”
徐志穹嘴一咧:“那位同道也太好骗了,洞房当晚不就得穿帮?”
孟远峰摇摇头道:“不会穿帮,那位同道喜欢的就是男妾,之所以要装扮成女子,是怕给哪位同道招来耻笑,
其实那位同道的癖好,大家心知肚明,岳军山年轻时颇为俊俏,且靠着那位同道,从八品一直升到了罚恶长史,
因为那位同道力道和家伙都不小,使得岳军山经常叉着腿走路,别人又称岳军山为两叉判官。”
两叉判官!
这个外号,很有画面感,还透着些许痛楚。
孟远峰继续说道:“岳军山当上长史没几年,当地赏善大夫身亡,他搬进了赏善司,自领赏善大夫一职,因他只有五品,道门之中没人服他,赏善司里冲突不断,
岳军山用两个手段把冲突平息了,一是对下,修为比他低的,骗到赏善司,打到半死,饿着不给饭吃,
二是对上,修为比他高的,投其所好送东西,他在凡间攒下的几座宅院,几十万银子,连同三十多个妻妾全都送出去了,
当上赏善大夫之后,岳军山并没有把北芜行省罚恶长史的职务交出去,他大肆勒索部下,搜刮功勋和财物,
按照他的规矩,一名判官每赚十颗功勋,要给他七颗,每月还要上交十两银子,交不上,他还给指点门路,让判官们去偷去抢,
他用勒索来的财物,盖了不少善堂,收容苦命之人,利用善堂炼化功勋,
等几年之后,功勋炼化完成,再把善堂高价卖给手下的判官,逼着他们行善,
他们行善,岳军山就能赏善,就靠着这伎俩,一直升到了三品,
等到了三品之后,他一直等着冢宰府的消息,听闻上任冢宰受了重伤,他立刻前往冢宰府,端茶递水的伺候,
一月后,前任冢宰被他伺候死了,他当上了冢宰,接着搜刮金银和功勋。”
徐志穹道:“整个图奴国的判官还不够他搜刮?为什么要把手伸到大宣来?”
孟远峰笑道:“岳军山这人,贪到了极致,他不光是图奴的独断冢宰,还是乌苦路、哈则库、土格斯等一众小国的冢宰,
但这些这些小国加上图奴,还没有大宣一成的富庶,如今能染指大宣,他岂能放过这机会?”
徐志穹道:“有什么办法能把这厮赶走?”
孟远峰摇头道:“难啊,他会借着中土鬼帝,不停向大宣判官施压,重压之下,大宣判官必然会向其低头,
而今大宣判官道没有三品,没有人能名正言顺当冢宰,却给了岳军山接任冢宰的口实,
想要把岳军山弄走,在外得斩断其援手,在内得竖起自家的梁柱。”
斩断其援手,这倒是有办法,鬼帝焦烈威本来就罪大恶极。
竖起自家梁柱……
徐志穹犯难了,大宣有谁能担任冢宰?
我且搜刮一批功勋,疯狂赏善,升到三品,做冢宰?
且不说赏善这事不容易,就算我真做到了,这小身板还顶得住么?
上次升四品都九死一生了,我冒不起这个险。
除了我,还有谁?
孟远峰用算筹卜了一卦,看了半天卦象道:“北方有一人,当可一试。”
北方有一人……
上官青!
他的修为和白悦山最为接近。
这次和龙秀廉殊死一战,他立了大功劳,救了大宣的判官道,这绝对算得上善举。
赏善大夫行善,也是要提升修为的!
他有可能会晋升!
徐志穹对孟远峰道:“老前辈,您认识上官青么?”
孟远峰一脸鄙夷道:“你说的是那个白桃居士么?”
白桃居士!
很贴切啊!
“没错,就是他,前辈,能不能借些运气给他?”
孟远峰很是不情愿:“后生,你想让这人做大宣道门冢宰,你知道这人的品行么?”
徐志穹点头道:“品行我知晓,行止是不羁了些,但他绝不是个坏人,他是个明天理主正道的好汉。”
“罢了,终究是大宣道门的事情,老夫也只能信你。”孟远峰把所有算筹往半空一抛,三枚算筹上下翻滚,落在了孟远峰掌心。
“这是我借他的三分运气,但真想成为独断冢宰,却还须高人相助。”
“哪位高人?”
孟远峰摇摇头道:“这高人已不在凡尘,我却说不出他身份,只知他是咱们道门中的高人。”
咱们道门中的高人,还不在凡尘之中。
这样的高人,我就认识一个,是我师父。
可师父还没睡醒呢。
除此之外还有谁?
徐志穹思量半响,突然想起一个人。
郎仲学!
他的师父貌似也是一个高人!
这位高人能不能帮我一把?
想到此,徐志穹没有耽搁,准备回京城罚恶司。
临行之时,孟远峰叮嘱一句:“见了那高人,切不可戏谑,恭谨虔诚,方能救你大宣道门。”
徐志穹一愣,听孟老前辈的话,好像是见过这位高人。
孟远峰微微颔首:“有了这份机缘,老夫的罪责,也该了却了。”
果真不是巧合!
孟冢宰是受了高人的指点,才主动来侯爵府找我。
向孟冢宰再三道谢,又嘱咐了桃儿一些事情,徐志穹去了京城罚恶司。
等找到了陆延友,对着名册查了一圈,徐志穹没看到郎仲学的名字。
这人不属于京城罚恶司?
那他为什么来找白悦山兑功勋?
陆延友道:“白大夫掌管三州之地,这人许是平州或柴州来的判官。”
平州、柴州。
再到这两州去查?
陆延友看了看时辰,差不多到了黄昏:“他前两天都是这个时候来长史府闹事的,或许今天还会来。”
今天还来?
要是每天都能挣到四百功勋,他早成星官了。
不过也难说,毕竟他有高人指点。
徐志穹道:“陆长史,你叫两名同道,分别去平洲和柴州查看名册,你在长史府等郎仲学,他若是来了,你立刻告知我,我先去探望一位朋友!”
徐志穹借着乘风楼,去了湍州、汛州、冽州,三州赏善司。
之前给上官青送了丹药,也不知上官青痊愈了没有,徐志穹径直去了主楼,却见上官青安详的躺在床上,房佩茹在旁哭的两眼通红。
怎地了?
上官青不是死了吧!
给了好丹药,还给了好运气,他怎么就……
“桃子,好白的桃子……”白桃居士说话了,但是眼睛没睁开,这是在说梦话。
房佩茹在旁道:“适才还好好的,他,他说要吃口桃子,我就给他吃了,然后他就睡过去了,再没醒过来……”
什么情况?
吃桃子上头了?
徐志穹埋怨道:“桃子什么时候吃不行?还能丢了是怎地?”
房佩茹一脸委屈,不敢多说。
徐志穹看了看上官青的气色,且拿出六枚铜钱,算了一卦。
四阳两阴,卦象很好。
上官青是个风流惯了的人,桃子肯定吃过许多,就算房大夫的桃子最白,也不至于吃了一口就上头。
看这架势,孟老前辈借了好运道给他,他应该是晋升了!
可他要升多久?
晋升这事情很难说,机缘巧合,十天半月或许能行,机缘不巧,十年八载也未必成功。
十天半月,倒是能和岳军山周旋,十年八载,这事情可就难办了。
一筹莫展之际,怀中罚恶子令不停颤动。
这是陆延友送来的消息。
郎仲学来了?
且看他身后的高人如何处置!
第570章 你怎么这么机智?
徐志穹赶紧回了京城罚恶司,没看见郎仲学,只看见了两名七品推官,正在和陆延友商量事情。
这两名推官,一个身材瘦小叫张守宗,一个身形矮胖叫胡全根。
这是两个老推官,张守宗六十二,胡全根六十三。
因为此前判过不少错案,这两个老推官一年到头也没有生意上门,属于判官道里彻底没希望的一类人。
当初龙秀廉开茶坊的时候,这两个人在茶坊里干杂役,按照赵百娇的描述,这两个老家伙有对龙秀廉尽忠的意愿,但龙秀廉却看没把他们当个人看。
后来徐志穹把秀轩茶坊端了,这两个老家伙也被抓到了朱骷髅茶坊。
迫于形势,他们也曾答应反抗龙秀廉,但绝非出自本意,因而也只是一直囚禁在茶坊,并没有参战。
这两个老推官虽然不算龙秀廉的帮凶,可也不受周围人待见,他们跑到长史府,能跟陆延友商量什么事情?
等听他们把事情说完,徐志穹知道陆延友为什么这么心急了。
毛刹冢宰岳军山,让他们过来带个话,他要向京城每名判官收取功勋五十颗,白银五十两,用来打点中土鬼帝焦烈威,把之前的事件平息下来。
当了这么多年判官,陆延友从来没听说过有向同道收钱、收功勋的事情。
可岳军山的态度非常明确,如果收不上来功勋和银子,这事情他就不管了。
张守宗叹口气道:“五十颗功勋,五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我知道大家伙心里肯定委屈,可这是破财免灾的好事,试问多少银子和功勋能买回来一条性命?”
胡全根道:“要说委屈,我还觉得委屈呢,这事也不是我惹下的,我都不认识什么钟剑雪,我也没打过白无常,凭白交出五十颗功勋和五十两银子,我不心疼么?”
徐志穹一笑:“这么说,你是怪我了?”
胡全根低着头道:“谁敢怪您呀,您是马长史,马长史是什么人物?道门冢宰,说杀就杀,谁敢招惹您……”
“不敢招惹我,还特么跑这来给我添堵!”徐志穹蓦然起身,吓得两个老判官一哆嗦!
张守宗道:“马长史,这事可不能怪我们,这,这是岳冢宰的吩咐。”
“岳冢宰是什么东西?岳冢宰是哪国冢宰?你们是毛刹人么?抬头让我看看,你们是不是毛刹种?”
两个老判官不敢作声,徐志穹瞪眼道:“都是大宣的判官,伱们为什么要听一个毛刹冢宰的吩咐?那毛刹冢宰在什么地方?”
张守宗低声道:“这,这就不方便说了……”
“不方便!”徐志穹把张守宗拎了起来。
张守宗慌忙喊道:“我们也不知他住在何处,他就是来老胡的判事阁,跟我们交代了这件事,当时恰好我也在,他还说等我们回话。”
“他说让你们什么时候回话?”
“他说这几日间,还来老胡的判事阁来找我们。”
徐志穹笑道:“你让他来找我,不就是要功勋和银子么?我有的是,他知道我凡间的住处,让他去拿,能拿多少,他就拿多少!”
两个老判官哆哆嗦嗦走了,徐志穹对陆延友道:“陆长史,告诉咱们同道,谁家钱多都自己收着,谁家的功勋多都自己藏着,谁要是敢给毛刹冢宰一粒功勋、一两银子,我第二天就把他家给抄了!”
……
两日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