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南在旁用图奴语答道:“军官老爷,我们是来城里做生意的,就住一晚,明天就走。”
“做什么生意的?”
“瓷器生意的!”
图奴士兵喝道:“我看你们不是商人,你们是宣犬派来的谍子,跟我走,去见藩主大人,快些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他说话的时候,手里一直揪着孟世贞的衣领,孟世贞的火都烧到喉咙了。
王振南掏出了十几颗图奴银币,塞进了士兵的手里:“军官老爷,我们明天一早就把货物交给客人,交完货我们就走。”
士兵看了看手里的银币,冲着王振南道:“明天我还来,别再让我看见你们这几条狗!”
士兵走了,孟世贞整理了一下衣领,朝着门口啐了口唾沫。
马广利松开了怀里的匕首,愤愤道:“我去趟茅厕!”
李普安笑道:“怎地,你吓拉了?”
“扯你娘的淡,老子撒撒气去!”
徐志穹从暗处现身,拦住了马广利:“马大哥,一会再去茅厕。”
他用一道法阵隔绝了整个房间,来到王振南身边道:“王大哥,多亏你机敏。”
王振南笑道:“这算什么机敏?无非是受点气罢了,这帮狗日的毛刹,日后落到我手里,我却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难受。”
“不用改日,今夜正是时候。”
众人欢喜道:“大军到了?”
徐志穹点点头:“大军距离蓝索城,不到一百里,有阴阳师助力,今夜就能杀道城下。”
孟世贞道:“不应该呀,这城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咱们提灯郎是干什么的?”徐志穹一脸得意道,“乔千户打了个头阵,沿着各路要道先扫了一圈,遇到哨探就杀,遇到斥候也杀,遇到送信的也杀,没让半点消息走漏出去!”
李普安赶紧赞叹:“乔千户好本事呀!”
“这他娘算什么本事,不就是杀几个暗子么,在京城的时候都是做惯了的买卖!”孟世贞笑道,“老乔倒他娘杀得痛快,等到了今晚,咱们兄弟也杀!”
徐志穹摇头道:“今夜的紧要事不是杀敌,路都摸熟了吧?”
马广利道:“早就摸熟了,今夜我们哥几个到城墙边上守着,一人领一路,指定错不了。”
这几名提灯郎混进蓝索城,目的是为了给大军带路,直捣藩主的城堡。
图努国的城市构造,和大宣大不相同。
蓝索城是图努国南部最大的城市,也是典型的图努城市,城市分内城和外城。
由城墙到藩主城堡,叫做外城,外城之中居住着大量平民,道路狭窄,错综复杂,大军若是在外城之中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和图奴打起巷战,损失可就大了。
王振南等人的任务,是摸清城中的道路,带领大军兵分四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内城,也就是藩主的城堡。
王振南道:“我们在内城附近走过几趟,图奴人的城堡可不好打,志穹,要不咱们多派几个人手,先混进城堡里,把那个鸟藩主杀了再说!”
孟世贞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藩主,是一地的大领主,蓝索城的藩主是蓝索城的主人,同时也是南御行省的掌控者,在图努国的地位很高,是二等爵,换算到大宣的爵位里,算得上侯爵。
徐志穹连连摆手:“藩主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城堡的事情也不用我们管,有人动手。”
太卜答应出手了,杀不了皇帝,杀一个藩主应该绰绰有余。
徐志穹看着一众好兄弟,笑道:“都想家了吧,等打完了这一仗,就该回京城了。”
王振南的笑容凝固了:“回京城作甚?”
徐志穹道:“凯旋而归啊,回去该加官进爵了。”
孟世贞笑道:“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这仗不打了!加官进爵急什么?等打完了蓝什么城,接着往北打,老子还没打够呢!”
李普安道:“就是,等我们多砍几颗脑袋,带回去也好领功啊!”
马广利咬咬牙道:“一口气打到毛刹都城,把这群狗日的毛刹打绝了种!”
“好,好啊!”徐志穹笑得这叫一个尴尬!
要是这仗真白打了,可怎么跟他们说?
出了客栈,徐志穹去了一家酒馆,点了一杯葡萄酒。
别说,图奴的葡萄酒滋味倒还不错。
刚喝了两口,一名图奴流莺过来招揽生意。
这女子金发碧眼长的挺俊,周围有不少客人掏钱袋,可她就是看上了徐志穹。
她站在徐志穹身边拉着徐志穹的衣襟,徐志穹拿出两个银币,在手里晃了晃。
流莺的笑容凝固了片刻,却还是含羞点了点头。
酒馆二楼有客房,徐志穹带着姑娘上了楼,进了房间。
姑娘立刻布下了法阵,冲着徐志穹喝道:“老娘就值两个银币?”
“图奴这边就这个行情。”
陶花媛装成了图奴女子,别说还真是像,无论身材还是长相都看不出分别。
徐志穹贴了贴陶花媛的脸蛋:“我钱都给了,咱们是不是该做生意了?”
陶花媛轻轻推了徐志穹一下,就一下。
徐志穹把手伸进了衣襟,好像要脱衣服。
陶花媛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
真就跟他……
这地方是不是有点……
倒也不用挑什么地方,只要是他就好。
徐志穹没脱衣服,他拿出了阴阳太卜令。
陶花媛的心跳的更剧烈了。
“师尊……他,怎么了?”
徐志穹把事情经过讲给了陶花媛。
陶花媛如泥塑般坐在床边,半响不语。
“莫要责怪太卜,”徐志穹安慰了一句,“他下了一盘好棋,就走错了这一步而已。”
陶花媛摇头道:“我不怪师尊,可我就是不明白,李沙白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提醒师尊一句?”
“太卜要杀皇帝,也没事先告知李画师,李画师为什么要帮他?”
“他不想让那昏君死么?”
“他是什么心意,我真的不清楚,但他救了你师尊,这终究是份恩情。”
“他来蓝索城作甚?既是不想帮我们,他又来这作甚?”
徐志穹没回答,且抱着陶花媛,让她在怀里落泪。
太卜,阴阳司。
在她心中最神圣的所在,崩塌了。
……
深夜,一队图奴骑兵来到蓝索城下,为首的正是上将科古蝉。
科古蝉对着城头喊道:“我乃大将科古蝉,速开城门。”
城头军士拒绝开门。
虽然没有受到切实消息,但蓝索藩主莫佳来也听到了些风闻。
更何况派出的斥候和哨探有去无回,莫佳来不可能不生疑。
他给城头的士兵下达了命令,不准放军人进城,无论是哪国的军人。
科古蝉见城门不开,即刻下令攻城。
一名将领有些犹豫:“将军,这是蓝索城,咱们的蓝索城!”
科古蝉看着将领道:“咱们中了毒,宣人的巫师不给解药,你就那么想死么?”
将领无奈,带领士兵撞击城门。
城头的守军看傻了:“这不是咱们的大军么?”
另一名军士道:“我认得,那是科古蝉将军,他这是怎么了?”
城头的千夫长喊道:“还击,迅速还击!”
城头之上,失石如雨,两军激烈交战。
城墙一隅,李沙白拿起砚台,随手将墨汁泼洒在城墙上,墨汁自动游走,在城墙上画出了两扇城门。
俄顷,城墙上升腾起一片烟尘,这两扇画出来的城门,开了。
李沙白带着何芳跃上城头,一挥画笔。
几名惊呆的军士,脸上沾了墨迹。
墨迹不断扩散,几名士兵彻底变黑,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远方扬起一片尘土,大宣大军如同潮水般涌进了蓝索城。
何芳在旁道:“你愿意帮助宣军,为何不帮太卜杀掉皇帝?”
李沙白默默注视着城下,微笑道:“我是宣人,此举只为大宣。”
第261章 大官家,咱们钢到底
不到一个时辰,大宣军队包围了蓝索城的藩主城堡。
蓝索城没有做好战备,城堡中守军不多,只有一千多人,但
楚信本想一鼓作气拿下城堡,没想到蓝索藩主自己走出了城堡,带领士兵,向宣军投降。
十年前,昭兴帝签下了《云沃和书》,大宣为此忍受了十年屈辱。
到如今,大宣儿郎,再次攻下了图奴的城池。
梁季雄站在藩主城堡上,一杯接一杯往城下倒酒,两行老泪,随着酒水往下流。
“大宣的好儿郎,你们当年白流了一腔鲜血,今天我来看你们了,我带着大宣的战旗来看你们了!”
城堡换上了大宣的旗帜,将士们欢声不断。
太子扛着酒坛,逐一为将士们敬酒,徐志穹喝了两杯,笑容依旧尴尬。
陶花媛在城堡之中四处寻觅,没有发现太卜身影,看到徐志穹站在回廊之上神情落寞,且陪在徐志穹身边一起看着雪景。
她知道徐志穹为何事伤身:“不如现在就说出实情,也免得他们这里白白欢喜一场。”
徐志穹叹道:“他们吃了那么多苦,欢喜一场,总是福气的。”
陶花媛道:“有这一夜福气又如何,终究还是一场空!”
“不是一场空,”徐志穹摇头道,“这场仗,绝不能白打!”
当晚,太子吃的泥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正午。
到了午后,徐志穹去找太子,还没说上两句话,梁季雄和楚信急匆匆进了房间。
“我就说太卜这老贼要坏事!”梁季雄用力捶打着桌子,“我不让太子离开京城,他偏偏不听,这老贼自作聪明,竟敢行刺,而今激怒了皇帝,让我等立刻班师,这可如何是好?”
梁季雄收到了官方消息,和真实情况稍微有些出入。
按照官方消息描述,皇帝早就醒了,且在宫中暗中观察,看何人有不臣之心。
这既体现了皇帝的智慧,也敲打了京城中的臣子。
皇帝要让众人明白,他知道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但凡有不臣之心者,都逃不出他的指掌。
消息中还说,皇帝早就察觉太卜有不臣之心,故而做了防备,没让太卜得逞,如今太卜在逃,皇帝正在搜罗其余党,命令太子抓捕所有阴阳修者,一并押送回京。
说法虽有出入,但结果是一样的。
太子问道:“阴阳司里的阴阳修者都被抓了么?”
梁季雄道:“我派苍龙卫去打探,太卜提前做了准备,等禁军赶到之时,阴阳司只剩下一座空楼。”
太子点点头道:“这便好,这便好。”
梁季雄咬牙道:“只恨太卜那无耻老儿,坏了大事!”
太子摇头道:“这不怪太卜,父皇既是醒了,大宣的江山终究是他的,我还是要听父皇的调遣!”
梁季雄怒道:“万千将士鲜血,却又白流不成!”
“不能!”太子对楚信道,“车骑将军,你率将士再次驻守,我今日便动身回京,将战局告知父皇,告知满朝文武,这场胜仗绝不能白打,打来的疆土绝不能拱手让人!”
梁季雄叹口气道:“也罢,老夫随你一同回去,拼上这条老命也得把这道理讲明白!”
楚信道:“军中的阴阳修者,还要抓起来么?”
太子摇头道:“不抓,好生看管着就是,他们是有功之人,这事不该牵连到他们,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免除他们的罪责!”
梁季雄起身道:“想回京城,却还得靠着阴阳法阵,可怜这般阴阳修者,都被太卜牵连了,罢了,不多说了,现在即刻动身,只盼能保住他们一条性命!”
两人正要动身,忽听徐志穹道:“且慢!”
徐志穹对楚信道:“楚将军,这件事情先不要告知将士们!”
楚信一愣,转眼看了看太子和梁季雄。
梁季雄摇头道:“你能瞒得几时?早告诉他们也好!”
徐志穹对楚信道:“车骑将军,且信我一回,这件事情绝不能对将士们提起,且容我与太子和圣威长老单独说句话。”
看着徐志穹的神情,楚信觉得这事貌似有转机。
他转身离去,房间里只剩下三人。
徐志穹对太子道:“殿下,你不能回京,仗还没打完!”
梁季雄苦笑道:“志穹,我知你不甘心,可现在不是想着打仗的时候!”
徐志穹道:“现在连战连捷士气正盛,正是一举攻占南御行省的绝佳良机!”
梁季雄道:“皇帝让我等班师回京,我等若是抗旨,便成了罪臣!”
“回去了,就不是罪臣么?”
梁季雄诧道:“我等何罪之有?”
“行刺谋逆,这罪名够重么?”
梁季雄怒道:“行刺之事,与我等何干?”
徐志穹道:“太卜行刺,是为助太子继位,稍加罗织,就能把罪名安在太子头上,这背后主谋的罪名逃得掉么?
圣威长老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