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阴阳二气怎么这么刚猛?
徐志穹仔细感受着气机的变化; 林二姐不高兴了。
“修行正在紧要关头; 岂能三心二意?”
徐志穹点点头道:“是有些紧。”
“还不专心些!”
徐志穹赶紧专心磨练。
……
一个时辰过后,昭兴帝恢复了六品修为,可身上的腥气仍未散去。
皇后筋疲力尽,回到坤宁宫休息,皇帝不宜外出,就在秘阁之中休息,为防止意外,命隋智在旁侍奉。
申时,粱功平求见,陈顺才出来支应:“圣慈长老,陛下刚睡着。”
粱功平道:“事出紧急,还请陈秉笔通传。”
陈顺才一脸难色道:“长老,这一时半刻也不能多等?”
粱功平看了看身边的炎焕,叹口气道:“老夫能等,且问大宗伯能等么?”
炎焕沉着脸道:“我等了太多时日,今天酉时若是见不到皇帝,我自己去猎苑就是了。”
陈顺才无奈道:“我且看陛下睡没睡踏实。”
昭兴帝还在秘阁之中调息,隋智一直守在身旁。
陈顺才走了进来,把事情跟昭兴帝说了,昭兴帝揉着眉心,闭着双眼道:“我知炎焕会来,但没想他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隋智道:“且让陈秉笔劝他一句,让他在朱雀宫安分守己,莫要伤了两国和气。”
昭兴帝摇头道:“劝他能有何用?炎焕非我大宣之臣,根本不会听我命令,他早就盯上破奴苑了!但凭三言两语就想拦得住他?”
“那就换个手段留住他。”隋智这话说的风轻云淡,实则暗藏杀机,他建议皇帝直接杀了炎焕。
“何必呢,”昭兴帝摇头道,“他那么想去破奴苑,就让他去吧。”
隋智不再说话,昭兴帝早有打算,多说也是徒劳。
秘阁之中,静默良久。
昭兴帝缓缓说道:“隋爱卿,我曾向你提起过一人,名唤公孙文,你一直说无缘得见,是一桩憾事,今天就为你了却这桩憾事。”
昭兴帝从书阁之中拿出一幅地图,交给了隋智:“该做的事情,都在这地图上,有你二人联手,再加皇后相助,必定万无一失。”
隋智接过地图一看,立刻明白了昭兴帝的意思,赶紧离开了秘阁。
昭兴帝伸了个懒腰,对陈顺才道:“让圣慈长老和大宗伯进来吧。”
陈顺才低声道:“陛下,您身上的腥气重了些。”
昭兴帝点点头:“这却有些不妥,你找些香料来,越浓越好,把这味道遮盖住。”
“用香料遮盖?圣慈长老的鼻子挺灵的。”陈顺才总觉得这纯属欲盖弥彰。
昭兴帝笑道:“快些去吧,越浓越好,别让他们等太久。”
陈顺才用了一个时辰时间,在秘阁之中布满了香料。
离着秘阁还有几十步,浓艳的香气呛得梁功平直抽鼻子。
“大宗伯,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陛下想必刚刚见过女眷。”
“圣慈长老,你觉得什么时候来合适?且等你家皇帝尽兴了,我再来?”
梁功平懒得多说,两人进了秘阁,扑鼻的浓香让炎焕也有些不适。
虽说不是大宣的臣子,可见了昭兴帝,炎焕没有差了礼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昭兴帝问道:“大宗伯,今急来见朕,不知有何要事?”
“陛下,外臣收到消息,有人在大宣境内,栽种无常血树!”
昭兴帝皱眉道:“大宗伯所言,可是安淑院的无常血树?”
炎焕摇头道:“安淑院之事,外臣不愿过问,外臣所说的血树,来自于破奴苑!”
昭兴帝眨眨眼睛,神情颇为紧张:“大宗伯,也听到了传闻?”
炎焕道:“岂止外臣听到了,陛下可以去北垣看一看,两千多名力工的家人在日夜哭诉!”
梁功平道:“都是些市井流言,可信与否……”
炎焕怒道:“圣慈长老,这是两千多条人命!一句市井流言就能敷衍过去?若是一人散播流言也就罢了,两千多人还能一起撒谎不成?”
梁功平耸耸眉毛:“一人也好,两千人也罢,终究都是我大宣之人。”
炎焕道:“我说了多少次,我无意干涉你大宣内事,但如果此事涉及邪祟,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大宗伯,且容朕一言,”昭兴帝叹道,“此事,与朕有脱不开的干系。”
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脱不开的干系?
这种事能当着外人说么?
梁功平真为昭兴帝的智商堪忧。
昭兴帝道:“贤康想在破奴苑修一座行宫,朕答应他了,他说要招募些力工,朕也答应他了,朕实在没想到……”
梁功平打断了皇帝:“这行宫的事情,陛下也就是一说,皇家猎苑,岂能随意让亲王修建行宫。”
梁显弘,不管有什么事,咱们私底下商量,你可别再说了!
昭兴帝眼泪下来了:“他是朕的亲弟弟,一座行宫而已,朕是真的答应他了。”
梁功平救不回场子了。
炎焕道:“如此说来,怀王在猎苑修建的行宫的事情属实,两千多名力工的事情也属实!外臣恳请前往破奴苑,查明真相。”
梁功平道:“大宗伯,皇家猎苑,可不能容你说查就查,你若信得过我,我先去……”
“我信不过你!”大宗伯直接把话说死了,梁功平红着脸看着皇帝,“陛下,皇家猎苑非同小可,此事当慎重处置。”
昭兴帝点头道:“圣慈长老,你就和大宗伯一起去吧,无论贤康犯下什么罪行,朕这次绝不袒护!”
梁功平不想说话,也无话可说。
皇帝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他难道是想把怀王所有的丑事全都抖出来,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这种事,他倒是能干得出来。
可也得分个场合,若是被炎焕真查到了无常血树,被抹黑的可不止怀王,是整个大宣王室!
梁功平正觉焦躁,阵阵浓香袭来,更让人觉得恼火。
时才秘阁之中到底来了多少妃嫔。
他做事情就做事情,为什么非得在秘阁?
奇怪了……
不只有香气,还隐约有一阵腥气。
这腥气从何而来?
梁功平看了看昭兴帝,又看了看大宗伯。
在不算四凶邪道的情况下,各道同品修者中,感知力最为敏锐的是判官,之后是宦官,之后是阴阳修者,之后是霸道和杀道修者。
而朱雀生道的感知力和墨家不分伯仲,属于非常迟钝的一类,炎焕应该没有闻出香味中的腥气。
这腥气是从昭兴帝身上来的。
他身上为什么有这么重的腥气?
难道他真的修炼了邪道?
昭兴帝擦了擦眼泪道:“圣慈长老,你一人去,我放心不下,不如叫圣威长老和你一起去吧!”
梁功平逡了逡眼睛,思量着昭兴帝的用意。
把我和梁季雄都支走,你好在京城偷偷晋升?
沉思片刻,梁功平道:“陛下,待我和圣威长老商议过后,即刻随大宗伯启程。”
两人离开了秘阁,昭兴帝喃喃自语道:“秋收将至,我本来想多留你几日,奈何你苦苦纠缠,我只能送你上路了。”
第196章 双生牌
“圣慈长老,我随你一起去猎苑,一旦发现血树,你想办法拖住大宗伯,我去铲除血树。”
梁季雄要和梁功平一起去破奴苑,现在他们都确定一件事,怀王在破奴苑种了血树; 现在重点要做的事,是如何保住大宣的声誉。
梁季雄的办法确实稳妥,可梁功平有顾虑。
如果昭兴帝真的修炼了邪道,苍龙殿必须得留下一位长老,监视昭兴帝的动向。
可如果昭兴帝放手一搏,想杀了梁季雄该怎么办?
他手中有陈顺才; 还有一个公孙文。
思量再三; 梁功平还是让决定让梁季雄留下,但他没有把话说明。
“我近日心神不宁,京城之中可能还有风波。”
梁季雄皱眉道:“贤康已死,还能有什么风波?”
“说不准,总之小心为妙。”
炎焕一再催促,梁功平该启程了。
“季雄,你在京中,一定多加谨慎,平时要多和太卜走动,也经常去东宫看看钟参,
太卜这人虽说狡黠,真遇到大事也不会不管,钟参更不用说,这人还有一些血性。”
梁季雄越听越糊涂:“到底要出什么事?”
“我真说不准是什么事,只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梁功平拿出一对双生牌,交给了梁季雄。
“这是太卜送我的; 倘若你遇到凶险,双生牌上会出现裂痕,你要尽量拖延时间; 等我回来支援你。”
梁功平把一块牌子交给了梁季雄,梁季雄道:“你要走几天?”
“长则五日,短则三天。”
梁季雄笑道:“三五日的事情,不必弄得这么麻烦,这牌子你收着吧。”
梁功平不肯收:“听我的,小心些,苍龙殿里,能扛得住事的,就剩你和我了。”
梁功平跟着炎焕离开了京城,炎焕和苍龙长老的性情一样,出门不带随从。
炎焕有朱雀四品技,翳鸟五彩翼,两吸之间,能飞出十里。
梁功平有苍龙四品技,潜龙乘风,速度比炎焕略慢一些,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两人一路飞行; 直奔猎苑; 路上; 梁功平一直在想一件事; 炎焕为什么这么在意血树的事情?
真是出于正道修者的满腔热血。
梁功平和炎焕的年纪都不小了,什么样的风雨没经历过?若说什么满腔热血纯属胡扯,炎焕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他肯定是想抓住大宣的把柄,为郁显皇换来支持。
郁显国和大宣的状况不太一样,大宣皇权至高无上,但郁显国诸侯之间纷争不断,郁显皇只是名义上皇帝,其势力在诸侯之中只算中等。
郁显皇一直和大宣亲近,大宣这些年来日渐富强,也和郁显皇的支持有分不开的关系,多给郁显皇一些帮助也是应该的,只盼着炎焕别把事情闹大就好。
不过话说回来,他想抓大宣的把柄,我也能抓他的把柄。
“大宗伯,在京城之中,有几位朱雀四品修者?”
炎焕没有隐瞒:“朱雀宫中有四人,皆为小宗伯。”
“这四人之中,有女子吗?”
“有一女子,名唤山艳,圣慈长老为何问起此人?”
梁功平随口敷衍道:“听闻此人容貌绝美,老夫一时好奇,想打探一番。”
炎焕嗤笑一声:“这把年纪还有这等心思?山艳是有几分姿色,若说绝美,却是夸大其词。”
“不知其人现在何处?”
“回郁显探亲去了,走了已有月余,怎么也得等到明年才能回京,到时候我且转达一声,便说圣慈长老倾慕于她,看她是何心意。”
大宗伯,你好大度!
说的好像你全不知情一样。
山艳应该就是怀王手下的四品朱雀,你是真不知情还是装不知情?
不管你知不知情,这都是把柄,来日清算你来,我也不必怕你!
两人很快抵达猎苑,在猎苑之中搜寻一日,没有发现血树踪迹。
当晚,两人在行宫附近露宿,炎焕站在山坡上眺望,问道:“却说怀王要修建一座新宫,为何看不见踪迹?”
旧行宫旁边空空如也,那座石头宫殿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梁季雄叹道:“却说市井之言不可信,皇帝陛下也是糊涂了,行宫之中有内侍,找人一问便知。”
炎焕摇头道:“不必问了,以免打草惊蛇。”
夜风湿冷,梁功平叹口气道:“就算不问,咱们也可以去行宫住下,何必在此寒风中煎熬?”
炎焕笑道:“到了你这修为,却还怕冷?”
“有修为怎地?有修为就非要受苦么!”
“我怎能让圣慈长老受苦!”炎焕信手一挥,周围几棵大树迅速生长,枝干盘曲交错,形成了两间木屋。
“圣慈长老,请歇息吧!”
这万物生之术还真是好用。
梁功平进了木屋,屋里有床,还有桌椅,地上有一堆木柴,等梁功平走到近前,木柴自动生起了火。
躺在床上,和衣而卧,梁功平没有睡觉。
他不困,也不怕冷,之所以不想留在户外,是因为夜风之中有腥气,血树就在附近。
腥气很淡,炎焕暂时没闻出来,梁功平得等炎焕睡着之后,想办法先一步毁掉血树。
丑时过半,梁功平悄悄起身,刚要走出木屋,忽听炎焕喊道:“屋外风雨交加,圣慈长老还是别出门了。”
“不出门不行,我要解手!”
“床下有夜壶,木头的,长老凑合用。”
“不必了,天亮再说!”
在这木屋里,梁功平一举一动,都在炎焕的监视之下。
次日天明,风雨依旧猛烈,狂风之中,炎焕闻到了腥气。
“我既是闻到了,长老也一定闻到了,血树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