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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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判官-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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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志穹连连点头:“师父,功勋呢?”
  “找你娘子要吧,早就送去罚恶司了。”
  徐志穹欢欢喜喜去了罚恶司,道长长叹道:“冤家,我想让你躲着四凶,终究还是扯上了干系,有这六品修为,或许能保住你性命。”
  ……
  进了判事阁,徐志穹化身无形,闪现在夏琥身后,帮夏琥揉了揉肩膀:“好娘子,想我么?”
  夏琥一抖肩,甩开了徐志穹,靠在椅子上,接着打盹。
  徐志穹上前摸了摸小手:“怎地了,好娘子,生我气了么?”
  夏琥甩开徐志穹手臂,怒道:“马判官,这是判事阁,你放规矩些。”
  “好娘子,到底为了何事气恼?”
  “我为何事气恼?娘子让你叫了,官人我也喊了,抱也给你抱了,亲也给你亲了,我叫你不去送死,你为何不听!”
  原来是为这件事记恨我。
  徐志穹道:“当时无路可走,我只能拼了命,守住道门本分!”
  “就你知道本分,我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咱们不是一路人,你还来找我作甚?你且离我远些,莫再碰我!”
  徐志穹连哄带劝,安慰许久,夏琥稍有平复,问道:“且说你复生几天了?”
  “我昨夜刚刚复生,今天便来找你了,若不是我行动不便,恨不得昨夜就……”
  “你还敢骗我!”夏琥又气恼起来,“你复生十多天了,到了今天才想起我来,我算你什么人?跟你相熟么?你良心被你自己叼去吃了么?你走远些,莫再让我看见你!”
  夏琥对着徐志穹一通撕打,忽听门外有人喊道:“夏推官,给你送生意来了。”
  徐志穹喝一声道:“今天不做生意,改日再来!”
  “扯你闲淡!”夏琥大怒,一脚踢开徐志穹,改换甜美嗓音,喊了一声,“里边请!”
  一位白衣男子走进判事阁,身后还跟着一个亡魂。
  “钱大哥!”徐志穹一脸惊喜。
  钱立牧看了看判事阁里的情形,案几上有些杂乱,夏琥正在整饬衣衫。
  “马兄弟,夏推官,钱某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夏琥赶紧道:“是时候,正是时候,钱中郎,快请坐。”
  钱立牧摆摆手道:“我不急这一时,且先出去走走,马兄弟是个爽快人,估计也用不了多少时候。”
  徐志穹道:“先忙正经事,要爽就快不得!”
  夏琥又踢了徐志穹一脚,冲着钱立牧笑道:“钱中郎,这几日送来了不少罪囚。”
  钱立牧叹道:“不然还能怎地?我就这个奔波的命了。”
  夏琥笑道:“钱中郎已是六品上,估算着也快到五品了。”
  “还远,还远!”钱立牧往椅子上一坐,满身都是疲惫。
  徐志穹趁机问了一句:“钱大哥,六品升五品,却要多少功勋?”
  钱立牧伸出三根手指:“三千颗!”
  “三千颗升一品?”徐志穹算了算,“确实有些多了。”
  “想什么呢,兄弟,三千颗升一段!”


第173章 谁能打伤了师父?
  徐志穹身子一歪,坐在了夏琥旁边。
  钱立牧道:“马兄弟,你这是怎地了?”
  徐志穹浑身无力,摆摆手道:“你们先判罪,莫要理会我。”
  夏琥踢了徐志穹一脚:“别弄出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不丢人么?”
  徐志穹抬起头道:“三千功勋升一段,且说杀一个罪囚赚二十功勋; 却要杀一百五十人?还只升了一段?这要到什么年月才能到五品?”
  夏琥道:“你以为世上哪有那么多五品?再说了,索命中郎,杀贼不受限制,还怕攒不下功勋?”
  钱立牧连连摇头:“马兄弟,莫听你家娘子说笑,事情可没那么容易; 虽说六升五峰回路转,可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这规矩一共有三条,
  一是见了主簿印; 不能滥杀,八品引路主簿会把自己地盘上的恶人都盖上主簿印,见了这印子,如果还要强杀,会遭到八品主簿的围攻,
  马兄弟,我知道你是个不愿守规矩的人,但你可千万不要轻视了八品主簿,抢了他们的生意,却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以后在任何一处地盘上都不得安生。”
  徐志穹道:“索命中郎有地盘么?”
  钱立牧拿出酒囊,喝了一口,轻叹一声:“要是有就好了!”
  “那岂不是要看八品主簿的脸色度日?”
  “说的是呀,马兄弟,你在八品时得罪了秦长茂; 还杀了段士云; 今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这脾气且得改一改。”
  “这却改不了; ”徐志穹坐直身子道,“这种道门败类,今后见一个,杀一个。”
  钱立牧又喝一口酒道:“第二条规矩,杀贼不可殃及无辜,我在这规矩上吃过亏,当初遇到了一个恶徒,他手里劫持了一名女子做人质,我不杀这恶徒,日后他会杀更多人,我杀了这恶徒,却把这人质也给连累了。”
  说到此,钱立牧一口气喝了几大口,擦擦嘴道:“为了这件事,我丢了两千功勋,可知攒这两千功勋有多难?这还是赏善大夫为我说情,不然还不知道要罚去多少。”
  七升六; 一共只需要一千二百功勋; 钱立牧失误一下,便丢了两千。
  想一想; 徐志穹还真有些后怕,倘若杀了施双六,算不算殃及无辜?
  钱立牧再喝一口酒:“最后一道规矩,悔罪之人不能杀。”
  “这叫什么规矩?”徐志穹半响无语,“难不成他临死前认个错,就不能杀了?”
  “不是嘴上悔罪,要有悔罪之举,而且罪业将要退到两寸之下,这样的人不能杀的,这条规矩最难把握,我当初遇到了一个恶徒,这厮性情甚是怪异,他杀一人过后,便开始做善事,等把罪业削减到两寸之下,又开始杀人,我拿这厮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他离开京城,我也没敢对他下手,我真是被罚怕了!”
  说了半天,钱立牧突然想起一件事:“马兄弟,我看你修为还没到六品。”
  夏琥道:“你以为他来找我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向我讨功勋来了。”
  “娘子这话说得不对,我是因为想念娘子才来的。”
  “好啊,那功勋不给了。”
  “娘子没良心,”徐志穹一脸委屈,“当初我是怎么照顾娘子生意的。”
  夏琥道:“先给钱中郎办正经事吧。”
  钱立牧把亡魂牵到了孽镜台:“这人好审,怒夫教的。”
  孽镜台上呈现罪业,这人狠毒,险些将他妻子打死,钱立牧赶到时,立刻将他杀了,因他妻子性命还在,这人的罪业刚刚才到两寸。
  这就能看出钱立牧是个正经判官,换做段士云那种货色,肯定会看着这厮杀了妻子再动手,那样能多收几颗功勋。
  夏琥写了判书,重判了这罪囚。
  徐志穹问了亡魂一句:“你认得施福么?”
  亡魂低着头,不作声。
  徐志穹上前道:“都是死人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亡魂小声说道:“坛主有过教诲,说我们只要对怒祖忠心不二,死后到了阎罗殿,怒祖也会来救我们。”
  “你们怒祖救不了你,像你这样的人我杀的多了,都在阎罗殿受苦呢,你跟我说句实话,我能让你少受点苦。”
  “我不信你的,我就信我们老祖的。”
  徐志穹看了看孽镜台:“时才打你媳妇的时候,我看你手挺狠的。”
  “那贱人该打,家里就剩那一点米,我都吃不饱,她还偷着留给那小崽子吃,还以为我没看见!我们坛主说过,像这样的女人,打死都活该!”
  徐志穹道:“那小崽子不是你亲儿子吗?”
  “那又怎地?崽子死了还能再生,我若是饿死了……”
  徐志穹一拳打在那亡魂脸上,笑问道:“你饿死了又能怎地?”
  亡魂捂着鼻子,放声哭喊,徐志穹上前又是一拳:“你饿死了却少个祸害,你知道么?”
  亡魂哭爹喊娘,徐志穹上前踹了几脚,又问道:“这回你吃饱了吗?”
  亡魂缩成一团,不敢作声,徐志穹又问:“你认得施福么?”
  “认得,”亡魂点头道,“他是开染坊的,是教里的亭主。”
  “什么是亭主?”
  “十里算一亭,这十里地界的教众都归他管。”
  “他为什么能当亭主?”
  “因为他是内道弟子。”
  内道弟子,徐志穹知道这个概念。
  吴自清曾经说过,所谓内道弟子,就是在怒夫道入品的修者。
  可入品的条件非常恶毒,教规原文是:“怒加于至亲,困其身,令其自灭,可得天星庇佑。”
  施福为什么可以入品?
  他逼死过自己的至亲?
  怎么没听施双六提起过?
  “施福为什么能进内道?”
  鬼魂回答:“我听他说,他是给道门立下大功的人,他给道门种过树。”
  种棵树就能入品?
  “种什么树?”
  鬼魂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就听他说过一次,还是他喝醉了酒的时候说的。”
  喝醉了酒,说了不该说的话。
  所以被怒夫教灭口了。
  看来这棵树很重要。
  ……
  钱立牧一伸懒腰道:“你们接着爽快,我去酆都城了。”
  夏琥道:“钱中郎,我们跟你一块去。”
  徐志穹道:“我们去凑什么热闹?”
  夏琥道:“罪囚送到了阴司,可我拿不到凭票,因为那不是我摘的罪业,凭票得你亲自去拿。”
  三人一并到了酆都城,到了城门,夏琥对徐志穹道:“有个姓聂的典狱说跟你相熟,我当初让役人把罪业给了他,咱们不方便进城门,让钱中郎帮我们把凭票取来吧。”
  夏琥是个守规矩的人,七品判官不进酆都城,她只肯在门外等。
  徐志穹从来就没守过规矩,买役鬼玉,买阴灵石,租《录事簿》,他经常来酆都城“赶集”。
  到了阎罗殿,聂贵安赶紧叫人把凭票拿了过来:“马判官,今天可算见着你了,咱们兄弟说什么得喝一杯。”
  聂贵安知道徐志穹出了大事,又听说役人杨武来买役鬼玉,真以为徐志穹这条命没了。
  两人对饮几杯,徐志穹道:“聂兄,在下有一事相求,我想看看这两个罪囚,一个是田金平,另一个是梁玉明。”
  其实看不看田金平,都不打紧,徐志穹就想确定梁玉明死干净了没有,又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明显。
  聂贵安犹豫片刻道:“这事不合规矩,可难得兄弟你开一次口,我且带你去一回,咱事先得说好,你千万不能和鬼魂说话,一句都不能说,阴阳两隔这规矩,咱们不能给破了。”
  按照聂贵安的安排,徐志穹穿上了鬼差的制服,跟着聂贵安去了后堂。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了阎罗殿的后堂,在他想象之中,后堂应该像个大型刑场一样,一群鬼魂在这里受刑。
  可实际上后堂是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整齐的排列着囚室。
  聂贵安在前边带路,走到一座囚室,停了下来,示意徐志穹捂住鼻子。
  徐志穹把鼻子捂住,聂贵安打开了囚室,浓密的灰尘扑面而来。
  徐志穹以为这囚室就是一间几平米的小屋,打开之后才看见,这囚室之中别有一番天地,光是面积,比议郎院还大了不少。
  这么大的地方,就是给田知县一个人准备的?
  田知县很有面子啊!
  这院子里全是灰土,路很不好走,徐志穹跟着聂贵安翻过几座灰土山,穿过一座池塘,终于看见了田知县。
  田知县泡在泥水堆里,泥水一直淹到胸口,他拿着一把铁锹,正在稀泥堆里翻搅。
  旁边一名鬼差吆喝道:“田大人,您快着点,赶紧把这堆稀泥和了,那边还有两座灰山!”
  田金平喊一声道:“老夫,老夫和不动了。”
  “这话说的,您都和了一辈子稀泥了,这两座山对您来说算得了什么?”
  “老夫,老夫实在是……”
  “这样吧,我看您是真累了,我去给您烧烧油锅,您洗个热水澡,接着和!”
  田金平放声哭嚎,聂贵安带着徐志穹出了囚室,转身又到了另一间囚室门口。
  这次聂贵安没开门:“兄弟,里面火太猛,你在外边看看就算了,来人,给开扇小窗!”
  一名狱吏上前,用手在墙壁上一抹,砖墙之上竟然开出一个洞来。
  徐志穹在洞里看到了梁玉明。
  梁玉明被木棍穿了身子,架在火上烤,旁边有不少鬼魂,拿着小刀从他身上割肉吃。
  “有些服苦役的小鬼,罪不重,干活还卖力气,就偶尔让他们过来吃点肉。”
  原来是个自助烤肉店,现烤、现切、现吃。
  说话间,梁玉明看见了徐志穹,破口骂道:“杂种,你个杂种!”
  徐志穹本想骂回去,可聂贵安叮嘱过他,不要和鬼魂说话。
  等狱吏关上了小窗,徐志穹问了聂贵安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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