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武越战越勇,院子里的瘴气却越来越淡了。
附身之物没有受损,按照长生魂的逻辑,应该一直战斗下去。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的体力储备快用完了,对手却越发凶悍。
有诈!这其中有诈!
咱家不能让这两个鸟厮骗了!
长生魂主动打破逻辑,准备舍弃附身之物,立刻逃走。
可他的魂魄在纸人里撞不出来。
这两个鸟厮会阴阳术!
布置在纸人之内的第一重阴阳术生效了。
长生魂境地窘迫,干脆想带着纸人一并逃跑。
哪有那么容易?
外边还有一重法阵,他不会走位,跑不出去。
法阵肯定和地上这些蜡烛有关,他想把蜡烛踢倒,可他一下也踢不到。
这是精心布置的法阵,他不懂阴阳术,哪那么容易破解。
拼了!强冲法阵!
看那毛鬼不可能会阴阳术,肯定是院子主人做的手脚!
长生魂把院子里所有的瘴气全都吸进了身体,速度突然快了几倍。
这才是他的真实实力,接连三拳打过来,徐志穹躲过一拳,招架下一拳,肚子上生生挨了一拳。
他要用谈笑剥皮技对付徐志穹,徐志穹勉强躲过,杨武上来和他撕打,被他摁在地上一顿爆锤,拳头快的看不见影子,把杨武捶的没了人形,变作个肉团,堆在地上。
再这么锤下去,杨武就要魂飞魄散了。
生死关头,徐志穹集意于敌,具象于心,动用了七品技,天公地道。
任脉鼓胀,速度飙升,徐志穹强行把双方实力拉平,揪住长生魂,奋力吸取气力。
技能仅仅维持一吸,这证明对方的修为胜了徐志穹三品!
徐志穹真没想到,这个长生魂竟然有四品的修为!
一吸之间,徐志穹几乎榨干了长生魂。
一吸过后,徐志穹的麻烦大了,他的任脉要炸了!
什么也不能多想,一刻也不敢耽搁,徐志穹把阴气喷在了杨武身上。
这么多阴气,不是一时片刻能喷完的,徐志穹像个喷泉一样,不停呕吐阴气,长生魂还剩下一点力气,做了个兰花指,伸向了徐志穹的胸口。
宦官五品技,兰花削骨,长生魂拼命了!
他不想杀了徐志穹,但兰花削骨能削碎徐志穹的几根骨头,他要让徐志穹变成废人,否则他无法脱身。
徐志穹不能躲闪,也不能招架,只能站在原地吐气,稍微动一下,任脉就要炸裂。
兰花指马上就要碰到胸膛,杨武突然突然起身,一脚踢翻了长生魂。
阴气催动之下,杨武摁住长生魂开始痛殴,长生魂毫无还手之力。
这毛鬼是个什么怪物?
长生魂也见过不少鬼魂,像杨武这样,能随意吸收阴气的还真没遇到过。
杨武很有分寸,制服了长生魂后,不再下死手。
打坏了纸人里的法阵,长生魂肯定会逃走。
而且这么俊的纸人,他也舍不得下死手。
徐志穹吐光了最后一口阴气,踉踉跄跄来到长生魂面前,问道:“你服是不服?”
长生魂被杨武摁着,咬牙切齿道:“不服怎地?你只管杀了咱家!”
别上他当,杀不了他。
别看就剩最后一口气,你连杀他几天几夜都杀不死他,长生魂就是这么顽强。
徐志穹蹲在他面前问:“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知道,你是判官!我在阴阳两界见过不少判官。”
“信不信我带你去罚恶司定罪?”
“信!咱们走呀!咱家不怕!”
他当然不怕,他就是一个魂魄,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就没有犄角,没有犄角到了罚恶司也判不了他的罪。
“行啊,内行!”徐志穹笑道,“我带你去阴司你怕不怕?”
“咱家也不怕,咱家没害过人!”
徐志穹皱眉道:“你霸占别人宅院,还没害过人?”
“咱家占了别人宅院,但从没做过坏事,咱家是趁着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占上的,那几家人原本日子苦,咱家替他做主拿主意,过上了富贵日子,咱家做好事了,去了阎罗殿,咱家得领赏,不信你现在就带我去!”
带他去?
当然不行!
且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去阴司这一路上,他找个机会就能逃走,一旦让他逃了,前功尽弃。
吓唬不住他,就得动真格的了。
徐志穹道:“你做我的役人吧?我给你买了块役鬼玉。”
徐志穹去阴司一趟,不止买了阴灵石,还多买了一块役鬼玉。
看到役鬼玉,杨武一瘪嘴,表情很是委屈:“有我一个役人还不够么?”
“你做大,他做小!”徐志穹对长生魂道,“你答不答应?你若是答应了,咱们现在立个契书,以后就是我役人!”
想收役人,不是随便找个孤魂野鬼就能收,在正常情况下,只有两条途径。
一是有自由身的鬼魂,心甘情愿,报上生卒年月,和主人签下契书,主人一念他的名字,他被收进役鬼玉,就成了役人。
说起来容易,“心甘情愿”这四个字太难了,哪怕鬼魂当面发誓,只要心里有一丝不情愿,契书都不能作数!
届时鬼魂进了役鬼玉,不用主人的命令,他自己就能钻出来,随时都能造反!
另一条途径,是带着鬼魂去阴司,把名字记在都官的《录事簿》上,成为失去自由身的鬼魂,在都官的见证之下,被收进役鬼玉,成为役人,杨武就是这么成的役人。
可徐志穹不敢带他去阴司,怕他逃走。
长生魂转了转眼珠,对徐志穹道:“我答应你,我跟你签契书!”
徐志穹早把契书准备好了:“你可得写真名,要是用了假名字,你进不去役鬼玉!”
长生魂笑道:“咱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常德才,永平三年生人,永平二十九年故去!”
永平?
先先先帝?
这厮活了二十六年,死了一百三十多年?
徐志穹补上生卒年月,把契书给常德才看了看。
“你看好了,你可得心甘情愿!”
常德才道:“心甘情愿自是没得说,但有一样,你把我从纸人里放出来,我带着纸人进役鬼玉,出来就不一定什么模样了!”
“放出来?”徐志穹摇头道,“你想得美,放你出来,我还收的回去么?”
“罢了!”常德才一挥手道,“你信不过咱家就算了,反正咱家不会反悔。”
徐志穹让他签了契书,呼唤一声:“常德才!”
长生魂连同附身的纸人,一并消失在役鬼玉里。
常德才进了役鬼玉,纸人和魂魄混合在一起,阴阳法阵也就失效了。
这傻子太好骗,等咱家攒点力气,从役鬼玉里钻出去,立刻逃走,找个地方复原两天,再来和他算账!
……
徐志穹收了役鬼玉,从怀里拿出一本书,上面写下了常德才的名字。
杨武盯着那书看了半响,惊呼一声道:“这是《录事簿》?你哪弄来的!”
徐志穹道:“从施程那弄来的。”
“施都官肯把《录事簿》借给你?”
“借?”徐志穹一咬牙,“租的,一个时辰一百两!”
第138章 咱们去数术阁
徐志穹从施程那《录事簿》租来了。
这也就是施程信任他,否则这么重要的东西,别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也租不来!
《录事簿》上写了常德才的名字和生卒年月,谁拿着《录事簿》,他就听谁的话,现在他只能乖乖待在《录事簿》里; 想出也出不来。
“你看家,我去阴司!”徐志穹收了《录事簿》。
“还去阴司作甚?役人不都收了么?志穹啊,你这心机也太深了,难为你在书院里一直装傻子,快让他出来,让我看看!”
“看什么看?急什么?《录事簿》不用还么?老实看家!”
不光要还《录事簿》; 还得请施程做个见证,这役人才作数。
徐志穹走了; 一直到丑时才回来。
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姑娘。
这姑娘也太漂亮了!把韩笛都比下去了!杨武从没见过这么俊美的女子。
“这比韩,那什么,俊呢,真是俊呀!你从哪弄来的漂亮姑娘?”杨武凑到近前,摸了摸脸蛋,肉是真的。
那姑娘炸了。
“别动咱家!你离咱家远点!”
咱家?
杨武掏了掏耳朵。
没听错吧?
是个姑娘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可这说话的语气……
“这人该不会是……”
“是咱家,常德才!”姑娘喝道,“你们太不是东西了,咱家从了你们当役人,你们好歹给咱家一个像样的身子,这算怎么回事!这男不男女不女,像什么样子!”
进了役鬼玉,常德才有了实体; 只是没想到; 他的实体和纸人完美融合了。
徐志穹哼一声道:“你生前是个太监,本来就不男不女!”
“瞎说,咱家从小入宫; 下边虽说没了,却也不长这个样子!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呀!”
“不甚,不甚!”杨武欢喜的紧,“常姑娘,咱们到屋里坐坐,我这有上好的檀香!”
“呸!谁要你檀香!你离咱家远些!”常德才转脸对徐志穹道,“我当了你役人,无话可说,可我不能受他欺侮!”
徐志穹沉着脸道:“怎么就不能?他做大,你做小,以后你得听他的。”
杨武笑道:“听见了没,常姑娘,跟我吃檀香去吧,明天我再给你烧两个婢女,咱们过好日子。”
“你莫碰咱家,你起开些,咱家跟你拼了!”
……
两人在前院撕打; 徐志穹懒得理会; 伸个懒腰,跑后院睡觉去了。
翌日夜深,徐志穹跟着众人在北垣巡夜,走到吴安福酒肆附近,一匹高头大马拦住了去路。
孟世贞刚要骂娘,抬头看了看马上人,抱拳施礼道:“原来是隋侍郎!”
马上坐的是兵部左侍郎隋智。
隋智抱拳道:“孟青灯,今日遇到我侄儿,想和他喝上一杯,还请行个方便。”
“侄儿?”孟世贞不知他说的是谁。
隋智看向了徐志穹。
众人一惊,没想到徐志穹和隋智还有这层关系。
“快去吧,志穹,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徐志穹也有点懵逼,他和隋智一起吃过一顿饭,当时一口一个贤侄叫过,但那是给林院长面子,这事他可从来没当真过。
如今人家三品大员主动相请,徐志穹也不好拒绝,两人且就近去了吴安福酒肆,在二楼找了个雅间坐下。
吴掌柜和徐志穹相熟,还真就不认识隋智,隋智也不想露了身份,且听徐志穹安排,叫了一桌酒菜。
喝了半坛子酒,双方不再局促,隋智说起了正题:“志穹啊,听说你升了青灯,我心里欢喜了许久,本想请你吃酒,可后来一想,这事情不对。”
徐志穹闻言一怔:“还请侍郎指教。”
隋智摆摆手道:“没人的时候,你叫叔父就好,我在军营里和你父亲情同手足,
志穹啊,你性情随你父亲,宽厚耿直,却不知这官场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这青灯升的太快了。”
徐志穹憨憨笑道:“全仗着武千户提携。”
“还叫千户,现在是侍郎,以后不能再叫错了!”隋智敲了敲桌子,叹道,“武伯封这人,小我几岁,年轻时,与他也有些交情,这人性情狂傲,做事鲁莽无度,好在运道不错,屡建奇功,如今也有了一个好归宿,
志穹,你比不得他,可不能学他那一身坏习气,你跟他破了女子走失的案子,叔父替你高兴,可你为此得罪了怀王世子,叔父也真为你担心。”
他提起了怀王世子?
难道他知道内情?
徐志穹憨笑道:“这事情后来查明了,和世子并无干系。”
隋智笑道:“却还瞒着我作甚?有没有干系我能不知道么?皇室有瞒天过海的手段,这种事我见得多了,你以后也得有点分寸,不该管的事别去管,不该惹的人别去惹,我听说你前些日子还去了冰井务,皇宫那地方是你能去的?你可把叔父这颗心都吓出来了!”
他还知道我进宫的事情。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隋智又喝了一杯,叹口气道:“有些事情,我也明白,你是为了修行,咱们这道门,本分的事情不能不做。”
他再次提起道门的事情,难道他真是判官道的?
徐志穹不应声。
隋智笑了:“你若是能一直藏住手尾,叔父我也不必为你担心,可我怕,真怕你哪天误入歧途,叔父也救不了你。”
徐志穹神色端正道:“院长说过,咱们修杀道的,就得有股子杀道的血性!”
“杀道……”隋智摇摇头,“罢了,不多说了,吃菜!”
两人喝了一坛黄酒,隋智道:“如今武栩走了,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