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沈悼。
他本是孤家寡人一个,为了修炼毕生未娶,若是按照大燕的凡人一生来看,到了他这个年纪,也该是含饴弄孙的时候了。
“丫头,小心点,可别摔着了。”
沈悼笑呵呵道,其和蔼模样倒真似凡间一位普通阿爷。
这段时间最不爽的估计只有顾长安与柳千殷了。
前者是因为朝廷那二三事,弄得有些心力交瘁。
后者则倒像是吃醋了。
那小丫头一路走来只有自己一人,如今莫名多了些叔叔伯伯,弄得这个当师父的存在感好像弱了不少。
“师父,咱们跟沈爷爷去了青阳州,会去看姑姑吗?”
小丫头虽然不想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但是心中对于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是有些念想。
“去啊,此去青阳州,便是先带你去看姑姑,而后若是你喜欢……那师父便陪你一起留在青阳州悬镜司。”
柳千殷笑道。
茹茹欢呼雀跃,看着小丫头如此欢心模样,顾长安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
金有德怀着满肚子的怒气回到了府中,府宅的打门关上以后,屋子里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
这是金有德惯用的,用来发泄情绪的方法。
平日里人前人后都是笑脸,并不代表他脾气就好。
积压在心底的情绪总需要一些发泄通道,若是成日里忍着,金有德不敢保证自己会变成怎样的怪物。
打砸完后,一位身穿宦官衣衫的半百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金有德房中。
“金大人,咱家又来给你传消息了。”
那人尖细的嗓音听起来颇为搞笑,但是金有德不敢笑。
甚至在看到此人出现的那一刹那,腿一软,险些跪倒。
“真是有劳宁公公了,不知是何大事?还需要劳动公公亲自出马。”
金有德诚惶诚恐道。
那宁姓公公笑道,“也不算太大,只是陛下觉得你在京城待太久了,想把你送去西域边塞那头磨砺一番。”
“啊这?!”
金有德一愣,有冷汗瞬间从背后出来,还没等他出声,宁公公又道。
“金大人不必担忧,此去西域可不是为了惩罚你,反而是有天大的好处。”
“洪阅廉洪大人这段时间主动请缨前去西域监军,为的是什么咱家不知道,不过陛下终归有些不放心他,这才让您去看着点。”
听了宁公公的解释,金有德稍微心安了一些,但是担忧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那洪阅廉敢去西域,那自然是有他的资本,便是自身的实力。
如今他的名声在那些寒门贵子中可算是传了个遍,且其先师虽然故去,但是在朝中留下的影响力与人脉依旧经久不衰。
纵然洪阅廉去了西域边关之地,兜转一圈回来,在朝中的影响力也不见得会弱半分。
可他金有德便不一样了。
在朝堂之中,一品大员中没有人比他的名声更臭,虽然早已暗中投靠了龙椅上的那位大庄家,但是皇上也不好在明里对他进行偏护。
若是让他在西域走一走,恐怕回来之后对于朝堂的影响力会降到极致。
“圣上便只有我这一个人选?”
金有德心中仍旧怀抱一丝希望问道。
“那倒不是,不过与洪阅廉大人有些瓜葛的当属金大人,此去,还是有劳金大人的好。”
宁公公说道。
他只是个传话的,对于这些话后的结果,亦或者会对某人产生如何巨大的影响,这些他并不在乎。
“如此……既然是圣上亲自下旨,那在下便去西域走一遭又如何。”
金有德心头下了决心。
既然要远离京城跑到边关之地,那干脆就在这边境上建立属于自己的关系人脉网。
左右那西域战场还有一个自家供给点,若是以此为基础点去联络那些边关大将,打好了招呼,不比留在京城差。
只是有些太累太麻烦了,金有德说到底,骨子里面也是一位读书人。
虽然没什么读书人的样子,但若是胸中没有二两油墨,又如何能稳坐这一品大员的位置。
靠着溜须拍马,左右逢源。
那五品便是极限了。
“金大人能够有此觉悟便是好事,那咱家话也传到,这便回宫去了。金大人早做打算吧,去西域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宁公公说完,又消失不见了。
而金有德在确定对方走后,这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方才面对的那人,传闻死在他手中的一品大臣可不在少数。
既是皇帝暗中肃清朝野的锐利尖刀,也是皇宫之中的半步长生!
能够让其传话,皇帝陛下究竟如何想法,金有德猜不透,不过如果再拒绝,谁知道那阳缺之人究竟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第264章 兵圣临边关
到了该和整个京城阔别的时候。
顾长安等人来到京城城门口之时,却发现那冯大人,金大人,与洪,胡几位大人的礼物,还先到了。
这临别礼倒是满满当当,还是当属金大人的礼物最为豪奢,当属冯大人的礼物最为雅致,胡大人的中规中矩,洪大人则是一枚贴身玉佩,应该也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
“大人,我工部总共有三辆飞舟,各有不同,不知大人喜欢哪一类?”
邢大人这笑起来的模样倒像极了一位市侩奸商。
顾长安心头有些不爽,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让邢大人先一一介绍一番。
“这第一架,乃是我工部第一天才匠造师所造,最注重的是速度,从京城回到青阳州,也只需要短短两个时辰。”
“第二架,此乃我本人亲自监造,此飞舟无论是坚韧程度还是耐久度,都要比前一架好上不少,不过速度倒是慢了些。”
“第三架,此乃家母所建,家母虽为女流,却也出生于我大燕贵门匠造师府中,其飞舟最为舒适,其上空间也最为阔大。”
邢大人介绍完后,笑眯眯来到顾长安旁边,问道。
“不知顾大人是去哪一架?是去快的,还是稳的,还是舒适的?”
顾长安扫视了三架飞舟一眼。
“去你妈的。”
说完,便向着第三架邢大人母亲所建的飞舟走去。
邢大人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但还是强颜欢笑着招呼众人上了飞舟,那些礼物也运了上去,空间绰绰有余。
这飞舟上面有几个独立的房间,也正好顾长安一行歇歇脚。
“好!在下祝顾大人一路顺风!”
邢大人下了飞舟笑道,顾长安却是没有听见,先挑选了一个房间。
其余众人也各自挑选一个房间,暂时休憩一二。
……
“国师大人,顾长安等人已经踏上了归去的路程,不知接下来有何授意?”
国师府中。
国师是顾长安来到京城之后,一眼都没见过的人。
后者也在对方来到京城的这几天称病不出。
“去就去了,以后顾长安的事情先暂时放一边,不必去管。目前最主要的是看好西域那边。”
“西域战场的边关大将中都是我们的人,而现在总有人想把手插入其中。洪阅廉算一个也就罢了,连那金有德也要馋和一下,也不知道背后是何人指使。”
国师道。
前段时间或许是因为擅自对赶来京城的顾长安动手,国师收到了皇帝的警告。
后者虽然没有明说,可却也借助了那小沙弥的口,表达了自己对于国师此次行为的不满。
后者便也只好先忍住这段时间,不去动手。
为了转移注意力,只能将目光放向那西域边关。
边关告急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此时西域蛮子进攻大燕似乎是有所预谋,不仅兵强马壮,战势也比平日里还要更加凶猛。
大燕如今内有水患,外有强敌,还是有几分应接不暇的。
尤其是最近突然涌现出了一大批的天外之客,在各大洲府惹来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麻烦。
“那属下便先告知那些人停手。”
“嗯,去吧。不然去晚了,那些人可未必能活着出来。”
国师也不愿对顾长安动手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有些太得不偿失。
那日地宫,身为皇帝之下第一人,他自然知道的自以为清楚。顾长安虽然是借了一剑,才杀了那神通境界的冥官。
可是以其资料来看,对方不过是区区宗师一重而已,能够跨越一个大境界斩杀,这天底下能行者甚少。
而若是调动一位神通境界的高手去击杀顾长安,后续必然会引起巨大的反弹。
当时候吃亏最大的还是他。
“真真是,居京城,大不易啊……”
这位高大魁梧的儒门魁首突然叹息一声。
很难想象,这句话会从当朝国师的口中说出来。
……
居京城,大不易。
于是兵圣来到了边塞。
虽然为皇帝守江山的期限已经到了,但是身为大燕的一员,郭珺还是忍不住要来这边关瞧瞧。
昔日里,他也曾经身穿一身铁甲,手握一柄宝剑,站在这边关长城之上,傲视着对面那千千万万汹涌而来的西域蛮子。
如今,虽然他为兵中圣人,对于那些普通西域士兵,弹指一挥间便可要的一群性命。
但仍旧觉得不如当年痛快。
在战场之间喊打喊杀,读书人说其野蛮。
可郭珺却觉得那才是战争的艺术,那些只知道成日里抱着一卷书本胡啃乱啃的所谓读书人又懂得什么。
边关的城墙头上多了一点雪白色的身影。
郭珺从腰间取一下那一葫芦酒,又灌上满满一口。
这酒虽然烈,却不如当初小勺子在城头之上递给他的喝的畅快。
那寡妇女子本可以嫁人,当初为了他又硬生生地多守了几年活寡。
惆怅唏嘘间,总有那么些不开眼的莫名闯入。
“你是何人!此乃边关之地,尔竟敢跃上城头饮酒!目无法纪!就不怕对面蛮子一箭过来把你射下去?!”
一位身着银袍的年轻将领在城墙之下大喊道。
郭珺喝的几分迷糊,居高临下,望着那年轻将领,似笑非笑说道,“若要一箭射我下,那非长生不可为!”
银袍小将气得跺脚,恨不得自己亲自操上一把长弓把那人射下来。
“来人!把那老倌捉下来!”
白袍怒叫道。
可是还没有等属下过来,一把长剑突然从脖颈之间穿过。
凉风嗖嗖斩下他一缕秀发,身上的银袍出现了一条裂缝,但是却未曾伤到他本身分毫。
年轻将领没有看清楚对方是如何出剑的,事实上对方似乎也未曾出剑。
刚才他只瞧清楚对面那人微微张的口,而后一道银光便从口中突然飞出,莫非那剑是从他口里飞出来的?!
郭珺见那小将目瞪口呆模样,哈哈一笑,飘然飞起。
在这战鼓狼烟弥漫之地,有一白衣从城头飞起,飞向高空,与大日齐肩。
继而那战场之上,有万千西域蛮子突然倒地不起,脖颈间一道剑痕伤口绽开,鲜血涓涓。
第265章 天下如网
等到银袍小将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方才是遇到了神仙人物。
只不过此时回过神来似乎有些晚了。
那人已经不见踪影,不知去向,只知西域战场上突然暴毙万千蛮子,让整个军营都欢呼许多。
郭珺一口吐出长剑,杀了万千人,却只觉得无趣。
随手将那沾满了血迹的宝剑,扔在了军营某一处。
郭珺飘飘然离去,不知那宝剑所在之处也会让哪一位平平无奇的士兵脱颖而出。
而郭珺这头才走,远在京城之中的洪阅廉就已经收到了即将调离京城来西域监军的信。
那是皇帝亲笔。
信纸上的字迹大气无双,让洪阅廉感慨不已,
他已经许久未曾收到陛下的亲笔信了。
跟家中妇人知会一声,他便独自一人背上少许的行囊,跟着归来不久的那年轻人一同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金有德就在不远处的小摊贩那里望着他。
那个身材有些瘦弱的读书人带着一个书童就这样远赴西域。
在旁人眼中,或许这个人就是一身傲骨,带着铁骨铮铮便出发了。
可是金有德还看见了他胸腹之间所藏的那宏图大志。
朝廷之中常有传闻说他金有德是个贪官。
可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与洪阅廉的野心相比,自己贪图的一些钱财美色都不过只是蝇头小利而已。
亦或者说,这些不过是暂时的安乐。
而洪阅廉想要的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而是将整个朝堂都掀转过来!
最先要弄倒的就是那些阀门世家——把他们延续了千百年,对于整个庙堂官场的统治给结束。
而后再将那些一品大员手中握着的莫大权力给分散出来。
那时候的朝廷才是各司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