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兴一时叫苦不迭,就觉着一股热气直钻肘间,整条左臂疼痛无比,浑身虚弱无力,实在痛苦难当,只想一头撞死在墙壁上。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老者放开了徐兴,幽幽地说道:“看样子你也会武功。唉,你们这些武林中的跳梁小丑,总爱分出些门派,各创些狗屁独门招式,然后自诩什么天下第一。今天,我叫你看看,什么才是天下第一的剑术”
他说着跃后数丈,一拨墙壁上的机关,石室中忽然间亮起数十盏白蜡,照得室内明亮异常。再看老者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把长棍,棍身黝黑,不知是何种材质。只听他大声道:“五步杀一人,此乃下等功;四步杀两人,龙于浅水游;三步杀三人,风起水火生,二步杀四人,逆挑大江流;一步杀五人,一败再难求”
接着平端起棍子,喊道:“着”只见一根蜡烛不知何时已被棍头扫灭。徐兴还没看清,老者的身子鬼魅似的又转到别处,瞬间挑灭了两根白烛。
老者辗转腾挪,如此移动了五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多挑一根白烛。第五式使完了,整屋的白烛正好熄灭。徐兴又看得目瞪口呆,也忘记了左肘处的疼痛,半天回不过神来。
在他的记忆中,不管是宁隐公父子,还是孔武门,沙家寨,或者花涟两个功夫超强的手下,他们出招时无不遵循一招一式,正所谓招招相授,式式相传。可在这怪老叟刚才演练的套路里,全然见不到武功的要诣。而且刚才一见,只觉着这怪叟的武功远远胜过之前自己所见的任何一个江湖侠客。一时间,新旧两种观念在心中互相冲撞,不知该如何取舍。
老者收棍而立,见徐兴眉头紧皱,默不作声,猛一挥手,棍子“嗖”一声向他飞来。徐兴吓得一闭双目,停了半晌,听不见动静,他睁眼一看,原来老者竟在棍子马上击中自己之际又抓住了棍尾,棍梢正指着自己的眉心。此等后发先至的速度,委实令人惊怖。
只听老者笑道:“天下武功,唯快不错。你若是想练习我刚才的口诀真言,必须要加快自己的出手速度,才有望达到颠峰。”
说完用棍头一拨,将徐兴手腕脚腕上的绳子挑开,徐兴“扑嗵”跌坐在地下,不住喘息。
老者走到暗门边,回头又道:“我刚才给你演示的剑术,是为了让你去学的,学来好打败我。”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五天之内还不能将我这个懦夫击败,嘿嘿,到时候这碗里放的,定是你那情妹子的血肉了。”说罢将棍子往地上一插,出了石室。
老者刚回到阳面的石屋中,就看到花涟坐在石凳上。只见她笑吟吟地瞧着自己,让人很不自在,便侧过头去,说道:“你那情郎的饭菜我已送过去了。你吃完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去另一件屋子。”
花涟“哼”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如此讨好本姑娘,姑娘也不见得放过你。”
老者一愣,扭头看着她,脸上满是惶恐的神情。但这表情一现即逝,随即笑道:“小女娃,你莫胡讲,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何要讨好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真是笑话”
花涟向他一指,大声道:“你便是那当年行刺先帝不成的秦舞阳”
这个武功高绝的老者正是燕国人秦舞阳。当年曾和猛士荆轲受燕王所派,以向大秦献图之名,去刺杀秦王嬴政。他在十二岁时已经杀过人,向来狠毒决绝,可在献图之际,仍是被秦王那威严所逼,心中惊慌不已,最终让赢政看出了端倪。害得刺秦大计不成,还让荆轲死于刀刃之下。秦舞阳自己也被赢政的侍卫生擒,押入了死牢。他在死牢中被关了十天,在押送法场前夕,机缘巧合被人放出大牢,终于逃出生天。
秦舞阳逃出咸阳,在一处乡野间的农家躲了数日,日夜提心吊胆,不能安睡。想起因为自己的怯懦,害得义兄荆轲丧命,刺秦大计失败,越想越觉愧对燕国父老,再也不愿回去了。以后便整日里四处游荡,借酒消愁,以排遣心中的烦闷。
赢政既然没死,转眼间便吞并了楚齐燕赵魏韩六国。自封“始皇帝”。他一统天下,却又为政不仁。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享受自己的功绩,先后做出焚书坑儒,征用民力修建阿房宫等压榨百姓之事。再加上秦朝刑法残酷,税收沉重,致使无数百姓死于非命,当时民间便流传有“苛政猛于虎”一说。
秦舞阳遭遇了这个大挫折后,天天流连于各地山水之间,倒也消了心中许多的烦闷。
一日逛到已归属大秦的旧燕故地,到处都能听见人们谈论自己和荆轲刺秦之事,父老们总是先骂赢政几句,然后便怪罪到自己头上。,,;手机阅读,
第396章 熄灭
说若不是那秦舞阳懦弱无能,荆轲早就将秦王赢政杀了,天下苍生也不用受朝廷的压榨了。
秦舞阳听多了这些言语,心灰意冷,再也不愿与世人相见。从此远离中原之地,西行至了这昆仑山上。见此地远离人生喧嚣,便在山脚搭了个木屋住了下来,整日勤修武功,以解烦闷之情。他一练七年,寒暑不休,待自己功有所成之时,便在峭壁上凿了几间石洞住了进去,以避风尘。由于他夜夜为荆轲的死耿耿于怀,没几年头发也愁白了。加上他不修边幅,邋里拉遢,人人以为他是个花甲老人。后来,秦舞阳只要看见别人聚在一起说话,总以为是在议论自己的生平,心里更是愧疚害怕,索性除了出外猎食,其余时候守住山洞不出一步,准备老死洞中。哪知天意昭炯,竟让他在有生之年遇到了吴花二人。
刚才秦舞阳听花涟叫出自己的名字,惊讶已极,喝道:“你是谁,如何知道老朽我的底细”
花涟笑道:“我是从墙壁上的四幅画里看出来的。另外干爹也给我讲过先皇遇刺之事,加上你整天心神不定,哀声叹气的,定是在回味当年那场事吧”
秦舞阳听罢,颓然坐倒,长叹一声,摆手道:“秦舞阳这三字,以后休要再提。我是个懦夫,荆大哥就是被我这懦夫害死的。”
花涟正色道:“胡说,是你把荆轲那贼子的阴谋点露了,让他行刺不成,这才是我大秦的功臣。”顿了顿,又道:“不过,你终究是参与了刺王之事,潜逃至此,到底罪无可恕。”
她见秦舞阳怔怔出神,像是在认真听自己说话,便转转眼珠,接着道:“嗯,这样吧,你要是好好侍侯本姑娘,明天再将我毕恭毕敬地送到山下,姑娘我一高兴,或许可以为你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将你的罪免了也不难。”
秦舞阳抬起头来,奇道:“你有这本事”花涟道:“那是,当今朝中宰相赵高是我干爹,皇帝嘛,是我的嘿嘿,反正,到时候你就不用整天住在这冷冰冰的石头房里啦。”
秦武阳听罢,良久不语,一个人木木地走到洞口,望着满天的星斗出了会儿神,突然仰头大啸起来。静谧的山谷间,一时草木耸动,鸟兽皆惊。花涟赶紧捂住耳朵,可还是被这尖啸声震得心脉颤动,不能自已。
过了好一会儿,她觉得心脉不再震颤,便放开双手,睁眼一瞧,只见秦舞阳站在当地,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见自己睁开了眼,笑道:“小女娃,以我这身功夫,就算不讨好你,你又能将我怎样”
花涟暗暗咂舌,后悔刚才将话说满,心想:“这怪人住在如此高绝之地,武功又是深不可测,大队官兵就算上得山来,也是拿他没有办法。如此想来,只盼我刚才的话别惹得他又发狂,再将我杀了,那可不好玩了。”
秦舞阳见她眼珠乱转,神色不定,不禁长叹一声,道:“唉,你们这些俗世中人,又岂知我许多年来的心中所想”说完又是一声长叹,望着墙壁上的图画呆呆出神。
花涟见他神情落寞,发须斑白,忍不住问道:“秦老前辈,你今年多大岁数啦”谁知秦舞阳却不理睬她。
花涟气往上冲,叫道:“喂,老头,问你岁数呢,怎地不回答”
秦舞阳嘿嘿笑道:“多大九十一百或者二百岁吧,老汉自己也记不得啦。至于那个秦舞阳,早就死了,你叫他的名字是不会有人睬你的。”
花涟扑哧一笑。接下来的谈话里,发现凡是自己叫秦舞阳或秦前辈时,他便充耳不闻。若叫老汉或老头等市井俗语,他便欢快地答应。
花涟心想自己既已摸清这老头的脾气秉性,向他软言几句,他多半可以帮自己下山。
她看了看墙上的刻画,知道这秦舞阳还在为当年累害了荆轲而懊悔,以至丢姓弃名。推断至此,便柔声道:“老伯伯,你也别太难过,当年那场事现在很少有人记得。再说有道是杀身成仁,即便你和荆大侠当时将先皇杀了,二人仍难逃一死,所以荆大侠终究是要死的,你也无需太过自责。”
秦舞阳还没听完,回头叫道:“不一样,那能一样么哼,你刚才说你干爹是赵高那厮鸟我持图入秦宫时见过,一脸的奸相。哈哈,秦王自诩英明神武,却摊上这么个鸟人”
他也不顾花涟脸色,接着道:“我听说如今这赵高大权在握,天下苍生更是雪上加霜。嘿嘿,等我有一天得闲了,潜进赵府,将他脑袋”
话没说完,花涟尖叫道:“够啦,你再这么说我干爹,不如先杀了我好啦。”
她从小到大,最烦别人说干爹赵高的坏话。因为在她眼里,赵高是世界上唯一对自己爱护有加的亲人。可是偏偏天下百姓都对他深恶痛绝。花涟以往在咸阳时,凡是遇见对赵高口出不敬之言者,见着就杀,听到便打。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好任着她胡来。
可今日遇见这么一个武功大高手,当真是无计可施。花涟性子也属蛮横,一时便想上去和秦舞阳撕打拼命。
秦舞阳却不再看她,转身望着墙壁上的刻图,喃喃道:“唉,荆大哥,世人毕竟都不理解我,我说什么他们都认为错。还好我过些日子就能再见到你了。你在地下这么长时间,心中还怨小弟么唉”
花涟深更半夜里听他说得这么幽怨,只觉着背后阴风阵阵。再看秦舞阳,见他双目半睁半闭好似梦游,起身掐灭了石蜡,迈步进了道暗门,不知去了哪里。
徐兴自秦舞阳走后又在地上躺了许久,力气渐渐恢复。站起身来,只觉得浑身酸疼,左肘处也没了知觉,像是别人的胳膊一般。他心中气恼伤心,只觉得那老头手段太过狠辣,恨不得生食其肉。
徐兴摸黑走前两步,腰间被东西戳了一下,右手一抓,原来是刚才怪老头留下的棍子。心想:“这怪老头为人虽恶,武功却真是深不可测,竟能将一根两头秃钝的铁棍插进岩石。”
他右手握住棍子一叫劲,铁棍上升了寸许,又拨了两下,还是不行。拨到第四下时,“波”一声棍子飞出,身体随着仰天跌倒。他坐在地上仔细一掂,不禁大惊,自己手中拿着的分明是根轻质的木棍
铁器插入岩石已感艰难,何况一根轻脆的木棍徐兴回想起那老头刚才的一举一动,越发觉得他不是尘世中人。想起老头走时扔在地上的火石,便蹲下身来,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起身将屋内白蜡点亮了十多根。
他眼见光明,鼻端便闻到一边参汤煮肉的香味,心想:“那老头刚才威胁我五天内若是胜不了他,便将花涟姑娘杀害。如此说来,这碗汤定不是人肉汤了。”想到这里,心里轻松了不少,端起汤碗又闻又看,只见碗沿上沾着不少金色长毛,像是某种动物的,这才放下了心,将一碗参汤炖肉吃了个干净。徐兴吃了个老饱,气力渐生,又把室内剩余的白蜡都点亮了,手持黑木棍,仔细回想怪老头刚才刺灭蜡烛的一招一式。可任他想来想去,都没觉得老头用了任何招式,似乎他只是随手一刺,加上出手快绝,便能刺灭烛火。
徐兴又想了一会儿,举起木棍,瞄住一根白烛直刺过去,那白烛应声而倒,被他刺跌在地下。他一转身,又刺出一棍,第二根蜡烛又是应声跌落。徐兴心下气恼,捂住疼痛的左肘,原地坐下,思量着到底怎样才能像怪老头一般挥洒自如地让白烛熄灭。
他闭眼冥想了一会儿,又跳起身,将全身的内力集于右臂,催入棍中,猛地向一根白蜡刺去,只听“咣当”一声,竟连那烛台也打翻在地。脚下一绊,又向前扑倒,带倒了四五个烛台,一时间狼狈不堪。
徐兴气得一屁股坐地上,心中热血潮涌,暗想若不是怪老头将自己左肘又了捏一下,自己的身手也不会如此笨拙。心中一个声音在大叫:“徐兴啊徐兴,你从今往后与上乘武学再也无缘啦别说学武,只怕雪雁也不会爱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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