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直勾勾的看着槐诗。
而槐诗带着耳机,低头在本子上扒着乐谱,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淡定的写完两页之后,寂静的会议室里有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上首两人的视线,向着槐诗看了过来。
槐诗依旧平静,淡定。
丝毫不为所动。
想要让我说话?做梦!
可罗素却不恼怒着急,反而主动开口,带着对后辈的关怀和期待,和蔼的问道:“槐诗老师,作为灾厄乐师,难道不期望和瀛洲爱乐团交流一下么?”
“对不起,校长。”
槐诗抬头,淡定的反驳:“他们大提琴手的水平是业界有名的稀烂,没什么可交流的。”
罗素一愣,“是这样么?”
“对,就是这样,没错。”
槐诗严肃的点头,一脸老子就是在胡扯,我就不去,你有本事打我的样子。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槐诗老师过去指导一下吧。”
罗素微笑着,回头吩咐副校长:“把他的名字记上。”
……你妈的,在这儿等我呢是吧!
“抱歉,下个月我前女友过生日,我得请年假去伦敦。”
槐诗扯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鬼的谎话,黯然叹息:“虽然已经失去了这一段感情,但我希望还有挽回的一丝可能。哪怕白跑一趟都没有关系。”
罗素都惊了,“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槐诗微笑,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校长您看我这张脸,像是找不到女朋友的样子么?”
“……”
然后,就趁着罗素错愕的短暂时机,槐诗立刻借口肚子疼,早退跑路了。
呵,我已经成长了,罗素!
又想要安排我?
做梦!
……
……
午后,禅房之外的走廊里。
“感谢教授您长久以来的照顾。”
佐佐木跪在地上,低头行礼,“请恕我不能久留。”
纸门之后,苍老的声音咳嗽着。
“这就要走了吗,佐佐木君?”
佐佐木没有说话,只是将头伏的更低了,愧疚的闭上眼睛,难以偿还教授的这一份恩义。
“那就去吧,不必在乎我这个糟老头子,所谓的武士,不就是这样么?总要踏上战场的。”纸门之后的老人缓缓的起身,凝视着门外的那个人影。
沉默许久之后,老人轻声说:“恩义固然重要,但是……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够和佐佐木君再喝一次酒啊。
像是故事里那样,等事情结束之后,你我在樱花树下再度相逢,举杯畅饮,咏唱着歌曲,欢笑着不醉不归。”
“就算赶不上时候,樱花开败了也没有关系……”
请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最后一句话,老人终究没有说出口。
只是整理着衣襟,撑起衰朽的躯壳端坐着,向这位自红尘中偶遇的友人道别:“此去,望君珍重。”
佐佐木再没有说话,起身离去。
早已经,泪流满面。
……
……
在车站送走了佐佐木之后,槐诗就回到家里。
还沉浸在离别的感伤之中。
然后,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红色信函。
“房叔,这啥?”
他挠着头,本能的感觉到哪里不对。
“不知道,刚刚快递送过来的。”房叔回答:“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我替少爷丢了吧?”
槐诗皱起眉头,低下头,仔细看着桌子上的信函,转了一圈又一圈。
好像看着一个炸弹包裹一样。
这玩意儿有问题!
可信函一拿起来,就在他的手中自行解体,显露出一张名片大小的铁片,烙印着厨魔大赛组委会的标志。
【地狱·厨魔指定】
开头的一行大字就令槐诗的眼角抽搐了起来。
那种安排的气息再度卷土重来。
【槐诗先生,根据顾客的特约指名,您有一场厨魔对决将在半个月之后的瀛洲奈良举行,希望您能够在比赛中继续弘扬地狱餐饮文化,再创佳绩,再创新高。
——地狱厨魔赛事委员会】
“……”
寂静里,槐诗的脸色变来变去,好像上了调色盘一样。
厨魔指定……
来自地狱厨魔组委会的指名任务。
槐诗深吸了一口气,仰天咆哮:
“罗素,你这个老王八!!!!”
十分钟后,槐诗的脏话总算是骂完了,稍微冷静了一点,捏着下巴,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掏出手机来,打通了里见琥珀的电话。
好像早就在等待一样,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臭妹妹,谁告诉你指名我的?”槐诗张口,毫不客气的问道。
另一头的琥珀相当淡定,回答言简意赅。
“大表哥。”
行吧……
褚红尘的安排也在路上了吗!
你们一个两个的究竟背着我达成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丢人交易!
槐诗冷哼,“不好意思,我不去!”
对面的心情颇为愉快,好像在笑一样:“你欠我人情哦,槐诗。”
槐诗顿时翻了个白眼。
她说的是当初槐诗带着艾晴跑路时的提醒。
“那种事情不可能当做人情的吧?你是被我打败的好么,琥珀妹妹,不要搞错。”
“那也没关系。”琥珀耸肩,“玄鸟说,你也欠他人情。”
“……”
槐诗再度无言以对。
前一个可以赖,但后一个,真没办法赖。
谁让他当初被一针退转药放倒之后,自己都没控制住,进阶了建木呢。把东夏谱系当做旅馆一样进进出出,而且还反复横跳。
青帝甚至还借他用了舆岱山,免费!
搁别人身上,早死的透透的了。
你当白狼钩和丹青卷是开玩笑的么?
漫长的沉默之后,槐诗忍不住叹气:“我说,东夏谱系家大业大,没必要盯着我这一只羊薅吧?”
“谁说只盯着你一个人了?”
琥珀反问,“况且,虽然十分不想叫你,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有其他人没有的优点。”
“长得好看?”槐诗嗤笑,“小姐,我卖艺不卖身的。”
“槐诗,我要找牛郎的话,京都大街小巷里多得是,何必找你这里不痛快呢?”琥珀叹息着说:“当然是因为你便宜啊。”
槐诗一愣,“多便宜?”
“七千万。”琥珀报出的数字吓了他一跳。
“呵……”
槐诗还没来得及挤出冷笑,就听见琥珀后面追加的单位:“美金。”
“……这叫便宜?”
槐诗的膝盖陡然一软,难以置信:“你们华族是不是都开印钞机的?”
“开玩笑,印钞机哪里有当华族赚钱快啊。”
琥珀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你觉得里见家的家名和当主的地位价值多少钱?里见家的家督的身份值多少钱?安房国守护?馆山集团的股权……”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我是土包子了!”
槐诗的表情抽搐着。
虽然她给的钱很多,但槐诗依旧没有动摇:“琥珀小姐,土包子也是有骨气的!不要用钱羞辱我。
就这样吧,再——”
‘见’字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听见对面传来的声音。
“宇治宝藏。”
???
槐诗皱眉:“宇治什么?你们卖抹茶的都专门建个宝库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槐诗,不要装傻。”
琥珀冷淡的说,“我说的是京都平等院,瀛洲谱系的宝库——宇治宝藏,你不是打算说再见了么?那就这样吧。”
“等等!”
槐诗提高了声音:“作为抹茶爱好者我还想再听两句!仔细讲讲,老哥我就爱听这个!”
“……”
电话那头,里见琥珀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隔着电话把这个家伙砍死的冲动。
“京都的平等院是瀛洲谱系重要的根据地之一,其中的宇治宝藏,就是诸多圣痕奇迹的源典存放处。
在其中,最珍贵的就是四具大妖怪的残骸,堪比贤者之石的结晶。它们由全体华族所共有,实际上,每一家都分到了不同的几份。”
里见琥珀干脆利落的开出了价码:“如果我能成为当主,那么里见家的那一份可以给你。”
槐诗吞了口吐沫,追问:“求科普,哪四大?”
“瀛洲恶鬼的巅峰之一的酒吞童子、神性堕落形成的大岳丸、歪曲度最高的妖狐玉藻、修验道成就最高的三代大天狗的遗蜕。
你可以从其中任选,就算里见家没有,我也会帮你换到。”
里见琥珀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这是我额外给你的,所以你的活儿不会像之前那么简单轻松。
同样,我无法预支,只有成为当主才有资格进入其中,所以,只有事成才会有报酬。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你要考虑清楚。”
“哎呀,瞧你说的!”
槐诗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媚起来:“琥珀亲你也真是的,这么熟了,什么报酬不报酬的,好姐妹有难,我还能见死不救么……”
“够了。”电话另一头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请不要再说这种让我胃不舒服的话了。”
“真巧,我也胃不好。”槐诗同情的叹息,“医生说多吃软饭就行,但你恐怕没有那个条件。”
“槐——诗——”
电话另一头嘎嘣嘎嘣的声音传来,好像手机都要被捏碎了。
“行了,不用在多说了,我下周就到!”
槐诗兴奋的搓着手手:“咱们兄妹齐心,其利断金,加油,FIGHT!胜利是属于你的,琥珀亲!比心~”
崩!
电话终于被彻底捏碎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电话挂断之后,槐诗陷入沉默,再没有说话。
坐在椅子上,开始沉思。
里见家的当主被废黜,所空缺出的那个关键位置。
里见氏正统和旁支之间可以预见的争夺,以及武家和公家之间早已经水深火热、不死不休的内斗,还有东夏谱系的渗透,厨魔对决,象牙之塔的安排……
以及,最后琥珀所允诺的报酬。
——宇治宝藏中四大妖怪的遗骸。
被誉为和贤者之石同级的珍贵宝物。
其存留至今,力量庞大还在其次,真正重要的反而是它们在历史中的地位,为瀛洲谱系所奠定下的基础。
就像是在博物馆里珍而重之展示出的古物那样。
这都是存留在历史之上的见证,一个谱系过往的证明。
作为邪物,其上的歪曲度固然惊人,可建立在这基础上的修正值也绝不渺小。作为源典,它们不知道散布了多少灾厄,同时也孕育了多少奇迹的诞生。
倘若当做材料用以炼金术的话,那必然能够创造出当世罕见的奇珍。
如果作为食粮的话……
槐诗低头,凝视着膝间流溢着血色的御神刀。
看不见尽头的怨憎之中,有一阵阵无法饱足的饥渴感在传来。那是乌鸦们隐藏在虔诚赞颂之下的凶戾本性。
在进化之中,非但没有任何饱足,反而变本加厉,渴求更多的食量,更多的灾厄,和更多的奇迹。
“这样的话,去一趟似乎也不亏?”
槐诗长出了一口气,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彤姬,问道:“你有什么建议么?”
“唔……”彤姬想了想,“吃好喝好,带点手信,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槐诗翻了个白眼。
“正经点,还有么?”
“还有就是,今晚到地下室里来一趟,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嗯?”
“大司命的转化秘仪,我想是时候教给你了。”
彤姬的笑容渐渐愉快,“提前说好,这个仪式十分凶险,具体如何运用,时机怎么把握,就看你自己了,可不要玩脱了哦。”
从那笑容之中,槐诗所嗅探到的,毫无疑问是熟悉的死亡预感。
他了然的叹息。
行了,又到了迫害我的时候了,是吧?
……
……
事实上,这一趟旅途恐怕根本就不会一帆风顺,从一开始,就让人感觉到命途多舛。
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槐诗就收到了电话,让他尽快去一趟校务处,有重要的事情通知。
“抱歉,槐秘书,您的护照被打回来了。”
办事专员干咳了几声,“瀛洲方面拒绝签发有关您的护照,并且向象牙之塔提出了警告和控诉。”
“嗯?”
槐诗傻了:“啥玩意儿?”
“对此我们也并不清楚。”专员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神情对槐诗讲,“不知道为什么,鹿鸣馆将您列为了危险分子,而且还进行了通缉。”
“……”
“以及,他们声称您在瀛洲还有好几项罪名处于追诉期,其中还包括什么冒充国家公务人员和间谍罪……您有什么头绪么?”
“我怎么知道!”
槐诗瞪大眼睛,震声反驳:“这是污蔑,彻头彻尾的污蔑!是鹿鸣馆卑鄙无耻的栽赃陷害,可怜我这样清白的人,天文会的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