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都要让他拿出来。”
“老师你不是戒酒了么?”赵老问。
“今天是学生的好日子,总要庆祝一下。”老教授拿出车钥匙,走在前面挥手:“走了走了。”
槐诗和赵老对视了一眼,无奈摇头,紧跟而上。
只是在离去的时候,他的脚步却停顿了一下。
在散场之后的观众出口中,有似曾相识的侧影从人群中显露。
她坐在轮椅上,从人群之中无声离去,察觉到他的视线,便回头看了过来,微微颔首,又无声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槐诗愣在了原地。
感觉她好像从哪里见过,但又说不出来。
“槐诗,怎么了?”前面的赵老看过来。
“不,没什么。”
槐诗摇头,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这一天,他终于在自己梦寐以求的人生道路上踏出了坚实的一步。
还有满盈着荣耀和喝彩的未来在等待着他。
只是偶尔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槐诗会起身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凝视窗外异国的夜景,忍不住会想:这样的人生,自己真的会感觉到幸福吗?
但这只是无数荒诞念头中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不值一提。
“怎么了?”
醒来的妻子从身后挽住他的脖子,温柔地低下头:“噩梦?”
“只是睡不着而已,不用担心。”
槐诗拍了拍她的手,喝完了杯里最后的酒,回到床上,再度沉沉睡去。
【the end·其之四十六——理想的未来】
……
伴随着轰鸣的枪声,阴家老太爷倒在了血泊之中。
弹壳落地的清脆声音里,槐诗低头端详着那一张至死都难以置信的苍老面孔,却感觉不到快乐,也看不出和其他人的死法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人死了之后,都一样。
他拖拽着椅子,跨过脚下的尸首,坐在大门的前面。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庄园,远方隐约传来惨烈的呐喊声,叫声,还有枪声。
有条不紊的灭绝在进行。
到最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最后,半身染血的柳东黎从门后走出来,在他身旁低头报告:“所有阴家的人都清理干净了,但还发现了两个小孩子……”
槐诗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那样平静的眼神令柳东黎忍不住僵硬了一下,遍体生寒。
“你这是病句吧?”
槐诗疑惑的问他:“如果所有阴家的人都清理干净了的话,就不会有剩下两个小孩子这种情况出现了。
要是因为对方小孩子就要费脑子的话,我们岂不是需要再开一个残疾人快速通道了?”
“……我知道了。”
柳东黎颔首,转身离去。
两声突兀的响声响起之后,再没有任何令人不快的杂音。
只剩下令人安宁的寂静。
槐诗深吸这微甜的空气,闭上了眼睛。
【the end·其之九十二——以血洗血】
……
……
明日新闻·瀛洲分区头条
《来自东夏的怪物在九州登陆》
《血债累累的刽子手向中国逼近》
《里见家的新任家主将前往关西》
《灾厄之剑·槐诗占领大阪》
《国津系大统领阁下已经接近关东》
《万民欢呼,至上的将军驾临京都》
【the end·其之六百四十四——君临之路】
……
电视机中,主持人喜气洋洋的宣布:“近日,我国著名大提琴家槐诗与钢琴家艾晴喜结连理……”
【the end·其之四百三十】
……
“一日为绿日,终身为绿日!”
……
“快去告诉槐诗,柳东黎是叛徒!”
……
“小晴!!!”
……
……
在现境的最南方,无尽的风雪中,万象天球轰然运行,恐怖的热量令无数冰雪纷纷融化。
在这里,每一瞬间都焚烧着海量的源质,无穷尽的可能性在此处不断的扩散,蔓延,编制……
可如今,哪怕是新世界的程序都已经抵达了临界点。
不堪重负。
就在其中,所展开的事象分支已经即将突破了上万的关卡,但依旧在不断的疯狂延伸,无穷尽的变数从其中积累,爆发。
“堆栈即将溢出!”
刺耳的警告声中,ST错愕抬头,端详着悬浮在天球虚影之中的少年:“难以置信,为什么他的人生会有这么多可能性?”
第四百六十七章 生命的诞生
简直荒谬的好像梦一样。
虽然如今为槐诗所准备的是最高规格的全境模拟,可这样的数量依旧太过夸张了。
往日再怎么杰出的测试者,能够从其中所展开的分歧充其量也就十几条而已。哪里会有人像是他一样,几乎每一天都在新的分支之间游走呢?
“倘若没有一丁点古怪的地方,难道会被命运之书选中么?”
乌鸦平静的说:“继续,加大力度,不要停。”
“必须停止。”
KP摇头:“这已经不是SAN值归零的程度了,就算能够撑到最后,槐诗的人格恐怕也要被无穷尽的分支消磨殆尽,他的灵魂承受不了这么庞大的压力。”
“不,他能。”
乌鸦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告诉他:“他是我亲手选中的契约者——只是这种程度的折磨而已,对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KP无言以对,抬起手,将面前的把手一拉到底。
而天球虚影之中,沉浸在无数事象分支里的少年发出痛苦的咆哮。
……
……
好像在同一瞬间变成了数十个、上百个、千万个自己,同一时刻里沉浸在无数变化的人生之中。
足以将任何超算烧成废铁的洪流吞没了他的灵魂,拉扯着他,向下坠落,落入了每一条疯狂扩展的分支之中。
看到了、体会了、见证了千万个自己。
千万个槐诗。
放弃了理想的槐诗,牺牲理想的槐诗,成为了大提琴手的槐诗,成为了调律师的槐诗,成为了败类的槐诗,成为了圣人的槐诗,成为了恐怖分子的槐诗,成为了救世主的槐诗……
在这连焚烧和凌迟都难以比拟的轮回痛楚之中,他感觉自己即将分裂。
自一为众。
即将崩裂的灵魂将会被无穷尽的可能性拉扯着,化为千万缕不同的侧面,再难拼合。
可在那一瞬间,疯狂扩展的事象分支戛然而止。
陷入了卡顿。
并非是接下来再无可能性存留。
而是被某种……近乎荒谬,近乎不可能存在的离奇分支所阻拦,隔断,无法再向下继续模拟和推演。
就好像在警告他们。
到此为止。
因为这便是最后了。
紧接着,无穷尽的黑暗和烈光从其中流露而出,将千万分支尽数覆盖。
在最终分支传来的影像里,那个伫立在深渊中的背影似是察觉到了来自远方的窥探,在黑暗中,一双眼瞳缓缓抬起,向着此处看了过来。
就好像是故事里的角色竟然阻止了书页的翻动,抬起头来,端详着面前的几位读者那样。
似是微笑。
“你们还真是有够无聊啊……”
伴随着嘴唇无声的开阖,如有实质的低沉声音回荡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紧接着,那个人影屈起了手指,随意的弹出。
万象天球的运转戛然而止。
隔着遥远的时光,他轻而易举的拨开了这一份来自过去和虚无中的窥探,而最终的分支悄无声息的重新隐入了混沌之中。
只在惊鸿一瞥中留下了一个庄严肃冷的侧影。
“那是什么?”
漫长的死寂之中,DM僵硬地抬起头。
“那也是槐诗。”
乌鸦轻声叹息:“我最不想看到的……槐诗。”
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
随之那一根手指的弹出,好像有无形的引力迸发那样,挣脱了所有的桎梏,拉扯着所有从槐诗身上延伸出的事项分支收缩,合拢,再度重叠,合众为一!
那些虚无的未来尽数坍塌消散,重新归于了一点。
恍惚中,槐诗在踏步向前。
好像拖拽着什么难以言喻的沉重之物那样,拉扯着自己千万个自己,令那些分裂的幻影重新归于一处。
每向前一步,便越发的轻松,到最后,仿佛飞奔那样驰骋在无尽的光和暗中,俯瞰着脚下那庞大的树形图,穿梭在每一个未来的可能之中。
从分裂再到合并,可这一次却好像有了什么不同。
他的灵魂顺畅地运转在虚无的世界之中,忘记了恐惧和不安,过去和未来,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记究竟是谁。
在抛去那些碍事的负累之后,只剩下纯粹的精髓。
将一切无关紧要的东西都剥离而出之后,就连灵魂的存在都变得无关紧要,只剩下了一个渺小到极致的源点。
下一瞬间,庞大的万象天球陡然一震。
一个全新的架空分支骤然出现,拉扯着槐诗的本质,落入其中。
光芒吞没了他。
……
或许是午后的阳光刺痛了槐诗的眼睛,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眼前。
等他环顾四周的时候,便听见远方的峡谷之中奔流而下的瀑布轰鸣。
有清新的风从远方吹来,夹杂着草木的清香,水汽中隐约还有一些硫磺的味道。
向前走一段路,便能够看到远处乱石之中沸腾的温泉,而背后的绿茵好像一直要延伸到视线的尽头那样。
槐诗扛着自己的旅行背包,恍然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惊呆了吧?”
在他身旁,路过的年轻男性旅人露出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欢迎来到黄石公园,朋友,美洲欢迎你。”
美洲……黄石……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中跳动着。
他在恍惚之中渐渐明悟。
是了,这里是美洲没错,他来到了这里风景最美妙的地方。
忘记回忆起自己的目的,他扛起背包,本能的沿着道路向前,环顾着远处平滑如镜的湖泊。
在天光的映照之下湖底色彩斑斓的岩石将湖水渲染的无比绚丽,碎散的水光映照在槐诗的脸上。
他弯下腰,洗了一把脸,听见远方飞鸟清脆的鸣叫声。
一只美洲牡鹿从远处的丛林中警觉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槐诗,便转身奔跑着离去,越过了汹涌的大河,汇聚在了鹿群之中,重归安宁。
火红色的狐狸从绿草中探出头来,看着槐诗,叫了两声之后,又消失在了密林里。
清新的风里,好像能够听见万物生长的声音。
槐诗忍不住露出笑容,沿着公路继续向前,和旅人们擦肩而过,对照着手里的地图,最终,停留在一家咖啡厅门外。
在这个慵懒的午后,柔和的阳光将静谧的咖啡厅渲染成一片灿灿的金黄。
在吧台之后,苍老的店长正抽着烟,与一位雍容的女客闲聊着,而好像在哪里见到过的店员则热情地招呼着槐诗坐下,递上了菜单。
“一杯美式,谢谢。”
槐诗端详菜单片刻之后说。
“美式咖啡的话,要不要再配一点牛角包?”年轻的男性店员推荐道:“刚出炉的,还热着。”
槐诗想了想,点头。
就在店员转身的时候又喊住了他:“请等一下。”
“嗯?”店员愉快地回过头来:“客人还有什么需要么?”
“请再……来一份红茶。”
思索片刻之后,槐诗说道:“牛角包等一下再上,我……我……”卡壳许久之后,他莫名的恍然领悟,抬头说:
“我在等一位朋友的到来。”
店员的笑容越发愉快起来:“那可再好不过了。”
很快,一杯咖啡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吧台后面,店员擦拭着手里的咖啡壶,似是随意的问道:“客人是第一次来黄石吗?这么年轻,一个人来,真是稀罕啊。”
“因为以前和人约好了啊。”
在这宛如梦境一般恍惚的世界里,槐诗平静的回答:“我和人约好了,要一起来黄石旅行。”
“朋友吗?”店员变得好奇起来:“恕我冒昧,请问是男士还是女士呢?”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槐诗笑着,毫无掩饰地说出了内心之中的话:“很长时间不见,她应该长高了一些吧?”
“名字呢?”雍容的女客问:“那位孩子的名字叫什么?”
“莉莉,她的名字叫做莉莉。”
槐诗的心中不断涌现回忆,轻声呢喃:“她还有另外一个注册名,叫做‘海拉‘,虽然这一个名字会让人觉得害怕——但熟悉了之后就会知道,她只是在害怕别人而已,那不是真正的她。”
“年龄呢?”苍老的店长回过头来,抽着烟,端详着面前的少年:“我想,她一定和你差不多大。”
“这个就很难说清了。”
槐诗感慨:“当时她跟我说她只有四岁大,可我觉得,过了这么久,她一定成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