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师。”
“对,理发师。”托尼摊开手,继续说道:“这个活儿简单来说,就是让奇迹的美感更好地在升华者身上得到体现,顺带修正一些升华者和圣痕之间契合度过低导致的现象,比方说兽化或者病变什么的。”
槐诗愣了半天,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深渊的剃头房连圣痕都能够进行矫正和改造的吗?
这也太见鬼了点吧!
“毕竟从很早之前,罗马的理发师就是以放血疗法和外科手术而著称的嘛,这些都是相当高深的技术了,我的能力充其量不过是能够去除一些外表的病变而已。”
托尼慢悠悠地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能够在‘无归者墓地’里注册的公会都是以独有的技术和能力出名的。
比方说诸地狱音乐协会的灵魂调整和治愈的乐章、缪斯俱乐部的肖像传承卷轴和立绘召唤术,厨魔大赛更不用多说了,从毒物配置到黑暗源质的冶炼,再到近乎炼金术的各种神奇菜谱,秘方简直层出不穷……在这一方面,天国谱系有天然的优势,更容易得到他们的认可,如果还有精力的话,你可以多做尝试,这一方面,天文会不会阻拦。”
槐诗点头,虽然有些似懂非懂,但总之是好事儿就对了。
不知道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诚意还是纯粹的不在乎,自称托尼的神秘人送出这么多情报之后,槐诗也不好意思再保持原本的戒备。
水开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
槐诗伸手捞出了一个茶壶,又拿出了两个茶杯,最后意识在库房里翻找了半天之后,抬头问道:“只有红茶可以么?”
“没关系。”
于是,茶叶精确地落入了壶中,沸水倒入,槐诗加了糖和地狱中相当罕见的奶之后,给托尼倒了满满的一大杯,放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盯着他蒙的严严实实的脸。
他就想知道这个家伙会怎么喝。
紧接着,他就看到,托尼摘下了墨镜和面罩,一张巨大的马脸从面罩之下忽然跳出来,吓了槐诗一大跳。
这王八蛋在面罩下面还带了一个颇为巨大的塑胶头套!
就这么当着槐诗的面,仰头把茶倒进了马嘴里去,不顾茶水漏了一身,他放下茶杯,甩了甩软趴趴的马脸,就当喝完了。
“多谢款待。”
不知道为什么,槐诗总觉得那一张马脸上带着得意的奸笑。
茶也喝了,坐也坐了,槐诗不太想和这个神神秘秘的家伙再扯来扯去,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么,你是代表天文会来的吗?”
“谁说我是天文会的了,你不要乱讲。”托尼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副打死不认的样子:“我只不过是一个恰好路过的参赛者而已。”
“……行吧。”
槐诗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有什么事情么?”
“那就直说吧。”
他直截了当的讲道:“我打算退场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尘埃
“嗯?”
槐诗懵逼。
“接下来这里会变成东夏谱系和瀛洲谱系,不,东夏和瀛洲之间的战场。”托尼说,“以我的身份不适合留在这里。”
“你还说你不是天文会?!”
“我只不过说自己的身份不适合留在这里而已,你不要乱讲哦!”托尼的马脸上写满了无辜:“讲话可是要负责的。”
反正你就死不承认是吧!
槐诗思索了片刻,问道:“我也得走?”
“你又不在天文会的参赛队伍名单里,不是代表天文会参赛……你说你是天文会的人,你带证件了么?”
“没……”
“这不就对咯。”托尼耸肩,“是走是留都随你吧,不过对于你这样的基层干员来说,这个机会还是蛮难得的,能把握住最好,没必要想太多。”
“所以你来找我究竟是想要干嘛?”
“我这不是就要说了么,你不要老打断我好吧。”
“行行行,你继续讲。”
槐诗端起茶杯斜眼看着托尼,他倒要看看托尼究竟来上门做什么。
“原本在我的预计中,这一次比赛的夺冠大热门只有几个,叶雪涯、阮青叶、白五、南条建一……结果现在大家退场的退场,倒霉的倒霉,只剩下三四个。”
托尼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叶雪涯已经进阶了,我多半打不过,就算留下来也只能做老二,但我还没有和你交过手……”
他停顿了一下,塑胶马脸之下的眼瞳露出一丝期待:“所以,在走之前,能不能和我比试一下?”
所以说你就是上门来找架打的吗?
死都不承认自己是天文会的人就因为这个?
槐诗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不方便?”
好像看出他源质空虚的样子,托尼摆手:“没关系,换种方式也可以。”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副扑克牌,在手中娴熟地洗起牌来,无数纸牌在一个马头人手中跳跃,总让人感觉充满诡异。
槐诗摇头,“抱歉,不会。”
马脸上浮现出一种促狭的笑容,好像早有预料那样:“没关系,我们抽牌比大小。”
你图什么!
退场之前跑到我这边来,就为了和我抽牌比大小?
“啊,作为满足我这个不合理要求的报酬。”
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反正退场之后也用不上了,这个给你怎么样?”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柄古旧的团扇。
上面的扇面都已经残缺不全了,扇骨发黑,隐约有虫蛀的痕迹,白色的团扇看上去昏黄又破旧,好像破烂一样。
托尼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的比赛里应该会用到,具体要留着还是丢给社保局就看你了。”
“答应他。”
乌鸦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有这个东西在,你可以混入中央区核心的暗影地域中去。”
槐诗不解:“我闲着没事儿混到哪里去干嘛?”
“那里有关系到你进阶的东西,你说你去不去吧。”
“我答应你了。”
槐诗瞬间抄起盒子,塞进怀里,干脆的好像刚才一脸犹豫不情愿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托尼的马脸都愣了一下,没想到槐诗为五斗米折腰能折得这么行云流水折得这么挥洒自如,半天之后才喘过气来。
早知道还说那么多干嘛……
“就是大家一人抽一张牌,楞比是吧?”槐诗把椅子往前凑了一点:“搞快点搞快点。”
输了赢了反正东西都到手了,他没损失。
“啊,大概还是要讲究一些的。”
托尼沉吟了片刻,提议到:“每人抽五张牌,然后每轮从其中挑选翻面,三局两胜,如何?”
槐诗疑惑:“这么简单?”
“对。”
马脸之上浮现微笑:“就这么简单。”
那一瞬间,在托尼手中,无数扑克骤然腾空而起,雪白的纸片带着繁复的背部纹路,好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四面八方。
槐诗愣了一下,旋即看到托尼眼中的愉悦,明明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的话语却不紧不慢地在耳边响起:
“不快点的话,牌可都要飞走咯。”
闪电反射,开启!
槐诗猛然伸出手,向着面前飞舞成一团的扑克牌抓出,可不知为何,在近乎凝固的瞬间里,他竟然连一张牌面都看不到。
层层叠叠的扑克不断地飞舞着,却完美地阻挡住了彼此的花色和点数,令槐诗无从下手。
可紧接着,那一片不断飞舞的色彩骤然一变,化作数十只小小的飞鸟,杂乱地混杂在一处,而且滑不留手,不论槐诗的动作如何迅捷都难以触及。
看到他错愕的样子,托尼马脸上的笑容越发愉快。
当槐诗停下手的时候,却忽然有五只飞鸟落在了他的面前,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五张覆盖在桌面上的纸牌。
除了五张同样落在了托尼面前的纸牌之外,其他所有的扑克在瞬间消失了。
“刚刚那是什么?”槐诗问。
“跟着一个吉尔赛边境的占卜师学来的技巧,厉害吧?唬人的时候很装逼,戳穿了其实就不值一提,请不用在意。”
他低头,看向槐诗面前的纸牌:“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比大小?
只是纯粹的比大小而已么?
槐诗皱起眉。
他伸手,面无表情的随手翻开了一张。
红桃10。
“第一张就是10?底蕴丰厚啊。”托尼啧啧感慨,紧随其后,翻开了自己的牌。
黑方7。
不大不小,不好不坏。
他输了。
紧接着是就是第二轮,槐诗伸手,再度翻开一张。
红桃A。
最小的点数。
“看起来现期发展有些困难呢,需要多多努力啊,如果停在原地止步不前的话,恐怕就会陷入困局。”
托尼说完,翻开了自己的牌。
红方7。
依旧是不大不小,不好不坏。
第二局他赢了。
“也就是说最后一局定胜负咯?”
托尼点头感慨,自行从自己剩下的三张牌中翻出一张:梅花7。
一连三个7点?
巧合?还是说某种必然的结果?
槐诗犹豫了许久,低头看着自己最后三张牌,三选一。
他伸手,翻开一张。
——红桃Q!
三局两胜。
槐诗赢了。
“……”
托尼沉默着,没有说话,马脸上好像写满了懵逼。
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许久,许久,才干咳了两声,尬笑了起来。
“哎呀,现在的新人真可怕啊。”他点头感慨着:“前程远大呀,度过目前的困局之后,未来可期。”
这么都什么和什么啊。
槐诗依旧百脸懵逼,却看到托尼重新戴上了面罩和墨镜,起身告辞,好像准备跑路一样。
“那么,就这么道别吧,槐诗先生。”说着,他伸手,同槐诗握了握手,“祝你能取得一个好名次。”
就这么走了?
莫名其妙地来比了一场大小之后,转身走啦?
你图啥!
“刚刚一个小玩笑而已,希望你不要在意。”
在艺术馆门口,托尼似是带着笑意,抬起手向槐诗道别:“希望我们下一次能够在其他的地方再会吧。”
他扛起了自己的背包,纵身一跃,跳进虚空中一只忽然伸出来的巨大钢铁之手中,紧接着,消失不见了。
来得奇怪,走得核突。
简直莫名其妙。
槐诗目瞪口呆地在门口看了许久,一脸茫然。
……
“对,是我。”
巨大机器人的驾驶舱里,走向退场地区的托尼接通了来自外界的电话:“新人干员槐诗的调查已经完毕了。”
“结果如何?”
“看上去不像是个居心叵测的孩子,反而直白地有些让人意外。”
托尼淡淡地说道:“占卜结果很正常,不论是过去未来还是现在,都是红心,没有代表【黄金黎明】的黑桃——可能是理想国如今还存留的某些老前辈们培育出来的接班人吧。
你懂的,那些老爷子们从来对统辖局的作风看不惯,对我们有所隐瞒也很正常。”
电话另一头的人沉思片刻,问:“有吸收的可能性么?”
托尼笑了,“吸收过来倒是没问题,年轻人挺好骗的,大不了我们多花点钱,技术部的待遇从来也不错。
但问题是——到最后究竟是谁吸收谁呢?”
“……这是占卜的结果?”
“铸铁军团里,成就最高的就是BOSS你,黑方10,你猜猜他是多少?”
不等对面有所猜测,托尼直白了当地说道:
“——红桃Q。”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许久,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妈耶,那将来这小王八蛋岂不是有可能进中央决策室?”
“只是一种可能而已,大哥你想一想他的出身,说不定就是哪个老怪培养出来的代理人。”
托尼扣着马脸上的鼻孔,语气羡慕又无奈:“咱们这破鱼塘里,哪里养得了利维坦?你不怕他变成下一个拉斯普卿?求求你下次别再忽然给我塞调查这种过江强龙的任务了好么?刚刚吓得我连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当我没问吧。”
电话里的叹息也变得蛋疼起来:“回头你给我打一份报告,记得把这一段掐掉。我就不改了,直接上交。”
短暂的沉默之后,电话里外的两人同时咸鱼一般地长叹起来。
“日子越来越不好混了啊……”
……
……
邪马台艺术馆,寂静的休息室内。
当托尼转身离去之后,原本槐诗的椅子后面,阴影之中忽然有一只飞鸟的轮廓缓缓升起,睁开猩红的眼瞳。
望向托尼离去的方向时,神情就嘲弄了起来。
“在《命运之书》前面玩占卜,小伙子你还嫩呀……”
她随意地挥了挥翅膀,将槐诗未曾翻开的两张牌掀起。
在柔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