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的抚摸着维斯考特的面孔,告诉他:“爸爸妈妈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你是个孤儿,你要学会自己穿衣,照顾好自己。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陪你做游戏。
所以,你要学会微笑,面对苦难的时候,不要再哭哭啼啼。”
就这样,他的两根手指抬起,在凝固者的脸上勾起了一个嘲弄的弧度。
“来,笑一个吧。”
罗素看着他,就像是看着当年那个第一次失去一切的自己,告诉他:“因为你除了笑容之外,再无一物。”
不止是无何有之乡,还有注定埋葬在深渊之中的天选之人,从今天看开始,七十年来,黄金黎明无数心血,于此,迎来了彻底的覆灭。
这便是洛基为自己的对手们,所留下的结局。
“你做梦……痴心妄想!!!”
即便已经衰弱到极限,维斯考特已经瞪大眼睛,猩红的眼瞳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就仿佛要用自己的牙齿撕开他的喉咙一样。
“黄金黎明绝不会就此结束!不,即便是没有了我们,会长的计划也一定……我们一定能够迎来……”
“救世主计划?”
罗素了然的颔首:“安心,早就没了,就像是其他人所知道的一样,再没有任何完成的可能。”
“不可能!”
维斯考特嘶哑的呐喊:“那个计划真的是存在的……不对,既然如此的话……不可能……会长他……会长……”
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自罗素的手中。
合拢的五指如同铁钳那样,卡住了他的喉咙,将他从云端抬起。
“不要,在我的面前,提那个称呼!”
罗素冷眼看着自己的对手,谎言一般的微笑消失无踪,所剩下的只有令人不安的平静:“看在当年你在天才之家照顾我的份儿,维斯考特,这是我给你的真相——救世主计划根本就从未曾开始过,他已经失败了。
从那个家伙背叛自己职责的那一瞬间开始!”
维斯考特茫然的看着他,呆滞。难以分辨,这个男人口中的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
可遗憾的是,这同样也是谎言。
会长失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背叛了所有人,也不是因为他背叛了理想,也不是因为他背弃职责。
而是从罗素发现他胆敢背叛自己的信赖那一瞬间开始!
“那么,再道别之前,来问最后一个问题吧——”
罗素抬头,面无表情的发问:“你猜,既然当初负责进行破坏的伍德曼都已经死了,那天国又是为什么而陨落的呢?”
“……”
那一瞬间,维斯考特的眼瞳停滞,迅速的收缩。
难以克制的,颤栗。
遍布血丝的眼球几乎从眼眶中突出,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真正经历了天国陨落的当事人。
几乎亲手阻止了天国陨落,见证了整个过程,并挽救了天国谱系,为理想国保存下了唯一希望的男人。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认为,是伍德曼临终之前的破坏,垂死反扑,和预先的计划,完成了如此恐怖的袭击。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过,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残酷的可能。
“罗素……”
自重创的统治者喉咙里,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悲鸣,仿佛游魂的哽咽,可紧接着,就变成歇斯底里的尖叫:
“罗素!!!!”
罗素没有回答。
只是握紧了五指,缓缓的收缩,直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来自尤弥尔之眼的辉光将所有的凝固灵魂燃尽。
然后,一具干尸,就这样从云端落下。
如落叶一般飘飞,摇曳着,缓缓的坠入了崩溃的地狱之中。
而罗素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沉默的看着。
就像是当年看着会长坠入燃烧的天国时那样。
就像是曾经的他那样。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得罪了方丈还想走?
当高楼的残骸在火焰中坍塌,大地上崩裂的缝隙中吐露出熔岩,在蔓延的风暴中,满目疮痍的城市焕发出悲鸣。
战争迎来了结束。
而距离袭击开始,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钟。
在无何有之乡之外的深度中,临时的汇合平台之上,槐诗终于等到了归来的副校长。
面孔依旧平静,有条不紊的盘点着属于自己的工作,验证战果。
抛去右臂处空空荡荡的袖管,还有胸前那个贯穿性的大洞之外,几乎没什么变化。
足以令灵魂粉碎数十次的恐怖冲击,被封存在贯穿的伤痕之中,冻结的时光将毁灭到来的时间无限制的向后拖延。
时轴分身全灭。
可他的眼瞳里却迸射着某种令槐诗隐隐心惊的光芒,源质不受控制的扩散,流转,在周围塑造出了隐约的时间乱区。
“小伤而已,不必在意。”
察觉到槐诗的视线,艾萨克淡然颔首,看了看他身后沉寂的冥府巨人:“这一次多亏你所提供的情报和奥西里斯的支援了。”
他说:“做的不错。”
对于万年冷漠的副校长而言,能够当着槐诗的面如此直白的说出夸奖的话语,几乎已经是克制一生的学者心中的最高褒扬了。
“喔,恭喜啊。”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奎师那看了一眼艾萨克,似笑非笑:“有眉目了?”
“有了一点,不排除是脑震荡所带来的幻觉。”
当艾萨克摇头的时候,便有粘稠的鼻血从鼻孔中渗出来,而他低头看了一眼,鼻血便倒流回了伤口中,消失无踪。
只是,那隐隐透露出的信心和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则已经揭露出了他此刻的心境。可就算如此,他的话也依旧没有说的太满:“还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过后应该就可以筹备框架的编织和奠定了。”
一言既出,槐诗也瞪大了眼睛,震惊失声。
这就突破啦?
在门前面卡了这么多年,掌握了无数学者的资质和证书,凭借着自身的圣痕掌握了近乎史无前例的无数定律之后,副校长熬了这么多年,竟然打了一架就找到突破创造主的眉目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意念通达么?
恐怖如斯!
但说不定是外道王的拳头实在足够的猛,给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起了什么当头棒喝的效果也说不定。
但不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好事。
实在难以想象,如此漫长时光的积累之后,这一份恐怖的底蕴能够编制成什么样的框架。
不过,很快,继黑神之后,一个踉跄归来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踉跄的落在了平台上之后,便跌坐在地,剧烈的呛咳着,嘴角的鲜血缓缓渗出。
罗素的白发紊乱,竭力的喘息。
可察觉到槐诗的视线,还是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
“喔,真是一场艰险的战斗哇。”他擦拭着嘴角的鲜血,向着槐诗夸赞道:“干得漂亮啊,槐诗。
这可是你牵头完成的工作,作为老师真是与有荣焉。”
“呃……”
槐诗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你……还好吧?”
“没事儿,没事儿,和老同事之间发生了一点纠纷,不过我们在最后已经达成了共识,他应该已经不会在意曾经的事情了。”
罗素的面白如纸,勉强的笑着:“不要担心,千万不要担心,只是小伤而已。”
“不,我完全没有担心。”
槐诗抬起手反驳。
瞪大眼睛,凑过去,仔细端详,还伸手往他的伤口上戳了两下。
似乎好像还真是重伤?
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啊。
阴险狡猾如老王八,怎么可能会跟人刚正面?就算是所有人都死光了,他会掉一根头发都算自己输。
“你……是不是又在演我了?”槐诗皱眉,忽然说。
轰!
无何有之乡里,最后的巨响传来。
离去的龙血军团,青鳞之主和白鳞之主两位巨龙统治者回首,吐出了最后的吐息,永燃的火焰和不化的冰霜自大地之上肆虐。
而这短暂战争所掀起的恐怖波澜,也已经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统治者的注意,自远方亡国的血色星辰,还有雷霆之海的投影中,已经有一个个庞大的轮廓从缓缓的向着此处靠拢而来。
冰冷的钟声从无何有之乡中响起。
重创的黄金黎明开始了愤怒的反击,一道道摇曳的诡异辉光向着此处呼啸而来。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罗素震声催促,一着急之后,他腿也不瘸了,气也不喘了,说话好像也有劲儿了。
瞬间,副校长的信号发出,来自彩虹桥的光芒接连不断的降下,牵引着他们的,开始准备转移。
只是,在这仓促之间,槐诗却发现……
自己好像又被拉下了?
“什么鬼!”
槐诗大惊失色,环顾四周,就连奥西里斯都在缓缓升起,所有人都在光芒的笼罩中开始了撤离。
就漏了一个槐诗……
“等等,为什么不带我!”槐诗大怒。
罗素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他自己:“你看看伱这个样子,像是彩虹桥带的动的么?你回得去么?你不怕直接回存续院里去?”
“啊这……”
槐诗呆滞,低头,看着自己这一副比凝固者还更凝固,比统治者还特么像统治者的样子,忽然发现他说的好有道理。
“那我怎么办!”
他狐疑的看着罗素:“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一时间,‘功高震主’、‘过河拆桥’、‘鸟尽弓藏’、‘得罪了方丈还想走’等等一系列黑暗猜想从脑中浮现。
“……一个建议。”罗素叹了口气,抬起一根手指。
“嗯?”
罗素继续说道,指着周围的虹光,还有更远方迅速放大的黑影:“趁着现在,彩虹桥的封锁还在,他们还过不来。”
“嗯。”槐诗点头。
老王八最后翻了个白眼,“还愣着干啥,快跑啊!”
那一瞬间,虹光拔地而起。
所有人都消失不见,天国谱系成员圆满回归。
好似学校同学开PARTY,所有人都接到了邀请,就只有一个倒霉鬼还留在原地,欲哭无泪,瑟瑟发抖。
那么这条狗是谁呢?
短暂的死寂之中,槐诗环顾着一双双向着自己看来的冰冷视线,还有在深度之间浮现的眼瞳。
眼前一黑。
草。
在‘所有人向我看齐’和‘大家听我说个事儿’之间,犹豫了不到一瞬间之后,槐诗闭上了眼睛。
开始哭喊着跑路……
自无何有之乡的轰炸和一个个诡异轮廓的围追堵截之中,向着战场狼狈逃窜而去。
……
轰!
当征伐圣座那样的庞然大物,从穹空之上坠落时,整个战场都被笼罩在了恐怖的焰光之下。
扩散的风暴将大地之上的一切尽数吹飞,仿佛撕裂蝼蚁那样,将那些避之不及的倒霉鬼尽数碾压成了粉碎,埋葬在大地之下。
而这,只不过是坠落之前的前奏。
即便是如今远离正面战场的太阳船,都在席卷的风暴之中不断的震荡。
大地如波浪那样起伏,火焰化作洪流一般,在战场之上肆虐。
在现境深度舰队舍生忘死的围攻之下,被至福乐土给予了莫大厚望的庞大战船,活化的巨型地狱在深度之间迅速的崩溃,一块块庞大的碎片砸向了战场。
化为了灰黑色的尘埃风暴,或者是,山峦。
一切都沐浴在毁灭之中。
即便是在最后方,统辖局的中央观测室中,此刻也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忍不住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屏住呼吸,看向屏幕右上方那迅速暴涨的伤亡数字和损失。
“统计结果呢?”
叶戈尔捏着手里的钢笔,压抑着焦躁的心情:“进一步的统计结果出来了么?”
“还在统计中。”
现场的联络员在倾听片刻之后回答道:“战场防线依旧稳定,阿赫殿下已经出动了后备军团,目前晦暗之眼的攻势已经被彻底遏制。”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而就在短暂的寂静里,大门开启的声音就分外刺耳了。
当玄鸟疑惑的回眸,看向身后时,便看到了西装革履、脚步轻快的罗素,眼角本能的跳了两下。
每次看到那一张笑脸的时候,就是这个家伙准备整活儿的时候了。
只是……那个家伙,什么时候走的?
“哎呀,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罗素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向了玄鸟。
“还在胶着中,但应该快结束了。”玄鸟回答,然后似是无意一般的问道:“你去哪儿了?”
“上了个厕所,顺便突袭了黄金黎明。”罗素淡然的回答:“统辖局的卫生间应该好好改改了,一个扶手都没有,蹲的我腿都麻了。”
“别在这里说这种……”
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