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个看上去靠谱一点的队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挂了。
要不要这样啊?
可以预见,这个玩家们好不容易组成的千疮百孔的队伍已经要散伙儿了。比起人心散了更痛苦的是,连队伍都没有人带了。
开始不到两天的时间,几乎以一天死一个的速度在死队友。
先是岳俊,然后是老肖,下一个是谁?
更惨的是,包括变成NPC的克莱门特在内,六个人可以说已经死了一半了,可到现在屁东西都没摸到。
别说线索了,整个船都好像架在一个沸腾的大釜上,别说抵达新大陆和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连自保都难了。
萌新连瑟瑟发抖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他环顾的时候,忽然一阵信息涌入了他的脑中,似乎是艾晴进行了侦查的判定。
透过一片狼藉的现场,他竟然奇迹一般地从那一具四分五裂的尸首中找到了不少残留的痕迹。
“先是潜行进入,然后快刀乱斩,喉咙、双腿、双臂、心脏……”
他几乎可以想象——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了老肖的面前,一刀横挥而过,斩断了他的喉咙,堵住了他即将发出的咆哮,然后又精确地挑断了双腿的肌腱,断绝了他逃脱的可能。
老肖伸手擒抱,可粗壮如大树的双臂却被接连斩断,手臂飞起,落在地上,鲜血喷出……不对,这时候武器已经换了一把,换了一把更加沉重锋锐的东西。
凶手上前,踩住了老肖,手中的武器斩落,势如破竹地斩下,剖开胸膛,撕裂心脏,最后,猛然调转武器,沉重的钢铁砸在了老肖的脑壳上。
啪!
水泡破碎的声音响起。
就跟杀了只鸡一样,完事儿了。
可在槐诗的猜想之中,那个黑影回过头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令他不可置信的面孔。
——是他自己。
是的没错,先用短刀突袭占据先机,然后用大斧破防扩散优势,最后用斧背钝击重砸解决……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小锤抠缝,大锤搞定……
怎么看怎么眼熟。
他看到了老肖的脸,最后的那一瞬间,那一张破碎的面孔扭曲了,竟然有些像是笑容。
嘲弄地凝视着槐诗,令他发自内心地不适,只感觉一阵恶寒。
“不要串台到什么时空旅行之类的问题上去。”艾晴说:“KP故弄玄虚也不是第一次了,说不定就是那个凶手想要让你这么想。杀人的方式来来去去就那么一些,大同小异有所雷同简直再常见不过了。”
后面有一句话她没有说。
——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他在渴血失智的那段晕厥时间里失控杀了老肖呢。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槐诗想要找血袋,也只会找最接近的那个叫做海拉的女人吧?
不论从动机和时间以及理由,槐诗都没有作案的可能。
那么又能是谁动的手?
敌人?还是队友?
雷飞舟?
还是阴言?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槐诗回过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魁梧男人。雷飞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打量着他惊慌的神色,眉头皱起。
槐诗先是一愣,旋即举起双手:“我没有我不是!”
“没说你是,一个钟头之前我来的时候他就死了。”雷飞舟面无表情地说:“门就是我砸开的,那时候他还热乎着呢。”
“呃……”槐诗无言以对。
“我找遍全船不知道你去了哪儿,阴言那个小子还在抱着芭芭雅嘎的腿做舔狗,根本没什么说话的空挡。”
说到这里,他好像心灰意懒了,只是提起了手里黑色的巨大塑料袋:“先把老肖收拾一下吧,有什么事情,晚上到了餐厅再说。”
看到雷飞舟手里的袋子,槐诗心里一阵愧疚。
岳俊的尸体貌似还在底仓里丢着没人管来着。
两人默默地收拾着,估摸着晚餐的时候到了,便起身去往了餐厅的方向。
……
对比昨晚的低气压,今天的餐厅里堪称是一片真实的愁云惨雾。
大部分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那一锅不知道怎么乱炖出来的怪味浓汤,说真的,光是闻闻就忍不住想吐了。
奈何随着船员一同消失的还有船上的厨师,如今掌勺的是一个据说来自于某个穷乡僻壤的小绿精。
就是某些童话故事里会给人做饭然后搞点恶作剧的那种小东西,虽然不受人待见,但可以说天生的热心肠……奈何这个看上去手艺并不太行。
况且,也没人吃的下饭。
今天死的不止是老肖,还有四个人死了。有一个是死在争斗里,有两个是神秘死亡,还有一个是已经崩溃了,想要跳下海然后游回罗马去。
他的圣痕大概是某个水生物种吧。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了,那个落到海里的人,就好像落进了什么庞然大物的胃液中一样,一点一点的溶解了。
在惨叫声里。
槐诗甚至看到某个角落里的雨人蜷缩成一团,头顶飘着一朵小乌云正在电闪雷鸣,看着实在太凄凉了。
旁边的位置上还有人在抽烟,而另一个人则不断神经质地问着同伴:“你看到我神奇鞋垫在哪里了吗?”
神他妈神奇鞋垫……
只是在经过中间的时候,他再一次地看到了海拉。
出乎预料的是,竟然有人坐在了她的旁边,是昨晚那个想要安抚士气的女人,叫什么来着?没印象了。
虽然满脸风尘气,但一直很努力的想要表现一下,出出风头。可惜,总是被人当做背景板,没什么存在感。
现在她正亲密地对海拉说着什么,笑容温柔,试图靠拢。
可海拉的神情依旧漠然,好像根本没有听她在说什么一样,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浓汤。
餐厅的气氛实在说不上好。
两个人也没有什么食欲,外加浓汤的味道实在太过诡异,让人无从下口,只能盯着碗发呆。
许久,终于等到阴言的到来。
堪称意气风发。
跟在芭芭雅嘎身后拎着包,伺候老太太入座之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们两个人:“啥事儿啊?”
槐诗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跟这人模狗样儿的家伙计较,只是说:“老肖死了。”
“我听说了。”阴言双手抱怀:“死就死了吧。”
雷飞舟不快地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阴言冷声说:“KP的提示还不够明显么?就是让我们去抱大腿,想要顺利到美洲,只靠我们自己明显不可能。
我要是你们,就被浪费时间,赶快去刷那个智障老头儿和抱猫小鬼的好感度了,先警告一声啊,不要跟我抢。”
哥们你思路挺宽啊。
当个牛郎都有了自豪感。
槐诗嗤笑,直接开口问道:“富婆快乐五大件,球、火、钉、钳、锤……你拿的出几个?屁本事都没有还敢来当牛郎?”
阴言愣住了。
不知道是被这五大件震慑了,还是感觉到槐诗身上一股宗师级的威压扑面而来,竟然讪讪不能言,很快,便嘴硬着说道:“这和你没关系,劝你们也最好不要在外面乱晃了,小心死得早。”
“你不要危言耸听。”雷飞舟冷声道。
“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阴言被逗笑了,扫着槐诗和雷飞舟的表情,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先是岳俊,然后是老肖……死的这么快,没有人捣鬼我都不信。”
他说:“我们之中出现了一个叛徒!”
死寂之中。
几个人彼此对视着,沉默无言。
就好像在小孩儿开口之前,国王裸奔的事儿只是大家心里的秘密,一旦小孩儿开口之后,大家就得想办法处理一下国王裸奔的后果了。
“看,就连你们也没话可说吧?”阴言嗤笑,“我对是谁做的没兴趣,但想要打我的主意,免谈!想要窝里反的话,你们两个自己玩去吧。”
槐诗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对队友抱有过什么期望,但这么嚷嚷着要散伙儿,就很让人火大。但他有什么办法呢?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想要拔出来就不容易了。
况且一开始,这个队伍可以说就千疮百孔。
很快,他却听见旁边的桌子上传来餐盘破碎的尖锐声音。
还有一声嘶哑的尖叫。
“汤里……有毒……”
第一百三十章 信徒
整个餐厅都在这一声尖叫中扰动了起来。
旋即,所有凶狠的视线都看向了餐厅最后面那个站在锅台上搅动大勺的绿妖精。那个侏儒一样的男人哆嗦了一下,旋即尖叫起来。
“我不是……我没有……”
他惊恐地辩解道:“我发誓!我只往里面丢了一个鞋垫!”
好嘛……
现在槐诗知道那一桌人的神奇鞋垫去哪儿了。所以说这浓汤里散发的脚臭味就真特么的是脚臭味儿么!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孙子捆起来打一顿再说吧!
可很快,就有人发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是真的中毒了。
毒素很轻微,像是蛇毒一类的生物毒素,但剂量并不高。黑暗生物本身毒抗就不低,只要不遇上针对性的剧毒,喝这种被稀释过的伎俩顶多就是嘴麻的程度。
但毋庸置疑地证明了,毒素地存在。
马上,那个绿精就被吊起来了。
然后一群人拿着勺子在里面捞来捞去,捞出半只死猪,两只靴子,还有一只绿汪汪的臭鞋垫,看样子就是那个神奇鞋垫无疑了。
现在看来,这玩意儿确实十分神奇,丢进汤里之后竟然吸收了不少毒素……否则这里绝大部分人都要遭。
可这并不能妨碍那个丢鞋垫的绿精和丢了鞋垫的家伙被愤怒的旅客们吊起来打到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程度。
紧接着,经过检查之后,不止一个人得出了结论。
食物中真的有毒。
而更糟糕的是——不止是锅里的食物,甚至冷库里的粮食和肉,乃至船上的水,都被人下了毒……为了防止被发现,剂量相当的轻微,但依旧挡不住日积月累之后的爆发。
倘若没有那一只臭到令人发指的鞋垫的话,恐怕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槐诗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取样,但没有自己房间里的那一套炼金设备,也暂时难以断定这是什么类型的毒素。
就在他打算回房间做个分析,看看靠着范海辛记忆里的套路能不能做出一点劣质解毒剂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人群中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是她!”
一个脸上长满了烂疮的佝偻男人跳起来,指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绝对是那个女人下的毒!白天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差点被她给毒死!”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靠妖!
这就是敲自己闷棍的王八蛋!
当槐诗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时,便看到了愕然的海拉。
“不是我。”
海拉皱起眉头,冷眼看过去,那个长着烂疮的人缩了一下,旋即神情变得更加凶狠了:“不是你是谁!难道我脸上的疮是自己长出来么?”
有人的神情变得下流了起来:“现在人都在这里,是不是你下的毒,让大家搜一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海拉漠然地看了过去,那人的笑容便僵硬了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可很快,就再次变得强硬:“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我白天的时候亲眼看到你对别人下毒!那个人到现在还躺在船舱里下不了床!”
在那几个人的叫嚷之下,周围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了,在听完那个家伙绘声绘色的描述之后,望向海拉的眼神就变得不善起来。
槐诗试图张口说话,可是却听见艾晴的声音:“我建议静观其变。”
“就这么看着?”
“难道你能替她做保证么?”艾晴反问:“你能断定,在你晕厥的那一段时间里,她什么都没有做么?以及,既然你都晕了那么久了,为什么她会在那会儿忽然泼水让你醒来?”
槐诗愣住,哑口无言。
“大家先别激动。”在海拉身旁,那个堆着笑容的风尘女人开口转圜道:“相信我,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屁!”
好像生怕事情不够大一样,长疮的男人尖叫:“她就是想要弄死我们!这两个贱女人说不定是一伙儿的!”
风尘女人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看向了长疮的人,神情中透露出了如有实质地凶狠和狰狞,摄人地寒意终于让他闭上了嘴。
终于让他们明白,这不是什么讲道理和证据的地方。
这里是远离了一切文明之地的汪洋大海,无处靠岸的游轮,旅客们要证据和线索的侦探和柔弱可怜的受害者,而是弱肉强食的黑暗生物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