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两名陆家的管事陆富、陆贵正带了几十名家奴堵着楚家大门大叫着要他们把伤了自家公子的凶手给交出来呢,语气可是相当的狂妄了:“姓楚的,我们老爷是念在与你家有些亲戚关系,这才没有让我们打将进去,可你要是再不把凶手交出来,可就别怪咱们冲进去了。那凶手居然就敢伤了我家少爷,这事可没那么容易解决的,如果府衙不管,我们还会告到京里去,到时候可有你们好受的!”
这番威胁的话语倒是吓得楚家下人一阵紧张,除了拦住他们的去路外,也不敢对骂,只是道:“两位陆家管事,你们且耐心等候片刻,我们楚家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还请你们不要再这么声张,闹得街知巷闻的,对谁都没好处?”
“怎么,到这时候你们倒担心起自己的名声来了?之前你们家的人伤了我家公子时怎么就不见你们担心名声?今日我们就是要让这附近的人都知道,你楚家是些什么货色。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商人,也敢欺到我陆家头上来了!”陆贵满脸不屑地继续喝骂着,这是明显要逼着楚家做主之人赶紧出来给自己一个说法了。
他最后几句话正好传到了随着陆缜一道赶出来的楚相玉的耳中,让他的神色显得越发的难看起来。他楚家确实比不得陆家有人在朝中为官,底气也足些,可对方说话也太难听了。而且说这话的只是陆家的一个家奴,这就更是在打他楚家的脸了,让楚相玉如何能够忍得了?
“欺人太甚,真当我楚家好欺不成!”本来还想着息事宁人的楚相玉气得面色铁青,就想出去与之争论一番,却被看到其脸色有异的陆缜给拉住了:“岳父不必动气,由小婿去对付他便是了。”说完,已抢先一步来到了门前,冲还在喋喋不休的陆贵喝道:“你给我住嘴,这里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这一声断喝气势极强,竟让陆贵的话语为之一断,门前众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往他这里望来,随即一人就指着陆缜身后的姚干叫了起来:“就是他,贵管家,就是他伤的咱们少爷!”
陆贵一听,精神更是一振:“好家伙,你居然真敢出来。给我上,把人拿下了好好为咱们少爷出气!”说着便猛一挥手。
当下里,那些本就拿着棍棒气势汹汹而来的陆家家奴们便大喝着举起棍子就猛朝着门内冲了过来。正护在自家门前的楚家下人反应上明显是慢了半拍,只能是一声惊呼,再想阻拦却有些迟了,看着他们迈过了自家门槛就奔着姚干等人打去。
陆缜见此,眼中厉芒便是一闪。从这短短的一幕就可看出,陆家之人在这苏州城里是有多么的无法无天了。哪怕真有人打伤了他家少爷,照道理来说他们也不能直闯他人家宅打人报复哪。所以他立刻就开了口:“不必留情,给他们一个深刻教训,只要不出人命便好!”这话自然是对姚干等手下人说的了。
姚干他们低声答应后,便狞笑着直接迎了过去。这些地方恶奴在他们眼里压根算不上什么威胁,只出去五人,就敢直面四五十名挥动着棍棒扑打过来的汉子。
“哎呀……”楚相玉在看到这情况后,却是大惊跺脚,要是让女婿带来的人因此受了伤,自己的面子可就抹不开了,所以赶紧张嘴想要叫家中奴仆上前相助。此时,他也顾不上会因此与陆家人结怨了,只求先把人打退了再说。
可他那声吩咐还没出口呢,眼前的变故却让他张口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只见那迎着数十人冲过去的姚干等人略一矮身,便闪过了对方打过来的棍棒,并迅速欺到了最跟前那几人的身前,拳脚一展间,这几人便在一阵哎哟声里狼狈倒地。而这,根本就没有让他们的动作有稍微的变缓,只脚步一错,人已跟着再次来到了后面几人的身前……
如滚汤泼雪,似虎入羊群,虽只区区五人,却是完全压着那几十名凶狠扑来的陆家家奴猛打。只两个照面后,地上已经倒下了十多个呼痛打滚的倒霉蛋,而其他人已吓得直往后退去,不敢再撄其锋芒了。
这些陆家家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一脚踢到这么块强硬的铁板,顿时气势就为之一泄,只想着后退保全自身,早把刚才的目的给抛到一旁了。陆富和陆贵两人也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得不轻,眼睛发直地看着自家下人被人一个个打倒,却连该有的反应都做不出来了。
直到姚干砰地一声又把一名转身欲逃的家奴踢得横飞出去,然后闪身来到他们面前,一探手将陆贵给揪到跟前,挥拳欲打时,这位才惊呼道:“住手,你敢殴打无辜,就不怕王法么?”话音未落,醋钵大小的拳头已经狠狠挥落,砸在了他的面颊上,直打得他鼻血鼻涕合着眼泪一起长流,口中更是发出了一声惨叫:“救命啊!杀人啦……”叫声之凄厉,直让边上的百姓为之侧目,同时许多人却是露出了鄙夷和痛快解气的表情来。
这些年来,陆家在苏州城里横行无忌,多行不义,寻常百姓可没少受他们的欺凌,早就对他们多有怨言了。只因其有靠山,官府又有所维护,大家才是敢怒不敢言。现在,看到陆家这些家奴居然被人打得抱头鼠窜,惨叫不已,自然让观者直呼过瘾痛快,恨不得自己也过去踢上两脚解恨呢。
陆富却已面如土色,这时他才知道这些家伙的胆子远比自己想的要大得多,所以他赶紧就转身往后跑去。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还是赶紧回去报信,让自家老爷再想法儿对付他们吧。
可就在他转身跑了没两步时,身后已传来一声怒喝:“想走?可没这么容易!”随着话声同起的,还有呼的一声响,没等陆富回头瞧上一眼呢,一只大脚已经重重地踹在了他的背上,一下就把他踢得飞跌出去,来了个标准的恶狗抢屎,好不狼狈。
随后,那只大脚又再次落下,直接踩在了陆富的背上,让本来还想挣扎着起身的陆管事是再也动弹不了了。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楚,这个一脚就解决了陆富之人正是姚干,此时他手里还提着满脸是血,耷拉着脑袋的陆贵呢。只一出手间,陆家带头闹事的两个管家就全数被他给打倒拿下了,这让在场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敬畏!
原来还想抵抗一下的陆家家奴见到这结果后,当即就不再动了,手一松,那些棍子就全被丢到了地上:“你们可别乱来……”楚家的人看准机会,赶紧上前就把那些棍子都给抢到了手里,然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
还在门内的陆缜见此,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些:“对姚干来说这应该连牛刀小试都算不上吧。”毕竟他们之前可是以十多人把周王府的两百多卫兵杀得溃败,现在五人打倒这些家奴自然就不值得称道了。
但这对挨打的陆家人来说还是相当有震慑力的,尤其是还被人踩在脚下的陆富,更是一脸的惊慌、屈辱与愤怒——他陆富这些年来,还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呢!这让他都顾不上身上的伤痛了,挣扎着撑起身子,恶狠狠地盯着踩在自己背上的姚干:“你敢这么做,一定会后悔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又从街的那头传了过来,有几人转头望去,顿时面色一变。因为来的,赫然是一群持着刀棍铁链等器具的衙门中人,只要一想到陆家与府衙的关系,众人就是一阵不安。
而这边,陆富也看到了赶来的府衙差役,顿时心中大喜,赶紧就冲为首之人叫嚷了起来:“王捕头,他们竟当街伤人,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哪!”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委屈……
第894章 大义灭亲(中)
此番奉知府大人之命带人前来,府衙捕头王远贞心里是颇有些不情愿的。因为这次起冲突的双方都是苏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快头目恐怕是谁都得罪不起,所以他来时是打好了主意,到时候得两边说些好话,劝着楚家交出几个犯人给自己,那就可以向大人有个交代了。
好在相比于一直无法无天的陆家,这楚家还算低调而好说话的,倒也不怕他们会因此为难自己。可在到了地方后,看到的却是让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一幕——那一干骄横跋扈的陆家恶奴居然一个个都被打成了滚地葫芦,而陆家的两名外管事此时更是被人揪着脖子,踩在地上,这实在太难让人相信了。
而就在他还一脸诧异间,被人踩在地上的陆富便叫嚷了起来,让他出手拿人。这下,即便他王捕头想当作什么都看不到也已来不及了,只能迟疑着走了过来,同时心里更是有些打怵:“什么时候这楚家都如此蛮霸了?现在双方都撕破了脸皮,他们还会听从自己的调停么?”
即便满心的忐忑,可职责所在,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王远贞便来到了楚家门前,远远就冲里头的楚相玉一拱手道:“楚老爷,你们这么做可叫小人为难了,还是快叫人把他们给放了吧。。即便你们有误会,也不该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啊。”
楚相玉哼了一声,上前两步也抱了下拳道:“王捕头,你这话就有些颠倒黑白了,我楚家是被他们欺上门来才给予反击的,你总不能让我们连自卫都不得有吧?要不是他们动手在前,也不会落得如此结果了。”
“这个……”王远贞顿时一窒,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这时,陆富又叫了起来:“要不是你楚家包庇打伤我家少爷的凶手,我们也不会跑来跟你要人了。王捕头,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哪!”
这话立刻就提醒了王远贞。刚才就是因为陆家之主陆缠跑到了府衙告状,在其压力下,知府大人才派了自己带人前来此处拿人的。所以便把面色一肃:“楚老爷,你也听到了,此事陆家已经报到了府衙,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你不要让我等难做,把相关凶手交出来。至于这里的事情,应该只是误会一场,赶紧把两位陆管家给放了。”
因为觉着来了官府的人,自己有了靠山,陆富的语气也硬了起来,当即叫道:“王捕头,这家伙就是打伤我家少爷的凶手了,你快些把人给拿下了法办。还有这些人,都是他的同谋,刚才还出手伤了我府上这么多人,当真是罪无可赦!”说话间,他拿手一指还踩着他的姚干,又狠狠扫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一众人等。
王远贞这才明白过来,心里更是一沉,这事怕是相当棘手了。对方既然敢直接跟陆家的人动手,显然也是有些底气的,自己能应付得了这样的局面么?他作为府衙捕头平日里也就抓抓地痞无赖,最多和普通盗匪过过招,却不善于处理这种富贵人家的恩怨哪。
姚干则很有些不耐地又踢了陆富一脚:“你给我闭嘴,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割了你的舌头!”他这话虽然说得不大,但杀气却极重,竟吓得陆富猛打了个哆嗦,还想叫嚷的什么话就只能憋回去了。
就是那些府衙的人,本来还打算上前拉开几人,把陆富给搀扶起来呢,毕竟自己等人到了还这副样子实在有些不像话,可一看到姚干杀气腾腾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颤,动作随之又停了下来。
无奈之下,王捕头只能再次看向了楚相玉:“楚老爷,你这样我可就不好跟知府大人回话了,你也知道这陆家非比寻常,可不是你能轻易得罪得起的。”
听了这话,楚相玉还没有开口呢,站在他身边的一人已经发话了:“哦?这陆家能有什么来头,竟能让你堂堂知府衙门都要看他们的脸色办事?”
这话里多有嘲讽之意,让王远贞一阵不是滋味儿,但他转头看向那人说道:“因为这陆家可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缜陆大人的族人,你就不怕锦衣卫……”突然的话便停了下来,脸上还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这发话之人的模样,正是早前才从市舶司衙门离开的京城上差了:“你……”
因为地位不够的关系,王捕头之前虽然也在市舶司前迎驾,却并没有跟着一道进入其中,所以并不清楚陆缜的真实身份。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知道此人身份不低,不然自家大人和市舶司的陶提举就不会亲自等在门前迎候了。
现在,自己居然拿这种话来威吓这位大人,一旦惹怒了对方,后果可就不好说了。这让王远贞的心里一阵紧张,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陆缜并不知道这一点,只当对方已确知自己身份,所以才会看着如此惊讶,便也不再隐藏这一事实,当即两步走出门来,看着对方道:“本官就是陆缜,可我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等无法无天的族人呢?”
“什么?”边上的衙门差役,以及看热闹的百姓一听他亮明自家身份,顿时就惊呼出声,引起了阵阵哗然,不少人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愤恨。因为就是他的存在,使得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