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因为许紫阳之死,白莲教内部就已有了分裂,现在白联、许青莲等教中要人也被官府或擒或杀后,他们就更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盘散沙。而官府在此期间的打击,又让他们损失惨重,使得不少普通教众在恐慌之下迅速退出了白莲教,再不敢与之有任何一丝的瓜葛。
眼见局势艰难,一些白莲教的头领觉着再这么坐以待毙只会被官府彻底剿灭,于是山西、河南等地的白莲教突然就举兵想要造反。奈何少了那些运筹帷幄之人的统一指挥,他们的起事根本就是个笑话,还没真个起兵呢,事情已经被当地官府所知,官军直接就杀到了他们面前。
几场战斗下来,各地白莲教顽固份子又死伤许多,剩下的那些只能到处逃窜,但下场却也已经注定。而另一些还算清醒的白莲教徒,在如此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蛰伏,再不敢如以往般开设香坛,招揽新的教民。
如此一来,白莲教的衰败就越发地快了起来。一方面是遭遇官军的打压,一方面又没法补充新人,他们的势力急剧削减,到最后连那些分舵分坛都散了。尤其是以往受骗入教的寻常百姓也在此时急速抽身,与他们划清界限,这使得白莲教彻底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就这样,经过各地官府近一年时间的清剿铲除,这朵盛开了足有数百年,总是对当政者带来不少麻烦的恶之花在大明景泰七年时终于渐趋凋零。
当然,这已是后话了,也不再是朝中君臣所重点关注的事情。在翻过年来后的景泰七年的春天,对满朝君臣,对满京城的百姓们来说,最惹人注目的,却是即将举行的恩科会试。
自年前朝中作出这一决定后,就已引得了无数有资格参与会试的读书举子急匆匆就往北京而来,许多人甚至连年都不过了
第770章 泄题?
自隋唐创立科举选官制度后,这一靠考试选拔人才的方法就在中原王朝里不断延续。到如今的大明朝,这一制度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推广与发展,满朝官里,又七八成以上都是通过科举才走上的仕途。
虽然后世有许多人因为大明以八股取士而对科举多有看法,认为这是在禁锢读书人的思想,是落后的表现。可事实上,与以往的选官制度相比,科举制明显是最公正公平的一种制度了,这也是贫寒子弟能改变自身前程的最便捷的道路。
至于说八股禁锢了读书人的思想,则更是不值一驳。那些光耀后世的名字于谦、王阳明、张居正他们全都是从八股科考中走出来的顶尖人才,他们的才思和能力,以及为人处事的态度可从来没有因为那十多年的八股作就被削弱或改变
所以无论后世之人如何诋毁科举制度的不足,至少在如今这个时代,科举考试是被所有人所认可与接受的存在。当朝廷决定在景泰七年增开一科恩科取士之后,天下读书人更是闻风而动,不辞劳苦地直奔北京而来。
所谓恩科,是有别于一般科举年,因为天子加恩读书人而特意增开的一场会试。一般来说,作为科举考试里最后两步的会试和殿试都是每三年才会举办一次,因为景泰五年才刚有过一次,所以怎么也得等到七年才会有下一场的科举。但是因为景泰六年重立太子的缘故,天子为加恩天下,不但大赦天下,而且还定下了恩科取士的决定,这对那些苦等着出头机会的举子们来说,自然是最好没有了。
出了正月后,京畿附近州县的考生就已匆忙赶来,等到进入二月后,考生更是从四面八方齐聚北京,顿时就让刚从过年的热闹环境走出来的北京城重新变得闹腾起来。
要知道这些举子前来赴考在到了北京后可不会只留在会馆或客栈里死读书的。他们会互相交往,开出一场场的章会来,由在科举作一道上出类拔萃者,或是科场前辈向人教授八股的种种要义,从而在提高自身名望的同时,也能让大家更好地了解科举章,以做好充足的准备。
与此同时,一些头脑灵活的商人也会趁机把往年考中进士前几名,或是今科考官的范都集结成册拿出来卖,倒也能获取相当丰厚的利润。可以说,在这个新春二月的北京城里,到处都散发着书的清香,就连寻常不怎么识字的百姓也受到了这等环境的影响,说话都变得绉绉了。
说一句科举乃是国之大典,那是半点都不过分的。
当然,也有人对此颇有不满,比如锦衣卫的人,就因为京城里突然多了许多人口,使他们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而多有怨言。即便如今白莲教已经朝不保夕,再难造成什么威胁,可京城之中的安全工作还是相当要紧的,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另外,贡院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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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也得派出不少锦衣卫在那儿守着,以防早已入考场的那些监考官员们闹出什么岔子来。
科举可是国家的抡才大事,那是半点差错都不能犯的。尤其是当此事还与几千举子的前程挂上钩后,更得防着有人徇私舞弊。为了做到这一点,无论多么严格的防御措施那都是不为过的。
为此,陆缜一早就把姚干等几个精明能干的下属都派去了贡院驻守。同时,锦衣卫的密探系统也早已全力运转起来,一直都盯着京城内外的情况,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锦衣卫都能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并迅速作出应对。
这是他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后第一次遇到这等国之大事,无论是陆缜还是手下那些人,都是要打叠起一百八十分的小心来加以应对了。
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去提防他,就越容易出现问题。到了会试前夕的二月十七这天,果真就有变故出来了。
这日午后,陆缜正在自己的公房里翻看刚从别处陈报上来的关于地方官府清剿白莲教逆贼的详情时,清格勒便领了一名酒楼伙计打扮的年轻人神色紧张地赶了过来:“大人。”
“可是有什么事情么?”陆缜听到动静,随口问道。
“大人请看这个。”清格勒不敢怠慢,就把一张写着几句话的纸张呈到了陆缜面前。
陆缜随眼一看,便稍稍皱了下眉头:“万钟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自今以始,岁其有。这些都是四书五经里的内容了。你们拿这些来做什么?”因为知道自己身份是科举出身,陆缜闲暇时也曾读过那些典籍,对其中的内容倒还有些印象。
“大人,这是我们刚查到的,有人正在向考生售卖的今年恩科加试的几道试题了。”清格勒神色凝重地回答道。
“什么?你是说有人已拿到了尚未科考的试题,并将之公然出售了?”陆缜闻得此言,猛打了个激灵,手一松,那张写满了字的纸也落到了书案上头。
“正是如此。你来说吧。”清格勒看了那名有些紧张的青年一眼道:“这是你查到的消息,你说得更详尽些。”
“是!”那人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这才恭敬地跟陆缜禀报道:“都督,属下是京城南城的一名探子,之前便奉命乔装了在鼎香楼里盯着那些赴考举子。而今日早上,一群举子来楼内喝酒时,便有人主动接近他们,并悄悄地跟他们提出自己手里有今科科举的试题,问他们可愿出钱买下。结果那些举子多半是不信的,只有一人出了三百两的高价,从此人手里买下了这么一份试题属下当时在外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找了个机会,从那人身上窃得了这么一份试题来。”
“竟有这等事情?居然真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向举子出售试题么?”陆缜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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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此事可干系重大,不得不防哪。卑职已让人盯着那些个举子和卖考题之人了,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就可将他们全数捉拿。”清格勒又有些急切地说道。这等大事确实由不得他不感到紧张。
可陆缜表现得却要比他镇定得多了,此时脸上连一开始的惊色都不见了,只有思索的表情:“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当然这却有个前提,那就是他们所卖确实是真的考题。要是那家伙只是蒙骗考生,拿这么份假的考题出来,我们锦衣卫随意拿人只会落人把柄哪。”
在这位置上坐了一段时日后,陆缜已经越发的稳重起来。他深知锦衣卫有多遭朝中同僚所忌,若是这次科举大事上自己判断错了,势必会给他们以攻击自家的借口。所以这种事情还是先查清楚真伪为好。
“这个却是有些难了。”清格勒有些为难地说道:“如今贡院考场那里早就封了四门,等闲之人压根就进不去,就算是我们锦衣卫的人也无法得知那些考题的真伪哪。”
陆缜随之点头:“问题就在这里了。连我们锦衣卫的人想要查出考题都很是困难,你觉着其他人就真能做到么?若是我拿此前去禀奏天子,万一出差错,反倒会耽搁,扰乱了这场会试。”
“大人的顾虑倒也在理,可万一这是真的呢?”清格勒也是一脸的纠结。
“所以就只能冒险一试了。”陆缜沉默之后道:“毕竟事关朝廷信誉,我们不可装作看不到。姚干他不是正在考场里么?正好让他想法看了考题后,将之传出来。我们两相映照后,不就能确认其真伪了么?”
“这个”清格勒顿时又面露难色,因为这事要担的干系也实在有些大了,若是姚干失手的话,后果可就相当严重了。
不过陆缜已经拿定了主意,当即道:“就这么定了,若真出了什么状况,本官自会一力承担。”这次事关恩科考试,他可不想真因为某些人的私心而闹出丑闻来。
“属下遵命。”清格勒只得抱拳应了下来。
“还有一点,那个售卖考题之人也得派人盯紧了,我觉着如果那些考题是真的,其背后就一定有着一个很是不小的利益动着这一切。不过,在查明真假之前,可别打草惊蛇了。”陆缜又叮嘱了一句。
清格勒又赶紧领命,这一点显然要比前一件事情好办得多了,在北京城里,只要锦衣卫想查,就没人能逃过他们的监视。
等两名下属都退下后,陆缜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来,虽然这么做隐患很大,可身为臣子的他还是得为陛下分忧。他很清楚,这种泄露考题的事情很难瞒到最后,一旦是在考试之后再被人揭破,那对天子,对太子都是一桩不小的打击。所以他必须抢在此前就把事情查明白了,不使其真正恶化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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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1章 虚惊一场?
自进入二月,此次会试的考官进场准备之后,作为考场的贡院就已被封闭起来,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不但那些主要门户已然紧闭之后贴上了封条,四周还日夜都有京营将士把守,不让任何人靠近。同时,在考场内还有数百锦衣卫盯着,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处理。
唯一还能与外界沟通的,就只有角落里一扇不怎么起眼的小门了。那是每日里为呆在考场里的考官和军卒运送伙食的通道,这许多人留在里面总是要吃喝拉撒的。
如此严密的把关,自然是为了杜绝一切可能的舞弊现象了。以往就曾有考官因为抹不开同僚上司请托而徇私舞弊最终被查了出来,所以如今无论会试还是地方上的乡试都是极其严格,不给人任何钻空子机会的。
可即便如此,有些事情该发生还是会发生,本以为滴水不漏的防线还是会出现一些微不可察的漏洞。姚干在看了从外头传递进来的消息,得知考题可能已经外泄后,心里首先转过的就是这么一个想法。
虽然他没怎么读过书,却也知道这会试对朝廷,对那些十年寒窗的举子来说有多么的重要。而且他又是锦衣卫派在考场里监督相关事宜之人,一旦真出了岔子,他的罪责怕也是相当不轻哪。所以必须把事情查个明白,哪怕这事确实有些风险和难办。
心里转着念头,姚干又跟往常一样,在如今还空空荡荡的考场里转了起来,然后在不经意间来到了位于考场后头,安顿一众考官的明伦堂前。
此时,堂内几名考官正在言笑晏晏地谈论着某本经书里的内容呢,见几名锦衣卫打外面走来,都不觉脸色一肃,声音也为之一顿。
锦衣卫和官间天然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而在这考场里锦衣卫更有着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责任,这让官员们每次和锦衣卫的人相遇都会感到一丝紧张。感受到堂内官员的异样,姚干只是不屑地一笑,随后目光又是一瞥,和里头的某名官员打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在他们几个大摇大摆地离开后,便一捂自己的肚子,有些尴尬地道:“抱歉,下官得出去一趟。”说着便急匆匆地迈步出了门。
在转过了一处墙角后,他便瞧见了姚干正单独等在那儿,便赶紧凑了上去:“姚百户,你怎这时候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