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也上前道:“大王既然已经命韩信将军,自北路取道攻齐,此时更应该在荥阳之地,拖住项王。臣还有一计,可使项王左右无暇顾及。”
汉王道:“爱卿请讲。”
陈平道:“汉王忘了还有彭越这张牌了吗,何不趁此机会,令彭越在项王身后,攻取梁魏城池,截断楚军的粮草,这样,敖仓为我所有,楚军后续粮草不济,项王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汉王点头道:“善,诸位爱卿一说,寡人就明白了。”
这时,郦食其又上前一步说道:“汉王,老臣还有一计。”
汉王期待地看着郦食其道:“噢,广野君,请讲。”
郦食其说道:“如今燕国、代国、赵国都已平定,只有齐国还没有攻打下来。”
“齐地幅员千里,齐王带领二十万大军,屯兵于历城,他们背靠大海,凭借黄河、济水的阻隔,南面接近楚国,齐地的各支田氏宗族力量历来强大,自古就是东方最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齐国人又多诈变无常,您即使派遣韩信的军队,也不可能在一年或几个月的时间里把它打下来。老臣请求奉您的诏命去游说齐王,让他归汉而成为东方的属国。”
汉王说道:“如此甚好,若果能说服齐王归汉,当记首功一件。”
于是,命郦食其出使齐国。
随后,汉王命刘贾、卢绾率军二万、骑兵数百,从白马津渡过黄河,深人楚后,协助彭越,烧毁楚军屯积军粮,以破坏楚军的根基,使无法供给项羽军需粮食。
第385章 再夺成皋
汉三年(公元前204年)八月。
在派出刘贾、卢绾协助彭越在楚军后方开展游击战后,汉王决计复出敖仓,路经小修武,进到黄河岸边备战。
刘贾,作为汉王的堂哥,卢绾,是汉王发小及同窗,二人都深得汉王的信任,此次统军潜入楚地,会同彭越,断截楚军粮草。
彭越与刘贾、卢绾汇合后,三人商议具体战术。
彭越事先已经侦知楚兵的辎重粮草,都屯积在燕西,于是与卢刘二将议定,趁夜深时分,偷袭燕西。
做为楚军后方的燕西,未曾防备,半夜被彭越等率军悄悄潜入,在楚营放起火来,不到一刻钟时间,烧得满地皆红。
正在睡梦中的楚兵,被一片哔哔剥剥的声音惊醒,连滚带爬地起来看时,满营已是烟焰逼人。
正慌乱之际,彭越、卢绾、刘贾三将,带着汉军从三面杀入。
一阵刀砍剑斫,杀得一塌糊涂。
楚兵除被杀外,四散窜去,不到一个时辰,逃得精光。
楚营的所有辎重粮草,一半被焚,一半归了汉军。
彭越会同卢绾、刘贾,乘势攻占城池,共取睢阳、外黄等十七城。
梁地连接楚腹地与楚军前线,一被攻下,楚军的补给线即被切断。
项王在成皋,刚刚得到西进军队受阻的消息,正在烦恼之际,紧接着,收到燕西粮饷,被彭越等焚掠一空,又相继失去十七座城池的急报,恼得项王怒火透顶。
项王召进大司马曹咎和将军司马欣,嘱咐道:“彭越又在后面捣乱了,劫了我军粮草辎重,可恨至极。”
“彭越伙同汉军,攻占了魏梁十七城,猖獗异常,看来非得我亲征,才能扫平此贼。”
“我计画留下大司马守住成皋,司马欣将军协助,紧守城池。刘邦诡计多端,你们只管在城内驻扎,切勿出战。”
“你们只需阻挡住汉王,使他不得东来,便是有功。”
“我料此番围剿彭越,大约十五日内,就可平定梁地,到时,再来与你们相会。你们须要谨记我言,毋得有误。”
项王的一番叮嘱后引兵自去。
楚国的大司马曹咎,与塞王司马欣,都是项王信得过的人,此番授予守城重任,格外倚重。
曹咎一开始,倒也依命守着,不敢轻举妄动。
汉王见项王东去,带领大军,逼近成皋城下。
见楚军固守不出,汉王问陈平:“楚军间壁不出,为之奈何?”
陈平问道:“守成皋的楚将为何人?”
旁边有人回答说:“楚大司马曹咎。”
陈平笑道:“原来是蕲县狱掾啊,此事易尔。”
以陈平对曹咎的了解,顿时心生一计,与汉王细说只需如此如此。
汉王立即下令在成皋城边四周,搭设数座高台,令汉军士卒,每日在台上骂喊羞辱曹咎。
汉军乐得如此,每天派数十名高门大嗓的兵士,在高台上,反复问候曹咎、司马欣的八辈祖宗和女性亲属。
很多话,难以入耳,污秽不堪。
城中守兵,听得无地自容,懊恼异常,纷纷向曹咎请战。
曹咎按捺不住,也准备开城厮杀。
司马欣急忙谏阻道:“项王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求你我,只管坚守,不要出战。”
“现在汉兵前来挑战骂阵,明明是一条诱敌之计,请大司马万勿气忿,静候项王归来,与汉军会战,不怕不胜。”
曹咎听了,只得勉强忍耐,命令兵士静守,不准出战。
汉兵换了数拨人员,骂了一天,不见城中动静,方才退去。
第二日天刚亮,汉军又到高台处,人数比前日更多,骂声更高,四城之外,一起痛骂。
汉军从早上一直骂到中午,骂累了,就解开上衣敞开怀,取出干粮水袋,饱餐一顿,接着又精神勃发,叫骂不绝。
直到暮色笼罩,才收队回营。
第三、四天,继续加大叫骂的力度。
到了第五天,汉军的叫骂升级了。汉兵各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挑着大大的白布幡,上面写着曹咎的名字,下面画着猪、狗等畜生,惟妙惟肖,描摹丑态。
众汉军士卒,一起叫骂曹咎,声音直贯四城。
曹咎登城观望,不由的怒气填胸。
再看那些汉兵,或立或坐,或卧或舞,手中持着兵械,在台上乱挥乱砍,齐声叫骂,就像是在剁曹咎解气一般。
曹咎终于忍不住了,大叫道:
“本司马今天就不信了,宁肯战死,也不能被汉军侮辱到如此程度。”
说罢,开城率军出战。
司马欣阻拦不住,唯恐曹咎有失,也急忙点起军马出城接应。
楚军出了城,曹咎在前,司马欣在后,杀向汉军。
汉兵来不及整顿衣甲,顾不上阵型,连衣盔旗帜等类,一齐抛弃,纷纷向北逃走。
曹咎和司马欣在背后追赶,直追到汜水河畔。
汉军到了汜水,陆续跳进河里,向对岸游去。
楚军将尉问曹咎是否追击,曹咎愤然道:
“汉军羞辱我等数天,岂肯如此放过他们,下水追击。”
于是,催动人马,督兵渡河。
楚军才渡了一半,早已埋伏在两岸的汉兵,摇旗呐喊,踊跃杀来。
左岸的大将为樊哙,右岸的大将为灌婴,各持长枪大戟,奋勇当先,杀向楚军。
原来汉王依照陈平之计,事先在此埋伏好队伍,专等曹咎出击,正好半渡击之。
楚军被两面夹击,又在半渡状态,顿时行伍大乱,无法抵挡。
曹咎带军尚在水中,司马欣在岸上,两军无法相顾,一时惊慌失措起来。
司马欣想收集岸上人马,退返成皋,但这时汉兵已经杀到,无从脱身,只好拚命敌住。
水中的曹咎进退两难,只得拼力催促军兵,尽快渡到对岸,冒死一战。
这时,对岸又杀来了更多的兵马,隐隐拥着麾盖,竟是汉王带领众将和预备队,亲来接应。
曹咎见汉军势大,不得已更改命令,招兵渡回,这样一来就更加混乱了。
正混乱间,只听得一阵军鼓声响起,对岸的弩箭似飞蝗般射来。
河水中的楚兵躲避不及,又没有盾牌掩护,多半被弩箭射中,随着河水漂浮起来。
曹咎也身中数箭,忍住伤痛,退回岸边。
迎面涌来数千汉兵,将退路截住。
曹咎一见,没奈何拔出佩刀,自刎而亡。
司马欣左冲右突,身陷重围无法脱身,环顾手下残兵,只有数十骑随着。
军前齐声呼叫,曹大司马自戕了。
司马欣见大势已去,不想再投降汉王,索性也举枪自刺,断喉毕命。
第386章 下外黄项王又要屠城
塞王司马欣终于战死,楚国的大司马曹咎,也被项王的用人失误,送了性命。
史上有很多巧合,项家和曹咎、司马欣的关系就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巧合。
司马欣因为早年给了好朋友曹咎的一个人情,竟然位列诸侯,也因为这段关系而丧命。
当年,项梁曾犯事被栎阳县逮捕,项梁就请蕲县监狱官员曹咎,写信给栎阳县监狱官员司马欣托情,才得息事宁人。
其实,司马欣可称得上英雄。以一个县中小吏,摇身一变成为秦军将领。章邯强盛之时,横扫诸侯。如果没有项王,不是秦二世自毁长城,那些义军很可能会被章邯王离逐个消灭,司马欣也会因此为秦立下大功,或许成为一代名将。
章邯势穷之时,司马欣利用早年的薄恩,使章邯全军投降,得以裂土封王。
汉王出川,司马欣不学章邯以死抗争,而是和董翳降汉。其后项王势大,他又投奔项王,说明他骨子里还是认同项王的。
但这次守成皋,项王以大司马咎为主帅,司马欣为副手,项王之不会用人可见一斑。
尽管曹咎和司马欣都出身县狱吏,但司马欣随章邯南征北战,经历过不少恶战。曹咎肯定没有司马欣更有军事才能,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他,哪能胜任得了,仅仅被骂了五、六天后就坐不住了,连累司马欣一起丢掉了性命。
汉王见前军大胜,便令停止放箭,稳稳地渡过汜水,会同樊哙、灌婴两军,直入成皋。
成皋已无守将,百姓开城门迎接。
汉王入城抚慰一番,命各行各业安居复业,百姓大悦。
至于项王留下的金银财物,一应粮草辎重,一古脑儿归了汉王。
汉王取出数成金银,分赏将士,将士喜出望外,欢欣跳跃。
稍事休息,汉王命一军,到敖仓向成皋运粮,接济军需。
随后,汉王引兵出屯广武,据险设营,以便阻住项王回军。
同时,派出探马探听齐地消息,只待齐地得平,便可调回韩信,共同对付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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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项王自提大军,回攻彭越。
对于楚中诸将,彭越不以为意,只在乎项王。
听说项王亲自统军回攻,彭越提兵外黄城,督兵拒守。
外黄在魏国西部边境,项王从成皋过来,第一个城池就是外黄城。
项王一路杀气腾腾,怒气勃勃,一见外黄城门紧闭,上面有士卒把守,越觉忍无可忍,立即命将士攻城。
楚军接连攻了数日,城中渐渐不支。
作为游击战专家,彭越本就不是守城的专才,更何况,他的战术是,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走。
等到夜静更深的时候,彭越开了北门,引兵冲出,杀开一条路,飞马驰去。
楚兵来不及追赶,仍然围住城池。
次日,城内已无主帅,开门投降。
项王挥动三军,鱼贯入城。
到了县衙,翻身下马,进到衙署内,当即命人查点百姓,凡是年龄在十五岁以上的丁口,全部到城东集合,听候号令。
这是项王的一贯劣迹恶行。
项王因为怪罪外黄百姓投顺彭越,帮助守城,使楚军好几日才攻下来,心中愤恨,准备将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一律坑杀屠戮,以泄其愤。
项王这个命令传示全城,人人都知道项王残暴,有多次屠城坑杀的劣迹,到了城东必定是送死。
就这样,这家惊慌,那家害怕,全城上下,顿时一片悲痛哀号声,震响全城。
就在万众悲痛之际,城中一个少年,挺身而出,直接到衙署前,求见项王。
守衙的楚兵看这么一个弱冠少年,想见项王,就问道:
“项王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你这年纪小小,见项王作甚?”
少年说道:“我父亲是县令的舍人,我今年一十三岁,现在有要事前来禀报大王,敢烦从速通报。”
楚兵见他口齿伶俐,也不觉称奇,于是入报项王。
项王听说有少年求见,也觉得诧异,便对守卒道:“让他进来吧,我倒要见见这勇敢的孩子。”
少年从容不迫进来衙署,见了项王,行过了拜跪礼,起立一旁。
项王见他面白唇红,眉清目秀,已带着几分怜爱,便柔声问道:
“看你小小年纪,也敢来见我么?”
少年道:“大王为民父母,小民就是大王的赤子,赤子爱慕父母,常常想着围绕在父母膝下,难道父母不许孩儿这样么?”
这少年的情商智商,可谓非凡。
项王本来就喜欢听奉承话,听完这话,不禁仰面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