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找了几名雇工,在作坊内进行试工学徒,实际是进行培训和筛选。
那时,农耕为主的社会,商业还不很发达,能够放下锄头,摆脱苦哈哈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进到店铺作坊里做个学徒,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不像后世那样,招个服务员之难。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开放之初,可以在年轻貌美的女孩中优选,到二十一世纪,甚至连五十岁的老大妈,都不见得能及时招上来,更别说附加什么文凭和自身的条件了。
好在,陈平的乳脂作坊,现在没有这个困难。
街坊邻里的一打招呼,不到两日,学徒已经满额五人,后面还有几位,恋恋不舍地伸着脖子等待,等待大梁分号开业时,从这面调人过去后,他们再补充进来。
陈平将事务性工作,一并交给王好和那两个储备店长,自己一头钻进陈伯的那间黑屋子里,开始反复试验标准化配方。
这是乳脂作坊分号,能不能开得更多的首要条件。
陈平必须将每次使用的豆子、水,制订出规定的比例,这个比例要变成标准化的操作,就不能用语言或者口头交代。
因为一切技术,一旦只是口口相授,在执行过程中,因为人的不确定因素,就会出现偏差,产生问题。
他首先想到了,固定容器。
陈平买来一些规格的陶瓮、坛子、罐子,分别用来盛水、豆子和“石精水”。
他将“石精水”提前制好,装入固定容量的小罐子里,用斗盛豆子,用坛子盛水,煮好豆浆,装入大陶瓮里,最后,将小罐子里的“石精水”倒入陶瓮中。
这样,每道程序都是固定的,每个动作,都有标准的容器,中间不能有任何改变,所加工出来的乳脂,质量就有了保障,而技术既能做到统一,又严格保密,使乳脂的口味和质量稳定,可以快速复制。
这项工作,经过陈平的反复试验和努力,终于定型了。
看着一罐罐封装好的“石精水”,陈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
随后,陈平将这一设计好的标准化流程,在作坊里走了一遍。
当看着白花花、软糯的乳脂,呈现在众人面前时,王好高兴地看着陈平道:
“成了。”
陈平切下一块乳脂,送到嘴里尝了尝,点了点头:
“味道不错,看来这法子行。”
第220章 乳脂流水线
陈氏乳脂作坊的大梁分号,很快就开张了。
生意是出人预料的火爆,日夜排队的状况,在大梁的三街六市上,成了一道风景。
陈平不得不亲自上阵,维持秩序,帮助收钱、记账。
送豆浆这件事,已经是乳脂店的老传统了,这里自然也不例外,每天送豆浆的窗口,始终排着长长的队伍。
这队伍,与阳武县有所不同。
除了一些过路的人,顺道来解解渴外,更多的是附近居住的老大爷、老大妈们。
每天早晨起来,天刚蒙蒙亮,乳脂作坊的门口,就早早排起了队,时而有如下的声音。
“这个位置是我的,我先来的,在这位大妹子的后面,刚才我去茅房了。”
“你说在她后面,就在后面啊,她后面又没长眼睛,谁能给你证明?”
“哎,我刚才就排在她身后,那时后面还没人,我这早上不是没来得及上茅房,去解了个手,你就来排上了。”
“那我就管不着了,你去上茅房,还得霸着位啊,又没让人给你占着,我来了就排在这儿了,你和后面人说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
后面有人搭话了。
“算了算了,他大哥,你来占我这儿吧,我到后面去。”
“就是,算了吧,就一个位儿的事,早晚都能喝上,人家这作坊豆浆是免费呢。”
“可不是,要说这家乳脂作坊,做事可真地道,原来以为他是开业那几天,为了攒个人气,免费喝豆浆,谁成想,一直免费喝到现在。”
“听他们掌柜的说,这豆浆要一直白喝下去呢。”
“那敢情好,那样我就不用早上起来馇粥了,带个火烧,来这儿喝上一碗热乎豆浆,再去遛弯,多舒服的一天啊。”
“要不说呢,自从这有了豆浆,我每天都来,不过咱也不好意思总白喝人家的,每次我都买上一板乳脂,回去给我那大院里的那十来口人一分,刚好够呢。”
“这家乳脂作坊的东西,可是好吃,自从这开了业,我是每天都来买,就是离着远了点,要走大半天。”
“只要东西好,走远点也不怕,我住在西城那边,天不亮就起来了,一边遛弯,一边过来买乳脂,顺道喝碗热乎豆浆。”
“哎,你看,那几个要饭的又过来了,咱们往这边凑凑,给他们让点地方。”
“要说这家作坊掌柜的,做生意可真仁义,不管多少要饭的,豆浆管够不说,有时还给乳脂呢。”
“我也听说了,做这吃的东西,可得凭良心,说明人家掌柜的心善,这样的乳脂,咱吃着也放心。”
。。。。。。
每天,乳脂作坊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一直到夜幕低垂,街角深处,那烟楼女闾已经开始热情招呼来往行人了,乳脂店里才收拾东西打烊。
门板上完,照例是整理善后和结算的时间。
王好将一天的账目理完,总是眉开眼笑地和陈伯、陈平报着当天的营业数字。
陈平倒不是很在意这些数字,从每天的客流量、进库的豆子消耗上,他大致已经估算出当天的营业收入情况,每次王好报的数字,和他的预估相差不大。
陈平倒是对毛利更为在意,在他决定将乳脂价格上提两成的时候,陈伯和王好曾对此表示担心,怕影响乳脂的销路。
现在看,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之所以提高售价,陈平是在充分计算了一些衍生成本费用,考虑大梁的消费能力,和在街口旺市免费送饮豆浆可能增加的成本,综合之后做出的决策。
事实证明,这一决策极其英明。
乳脂对于大梁人来说,是一种从没见过的美味,好吃的东西,哪里都不缺市场。
而对于价格,因为乳脂是独家经营,没有可比性,大家也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他们吃到的乳脂,就应该是这个价。
而赠饮豆浆,一时间,在全城造成了轰动,大街小巷都在热议这件事,无形中给乳脂店做了一次彻底的广告。
好吃、不贵、赠饮,成了陈氏乳脂作坊的形象标签,几天时间,就传遍了大梁四城。
见开业的效果明显,陈平设计的目的达到,他和陈伯商量,按照原来定好的人数,将雇工又补充了一些,使得作坊里,人员更加齐备,可以充分实现陈平的工艺流程化操作要求。
不到一个月时间,流程化、标准化的乳脂制作流程,在陈氏乳脂作坊基本完成实际应用,陈伯、陈平、王好终于可以腾出身子,坐在一边喝起茶来。
陈伯放下茶杯,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说道:
“平弟,你这法子可真不赖,这样一来,每个人只做自己手头的事,不用管其他的,既快又好。”
陈平笑了笑道:“兄长,这叫流水线作业,是最节省劳作,最有效果的做法。”
王好在一旁道:“流水线,可不是,从豆子到乳脂,就像流水似的,就出来了。”
陈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
“这样的好处是,每个人,只需要负责自己固定的区域、在固定工序进行操作。”
“上面的人操作一完成,传递给他,他就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按照规定标准完成,然后交给下一道工序,每个人反复做一件事,就会越来越熟练,质量也就能保证。”
“而每个人只会那一道工序,其他的也不需要学,规定时间内规定动作完不成,就会影响后面的工序,后面的就会催促,这样的环环相扣,就能保证流水线的质量。”
陈伯接话道:“而且,他们都是用固定的盛器,操作起来动作简单,也不会出错,也不用懂什么技术,照做就行,这样,技术也就不会出问题了。”
陈平笑着看着兄长道:“这也是流水线带来的好处,技术方子,源头在你这把控,其他人无法知道。最关键的,这些人熟练了后,我们就可以琢磨开分号的事了。”
王好激动地问道:“现在就开分号吗?”
陈平摇了摇头道:“现在还早,先赚够了开分号的钱再说。照如此的生意,半年后差不多。”
陈伯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不用太着急,不过,按照平弟这个法子,就是开多少个分号,咱也有把握开好。”
见兄长有了信心,陈平心里稍慰。于是道:
“兄长、嫂嫂,咱这乳脂作坊基本稳定了,明天,我要回阳武一趟。”
“嗯?”陈伯抬起头看着陈平。
陈平道:“魏无知托人带话来了,我正好也回去看看家里。”
陈伯坦然道:“你回去吧,这里一切都顺当了,你不用操心,没事儿你也不用来回跑,忙你的读书、交友和云游去,有事儿时,再找你商量。”
第221章 酒舍…
时间又回到秦二世元年,也就是公元前209年。
胡记酒舍里,还是那个雅间。
但此时的屋内,却仅有三个人。
三个人刚举斛饮罢。
放下酒斛,魏无知看着陈平,闲问道:
“听说兄长的乳脂店,在大梁已经开了十几家了,生意都很忙碌,平日里,你也会去照顾一下生意吧。”
见是闲聊,陈平夹起一筷子菜,送到嘴里咀嚼了一会儿,咽下后方回道:
“乳脂店的生意倒不用我去招呼,各个作坊有店长,平日里兄嫂打理就可以了。”
“我偶尔去看看,只是对一些流程和经营上的事情,帮着调整一下,现在,作坊里各司其职,每一个事情都有人负责,我现在对作坊的作用不大。”
石斗接过话茬道:“我就佩服陈兄这点,做什么事都与众不同,做起来又举重若轻的。”
“作坊我可去看过几回,人家的作坊里,事事都很有条理,生意那么忙,人那么多,却是忙而不乱。”
魏无知也道:“不是咱们兄弟之间捧臭脚,陈兄之才,确实是经天纬地,在当下我所见的人里,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陈平举起酒斛搪塞道:“来来来,喝酒,说不捧臭脚,可我怎么闻到臭脚丫子味儿了呢,快,举斛,喝酒。”
“哈哈哈哈,好喝酒。”三个人举起酒斛,喝过一轮。
魏无知放下酒斛,又道:
“说实话,陈兄,虽然你的乳脂生意红红火火,但抬眼看,天下已乱,你就真的准备在这民间卖一辈子乳脂?”
“虽说这乳脂也算是一门大生意,你们陈家现在也算阳武甚至大梁的巨富了,但,以我对你的了解,陈兄的志向,恐不在于此。”
陈平见好友话说到这个份上,慨然道:“知我者,魏兄也。”
魏无知道:“你看看,我就说么,这天下第一鬼才,陈平老兄,怎么可能贪恋卖乳脂呢?怎么样,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陈平道:“说到这儿,不由得让我又想起褚兄,要是他在,就可以一起做点事情了。”
石斗见提起褚布,心情顿时沉重起来,说道:
“可不是,褚兄的身体那么好,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一场病说没就没了呢。”
魏无知也感慨道:
“是啊,这世事难料,疾病这个东西,可不分你高低贵贱,身体好坏,也不分你我。人啊,就是脆弱。”
“本来就是一次小病,一开始褚布也没当回事,后来加重了,郎中请了不少,结果,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了。药也开了不少,但褚兄坚持不吃药,觉得头疼脑热的,不是个大事,挺一挺就过去了,结果,唉。。。。。。”
席间一时气氛凝重。
许久,陈平举起酒斛来,对二人道:
“来,这斛酒,咱们为老友褚布干了。”
三人举斛,一饮而尽。
酒的作用就是这样,有理由、没理由都可以举起来喝上一口,解决席间的寂寞。
喝罢,陈平说道:“咱们出来一聚,总能想起褚布兄。这也难怪,以前每次聚会,总是少不了他,他在酒席上,又总是给咱们带来快乐。”
魏无知忙转移话题道:“哎,不要再难受了。今天我攒这个局,倒是有话和二位说,也许今后我们兄弟三个在一起喝酒的机会,也不多了。”
一听这话,陈平和石斗连忙盯着魏无知问道:“怎么,你要离开阳武么?”
魏无知点了点头道:“楚地有老友想约,去那里做点事情。”
石斗有些紧张地看了看门外,扭回头看着魏无知,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魏兄,你也要去造反?”
魏无知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