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兵者,绝不会与哀兵为敌”缓缓走下城去,法正突然一笑,回头继续说道:“看来,你们回到扶风郡后,以直接进入军事培训馆当中深造。说不定,这次我捡到宝了”
“宝”周仓黑着一张脸,指了指自己,有些怀疑的问道:“军师说我们两人是宝”
廖化苦笑一声回道:“似乎是的”
之后,秦关下的火焰渐渐熄了,两军的干戈,似乎在这个夜里有了短暂的停歇。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处火苗在微弱地跳动,就像是鬼火一般,一簇一簇照亮了秦关城下的将士们那一张张死亡的面孔和残肢断臂。
折毁的环首刀和长矛反射着微光,灰黄的城墙因为烟熏火烤和溅血搏杀而变得斑斑驳驳。随着火苗逐个儿熄灭,于是这一切都隐入黑影里。
牛辅军的军帐当中,也开始渐渐熄灭油灯和火把。只有那些苦命的民夫,被喝令这个时候出来搬运自军的尸体。他们透过眼前的黑暗,仿佛还能看到城垣巨大的轮廓,以及城上城下落叶般铺满一地的尸体:这似乎是一个大工程,恐怕天明之前,弄完这些尸体是不太能的更何况,还有那些半死不活的倒霉家伙,还要他们给抬回伤病帐篷当中
这个时候,那些伤员似乎也知道他们暂时安全了,有的拖着已经残废的腿,有的还拉着已经晕迷但未死的同伴,如一个个怜无家的鬼魂一般。在深夜当中,带着那游丝一般的呻吟,蔓延着无边的痛苦,踽踽爬回自军已经昏暗的军帐大营。
然而,就在这有几十幸运又倒霉的伤员当中,似乎出现了五六张陌生的面孔。但几人满面血迹,痛苦不堪,竟然没有使得任何一支巡逻队前来盘问:战后,每次都有不少这样的家伙。这些巡逻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更别提什么悲悯的心态了,让这些倒霉的家伙,尽早回到伤病营,那就是最大的怜悯
而这个时候,秦关之内的法正,拿着一张扶风纸,正带着一抹无奈的苦笑叹息道:“主公,您真是越来越有枭雄的气质和手腕了正还是在您的身后,安心当一个出谋划策的军师为好啊。”
烛光跳跃,法正悠悠将那张纸放在烛火之上。只见那跳跃的烛火,渐渐吞噬掉上面的字迹:暗影营当中,武力最高也最狡猾的五人,已经潜入敌营。今夜子时,孝直大展拳脚、全歼敌军。另,收贼寇为亲卫之事,若无他人知晓,那便是我的决定。若是还有他人知晓,你自罚一个月的俸禄,并且,郡中主薄的职位,也一并泡汤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刺杀牛辅
夜色如铅,沉甸甸的压在秦关之上,观此景者,心情都倍显沉重。
慕远峰、萧天、李昂、单曲、秦寿这五人的心情,也不轻松。他们在伤病营前对视一眼,纷纷在僻静之处换好夜行衣,随即便用矫捷的身手,各奔东西。
而此时心情最沉重的,自然莫过于慕远峰了。因为,此次,他的任务,是要刺杀牛辅并且,还要造成刺杀失误的假象
接到马超这个命令之后,慕远峰的心情就很糟糕:要知道,刺杀失败逃生要比刺杀成功逃生难很多
“这些人当中,就你的武艺最高。而且,你还得到了王越的真传,若是连你都干不了这活儿,那暗影直接解散得了”
这是马超的原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得到了秦关未失且法正已到秦关消息之后。所以,他的笑容,嗯怎么说呢,有一种让慕远峰忍不住一拳砸他脸上的冲动。
而此时更恶的是这牛辅大营的伤病营,距离牛辅的中军大帐还有很长的路途要走,其中障碍,更是重重叠叠
西凉军伤病营,与马家的伤病营根本不同。是搭建在离大营一里之外的后面,也就是说,大军一旦战败,这些伤员,就是用来延缓敌军追击屠杀的炮灰
由此见,西凉军对于伤员有多不在乎。像马家军那般,既有医正,还配备护士,且将伤病营建在军营之内的军队,恐怕全大汉,也只有马家一军吧
将这些念头甩到,慕远峰伸展了一下身体,仔细看了看他面前的情况:夜色下的西凉大营,黑沉沉的。象是一个恐怖的深渊营寨四周,大营内部倒是点了些火把,但这点光亮并不足以照亮整个营寨。反倒是兵器将火光反射,不时出几道闪光。更添了几分森寒杀气
“鹿砦拒马前后是壕沟,壕沟后面,能在视线难及的地方挂上细绳,牵之以铃铛若是这壕沟之内还有机关,那”仔细想了想,慕远峰觉得牛辅和杨奉两人,不能将营地防御弄得如马家营一般无懈击。
又待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慕远峰已经摸清了西凉大营里那些游骑和巡逻步兵的活动规律。而同时,他也看到,经历这五天的厮杀之后,西凉大营的防备并不是十分严密。甚至以说,还很松懈:这给自己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天色,更加阴暗了,也起风了。慕远峰咬了咬牙,开始行动了
一个模糊的黑影。有时静若处子,有时动若脱兔,有时则是在地上爬滚他轻巧自如的避过鹿砦,如若无骨的穿过拒马,如履平地般跨过壕沟。轻轻一笑。慕远峰看到了隐藏在拒马阴影下、细若丝的小绳,他小心翼翼割断挂铃铛的细绳,使得铃铛丝毫没有挥作用。
不过,他的好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他突然现,牛辅那个家伙十分怕死,在他的中军大帐之外,居然有无数的亲卫来回巡逻:这两天西凉军的表现,使得牛辅不得不如此谨慎。万一杨奉要是造反,那他岂不是连反应都来不及。
他这种惊弓之鸟的行为,此时恰恰给慕远峰带来了麻烦:这些严密的巡逻,慕远峰根本没有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杀入中军帐。
更何况,这些的火把,明显要比外营多了许多,死角也更是少得怜。慕远峰极力瞅到了一个死角,却因为火光的照射,使得他根本没有办法躲进去。
没有机会,只能等待机会,或者,自己制造机会慕远峰突然想起了马超的一句话,他想不起这是马超说什么事的时候冒出的名言,但用在此时,似乎很合适。
瞅着秋风越来越粗犷,慕远峰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他要借助天时制造机会
夜风也越来越强劲了,不好巡逻的亲卫都抬手遮眼,阻挡那秋风吹起的尘土细沙:慕远峰等的就是这一刻
黑暗中,慕远峰急忙抓起几粒石子,双手连挥,几颗小石子破空而去强劲的破风声夹杂在了风中,微不闻,但效果却很好。石子打在火把之上,像是强风将那五六支火把吹倒了一般,而突然少了这五六支火把的照射,中军大营一下出现了不少阴暗死角
突遭这一阵强风,牛辅的亲卫陷入一阵骚乱。在亲卫长的高声叱责声下,几名亲卫士兵们捂着头盔,不情不愿的挪动着脚步去重新点燃火把;而慕远峰此时就埋伏在火把旁边,趁着这一小规模的混乱,他将身体的力量挥到极致,在强力的蹬踏下,他的身体有若离弦之箭,瞬间便穿过了数丈的距离,躲在了那个他之前就瞅好的死角下。
之后,他瞅准机会,趁一个巡逻兵松懈之时,猛然捂住他的嘴巴,扭断了他的脖子。迅速将尸体藏到帐篷的阴影处后。慕远峰又换上了西凉军巡逻兵的皮甲,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了一伙巡逻兵的身后。
这一场小混乱平静下来,谁也没有现少了一位巡逻兵,而慕远峰却已然以光明正大接近牛辅的中军大帐了。
趁着巡逻对接的时候,慕远峰不动声色的摸到了牛辅帐篷的旁边,用匕首轻轻割了个小口子,往里面一张,牛辅这个家伙心真大,居然睡着了
身影一晃,慕远峰终于接近了牛辅。任务到此,就差最后一步了
轻轻从靴筒里拔出了匕首,食指轻拨,光华一闪,黑暗中盛开了一朵小花。慕远峰冷笑着,他要动手了
手起,刀落
一道森寒的光芒在慕远峰手中闪现,闪电般直取要害
目标,正是牛辅的心脏
突然之间,熟睡中的牛辅突然睁开了眼,猛然从枕头下拿起一把单刀,架住了慕远峰的匕首:“贼子,等你很久了”
慕远峰一惊,他很想知道,牛辅是怎么知道自己会来刺杀他的不过,慕远峰的心理素质也很不错,临危不乱,匕首在牛辅的单刀上拐了一个弯,凌厉之势不减,几乎贴着牛辅的肌肤向上方划过,在他的肩膀上方,做了一次迅疾有力的刺击
血光乍现惨嚎凄厉
求生的本能使得牛辅顺便就做出了最合理的选择,他狂怒中一个横削,使得慕远峰不得不收手自保。而于此同时,帐篷外的亲卫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有刺客,保护将军”
慕远峰见机不妙,一个冷笑,翻身便从那个破口钻了出去:虽然出了点意外,但自己的任务,就不是刺杀失败吗
亲卫从大帐入口涌了过去,看到的牛辅正裸着身体在地上打滚,惨嚎声不绝,而在他捂着左肩的右手的指缝间,鲜血已经染便了他的身体
“快唤医正过来,你们这些蠢货追,赶紧追疼煞我也”牛辅大吼,猛的一咬牙,将左臂的匕首便拔了出来
忍着剧痛,牛辅将匕首拿在手中观看,没看出有任何不同。随即他气得来回走动,无意看到那个破洞时,被一个铜牌吸引。捡起来之后,牛辅的整张脸厉色猛涨:“果然是杨奉的手下来人,速速将杨奉给我缉拿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西凉大营当中,冲天的火光熊熊而起,无数人影在其中闪动,骚动正迅速的向四面扩散着。军将们从梦中惊醒,茫然冲出营帐,脸上则混杂着骇异和不解。但猛然听到一声嘶吼后,他们便立刻抄起了刀枪
那声嘶吼喊的是:
“牛辅要杀杨将军,大伙儿都反了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不准杀虏;能从否?
得益于罗马军团在杨奉亲自攻城的时候,杀了不少杨奉的亲卫。所以,法正在面见慕远峰的同时,给他一个杨奉亲卫的铜牌,自是简单不过。
而西凉大营的火起,不用说,也以想象是萧天、李昂、单曲、秦寿四人在大营四面故意纵火制造混乱。
此刻,秦关上的法正看着西凉大营当中一片鸡飞狗跳,终于将自己的微笑彻底绽放,挥了挥手,准备让普布利乌斯射全军进攻的信号。但随即一笑,又放弃了这个举动:庞德若是连敌营失火都不主动进攻的话,那他也就不是庞德了
“好了,周校尉、廖校尉,想必你们已经憋很久了,秦关后侧三里,还有两千骑兵以调用。之前没有告诉你们,是怕你们莽撞。此刻,带着我的令牌,率领那两千雍州铁骑去冲锋吧”
“军师,我们这就赢了”周仓和廖化不敢置信看着法正,虽然他们已经知道法正的全盘计策,但赢得这般突然,还是让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错,我们赢了,而且,至少还会捞得一万西凉老兵”法正笑了,回头看向周仓、廖化,突然,他现,这两人的脸色很阴翳。转念一想,法正就明白了是什么缘故了。厉声说道:“记住,只是去冲锋,不是去屠杀,若有投降者,一律不许动他一根毫毛”
“军师这些西凉狗这些天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难道就这样算了”周仓大吼,但此次,他并没有向法正再扑过去。
“我说过,这是战争”法正遇见此种事,从来不用转寰的手段,他虽然有计谋和手段来应付过去。但他那刃侠骄傲的性格,却决定他懒得用那种方式。他前进一步,紧盯着周仓说道:“若是不答应这条。那你就好好在城墙上看着”
“军师”周仓大恨,死死盯着法正。随后。这个鲁莽的汉子,别无他法之下,一咬牙,给法正跪了下来:“我求求你了,弟兄们死得冤啊”
“我说过,这是战争假如你理解不了这些的话,那你一辈子只能是个校尉”法正又进一步。丝毫不在意周仓那个昂藏大汉,在暴怒当中只需翻手之间,便取了他的性命
“我不想当什么将军假如一个校尉的职位,能换来为兄弟们报仇的机会。我宁愿选择后者”周仓跪着磕头,狠狠将额头磕在城墙上青石砖上,不大一会儿,额上便已经鲜血淋淋。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停。倔强的以为,只要他肯求,法正就会答应他的条件。
这一幕,使得普布利乌斯及他手下的罗马军团也不忍再看。而廖化,更是随着周仓一同跪下。狠命磕头:“军师,只要能替兄弟们报仇,那我们就算磕死,也值了”
法正看着眼前这两个倔强到家的汉子,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定了定心境之后,才开口说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天,你们又杀了多少西凉兵他们的仇,又该找谁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