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大汗淋漓单手抓住刚才被他碰到的书架。呼,还好他眼疾手快,在书架翻倒前抓牢了一根支杆!
窗外传来人声:“大概是听错了,走吧。”
东宫松了口气。
—刚才她们说的是,四姑娘到宫里过夜?
这个过夜,是留宿在皇宫内的意思?还是……
此时架顶上,不与线装本放在同一层的绣简因为书架本身的倾斜,往着另一头慢慢舒展开来。
只听哗啦啦一阵脆响简滚落在地!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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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为何坐立难安?”
帛阳并不看向坐在侧位的秦故弄玄虚地问了一句,再从安小璃那里取来擦拭手指的巾帕。
“坐立不安倒是没有,”秦回答,“只是想着原来陛下都在这样狭窄的偏阁里用膳,那学生说的话,就不尽是实情了。”
“什么话?”
原本想给秦施压,不料却被对方勾起了兴味,帛阳询问一声之后,察觉自己输了一阵,不由暗暗取笑自己的沉不住气。
秦放下碗筷,正色道:“是这样,陛下,有人传言,宫内三千女侍,五千内侍,宫外五千皇卫,锡师城内上万差役……陛下的日子,过得是逍遥至极,全然不顾赋税是否养得起。”
帛阳听了,并未动怒。
他说:“前半是胡扯,后面倒是转回来替朕着想了。
是替朝廷着想。
不过帛阳跟东宫他们不同,对于朝中看法和自己的意愿,他潜意识里是将两者统一起来的,也就是说,他即代表
。追究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他还没吃过多少内阁~的内阁,实在只是个秘书团而已,没有多大的话语权。
秦也不戳破他,只说:“学生胡言乱语,我是有过失的。但我在给予众人言语权利的同时,也提过,不可无凭无据想当然地谏言国事。”
帛阳悻然:“信卿的意思,是有凭据的了?”
他回头看看安小璃,后者急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四姑娘,你错怪陛下了。宫内在册妃嫔十余人,连同宫女在内,宫娥不足三百名,内侍亦仅有一百五十人而已。”因为迁都之时,逃散了部分人手,内宫嬷嬷们的准信又是宁缺毋滥,所以到现在,许多位置仍是空缺着的。再说,就算是在京城里的时候,后宫也从来没达到三千女侍这样的规模。
秦道:“陛下,我所言的凭据,并不是宫内的人数。想也知道,学子怎能随意进出皇宫估测人数呢?”
“那信卿所指的?”
“锡师内差役人数,”秦坦道,“不瞒陛下,这名才子所言的,荒谬了些,但确实能从中发现一丝问。”
“怎样的惑?”
秦并不继解说,她把话题岔到另一处看似不相关的事务上:“或许陛下还记得,我初到锡师之时,‘不慎’击伤孟章孟大人,后被擒入锡师大牢……”
这个不慎未免也太勉了点。
帛阳挠眉毛,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讲。
“看守大牢差役仅有一名而已,听他说着身兼数职,忙碌得很哪!”秦笑笑,“敢问陛下,当时到访锡师衙门,有多少名衙役相迎?”
这个么要紧?
帛阳狐地看看她,回忆道:“大约……不到二十人。信卿,你究竟想说何事?”
“不到二十人么?那就奇怪了。”秦道,“因与陛下有约定在前自然小小地对锡师各种衙门官署调查了一番,据吏部与户部(陈和)的官吏介绍说师衙门在册各类差役应有五百人,其中不在锡师留守,分布锡师城外各村镇的是三百人,往返于道途之上的有一百人,留守在衙门中的人数该是一百左右。就算当日有一半不当差,那也不止二十吧?”
“人数出入的这种小事卿真是有心、有闲情。”帛阳并不感兴趣。
秦轻声道:“陛下,你是否听说过一种敛财手法,名为‘报吃空饷’呢?”
“嗯?”
帛阳是当真没听过,他纳闷地转过头:“空饷?”
“陛下,我言尽于此,若陛下感兴趣妨来太学看看。学生对此,正议论纷纷呢!”
料想秦再说下去会点名谁谁谁了。在场人不多,但也不够私密为保自己安全,她是不会继续分解的。
帛阳也不勉强。他从善如流道:“这么说朕迁以来,从未去过太学,倒确实应当前去关切一下官宦子弟。”
“要不,陛下先约定个时日,届时,必然不会有师生缺席的。”不然你随便跑来,结果遇上没课的时候,岂不是自找郁闷?
帛阳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随后笑道:“啊,坏了。”
“陛下?”秦诧异。
“朕原本留你入席,是有事相谈,谁知道,变成一席间都由着信卿你引导话题啊。”帛阳自嘲。
秦愣了愣,垂首道:“是我疏忽,冒犯陛下。”
“哪里的话,信卿到锡师也不久,多看多想随后提出言谏,已经尽到为臣之责,倒是朕召见你得少了,有束之高阁之嫌啊。”何况她忏悔得是一点都不诚恳,还不如傻笑两声呢,帛阳撇嘴角。
“陛下,今日是想谈什么事呢?”
“原本不便由你插言,翰林院解决足矣,但目前看来,众人商议之下,都无法给朕一个确切的答复。”
秦眨眨眼,帛阳所说的,是指此事属于翰林院的职责范围,但对方无法解决得令帛阳满意,所以他问问她,看是不是有法可解。
帛阳只说了问题的麻烦程度,以及接下烫手山芋之后,可能会造成翰林院的人憎恨秦。
他并没有真正把这是个什么难题说出来。
追问的话,就等于答应插手。
“是这样?那一定是挺难办的案子,我并非渊博之人,应该是比翰林学士更难入手才对。”
她婉拒。
帛阳道:“昔日天朝渊博者,不外姬山文生,天下学识七分在他,这名号叫得是无比响亮哪。”
秦咋舌:师父,你怎么突然就又冒出来吓我了。
“可惜姬山老人已逝。”她回答。
“再有,相传曾为状元的曹寰,也是博闻强识之人,学富五车,藏书十万册。”帛阳继续点名。
“可惜此人叛国逃逸,如今投奔在东朝京城之下,做他的太子少师。”
秦悻悻然见招拆招。
她知道帛阳接下来要说啥了。
“信卿,秦斯同为这二人的弟子,是否兼收两家所长,更如神助?”帛阳微笑。
秦支着下巴:“陛下,家兄英年早逝,无奈啊。”
帛阳睨她:反正你是要赖到最后就对了。
秦回瞥:是啊,不然你拍桌说“我知道你就是秦斯”啊?
敲了敲食案,帛阳直接拍板到:“好罢,既然信卿推辞,朕也不勉强。”
咦,这样干脆就放弃了?
秦倒是有点意外,究竟帛阳想说的是什么,他不能只说半拉子话,然后就把她吊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啊?
其实帛阳可以。
他就这么做了,接下来绝口不提此事,随后也挥挥手,放秦回家去。好像他压根就没为什么烦扰过一样。
然后现在秦被烦扰了。
她好奇啊,很想知道帛阳到底指的是什么麻烦事。
虽然不打算插一脚,但是,她真感兴趣会有何事令翰林院的全体昔日同人束手无策来着!(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算了,来日方长,等几天,若真是什么大事,她自然会从别处得到风声的。
帛阳这么小心眼,一被拒绝就连半点话意都不透露,实在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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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节 天降福星
实他用不着太紧张
因为一路上帛阳已经被秦弄得哭笑不得了。
原本他确实是很怒的,但秦乖乖地让他抱着,那双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在想什么脱身的办法时,他就十分警觉了:“哼,在想什么?”
“回忆刚才那小曲儿。
”秦老老实实地说着,抬起扇子遮住脸。
帛阳太阳**处筋爆蹿,真没想到四姑娘这样有胆色没大脑,竟然还敢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抬头看着他,突然抬,拂开他鬓前勾下的一丝长。
她说:“若我学来了,也好唱给陛下听啊。”
“……”
于是当张缇快要跑断气地爬上组台阶时,抬眼便看见帛阳与秦坐在山亭里,那气氛,就算不是有说有笑,至少也和乐融融。
张缇一手按住自己地腰。一手扶额。喘个不停。
秦着扇子。打趣道:“唔。张大哥。先歇口气再走如何?”
帛阳见有第三人来。便身。背对张缇站着。不说话。
张缇也不提刚才地事。只说:“东家。你走得那么快。张某真有自己这是把老骨头地错觉了。”
“错觉么?”秦呵呵一笑。
张缇委屈地瞄了对方一眼。他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她居然还打蛇随棍上了说起年龄。谁不知道帛阳比他还年长啊?
秦笑嘻嘻地站起来,走了几步,替张缇扇扇风,权当安抚。
帛阳略侧过头,余光瞥向二人,随后旋身往山上去:“四姑娘宫了。”
“嗯,陛下。”
秦答应一声,悄悄对张缇做了个鬼脸,跟在帛阳身后。
帛阳这才觉上当:“四姑娘,你的脚无碍了?”
“嗯,方才是酸麻得厉害,一时站不起来。”秦无比顺口地解释一句,摇摇扇子,“好了陛下,今天可是抛下政务去出席歌会的?”
“不是,今日休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八月十五是正常的休假时间好吧,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有空闲,乔装打扮跟结果逮到不知轻重的书生跟四姑娘示好来着。
对了到那个书生……
“张举人。”帛阳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张缇,“那名举止轻妄的学子……”
“啊张某已经教训过他,想来他也不敢再动什么歪念头了。”张缇道。
秦亦劝到:“陛下,此事就这样过去也未尝不可,那名书生一定会受到多方责难许被赶出锡师也说不定。”
“你心疼?”帛阳笑笑。
秦摇头:“我替陛下的气度与声名心疼。”
“不用多说,朕明白四姑娘的意思。”帛阳悻悻回头。
张缇撇嘴:四姑娘就不知道替自己的名声心疼心疼,就算是装的,至少也装得爱惜羽翼一些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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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转寒,秦越爱上了宅女的生活。
“足不出户,知天下事生也。”张缇说着,倒一杯热茶到秦面前。
秦正提笔写信。现在她与陈和等人,皆由书信来往是人正不怕影子歪,一点都不忌惮帛阳检查。
“陈大人说帛阳终于拨下款项,开始逐步回购纸钞。”她轻轻一笑,“做得这样偷偷摸摸地,究竟他是奸细,抑或投放纸钞的人是奸细呢?”
张缇无奈:“东家,你还敢提?”
往西朝投放回收真金白银,明明就是她出的点子,如今又自己补救自己所做的破坏,这人可以更厚颜一点不?
“不是我敢不敢提,印制纸钞,分明就是朝中某人异想天开的做法,如今印刷技术还不适合做这样的改进,自然漏洞多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明知破绽而不多加利用,那愚蠢的不是钞之人,而是她了。
一纸书毕,秦将信笺交给张缇,让他帮忙糊个信封装起来:“这是给孟章的。”
“东家,你还在与孟章联络?”张缇手上忙着,轻快两三下就裁好了纸张,叠出信封形状,“此人实在太过邪气,东家,你应当远离他才是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自然是有分寸的。”
秦敷衍着,不经意在书信堆中找出其中一封来,诧异道:“嗯?这字迹,似乎从未见过?”不是她夸口,时常与自己来往的人,那字写出来该是什么样子,她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绝对假不了。
这是谁的信?
她小心地拆开观看,只见信中写的,全是悱恻缠绵的句子,用词鲜活大胆,字字都诉说着对她的爱意。她不由得脸红了一下。
“唉呀,那个叫步青成的,怎么还没死心。”她悻然将书信叠好,塞回信封里,“张大哥,这封烧了罢。”
“哦?张某以为四姑娘看
欢。”
“谁喜欢了?张大哥可不要胡说。”
张缇所说的是单纯地喜欢书信,因为他知道秦毕竟还是个姑娘家,这点小小的虚荣心不能说没有。但秦所说的,是对写信人的好恶,那可轻率不得,否则实在是会惹动帛阳的怒火,双方都将要倒霉。
“呃、嗯,张某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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