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薄愣了下,郁闷地问道:“这牙粉又出什么事了?”
那仆人道:“小人方才听闻卫富告知他们店的客人,说是要给大家退货,即便是用过的也都可以退。”
“他敢不退。”擎薄哼了一声,又纳闷道:“咱们不都已经退了么。”
那仆人道:“咱们是退了,但是但是那卫富说,这回之所以退货,是因为之前的牙粉少添加了一味药,虽用着无什么害,但也不能保护自己的牙齿。”
擎薄呵呵道:“也就是说郑姬卖得牙粉才是真的牙粉。”
“要是这样,那小人也不会这般着急。”那仆人道:“小人方才在卫富的店里试过真正的牙粉,跟之前的牙粉完全不一样,郑公主那边卖得牙粉,跟他之前卖得是一样的。”
擎薄眨了眨眼道:“也就是说郑姬那边卖得也是假的?”
“可以这么说。”那仆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很小的陶罐来,“主人,这里面才是真正的牙粉,小人是好不容易才要到这么一点。”
擎薄立刻试了试。
“嗨呀!这牙粉可真是要人命啊!”擎薄都快要抓狂了,道:“你赶紧去将从郑姬那里卖得牙粉给退了,再再从卫富那边买,还有还有,问清楚,这假的牙粉到底有没有害。”
这差距可真是太明显,用过最新的牙粉,之前的牙粉就是一个。
“是!小人这就去。”
反转!反转!再反转!
谁能够料得到,这小小一个牙粉,能弄得满城风雨。
关键还是因为买牙粉的客人,全都是王公贵族,一般人也买不起,而用过牙粉的人,再想回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谁人又猜得到这“郑公主同款牙粉”,郑公主自己卖得也是假的。
也真是没谁了。
而作为贵族,惜命的很,怎么能用假的。
这听着都觉得可怕呀!
故此当卫富亮出最新款牙粉时,他的小店再度被人挤爆,而同时姬舒的店铺出现退货潮。
而将这些贵族玩崩溃的姬定和姬舒,此时正坐在那农家小院里面喝着茶。
“先生早已料到我会这么做?”姬舒是心平气和地问道。
对方是毫无防备,她都能输成这样,可不能再将自己的风度给输了。
姬定摇头道:“我与公主不熟,怎么可能料得到。”
姬舒笑吟吟道:“彼此!彼此!”
言下之意,就是我也没有料到,你会卑鄙地用我的名号去卖牙粉。
姬定笑了笑,道:“我绝无讽刺公主之意。我希望尊师能够看到一个非常真实的过程,如果都由我来主导的话,那么尊师看到的就只是我个人的本事,这与我们探讨的内容是不一样的,故此我是不能管太多。而前丘村的村民是没有做过买卖,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必然是破绽百出,否则的话,公主不可能轻易得到牙粉的秘方,但这也不正常,那我自然是要藏着一手,我不能输掉这场比试。”
姬舒问道:“你是想借我之手告诉恩师,在利益的驱使之下,村民会变得贪婪,而非是兼爱。”
姬定笑着点点头,道:“如这种比试,要赢就一定要赢得堂堂正正,否则的话,毫无意义。”
姬舒道:“但我到底是得逞了,他们经不住任何诱惑,便因为利益而背叛了前丘村,这可不是爱。”
姬定笑道:“你可还记得我们刚到这里时,看到一个人举着棍棒追打另一人么。”
姬舒点点头。
姬定道:“而原因就是偷了一点点粮食,然而如今的话,那两个叛徒令前丘村蒙受巨大的损失,可也没有人拿着刀去砍他们。这不就是我说得天下大治之策吗?
当大家都在为一口饭奔波时,一粒米都可能换得一条人命,而当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时,也许一桶米,也只是骂得几声而已。人是如此,国亦如此,我们不能消灭战争,我们只能想办法去减少战争,富足的生活,会令战争的成本增高,那么战争的可能性就会变小。”
姬舒不禁是恍然大悟,这才是关键,哪边生活过得更好,其实并不足以阐述姬定的思想,这一定要有个比较,才能说明问题。
想明白之后,她又有一些郁闷,到今日她才明白,她原来是站在周先生这边的!
少了她,这一堂课就并不完整。
她才是关键。
正当这时,她的傅姆突然走了过来,道:“公主,方才城里传来消息,不少人要求退钱。”
“退一半吧!”
姬舒还未开口,姬定倒是抢先说道。
那傅姆疑惑地看着姬定。
姬定笑道:“牙粉可以给他们退,但牙刷就不用退了,因为我现在也没有生产牙刷,牙刷还是可以继续生产的,一定赚钱。”
那傅姆自然不会听姬定的,于是又看向姬舒。
姬舒恨得是牙痒痒:“你可真是将我利用的彻底啊!”
对于姬定而言,牙刷比牙粉可是难做多了,牙刷需要木工,需要野猪毛,这他都无法大量获得,但是对于姬舒,就没有什么难度,姬舒用得还是那种最好的马毛,最上等得木头。
正是因为有姬舒的牙刷大量供应,他的牙粉才能够起来啊!
姬定笑道:“这要是别人的话,肯定会对我感恩戴德,毕竟也赚了不少钱,但公主却如此恼怒,原因就是公主因为不差这钱,这不又应证我的说法么,爱恨的程度取决于利益的多少。”
姬舒向傅姆点了下头,“照先生说得去办。”
傅姆稍显诧异地瞧了眼姬舒,但也没有多问,点点头道:“知道了。”
待那傅姆退出去之后,姬舒突然展颜一笑道:“其实我是立于不败之地。”
姬定点头笑道:“所以我才敢利用公主去卖牙粉。”
姬舒笑意一敛,沮丧道:“先生真是好算计啊!”
这位周先生总是令她患得患失,此次比试亦是如此,这道理很简单,目前周先生是唯一给她提供复国之策的人,只是那个策略让人怀疑,而怀疑的关键,就是周先生个人的能力。
故此当周先生表现的越聪明,越厉害,那么这个联姻之策的可行性就越大。反过来说,如果姬舒凭借牙粉击败了周先生,她其实也不会开心得。
如果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你还说帮我复国,你不是扯淡吗。
与之为敌,毫无益处,就不如与之为友,还能保留了一切选项,这就是姬舒心平气和坐在这里的原因。
而姬定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般戏弄她。
我越弄你,你越兴奋。
大家各取所需。
这时,法克突然屁颠屁颠地跑来了,极其兴奋道:“先生,后丘村已经并入我们前丘村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姬舒美目一睁,不敢置信地看着法克。
姬定微微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当村民们都还在为一口饭挣扎时,你就不能奢望他们还能去爱谁,不是他们不想,也不是他们本性冷漠,而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爱是需要付出的。”
这真是瞬间结束战斗啊!
当姬定解决牙粉之事后,更多的商人是背着钱,运着粮食来找姬定合作,后丘村的村民能不眼红吗?
干得活比咱们少,赚得却比咱们多这么多。
这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而鲁伯友再怎么解释,也不能让他们得到更多。
就不说现在,说未来,前丘村的未来明显更好一些。
对于鲁伯友而言,他面临着一个死亡性的选择,如果爱他们,就得放手让他们离开,让他们去过更好的生活,这才是兼相爱,死拽着就不是兼相爱。
一个墨者连兼相爱都放弃,那还比什么。
结果就是爱与不爱,他都是输。
但最终鲁伯友还是选择鼓励村民们前往前丘村,这也是为什么前丘村与后丘村瞬间合并,不是村民们忘恩负义,瞬间就跑了,而是他先放得手。
后丘村!
看着空荡荡的村庄,鲁伯友显得无比的沮丧。
虽然自牙粉出现时,他就隐隐感到有些不妙,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他付出了所有的爱,但是这份爱的真谛却化作了放弃,而不是拥有。
很真实!
很讽刺!
也很令人沮丧。
一道人影照来,鲁伯友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子让缓缓走了过来,他无比羞愧地说道:“学生令老师失望了。”
子让却是哈哈一笑,道:“你也认为自己输了?”
鲁伯友左右看了看,难不成这是胜利的场景吗?他点了点头,道:“学生输了。”
子让呵呵笑道:“如果你没有选择让后丘村与前丘村合并,那我们的确是输了,但是如今的话,是我们赢了。”
“赢了?”
鲁伯友睁大眼睛看着子让。
子让呵呵道:“利用工技创造去帮助人们,去保护人们,不正是我们所追求的吗?而周先生是用我们的学问赢得了这场比试,那他便是我们,我们自然是赢了。”
第四十七章 只有人求我休让我求人
对于子让而言,这场比试的结果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故此姬定赢了,他也不算输,姬定输了,他可能也不算赢。
但是对于卫侯而言,他就完全不在乎过程,他只看重这个结果。
他已经是迫不及待。
故此在得知姬定取胜之后,他立刻召见殷顺且、绁错、擎薄、富术等一干大夫们。
“为什么我卫地人才辈出,却又留不住一个人才。哼,这就是原因。”卫侯怒目从大夫们脸上一一扫过,“寡人当初再三言明,周济乃是不可多得人才,一定要好好珍惜,可是你们偏偏要三阻四阻,寡人真不知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绁错讪讪道:“君上,臣等只是认为那周济年幼,还需一些历练。”
“这是理由吗?”卫侯怒斥道:“那商君非秦人,可那秦孝公却重用他胜于秦人,致使秦国国力大增,而你们却仅以年幼为由将如此奇才拒之门外,真是岂有此理。”
擎薄兀自不服,嘀咕道:“管理好一个村,也谈不奇才吧。”
卫侯斜目一瞥,笑道:“看来擎大夫还是有所不服,既然如此,那大夫就与周济再比试一番,寡人倒也不在乎再多等几日。”
擎薄立刻低下头去。
没听见!
什么都没听见!
让他去比,这不是让他原形毕露吗?
哥又不是靠实力上位的,哥靠的可是投胎技术。
你行你上啊!
富术突然言道:“君上,臣等也并非是说周济无才,只是他如此年纪,便拜上大夫,这这着实有些不妥啊!”
其余大夫纷纷点头。
“够了!”
卫侯一挥手,道:“如今我国是危在旦夕,若再不奋发图强,寡人可能就要沦为亡国之君,寡人将要效仿秦孝公,只要是人才,只要能够助寡人治理好国家,寡人就破格提拔。”
这才是他今日最想说得话,因为他要组建内朝,而姬定的胜利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对于绁错他们而言,卫侯设个侍中、常侍,他们本也不反对,只要不跟他们平起平坐就行。
故此他们赶紧夸夸这位年轻的君主。
卫侯哪里听不出他们的敷衍之意,但他也并不在意,他要得可不是这些毫无意义的恭维之言,他当朝宣布设内朝,赐封周济为第一任侍中,将下湾村、前丘村、后丘村赐予周济作为食邑。
宣布之后,便退朝了。
出得殿门,殷顺且向擎薄拱手道:“多谢了。”
擎薄敷衍地拱手道:“不谢,不谢,待我回去便会让人将钱送到贵府上。”
言罢,便大步离开了。
但是殷顺且却无半点高兴之色,反倒是叹得一口气。
“殷大夫为何叹气?”富术走了出来。
“我怕君上弄巧成拙啊!”殷顺且摇摇头,往前走去,边走边道:“我虽也理解君上方才为何发怒,但这也会为周济带来麻烦,绁错、擎薄等人不敢触怒君上,只会迁怒于周济。”
富术笑道:“也许君上不是不知,而是故意为之。”
殷顺且错愕道:“此话怎讲?”
富术道:“君上也许是不希望周济与我们的关系非常好。”
殷顺且恍然大悟:“哎呦!这我怎么都没有想到。”
富术笑道:“那是因为你太紧张周济。”
殷顺且苦笑几声,也未反驳,只是叹道:“方才君上说不想做亡国之君,我又何尝想做那亡国之臣啊!”
.
夕阳西下。
两道斜长的影子掠过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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