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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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 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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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气得哆嗦:“你以为你以为!你一个你以为,让我等多日辛苦付诸东流……”

    他要斥这学生,听到一声咳嗽。

    陈少卿派人来说:“今日证据不足,大理寺有待重新核实,改日再审。”

    ……

    散堂后,那些官员的仆从们前来恭喜林相。

    长陵公主仍在恍惚:“可是若若的死……真的不是你逼的吗?”

    林相在出神。

    他看到人群中默默离开的徐清圆和韦浮的背影,这一瞬,他忽然想到了一些痕迹,出了一层冷汗。

    长陵公主:“夫君?夫君……那个学生当堂改口的事,你早有准备,对吧?”

    她打起精神,打算相信自己丈夫,为女儿讨个公道。旁边一围上来的官员跟着赔笑:“还是相公厉害!这种当堂翻供的精彩,可比普通审案有用多了。那些百姓最喜欢这种故事了,还是相公考虑得当……难怪相公让我们不要动那个学生,原来有这种用意……”

    但是林承幽幽看他们一眼。

    他们发现林承脸色很难看。

    林承说:“那个学生的当堂翻供,不是我授意的。”

    官员们呆住:“……”

    若不是林承,那是谁?若不是林承,学生背后必然有另一个人在牵着他们走,那个人的目的……

    林承闭目许久,若是将局面看得更开阔一些,若是视线放得更远一些,若是……

    林承突然道:“徐固的踪迹找到了吗?!太子羡可有行动?”

    他匆匆离去,嘱咐自己这一方的官员:“快马加鞭与南蛮王子云延传书,务必杀掉徐固,阻拦徐固入大魏!若他不许,就把当年一些事告诉他,告诉他——

    “我两国好不容易缔结的和平局面,不能被此摧毁。请云延王子竭尽全力,以两国大局为重!必要之时,杀广宁公主亦无妨!”

    ……

    张文将徐清圆请了过去。

    他恭恭敬敬地向徐清圆作揖,哀声求饶:“在下斗不过相公,此次案子若不能扳倒相公,林相事后必杀我。求女郎教我……在下、在下一定言听计从。”

    他哭笑连连。

    如他这样投机取巧之官,满朝文武都等着看他笑话,他大约真的只能求徐清圆帮他了。

    这样聪明的女郎,会有办法的吧?



    长安客5(是否这一次换她追他了呢。。。)

    

那日大理寺审案; 没有给林承定罪。以林承平日所为,他此时应蛰伏低调。

    但林相府中,刑部官员与吏部官员拜访了好几次。

    这一日入夜; 林承在书房中接见几位刑部与吏部的官员。这几位官员神情肃穆,在见林相之前,已经愁苦叹息数次。

    见到林承,一刑部官员俯身而拜; 振奋地告诉一个林承早有猜测的答案:“……这几日大理寺那边懈怠; 刑部这边审案更多。我们从那行刺学生口中终于问出了实话——他是韦浮韦江河指使的。”

    刑部官员偷看林承一眼,林承眸色幽静,神色从容; 并没有因为韦浮是他最上心的学生; 而对这个消息的真伪作出表态。

    官员猜:林相是要放弃韦江河了吧?

    他又百思不得其解,韦江河怎么敢与林相作对!韦江河的外祖父,可是林相的老师……林家与韦家这么深的羁绊,韦江河图什么?

    官员忿忿道:“那学生声称; 他当年在长安吃过闭门羹后; 本想击鼓鸣冤,却碰上了韦江河。韦江河将他带走; 把他藏起来; 说他当日若冲动,必然死无葬身之地,而且无人知道他为何而死。只要那学生听韦江河的话,学生的冤屈终有一日得见天日……”

    官员气怒:“下官真是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冤屈,哪有冤屈?科考公开录用人; 择优而取,吏部看到更合适的人录用; 怎么就算他冤屈了?

    “想当年,谁当官,不都是陛下一句话!而今这世道,竟养得人心贪婪,见一望二……”

    听到林承幽声:“早些年没有科举的时候,朝堂尽是世家们的一言堂。世家子弟们不思进取,只想要清闲、有名望的官位,不想为国谋事。世家日益腐败,正是这些人败的……今日科考,给了寒门子弟机会,更多的机会却仍是给世家子弟的。贪婪的到底是谁?见一望二利欲熏心的又是谁?

    “那死掉的侍郎,是真的买卖官位、将科考名单当做生意来做了吧?本官多次警告你们,你们不思悔改,将事情闹到今日地步!难道去年的蜀州案,仍不能让你们清醒?!”

    同书房的吏部官员小声:“下官们已经知错了,去年蜀州案后,吏部上下得了相公的嘱咐,并不敢张狂。我等对今年的科考也抱有十二万分的小心……可架不住人翻旧账啊!

    “相公,这科考绝不能深查下去。若是陛下调更多人关注此事,那我等的乌纱帽……”

    林承闭一下眼,比他更冷漠:“是,为今之计,应让世人重点放在若若之死的案子上。”

    刑部官员不甘心:“科考行刺那学生既然已经招出韦浮,我们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将所有事推到韦浮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冤屈,韦浮是为了与林相作对,指使人诬陷相公……”

    林承问:“那若是有人问,韦江河因何缘故要诬陷他的老师呢?是不是这个案子,要把京兆府再卷进来……这一下子,吏部,刑部,大理寺,京兆府……除了御史台,长安可掌刑狱的官衙皆涉入了此案。

    “你说,到这一步,陛下不会意识到问题严重,要人严查吗?!”

    林承怒拍桌案:“本官问心无愧,多年没有无可告人之事,没有愧对天地愧对黎民。可你们呢!你们身后的账算清了么,尾巴藏好了吗?敢不敢让整个朝堂为此大震,官员大清洗,来查一查这些年的所有案牍呢?!”

    他的喝骂让书房中官员们冷汗淋淋。

    官员们喃喃:“难道这就是韦江河的目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承也想问韦江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把局势搅混、把事情闹这么大,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想从中得名还是得利,难道我平日对你的扶持,仍然不够吗?你的野心,到底有多狂妄?

    可是林承不会去召他的学生,不会去问韦浮。

    下棋者最忌初开局便沉不住气,满盘皆输。

    林承不光不会让行刺学生指认韦浮,他还要为韦浮开脱。韦浮越想事情闹大,林承越要压下此事。

    林承手敲着桌案静静思量,他闭着眼,感觉到些许疲惫,却仍撑着这口气,告诉自己这一局不能输给韦浮。他将一身本事教给韦浮,难道是要看韦浮坐大,跳出全局对他反将一军吗?

    ……韦松年,知不知道他的外孙在做什么?

    官员们听到宰相低声自语:“考场行刺案好结,若若的死必须尽快找出一个凶手来。两个案子必须尽快结案……”

    刑部官员苦笑:“可、可是林女郎好像是自尽,我们要给她定自尽的名,却得给她找她自尽的缘由,这个缘由还不能牵扯上相公。而且,理由不合适的话,长陵公主那边恐怕不接受……”

    林承幽声:“自尽如此麻烦的话,那就他杀吧。”

    刑部官员眸子一跳,怕自己领悟错了林相的意思。

    林承盯着他,一字一句:“找出一个他杀凶手来,迅速结案,懂了吗?”

    书房中的官员听他嘱咐,一一应了退出。人都走了,深更半夜,林承依然在书房徘徊,思量自己哪里还有疏漏。

    他忍不住想到那徐固。

    他面容阴郁下去。

    思来想去,徐固是个隐患。只要徐固一死,所有的秘密都再不会重见天日。

    听说徐固沦陷南蛮,杀了南蛮王……南蛮云延那边,应该已经杀了徐固了吧?

    还有晏倾,太子羡……

    林承仍踟蹰着,犹豫着。他拿不定主意,不知此时是否到了决裂那一步,这毕竟是大魏不再是南国,太子羡若是聪明,就不应蹚浑水才是。

    ……

    南蛮大地,征战不休。

    这一次的战乱敌我转变,几多荒唐——云延竟然与南蛮王子讲和,一道转而追杀大魏公主暮明姝。

    他们要从暮明姝手里拿到徐固的尸体,暮明姝却保护着重伤的徐固,公主从大魏带出来的珍贵药材不要钱一样地每日往徐固身上用,只为了吊着徐固那口气。

    徐固是活不成了。

    暮明姝心知肚明。

    但她一定要救徐固!

    南蛮要杀的人,她一定要救。徐清圆的父亲,她必须要救。让南蛮这些彼此不和的王子们不再内斗联手想杀的人,她绝没有放弃的可能。

    徐固身上一定有一个极大的秘密,让人恐惧,让人食不下咽。

    暮明姝千里迢迢从长安嫁来南蛮,野心勃勃要让南蛮内斗不住……徐固帮她完成了一半,她来走完另一半。她的直觉告诉她,她重回大魏的机会,就在此次。

    黄沙滚浪,漫天尘沙。

    暮明姝带着自己的寥寥数百亲卫,在平原上与四方袭来的南蛮武士们激战。

    迎着日光,她半只手臂尽麻,长用鞭的那只手臂微微颤抖。为了杀敌,她放弃骨鞭改用长剑,满面血污,裙袍脏乱。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兵马在沙海中像是蝼蚁一样渺小,却足以将她逼入绝路。

    卫士们护着公主,低声:“殿下……我们逃不掉了。”

    他们看到暮明姝如同冰玉一样的眼睛,神色倔强,脊背挺直,傲骨凛凛。

    暮明姝身体已经疲惫、已经受伤,她却目不转睛地迎着刺目日光,看着大批袭来的兵马中为首那一骑。卫士们认出那是南蛮王子云延——

    自那日,公主驸马反目,公主带他们出走,云延便开始追杀他们。

    卫士回头,轻轻看了一下被他们绑在马背上、用披风裹住的人。那人一只手腕搭在马背上,瘦骨清寒,白如薄玉。这绝不是什么美色,只能说明徐固气息奄奄,危在旦夕。

    他们日夜用昂贵的药材吊着徐固的性命,徐大儒却一直昏迷不醒。并且,徐大儒的脉搏越来越弱……

    卫士们茫然地想,他们真的能护住徐大儒吗?

    卫士低声向公主说:“不如、不如交出徐大儒。徐大儒根本活不了了,一直昏迷什么都告诉不了我们。云延王子要的只是一具尸体,只要交出徐大儒,公主就能回大魏了……

    “我们回大魏搬救兵,公主今日之辱,他日必回敬南蛮!”

    暮明姝:“闭嘴!”

    她心性刚烈强硬,必败之局也绝不退缩。这样一往无前的精神,昔日在战场上帮她躲过一次次死亡。她不知道今日面对云延,上天会不会站在她这一方……她只能保证,上天纵是不站在她这一方,她也绝不会让上天站在云延那一方!

    云延骑在马上,从大批队伍中走出。他身旁有其他王子,那几位王子不屑地看着他和大魏公主的闹剧,那几位王子更大的关注,在暮明姝那边马背上藏着的中年文人……

    大魏那边传来的消息若是真的,他们便不能让徐固离开。

    何况徐固杀了南蛮王莫遮!他们要为父王报仇!

    他们可以暂时和云延合作,拿住这位大魏公主……待这些人解决后,再与云延争王位也不迟。

    云延垂着眼,琥珀色的眼眸,盯着暮明姝。

    她身上手上脸上都是血,乱发拂面,绯红武袍猎猎飞舞,身形在日光下被拖得过长。这样骄傲倔强的女郎,永远不认输的女郎,曾经多么吸引他,今日就多么让他无力。

    云延凝视她半晌,用自己已经十分流利的大魏官话与她开口:“阿姝,交出徐固。”

    暮明姝盯着他,微微笑开:“怎么,交出徐固,我就能走?”

    云延:“自然。”

    暮明姝目中笑嘲弄,轻蔑的语气听起来竟有几分轻快。在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的其他南蛮人耳中,他夫妻倒是像调情一样:“说什么谎呢……云延,你怎么可能放我走。”

    乌黑乱发拂面,鲜血染面让她妖冶张狂:“你会放我走,让我去大魏搬救兵?”

    云延面不改色:“自然。你若想报复我,我等着便是。阿姝,我对你是有情的。”

    他的桃花眼在日光下,看起来比往日床笫间更显情深。

    暮明姝握紧手中冰冷的剑。

    她想她确实是被麻痹过了的,确实有心软过那么一瞬。

    她与云延的婚姻,从头到尾都是裹着权势野望的互相驯服,都用甜言蜜语的糖浆裹着刀剑砒。霜。可是在甘州的时候,当她和云延并肩作战、当他们一起对付李固时,帐篷中呼吸时深时浅的缱绻,并不完全是做戏。

    当她被李固追杀,他在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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