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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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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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入狱三载,五刑俱尝,他深夜疼醒后,把瓷碗摔在地上,然后拾起碎瓷片,亲手用瓷片挖去身上的腐肉与相连的筋络。在刑部大狱,他曾赋诗《小雪》,中有“四海寻家何处是,此身死亡更无求”二句。后被杀害于菜市口,年仅三十九岁。死后被尊奉为京城的城隍爷,即百姓的保护神,庵中常年香火不断。

    。。。。。。。。。。。。。

    缪昌期清楚的记得,去年十二月,首辅叶向高曾上疏皇帝,称“杨继盛享世宗皇帝第一忠臣,应予恩典”,随即,天启皇帝便下旨:杨继盛先朝忠臣,已经赐谥立祠,准补给全葬。

    回忆起这件事,缪昌期总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杨继盛弹劾严嵩遇害,天启皇帝称他为“忠臣”,可杨涟上疏参劾魏忠贤,反倒被斥为“哪里有忠爱之心?”,真不知这位皇上生就一副什么心肠?

    今日庵内游人不多,走在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上,缪昌期问杨涟:“大洪、你还记得椒山先生临刑前赋的那首诗吗?”

    杨涟脱口而出便道:“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吟罢,却见胡良机仰天长叹一声。

    杨涟清楚胡良机这是在为自己那篇声讨司礼监的檄文夭折而抱撼不已,便劝道:“留得青山在,还会有机会的。近来我明白了一条,除君侧仅靠几篇奏疏,很难成功。我真想学那英宗时大将樊忠,用一把铁锤,生生将大明第一奸阉王振脑壳击碎。要是我,就换一把剑,一剑砍下魏阉的头颅!”

    “好,此乃真壮士也!”

    缪昌期笑了,杨涟这番话真是十分对他的脾气。半开玩笑的说了句:“可惜了!依杨公的身板、嗓门、脾气、秉性,倒真像个习武的!未能做成那樊忠大将军,当真是叫人遗憾。”

    胡良机好像在想什么,闻言,开口道:“杨公、缪公,我们上疏就像告状,向父母告坏孩子的状,而父母偏偏又是昏庸偏心的,结果我们这些好孩子总是吃亏挨板子,看来大家该变一变斗争的方式了!”

    “是啊,早就该变一变了。”缪昌期长叹一声。

    四人都有些失落,一起走进了景贤堂,来到了杨继盛塑像前,先是朝杨公像焚香敬拜了一番,然后又抬眼细看了一下两旁的对联,上联是“不与炎黄同一辈”,下联是“独留清白永千年” 。

    杨涟触景生情,对缪魏胡三人说:“日后我若被魏忠贤害死,诸君可在我遗像前,也写上一副对联,上联是‘不与魏阉同一朝’,下联是‘要同先烈共三生!”

    闻言,众人顿时沉默,俱是心痛不已,心痛之余,对杨涟更是暗生敬佩之意,皆道杨涟杨大洪果不愧为东林铁汉子!

    出了景贤堂,穿过月亮门进了西院,沿着走廊,来到了位于后花园西边的“谏草亭”。

    传说这个八角亭,便是杨椒山先生起草劾严嵩书稿之处。四个人登上亭子,看到石壁上有先生手书的联语:“铁肩担道义,棘手著文章”,字写得雄劲有力,那是先生就义那一年写得。此外,石壁上还刻有先生手书的遗嘱,四个人读毕遗嘱,不由得为先生舍生取义的壮怀而动容。

    到这会,杨涟已是没有什么游兴,便对缪昌期说要回家收拾行李,京中他已经不想在呆,明日便走。缪昌期不便留他,好言安慰他几句,说皇上必是一时错念,大洪不必神伤,说不得过几日便有好事传来也未可知。当年大洪不是也有过归退之时嘛。

    好事何时传来,天知道,地知道,我杨大洪可不知道。杨涟强打笑颜,点了点头,与魏大中他们作别便回了家。

    次日,杨涟启程回籍,都察院的一帮御史准备到都门送行,当中便有李应升。李应升的大哥却劝阻他道:“你还是不送得好!最近外面风声紧,咱家附近常有东厂番子转悠,必是来监视你的。眼下外面纷纷传言,说杨副宪的奏疏是你起草的,还有韩阁老为赵高两位大人求情的事儿,阉党也怀疑是你在背后策划,何苦再去惹事?”

    李应升一听,不由瞪了大哥一眼,大声喝道:“忠臣被放逐,怎能不送?”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下他大哥长嘘短叹,哀叹自家祸事要不远了。

    杨涟要走,袁大海知道,魏忠贤也知道,魏忠贤的本意是既然杨涟已经被罢免,威胁不到自己,不如就让他回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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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卷残云 血洗东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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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卷残云 血洗东林(二)

    一听魏忠贤竟然没打算要杨涟死,袁大海愣了下,遂既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千岁要知道,这星星之火是可以燎原的,皇上现在让杨涟走,可是谁又敢保证他不会再让杨涟回来呢?千岁别忘了,早前杨涟可是用过这招以退为进的。千岁这会放过杨涟,外人看在眼里,却不会说千岁心慈,他们只道千岁不敢动杨涟。若杨涟一去不复返也就罢了,若是有朝一日他重新出山,那时,他会放过千岁吗?”

    “这个…”

    袁大海的话让魏忠贤犹豫起来,朝王体乾、李永贞他们看了眼,问道:“你们怎么说?”

    王体乾没有多想,点头说道:“我以为大海说得有道理,若是就这般放杨涟走,无疑放虎归山。”

    “趁他病,要他命!”梁栋厉声说了句。

    李永贞也道:“东林之中,也就这个杨涟最是难对付,也是骨头最硬,和千岁向来不对付,若是能一了百了,倒不失是个好法子。”

    “既然你们都认为要除去杨涟,那咱家也不多说。”

    一众手下都说要杀,魏忠贤自然也不再犹豫,朝袁大海看去,吩咐道:“杨涟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须给咱家做得好看些,万不能叫外间说咱家的是非。等这事完了后,咱家便给你主持婚事,呵呵。”

    袁大海重一点头:“千岁放心!”起身便往外走去。

    到了宫城那,便见张国富候在那,上前便问:“杨涟走的哪条路?”

    “回大人,杨涟走的是陆路!”张国富很肯定,因为文书房早就收到番子们的密报,杨涟的一举一动可以说完全在东厂的掌握之中。

    “陆路?”袁大海鼻子一抽,咧嘴一笑,快步朝前走去。回到东厂,便带了李庆的丙队黑旗出城而去。

    ……………。

    缪昌期请杨涟、魏大中、胡良机三人前往南城凭吊杨继盛的事情很快也被东厂侦听,袁大海不在时,文书房的事务是由张国富打理,张国富按袁大海吩咐,除每日情报一份快马送于他,另一份则送进宫给三档头刘应坤、四档头李朝钦。

    袁大海本就是刘应坤和李朝钦发掘出来的,因此对他的态度与孟忠、张文元大不同,对其在东厂的所做所为并不干涉,而东厂管事太监金良辅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成了一个“缩头人”,但凡厂务之时,大都说“你们且去请示袁千户,他说成,咱家这边就成。”

    如此,袁大海的文书房自然成了东厂实际的运转中心,刘应坤和李朝钦收到文书房密报的缪昌期之事后,当即便转呈给了魏忠紧。

    魏忠贤自然十分恼火,在司礼监里跳脚大骂:“这姓缪的简直不是个东西!请他给咱家墓碑题字,他说从不给宦官写碑文;杨涟劾我二十四大罪疏,都说是他拟稿;如今又是他请杨涟到南城去凭吊杨继盛,这鬼心眼能瞒得过咱家!哼,肯定没少骂我?前一阵就听说有人要推举缪做翰林院掌院,那还了得!这岂不是成心跟我对着干?他道还是叶老儿在时,由得他胡作非为不成?”

    梁栋见魏忠贤火大,便提议道:“干脆,找个说辞,把这姓缪的也一块儿轰回原籍,省得在京城生事?”

    “好,正应如此!树倒猢狲散,咱家倒要看东林党现在连根都没了,这帮猴子散不散!”

    魏忠贤打定主意,便派梁栋去内阁,对顾秉谦、魏广微说了一句“听说缪昌期和杨涟他们走得很近,不如也放他去吧,让他去做杨涟的同路人,成全他。”

    顾秉谦、魏广徽如何听不出这话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便说这事好解决。正好新进文书冯铨在,都知道他写得一手好文章,便瞒着韩爌叫冯铨给拟了道圣旨交梁栋带回批红,尔后直接派太监到翰林院给宣了旨,命缪昌期“闲住”。

    闲住是什么?还不就是解职!

    缪昌期接旨之后,胡子气得都翘了起来,等宣旨太监走后,便气鼓鼓的回了家,叫家人收拾行囊,带着妻小,便回了家乡——江阴。

    。。。。。。。。。。。

    此时,内阁中仅有首辅韩爌还在苦撑,而魏广微一心要取而代之,他第一步是想分韩爌的拟票之权,为此他请魏忠贤传“特谕”实施。

    魏忠贤于是传旨先是指责韩爌在高攀龙辞官一事上“票拟失当”,接着指桑骂槐,借斥责魏广微“不可吃饭不做事”而逼韩爌辞职。

    韩爌见大势已去,自己孤掌难鸣,便也上疏请辞。此刻,天启正忙于修建嘉乐殿。宫中原有乾佑阁,天启二年遭毁,天启便提出在乾佑阁原址上建嘉乐殿。他亲自设计并监工,有时干脆脱下皇袍,亲自充当工匠。当魏忠贤、王体乾来工地请示他时,他还是那句老话“朕知道了,你们看着办就是了!”

    魏王二人很快拟出了一道圣旨,说韩爌既是顾命大臣,理应奉公尽职,如今在辞疏上居然归罪圣上?今满怀怨恨求去,可兼程回籍。

    内阁原先的次辅是朱国祯,他是继孙慎行补上的,不过这会也已走人。阁中便只剩三人,顾魏是阉党,如何会替韩爌说话?倒是兵部尚书赵彦、户部尚书邹元标、工部尚书冯从吾等人上疏抗争说,应照前首辅叶向高的先例,在待遇上给予“优礼”。

    优礼?呸!

    魏忠贤坚决反对,对霍维华、石畏三他们说“韩爌是东林党,没少干坏事,没清算他,就够便宜他了!”

    东林党今年当真是流年不利,杨涟他们刚走才一天,工部尚九天文学开一面,加封“少傅”,荫子一人,赐银币,差官护送。魏对外扬言说,此老头儿也是邪人,却不作恶事,所以对他“优礼”。

    …………

    杨涟走得是陆路,一路与胡良机同行到涿州,二人便在涿州分手,杨涟回湖北应山,胡良机赴安徽桐城。下马后,杨涟与胡良机手拉手,互相注视良久,方才惜别。

    杨涟与胡良机分手后,便从书箱里取出两封书信,交给家人,吩咐道:“离此不远是定兴县江村,你骑马快行,把一封信呈送给江村鹿太公;距离江村二十五里是容城,另一封信你呈送给城北的孙奇逢孙孝廉,速去速归。”

    家人见老爷神态既是郑重又是着急,知道这两封书信事干重大,便接过信飞马走了。

    杨涟如何肯甘心就此从朝廷退出,这两封书信是他的最后的杀手锏,只要此策奏效,怕魏忠贤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望着家人快马远去的背影,杨涟的脸上终于难得的露出笑容,其妻见了,颇为奇怪,便问道:“夫君使他送信于何人?”

    “妇人家,知道这些做什么?”杨涟不满的看了眼妻子,旋即挥了挥手,打马朝前奔去。车夫见了,忙也赶着马车载着杨妻跟上。

    。。。。。。。。。。。。

    鹿太公即鹿正,其子鹿善继,眼下正在山海关孙承宗帐下赞化军事;而孙奇逢与鹿善继是莫逆之交,也是杨涟的好友,当年移宫时曾为杨涟出谋划策过。

    杨涟给二人信的内容大致相仿,大意是说目前朝局危殆,贤臣被魏阉斥退一空,宛如前朝刘瑾再现;鹿孙二君道义之雅,须有一人,亲到关门,叩见孙阁部,求其设法拯救社稷。

    孙奇逢读信后,忙赶到鹿太公庄上,与太公商议。孙是万历二十八年举人,人称夏峰先生,如今四十一岁,行侠仗义广有谋略,他对太公说:

    “杨公一片爱国热肠,令孙某钦佩,我因公务在身不便前往,特让舍弟奇彦拿着我的亲笔信前去。”

    鹿太公慨然说:“老夫义不容辞,明日便可与舍弟动身!”

    。。。。。。。。。。。。

    鹿太公与孙奇彦经过数日的跋涉,来到天下第一关——山海关。鹿善继见父亲从天而降,颇感意外,当知晓了他二人的来意后,忙禀报了大学士兵部尚书孙承宗。

    孙承宗打开夏峰先生的书信,见上面写道“杨魏诸君子,清风亮节,必不会染指而庇护罪人,无须质疑。目前朝廷善类功臣横遭奇冤,令人扼腕。奸阉盗柄,社稷诚危,为国家清君侧。阁下岂无意乎?”

    孙承宗素与邹元标、**星、高攀龙等诸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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