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一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
城内的投石机,床弩都还猛烈还击着呢!
四月一日,他驱使大量兵卒推着盾车,云楼箭车狂攻西城、南城。
昼夜不停!
城中的防守兵力高达四万。
跟城外蚂蚁一般的贼寇大军没法比。
但安定城的防御面就这么点。
防守反击,还是打得有声有色的。
原本的东路军参将沈毅不在。
澶州参将庄名起却跑到安定湾里,坐船看热闹了。
知府周元只得亲自挂帅。
但在前沿指挥作战的,却是吴七。
肥捕头的大名,安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的狱卒精兵,已经扩大到五百人。
去年除夕夜抗击辽军,狱卒军就大显身手。
这次,吴七直接把五百具甲兵一分为五。
每个城墙派了一百人。
他自己则带着一百中军亲卫,哪里危险就冲向哪里。
仅仅半天,临时被任命的吴指挥使就赢得了所有守城官兵的尊重。
这家伙太能打,太勇猛了。
绝不仅仅因为,他是知府大人的亲外甥。
忽然,某个亲兵指着安定湾。
“指挥使,快看!”
“鞑子的战船,跟庄名起打起来了。”
城墙上正在修整的官兵们顿时欢呼起来。
“打!”
“打得好!”
“打死那个怕死的龟儿子。”
……
所有人都选择性地忘记了。
庄名起打的可是辽国水军。
耶律大白的舰队三倍于澶州水军。
来的实在太突然。
一下子就把庄名起的百多艘舰船困在安定湾,
双方对峙了三个时辰,终于开打了。
没有人觉得庄名起是无辜的。
贼寇大军渡过沁水,他们哪有什么战船?
偏偏庄名起坐拥上万水军,却不管不顾。
他自个儿把人家李广利的水军营地都搬空了。
等贼寇前锋赶到安定城外。
这家伙立刻拔锚起航,跑江湾里作壁上观。
你说气人不?
当初辽军突袭安定。
李广利的水军还很弱小,最先遭到攻击。
可老李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毅然弃船上岸。
哪怕蹚出一条血路,安定水军还是跟城防军站在一起。
浴血奋战,直至胜利!
这么一比较。
庄名起,啥也不是。
在大伙儿看来。
他比贼寇,比辽鞑子还可恶!
吴七抚摸着下颌上钢针一般的胡渣子笑了。
“庄二公子,还比不上死鬼庄名扬呢!”
“老大胆子小,但也知道第一时间逃命!”
“这家伙
犹犹豫豫,恐怕,连最后逃命的机会都很渺茫了。”
防御南城的乡兵游击官杨兴凑过来笑道。
“他会上岸的!”
“不过,澶州那些战船,多半保不住了。”
班军游击游击官沈凯也乐了。
“反正对咱们没啥用!”
“澶州军都死光球了更好。”
“眼不见为净!”
“难道,赵归一还乐意让辽军来分享安定这块肥肉?”
“来一头猪是宰,两头也差球不多。”
吴七拍着沈凯的肩膀哈哈大笑。
“你要不是姓沈,老子还以为你是哪个山大王出身呢!”
“不过,咱喜欢!”
“说得好。”
“咱们安定城就这么点进攻面!”
“赵归一的人马都排不开了。”
“辽军,从哪儿插脚?”
沈凯不好意思笑了。
“七爷,阿不,指挥使!”
“毅哥儿常说咱不好好读书,没出息呢!”
吴七就是个不喜欢读书的,他顿时嗤之以鼻。
“别听他个书呆子胡咧咧。”
“论起吟诗作对,他比得过咱兄弟沈麟么?”
提到沈麟。
刚刚从西城赶来的乡兵游击官李广,赶紧问道。
“指挥使,咱们的沈大才子,啥时候来援啊?”
“贼寇已经疯了。”
“今天咱们西城,伤亡超过三千
了!”
“这么打下去,可坚持不了几天。”
吴七信心十足地拍着胸口道。
“中午那会,辽军没来之前。”
“咱们不是接到铁锋水军的旗语传讯么?”
“说沈麟已经赶回铁城了。”
“兄弟们,他的大军奔波几千里,人困马乏的。”
“怎么的,也要歇个几天吧?”
“老李,放心吧。”
“就你的西城打得惨点儿。南城伤亡才两千呢!”
“东城,北城几乎没有损失。”
“坚持到天亮,明天大家对调。”
四位游击官点点头,毫无意义。
说实话,北城和东城,敌人无法展开攻击阵型。
调过去防守,其实就是修整。
城内征招的两万辅兵见几天血,就可以补充进军中了。
其实这些辅兵也经过一些训练。
只是他们不拿乡兵饷银,一个月才集训几天而已。
妥妥的新兵,还得磨一磨。
总之,安定府城不缺防守力量。
几天的时间,大家还真不担心。
吴七接到的旗语传信。
是白娘子安排的。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沈麟的具体攻击计划。
所以,传给吴七时。
也只是说大军已经回归,需要修整。
不过,就这样的消息,已经给守军吃了颗定心丸。
铁锋军的陆
战骑兵,数目不详。
打不打得过三四十万抱团的贼寇?
大家心里没底。
但铁锋水军太庞大了。
一旦辽军水军被击败。
沁水,黄龙江被切断。
几十万贼寇喝西北风啊?
去其他镇子劫掠?
野战,分散出击的步兵,哪是具甲骑兵的对手?
“报!”
一位穿着半身铁甲的狱卒精锐跑了过来。
“指挥使大人。”
“刚才,有几艘乌篷船突破了黄龙江辽军的封锁。”
“发来灯光信号!”
吴七和一帮军将顿时喜形于色。
强行冲破辽国水军的拦截。
也要给咱们传讯,那一定很重要。
“快说,快说!”
传令甲士也很兴奋,他咽了口唾沫。
“灯光显示——”
“破晓——两路出击——先取沈家集!”
“稍安勿躁!”
“唉!”杨兴、沈凯等将领顿时叹气。
还以为直接打赵归一呢。
没想到铁锋军却去攻打沈家集的陆大江?
呃!
那边才不到十万贼寇。
确实算个软柿子,好拿捏!
吴七嘿嘿笑道。
“你们呀,笨!”
“这叫打草惊蛇!”
“陆大江要是被干掉了。”
“沁水就得被切断。”
“赵归一还有心情打咱们?”
“嘿嘿,老东西的腚眼不保喽!”
第五百八十九章 陆大江的烦恼
跟吴七等人的兴奋比起来。
陆大江现在烦恼得要死。
他踏进沈家集,并没有责备沈铁柱兄弟放跑了满城军民。
那种关键时刻。
当然选择救火了。
稍微晚一点点,大火蔓延,全城都烧起来。
一帮贼寇不得退出城外干瞪眼?
好歹是一座几万人的小城,不得烧个一天半夜的?
幸运的是,贼寇人多。
大家水泼土掩,总算阻止了大火。
不过,沈家老宅,也烧成了一片残檐断壁。
陆大江气得直发抖。
“一群败家子,老东西。”
“传承五百年啊,多少老物件都化成灰了?”
“运出去卖给辽国那些权贵,几百万两银子都不止。”
沈铁山安慰道。
“大哥……啊大帅!”
“仓库都保住了。”
“光是精粮就有几十万担呐!”
“还有不少杂粮、草料、布匹、棉花、纸张书籍和生铁精铁。”
“真想不到,主脉一帮守财奴,存货太多了。”
陆大江横了他一眼。
那点浮财,就晃花你小子的眼睛了?
没出息!
等一群铁甲兵搬走冒着轻烟的木头,清理光了砖瓦。
在内鬼家丁的带领,一帮人走到了倒塌的祖祠所在地。
“大帅,移开这块断龙石,底下就是银窖!”
“卑职曾经押运过。”
“但……墙都塌了,开启断龙石的机关也损毁了。”
“只能暴力挖开!”
这倒不是问题。
陆大江挥挥手,大帮贼寇挥舞着铁锤、钢钎开始动手。
地上撒满了烧得乱糟糟的牌位。
也不知道沈家的列祖列宗,有没有在阴曹地府破口大骂?
子孙后代中,有如沈忠信那般宁愿自焚而死,也不愿躲进银避难的。
也有如沈铁山、沈铁柱和那几个舔着脸的家丁,引贼进门的。
不过,陆大江才不管呢!
从今天起,这些宝贝,都姓陆了。
一个时辰后,重达几千斤的断龙石被撬棍移到外面。
众人打着火把进入地窖,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银冬瓜,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银冬瓜。
沈铁柱吸溜了一下口水。
试着推了推,半人高的银冬瓜闪烁着迷人的光彩,纹丝不动。
“没错!”
“有钱人为了防止被人偷!”
“这玩意重达三千斤,就是三万两银子一个啊!”
“怎么拉走?”
沈铁山兴奋地道。
“很简单啊!”
“才二十几担一个嘛”
“沈家拉矿石的重载马车,连三十担的货物都能运走。”
“这玩意,更不在话下!”
陆大江打着火把转悠
一圈出来,闻言之下,没好气地骂道。
“你脑子进水了?”
“用马车装走?”
“五百多个啊,得搞出多大的动静来?”
“你生怕赵归一不来分账还咋的?”
“沈家不是有三个炼铁炉么?”
“融了!”
“铸成便于携带的银元宝。”
“一批一批,秘密运走!”
“给老赵些粮草,生铁就成。”
“先哄一哄,说银窖没找到。”
拖时间好办。
假装城里还打着好了。
反正赵归一又不会亲自来看。
打破安定府,虽说没有安定第一世家。
可架不住有钱人多啊。
凑一凑,收获肯定比沈家集多得多。
至于赵奢那个愣头青,陆大江哪次不把他哄得团团转?
单论智谋。
义军中除了杨成良,谁有他陆大江的心眼子多?
沈铁柱担心道。
“大哥,才三个炼铁高炉,要熔炼到啥时候?”
陆大江解释道。
“这你就不懂了!”
“银子比铁更容易融化。”
“炼铁还得看火候。”
“咱们熔炼银子不需要啊!”
“放出银水,浇筑成型就好了。”
“速度慢不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其实,陆大江心里还是挺烦恼的。
他原本以为,沈家地窖里,怎么也有不少
散碎金银吧?
还有,铸造银冬瓜,哪有黄金冬瓜更省事?
沈家主脉,传承五百年,兑换黄金很难么?
以他地痞那种不学无术的思维,哪里知道其中详情?
这可是超过一千五百万两银子。
比大周三年的国库岁入还多,兑换个百十万两银子的黄金都费劲,更别说十倍以上的数目了!
历代王朝都是银本位制,只因为,黄金开采量太小了。
就算有产出,谁收到手,也不愿意拿出来兑换。
无他,更好保管嘛!
沈家主脉有黄金存储吗?
肯定有。
但绝不会跟银子放在一起。
沈忠儒、沈忠信以及历代族长,不会用银子兑换出去自用?
黄金更方便携带,交易更加安全啊!
所以,目前沈家藏匿的黄金,恐怕只有沈毅知道在哪里了。
就算翻箱倒柜,就算把废墟彻底清理一遍,也别想找到。
贼寇们开始往外转运银冬瓜。
熔炼成了头等大事。
陆大江现在头痛的就是时间。
他不但要防着铁锋军搅局。
还得提防着赵家父子过来分一杯羹。
戏剧性地一面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