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回来了!”
“大帅好!”
“大帅万安!”
……
鲁大昌站在船头,老泪横流,不停的挥手。
“可惜战死的……那些好儿郎啊!”
其中,还有的他的亲儿子鲁延直呢!
陈梁对眼前的老人,充满敬佩。
得多强大的心,才能坚持下来啊?
保永兴军不能被童家夺走。
开赴千里之外的封丘,异地作战。
那还是西军之一吗?
陈梁安慰道。
“老头,别哭了!”
“抵抗外辱,死得其所!”
“再说了,你我两军,弄死的辽鞑子,也有好几万了。”
“咱们不亏!”
鲁志昌抹抹老泪,艰难笑道。
“嗯!”
“不亏!”
“还赚了不少哩!”
“我永兴军,只会越打越强。”
“谁他娘的,都甭想占便宜!”
第四百七十一章 猛虎归山
过了潼关,就进入了富饶的关中平原。
渭河两岸,全是忙碌的百姓。
他们冒着烈日酷暑,正在播种秋粮。
大豆、高粱、黍麦……甚至还有晚稻。
实际上,西军从来就不缺粮,只缺钱和兵甲。
陕西路跟河东路、河北路一样。
历来都是朝廷的赋税重地。
钱粮大笔大笔的收走了,截留地方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除非,西军也学庄子才和卢太白。
直接强占十个八个县,用以养军。
鲁大昌倒是想,也许,西域各部入侵,就是个机会。
傍晚时分,红霞满天。
巍峨古老的长安城在望。
船队行驶到灞水河口,鲁志昌就吆喝着五千标营下船了。
不是二千五百多么?
别奇怪,鲁延锋又给老爹补充了一半骑兵。
不带兵甲的一人一骑,就把陈梁的船队挤得满满当当。
就这样,还剩下一千重骑具甲无人穿戴呢!
“轰隆隆!”
具甲铁骑纵马疾奔,直奔十里外的灞桥大营。
陈梁惋惜道。
“灞水,居然进不了五千担大船?”
“好戏看不成了!”
千户梁龙笑嘻嘻地道。
“将军,咱们也有一百具甲陆战骑嘛!”
“要不,末将陪你走一趟?”
另外两个千户陈威、陈一平顿时不干了。
谁不想去看热闹?
陈梁没好气地笑骂道。
“争个屁呀?”
“一百陆战骑去了有啥用?”
“万一打起来了呢?”
人家童子辉敢带着新的总兵印玺上任。
谁能保证?永兴军里就没有二五仔?
但愿,还是别打起来为好。
灞桥大营,汇聚了永兴军两万老兵和八万新兵在此训练。
营寨连绵好几里。
中军大营,吵吵嚷嚷持续大半个月了。
正中铺着白虎皮的椅子空着。
右首的黄脸皮文官,留着稀稀疏疏的一把胡子,唾沫横飞地怒道。
“鲁延世,你还想拖到何时?
“啊?”
“本帅可是朝廷钦命的永兴军总兵,你敢抗命?”
新总兵?
有本事,你倒是坐一坐那把白虎交椅试试?
三十岁出头的鲁延世正当盛年,说话也铿锵有力。
“呵呵!”
“我家父帅只是失踪,朝廷凭什么,断定他老人家战死了?”
“抗命?”
“你为何不说造反呢?”
童子辉的蜡黄面皮抽了抽。
你他娘的真敢说啊!
本帅忍气吞声这么久,不就担心逼迫过甚,适得其反么?
甭说造反了。
就算大寨中的十万兵被有心人鼓动,闹一场小乱子。
本帅的安危如何保证?
咱好歹是两榜进士出身,跟你们这些贼配军一样命贱?
“好啦好啦!”
坐在左首的一员儒雅老将轻抚着三缕长髯劝道。
“吵啥呢?”
“童大帅你也真是的。”
“永兴军就在这里,又跑不掉,着急个啥?”
“老鲁生死未仆,再等等嘛!”
还等?
你当本帅是三岁小儿么?
谁不知道你杨文瀚、包括黄江上游布防的折可烈。
都他娘的跟鲁家穿一条裤子?
你就是来和稀泥的。
拖一天是一天对吧?
童子辉腾得一下站起来。
“你们……贻误军机!”
“黄江水师久战疲惫,辽军登陆河南迫在眉睫。”
“不承认我这个新总兵是吧?”
“没关系,老夫大人大量不计较。”
“你鲁延世立刻带灞桥十万大军,东出潼关总行吧?”
鲁延世气得都笑了。
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呵呵……哈哈哈……”
“我的童大人,看来你真是不知兵啊!”
“大营里训练的八万新卒,才一个多月。”
“甲胄全无,人手一把刀枪都做不到。”
“你拉着这样的军队,去跟凶悍的辽军铁骑野战争锋?”
童子辉冷冷道。
“那又如何?”
“没有武器甲胄,去洛阳领取好了。”
“守城战,边打边练不行?”
“谁说要野战争锋了?”
“就算十万永兴军都死光了,总能拖着几万辽人陪葬吧?”
“为国而亡,死得其所!”
腾!
大堂中,十几位西军大将都怒目而视,火气升腾。
好呀!
你童子辉还没接过军队指挥权呢。
就打算拉着咱们去洛阳殉葬?
突兀的,众人感觉到桌椅、地皮在轻微震颤。
“至少五千,不是轻骑?”
杨文瀚面色一凝。
“贤侄,你家骑兵,不都在潼关和秦州么?”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三十来年的老帅,判断很准。
鲁延世也皱眉道。
“没错,大营里的轻骑,还不到三千呢!”
“奇怪,难道是?折叔父来了?”
“走,看看去!”
两人径直走出大堂,身后的西军众将也鱼贯而出。
只留下童子辉一人恨得咬牙切齿。
“哼!”
“就算折可烈来了。”
“也别想阻挡本帅调兵。”
“西军出了陕西路,你们一帮贼配军还能说了算?”
忽然间,大营中响起了巨大欢呼声。
烟尘滚滚,踢声隆隆。
“鲁”字帅旗高高飘扬。
整齐的骑兵方阵,如黑色的海潮般拍岸而来。
营门口的官兵赶紧移开鹿柴,不少老兵禁不住热泪盈眶。
一排排的官兵单膝跪下,山呼海啸。
“大帅!”
“大帅!”
“大帅!”
……
鲁志昌揭开精铁面甲。
白须飘飘,意气风发。
“二郎们,咱老子……又回来了。”
“你们……都是好样的!”
铁骑沿着众将士让出的大道,轰隆隆来到了中军大堂。
鲁延世疾步跑上来,猛然跪倒在尘土中。
“爹呀……您终于……回来了!”
鲁大昌跳下马来,一把拉起他。
“咱永兴军爷们,流血不流泪。”
“哭个球哇?”
老头对着几步外的杨文瀚点点头。
“兄弟,辛苦了!”
杨文瀚眼角闪动着泪花,上前张臂一抱。
“哈哈哈!”
“我就说嘛,你个老家伙,没那般容易死!”
“回来好!”
“回来就好啊!”
“闹剧,也该结束了。”
鲁志昌点点头,龙行虎步一般进了白虎大堂。
“鲁……鲁志昌,你……”
童子辉如同见了鬼,蜡黄的面皮瞬间变得煞白。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对方。
“你……你没……”
鲁志昌径直往白虎交椅上一坐,冷声笑道。
“没被童子贵坑死是吧?”
“童子辉,你说。”
“咱老子,要是一刀剁了你。”
“你那两个混蛋哥哥,敢不敢打潼关?”
第四百七十二章 雪中送炭
陈梁没看到鲁志昌是如何大发雷霆的。
但不过半个时辰。
三艘官船顺流而下,进入渭水灰溜溜跑了。
船头上插着的童字旗,代表着这些人的身份。
朝廷的阉党、奸相费尽心机,跟西军三巨头掰手腕子。
显然,他们功败垂成,啥也没捞到。
不多时,车辚辚马萧萧。
冷清的渭水码头,一时间变得异常热闹。
董志昌心情很好,抚摸着一把乱蓬蓬的白胡子笑道。
“来来来,梁子。”
“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横山军总兵杨文瀚。”
陈梁望着眼前儒雅中透着坚毅,手抚三缕长髯的老将,不由得肃然起敬。
横山,一直是抗击西域部族的最前线。
永兴军和延续军只是负责两翼和后援。
老杨家才是满门忠烈,一直顶在最前面的。
杨文瀚祖上四代,二十多个男丁。
据说,死得只剩他一个了。
“杨帅好!”
陈梁站得笔直,大声喝道。
“全体都有,集合!”
“向杨文浩大帅!”
“向所有奋战在西北前线的战友致敬!”
“向牺牲在横山前线的,所有西军先烈们——致敬!”
夸夸夸!
不管是正在码头忙碌的。
还是坚守在各条船只上的铁锋水军全都惊动了。
很快,码头上就汇聚一个千人方阵。
其他人则整齐地排列在面向码头的船舷一侧。
陈梁喝道。
“敬礼!”
“刷!”
两千多人齐刷刷举起右臂,庄严而肃穆。
“起军歌……狼烟起——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江水茫茫!”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肃立的黑色军阵,雄壮而悲怆的歌声,凝重庄严的气氛。
让前来迎接的几千西军官兵都震撼了。
他们纷纷下马下车,自动列队于两位老将身后。
“刷!”
眼含热泪的鲁大昌和杨文瀚,学着铁锋军行起了举手礼。
身后,顿是手臂如林。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
“来贺!”
这歌词,慷慨激昂,让所有西军将士感同身受。
这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一样。
唱的赞的,就是他们的祖辈父辈。
当然,也包括他们自己。
中华,中央之国。
比什么大周,中原更能形容我们脚下这方热土。
她,值得我们付出鲜血和牺牲去守护。
死不旋踵,永无后悔!
第二遍歌声响起时。
所有西军将士们,都流着泪高唱起来。
……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华要让四方——”
“来贺!”
“礼毕,解散!”
鲁志昌擦擦发红的双眼,责怪道。
“你个臭小子,突然搞这么一出……”
“真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奇怪了,咱在铁城,也听你们从早唱到晚。”
“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啊!”
陈梁微微笑道。
“老头,一首好的军歌,往往能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
“鼓舞人的斗志,激发所有人的共鸣。”
“呃……这是我家大人说的。”
“因此,我觉得吧,此时此地,只有唱两遍军歌,敬个礼。”
“才能更好地表达我军,对西军先烈和各位的崇敬之情了。”
鲁志昌转头道。
“老杨,这就是咱们北方第一才子,沈麟写的军歌。”
“眼前这支人马,就是他一手操练出来的铁锋军。”
“你看如何?”
杨文瀚擦擦眼角,大赞道。
“好歌!”
“好兵!!!”
鲁延世大步上前,一把抱住陈梁,满是感激道。
“梁子,好兄弟!”
“多谢你们!”
“谢谢铁锋军在晋州救了我爹……和剩余的标营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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