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朕道:“我们不找大厩长!”说完他拿出两葫芦秦酒,打开盖子就在山门前摆放起来。
厩苑内,大厩长闻着千里飘香的秦酒酒香,肚子内酒虫躁动:“我这弟孙儿真是小人精,可苦了我老人家了。”
十三说道:“大厩长您老就见九公子一下也无事?不仅能帮九公子扫除障碍,您老还能喝到期盼许久的秦酒。”
大厩长笑骂道:“你小子真是个莽夫,要是能有老人家一半儿的智慧,这大厩长早就是你的了!”
十三笑道:“您老就别打趣我了,我就安心当您最得力的手下就行。”
大厩长笑骂道:“你呀你呀!我老人家那后人要有你一半优点就好喽!”
十三浅笑,挠首不语。
“您老真不见九公子?”良久十三见大厩长不停的咽口水。
“不见,老人家能挺得住!”大厩长说道:“咸池嬴氏沉寂了百年,想要重新遨游霄汉,不剔除那些腐朽蠹虫,终究不过昙花一现。既然我这弟孙儿有这雄心,就让我老人家帮他一把,松松这嬴氏的土壤!”
第五十八章 厩苑山门
十三低头没有接话,自他跟着大厩长以来,从未见他老人家如此认真,嬴氏一族注定要迎来一场大地震。
大厩长说话时,十三低头不语,也正是如此,他没有发现大厩长拿着酒葫芦的手在颤抖,几次险些将酒葫芦拿掉在地,尤其是他缩在衣袖中的左手,更是软绵无力。
厩苑外,嬴朕大约等了半柱香时间,仍旧没有见到大厩长派人来,仍然没有传出任何的讯息,门前左右站立的墨衣人脸庞中暗含冷笑:“这位九公子是在祭拜吗?”
“估计是在祭拜秦皇吧,毕竟人家百年没祭扫!”另一个人冷冷的回复。
他们虽然将声音压的很低,但一字一句仍旧清晰的传入嬴朕的耳中,他抬起头,冷厉的说道:“妶姐姐!”
白妶闻言,心领神会,长庚出鞘,白氏战旗席卷而出,两人眼前一暗,陷入了一处昏暗的天地,‘噌’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两声凄厉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两人再次进入白昼。
远处,嬴朕正缓缓的将酒葫芦装起,白妶依旧站立其侧,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
纵然如此,两名墨衣人仍旧觉得恐怖,双腿战战,左手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左边脑袋,鲜血透过指缝正不断的朝外渗透,地下是两片干净的耳朵。
“念你们身上流淌着嬴氏血脉,此次小惩大诫,若有下次,休怪我下手狠辣!”嬴朕盯着两名墨衣人,冷冽的说道。
此刻的他周身散发着寒气,让人不寒而栗,两名墨衣人望着那双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眸,从来就没有怕过的两人,开始后悔方才说出那一番话。
如果说平素的嬴朕是‘温其如玉’的君子,那此时此刻的他早已判若两人,简直就是凝视深渊的恶魔,是历经上万次厮杀的铁血将军,当然和真正的杀神相比,煞气或许没有那么强烈,但是已经足够恐怖!
“九公子,我们错了!”两名墨衣人在嬴朕的凝视下,不得不服软。
“最好,但凡再让我知晓你们有任何背离嬴氏的举动,我们会让你们知晓,代价是多么沉重!”嬴朕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白妶的目光也从他们身上一点一点的扫过,自嬴朕方才叫其‘妶姐姐’起,她再也不是那个有些女儿家娇态的妻子,而是征伐疆场的铁血武安君。
大秦的武安君,哪个手上没有过万的生灵奠基,她虽是女儿家,却也并不例外,甚至因为是女性,其染上的鲜血,较于男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目送嬴朕二人远去,两名墨衣人半边身子都被耳朵上流出的鲜血染满,其中一人咽了一口吐沫:“不是说,这两人的修为不高吗?靠,这是谁提供的情报,光从煞气来看,白妶的手上沾染的人命也有过万吧,不然怎会恐怖如此!”
“就连传说中只有天醒境修为的那位公子,也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那周身岁月累积的沧桑气势,真是奇怪的不能再奇怪了,按理说他的俗世经验不过二三十年啊?”另一人望着嬴朕的背影,有些不解。
“毕竟是秦皇九子,以后只要他不过于出格,这人尽量不要得罪!”最后两名墨衣人一致得出此经验。
崎岖的下山栈道,很是漫长,嬴朕夫妻行走其上。
“相公,你说,大厩长是真不在吗?会不会……”白妶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无论是从大厩长的修为,还是身份来说,他都是嬴氏最安全的一人。
“走吧,我们先回去,等把这事解决了,再来拜访他老人家,届时再进不去,我们就硬闯!”嬴朕其实也有些疑虑,但现在他需要尽快平抚下族人的情绪,这种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否则越拖下去,情况只会越糟糕。
厩苑,嬴朕夫妇走后,差不多一炷香,一个老人抱着一个嘴角乌黑的小孩,跌跌撞撞的出现。
定睛仔细观看,正是罪子和其孙。
罪子一身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此刻越发的破烂,且破烂处都有鲜血冒出,有的更是以及泛黑结痂,显然新伤、旧伤尽皆不少。
罪子怀中的小家伙的此时双眼涣散,进气少于出气,活不过太久,半边脸已经呈现出病态的朱红。罪子越看越焦急,不停的呼喊:“孽儿,孽儿,你要挺住,爷爷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千万要趁住,别丢下爷爷一个人!”
罪子抱着小家伙嬴孽拼命的望厩苑里冲去:“大厩长,求求您老人家救救我孙儿吧!”
老人奔跑间泪水满面,方才将耳朵包裹好的两名墨衣人见罪子拼命地朝厩苑冲去,二话不说,上前一脚将老人踢翻在地:“老家伙,你胆子不小,敢冲撞厩苑!”
“大厩长,求求您老大发慈悲,救救我孙儿!”老人身体横飞出去,但他拼命的控制身体以辈触地,将嬴孽死死的护在怀中。
即使倒飞出去,仍在拼命的嘶喊!
“老东西,你找死,再呼喊我让你孙儿立时殒命当场!”其中一名墨衣人执秦剑抵在嬴孽的脑袋上。
罪子一把护住孙儿脑袋,声音嘶哑的说道:“不要伤害我孙儿,求求你们!”
“老东西,你要识趣的就给我兄弟俩走开,你不为难我兄弟,我兄弟自不会为难你!”另一名墨衣人说道。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孩子还小,求求你们!”老人声泪俱下,丝毫不在意两名墨衣人一口一个老东西的辱骂。
罪子边说,边将嬴孽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拼命的向两人磕头,嘴里不断的求饶。
“老东西,我们兄弟不怕告诉你,上面交代了,不会让你们见到大厩长的,无论你怎么求饶,你是见不到大厩长的。”墨衣人再次一脚将老人踢翻在地。
另一名墨衣人走上前,道:“算了,算了,老东西也不容易,就别为难他了。”他上前制止了想再次踢打老人的同伴,伸手至怀中取出一卷绢帛扔给罪子:“上面说了,想要救你孙儿,就去找这人!”
罪子捡起绢帛,上面仅有一行字,以及一名男子的画像!
第五十九章 奉祀官
厩苑山门,大厩长清风盈袖,衣带当风。
“你们觉得我嬴虔可以任你们揉捏?”大厩长鼻上带着微小面具,此时正不断抖动。
“嬴氏大厩长也不过尔尔,慢说你是当世前三,就是榜首来了,我兄弟也豪不畏惧。”厩苑守护山门的两名墨衣人很是铁腕。
他们简直不像是在和当世前三的高人说话,更像是在训斥晚辈,不仅大厩长难以置信,连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十三,都震惊不已,身形踉跄,险些暴露。
“你们的领头人,没有告诉你们,有些人不能惹,哪怕你以为胜券在握,有些人即使落魄也不是燕雀所能够招惹的。”大厩长目光阴寒,一步一步的贴近。
两名墨衣人原本蔑视的眼神,开始慌乱。
嬴虔青年时期甚至和大秦智囊王佐商鞅有过交手,更是在漫长岁月中养气、养势,岂是两名小小的墨衣人能够应对的。
大厩长气势全开,惊涛骇浪般的席卷:“既然没人告诉你们,老人家今天就教教你们!”
墨衣人大气都不敢喘,惊恐的不知所措,甚至不敢直视大厩长。
大厩长很快逼近,居高临下:“不要以为你们用些下三滥手段就能在我面前颐指气使,黄毛小儿还太嫩,信不信,老人家抬手间就捏死你们!”他苍老的右手抬起,猛然压下。
两名墨衣人,脸色瞬间苍白,赶忙趴下不停的给他磕头:“我们兄弟错了,您老高抬贵手!”
“大梦三千年,陶然入忘机,一笑了前事,平身我自知!”大厩长迈着醉熏熏的步子,一步步的望厩苑行去。
两名墨衣人在地上仍旧不停的磕头,脑袋流血都浑然不在意,直至大厩长的脚步声、小曲声不再听见,才敢慢慢的抬起头来。
“呸,老匹夫!”其中一名墨衣人瞄了一眼,立即收回目光,方才大厩长的气势,他尚心有余悸,估计这一辈子也不敢直面那个男人。
“难道是那瓶酒没有问题,不应该啊,老匹夫的气势真他娘吓人!”另一名墨衣人想得就比较多,他望着厩苑凝视良久。
嬴氏祖祠。
香云袅袅,檀木芬芳气息浓郁。
嬴婴站在那块由老檀木雕刻的牌匾之下,老泪纵横,牌匾是大秦帝国始祖嬴非子亲手雕刻,刻着‘嬴秦’二字。
檀木匾额纹路清晰,可见雕琢痕迹,古朴中透着大气,带着沧桑。
祠堂内乃是嬴氏先祖的牌位,有洪荒三皇,有远古三祖,有颛顼,更有嬴非子,有秦穆公,等等,直至最近的秦皇,除了三皇三祖,可以清晰的在牌位上看出嬴秦一脉的传承脉络。
众多牌位并没有被摆在正中央,而是放置在两旁,中间空白一片,并没有一个多余的牌位,就连嬴非子的牌位都位列在两侧。
中央空白处,一道沧桑的老者背朝祠堂外,正凝视着那显得格外空空落落的地方。
“婴堂兄,别来无恙?”嬴朕推门而入。
“你终于来了!”嬴婴双手背在后背,并没有转过身子,看来他正在等候嬴朕。
“一别百年,原以为婴堂兄因为修为的缘故,一直隐居在后山,没想到婴堂兄还是嬴氏的奉祀官,失敬失敬!”嬴朕拱手而拜,身体微微前屈。
此时仅有嬴朕一人,白妶并没有跟在他身边。
“婴,虽是残废之人,幸得长辈垂爱,让婴守护在祖先牌位前。”嬴婴说的很是轻描淡写,却一字一句的传入嬴朕的耳朵。
“婴堂兄能当选嬴氏奉祀官,是堂兄之幸事,更是宗祠之幸!”嬴朕说话间,带着浅笑,如今嬴氏人才青黄不接,嬴婴能够入驻宗祠是令他信服的。
“荷华,你多年未进宗祠了?”嬴婴询问。
嬴朕道:“也有百年了,也就九岁那年,父皇为我改名赐字时进来过。”
“哦,是啊,很久了!”嬴婴陷入了深沉的回忆,声音低沉:“那时,荷华贤弟虽然年幼,但你智慧却也卓越,可曾知晓我嬴氏宗祠的来历!”
“知晓一些。”嬴氏宗族的来历,他还是知晓一些的。
“嗯!”嬴婴示意他说下去。
嬴朕接着说道:“嬴氏自先祖嬴秦因公复祀,便于此间立下这座祠堂,以祭拜对我嬴氏做出重大贡献的杰出英杰。”
“荷华,你不老实,避重就轻,你说的只是最基本的!”嬴婴接下话茬,转过身子,沧桑的脸依旧如常:“嬴氏一族,自颛顼开始就曾设下一祖祠,其中有畤祭祀三皇三祖,环绕三皇三祖的皆是我嬴氏精英中的精英。”
他笑盈盈的盯着嬴朕,因为图腾被毁,没有香火之力支撑,相较于那晚的见面,他又苍老了许多:“当年,那个老祠就放在这中间,里面蕴藏着嬴氏千年积累的香火之力,据说是镇压嬴氏龙脉的神物!”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只记得那时觉得这正中央的位置,犹如玲珑宝塔,堂皇富丽,引人入神。没想到会是我嬴氏的老祠。”嬴朕很是惊讶的望着嬴婴,带着惊讶的语气说道。
“嬴氏老祠,其存在的年月,比嬴氏先祖尚要久远,有一段日子曾经丢失无踪,先祖非子因功劳幸得周王赏赐,其再次回归到嬴氏后人手中,至此直到百年前和执法铁鞭、祭祖香一起杳无踪迹。”嬴婴停顿了一下,目光死死的盯着嬴朕:“直到你出现!”
嬴朕有些诡异,难以置信的说道:“婴堂兄是认为嬴氏老祠是在小弟手中?”
“此三样宝物一起消失,其实并不明确,准确说那是和秦皇陛下一起消失,但是就我这些年的研究,其实他们早在皇伯父在时就已消失,只是那时他老人家春秋鼎盛,自身的香火之力,就足够反馈整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