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心里哼哼，怒气难消。
完全忘了，自己一开始觉得只要此人不是歪瓜裂枣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这个女婿，不但不丑，还长相俊美，思维敏捷，目光深远……
他反而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好在程修文并不知道李世民心中所想，否则他大概会一跳三尺高：“谁说要做你的女婿了？”
“你女儿哪位？”
“无论哪位我都看不上好吗！”
至于现在，
他指向了李世民身后的某人，淡淡道：“你看他就觉得我说的挺有道理的。”
如花下意识点头，
但随即，
就被李世民威严的目光给吓得浑身僵硬。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
第21章 大受感动的李世民
李世民瞪了如花一眼，如花立即露出一个讨饶害怕的表情。
不过这么一打岔，李世民总算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微服私访，做的是一名食客酒徒，而非大唐天子。
“是我刚才失态了。只是想着掌柜对史书的研究，不免有些为朝廷没能留住掌柜这样的有才之士效力，而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李世民先是解释了一番自己的“过分行为”，
随即话风一转，问道：“掌柜年纪轻轻，有才华、有家业、长相也貌若潘安。”
“不知可有婚配？”
程修文觉得眼前这个客官挺有意思的。
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总有一股抹不去的煞气。
说话固然客气，但总在不经意间，流露自己的霸道。
之前还管他的就业问题，现在还管到自己的婚配上了？
想到某个可能性，
程修文不禁有些提防的反问道：“和客官相识了两天，竟不知道客官姓什么？”
李世民一愣，面不改色回答道：“我姓窦。”
“窦客人！”
程修文嘴上恍然的叫道，心里则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姓程。”
“也是……”
“这个窦姓客人虽然有些霸道，但看上去也是极有帅哥风范的中年大叔。”
“不可能是程咬金那个憨货。”
“看起来这一次，实在是我太杞人忧天了……”
“程咬金如果要找这个便宜儿子，我顶着这个身份入长安城都半年了，他早就该找过来……没理由不闻不问大半年，突然冒出来。”
“所以，眼前这个客人……”
“只是热心肠的好人……”
“话里行间虽然霸道了一些，容易得罪人，大概也因此才会在我这店里喝酒唠嗑。”
“平日里肯定连说个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
“典型缺爱缺朋友。”
“所以我跟他聊了几句话，就开始对我各种关心，又是前途又是人生大事……”
这般想着，
程修文眼里不禁看着李世民，带着怜悯的情绪。
他穿越到大唐，至今不过半年时间。
穿越之前，也才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
因为家境不错，也一直没有吃过什么苦，工作以后，生活上也没亏待过自己，什么想要都是信用卡买买买……
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对人世间的情感，也还停留在非常有同理心，并且愿意帮助弱小的侠义心肠。
两顿酒的功夫，见李世民这么把自己当朋友的关心，
虽然关心方式，让程修文不太敢恭维。
但是这心意，还是领了的。
“既然如此，我就叫你老窦……咦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那就叫你窦哥吧。”程修文非常豪爽的说道。
然后程修文就去柜台，拿了一小壶酒，和一个杯子，给自己的杯子斟满酒，又给李世民的酒杯斟满酒。
“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兄弟了。”
“我先干为敬！”
话音刚落，程修文就将酒一饮而尽。
李世民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就眼睁睁看着程修文认了这门亲事。
“嘶——我把你当贤婿，你竟然想当我兄弟？”
李世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杯酒是无论如何不能喝的，
喝了酒，认了这门亲，丽质怎么办？
夫婿情郎变叔叔？这也太惨了吧……
可是这杯酒仙气邈邈，
想起刚才透心凉、心飞扬的快乐，李世民的手，不受自己控制的握紧了酒杯，然后抬手，越来越高、越来越近……
“好酒——”李世民眯起了眼睛。
至于丽质？
那不重要，
大不了各论各的好了。
酒真好喝。
“窦哥，你为什么问我婚配，莫不是想帮我介绍媳妇？”程修文问道。
李世民乐呵呵的说：“我有个女儿，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万里挑一……”
话，说到这里，
程修文听意思明白了。
这个窦哥，原来是想推销他女儿。
“嗯，窦哥长得小帅，棱角分明的，想必女儿……”
“不对，如果不是嫁不出去……”
“以窦哥随身玉佩那么值钱，一千两、一百两黄金的酒说喝就喝的壕气……”
“想做他上门女婿的，也大有人在吧？”
“他为什么找上我？”
“除了因为我潇洒英俊，玉树临风，文采风流，天生帅气难自弃以外，估计还有一个原因……”
程修文想着，一丝睿智一闪而过。
“那就是——窦哥的女儿长残了！”
“估计脾气也特别差。”
“反正就是那种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所以才这么热情的推销给我……”
猜到“真相”的程修文，
脸上淡淡一笑，
轻声道：“多谢窦哥好意了。”
“不过，我没有成家的想法。”
听到程修文的拒绝，
李世民愕然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掌柜总不能永远不成婚吧？”
程修文闻言撇撇嘴。
现实中的女孩，哪有电视机里的小姐姐可爱？
何况又是一个古代的无颜女？
“虽然我不看重容貌……”
“以前每个和我谈恋爱的人……”
“不管长得好不好看……”
“反正都没有我好看……”
“但是，这不代表，在没有自由恋爱，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体制下……”
“要我和一个没有事先了解过的女孩在一起。”
心里打定主意，
所以程修文摇摇头，没有解释太多，但是明显心意已决：“窦哥不必再劝，令嫒另得贤婿吧。”
李世民开始好奇：“掌柜的你这般坚决，究竟是为何？”
眼见对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程修文只能露出一个特别有故事的笑容，缓缓道：“其实不瞒窦哥，我是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
“这些年，世态炎凉见过太多……”
“早已经看破红尘……”
“所以不想再拖累其他人了。”
说完，程修文还幽幽一叹。
他倒没有怎么骗人，
大唐的程修文，确实是一个私生子。
只不过没有看破红尘，所以千里迢迢来长安认亲。
看破红尘的，是他这个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程修文。
李世民听了程修文说的话，却一脸震动的望着程修文。
第22章 让程修文胡思乱想的人
李世民一脸感慨的离开了客栈。
他没想到，原来外表看起来贪财、没有大志的掌柜，心里竟然埋着这样的痛。
“私生子？当年封狼居胥的冠军侯，也是私生子出身，可是后世人谈起他，从不会因为他的出身诋毁他，只会觉的那个霍家有眼无珠，错失宝贝。”
“现在掌柜，固然因为心中有伤，不愿意面对现实，才开了这么一家客栈，卖这么贵的酒，终日浑浑噩噩。”
“但，只要是珠宝就不会蒙尘。”
“他能吸引丽质，能让朕起了爱才之心……”
“连随意调制的酒，也都是天上地下最好的美酒！”
“青史之中，必然有他的名字。”
“朕会等到他愿意出山的那一天的。”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查出掌柜的生父是谁。”
“若是能认祖归宗，对掌柜也极有好处。”
李世民已经决定了，只要一回宫，就派人去查这件事。
还有第二件事，就是怎么跟长孙无忌退婚。
虽然，李丽质和长孙冲的婚事没有婚书，李世民也没有下旨。
但是两家人早有默契，
现在既然丽质看上程修文，
李世民又对程修文感到满意……
那这种事情，只能摊开说。否则，才会真正伤了君臣关系。
“哎，难啊！”
李世民感慨了一句，才发现自己这句感慨之在心里，好像并没有说出口，
而话音……似乎是从自己旁边发出来的。
他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如花。
活捉罪魁祸首一枚。
“朕都没有唉声叹气，你唉声叹气个什么？”李世民不由问道。
如花一脸忧郁的摇了摇头：“奴婢只是感觉，自己简直太愚蠢了。”
李世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虽然知道你一直都不太聪明，但你自己还是第一次承认这个事实。说吧，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说不定朕能帮你解答疑惑。”
如花听到这里，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说道：“这件事，还真非陛下不可。陛下还记得刚刚和掌柜谈话过程中，三番五次说，掌柜读史书的话吗？奴婢是真的有些不明白，掌柜好像并没有说自己，学过史书……”
“朕还以为是什么疑惑的地方，让你这般烦恼，原来是这个……”
李世民哈哈一笑，解释道：“朕这话的缘由，都是因为屯田和府兵。”
“你可知道，这两者起源于何地？”
听了李世民的问话，
如花诚实的摇摇头，回答道：“奴婢不知。”
“他们的起源，都来自于春秋战国时期的井田制。”
“后来田地私有，井田制崩溃，却没有想到，到了汉武帝时期，井田制竟然能够破茧重生，以另一种形式，在史书上挥下浓重的一笔。”
“掌柜能看透府兵制和屯田制的异同之处，想必也是知道这个起源，这不是一般读史书的人，能够将其中的脉络勾勒起来的。”
“何况，他又说了后勤补给的话。”
说到这里，
李世民不由赞叹的摇了摇头，一副十分感慨的模样。
如花听了，更加疑惑，问道：“后勤又如何？莫非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李世民摇摇头，一副你简直就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
但最后，还是耐心的解释说道：“自古以来，我们中原的国家和草原的游牧部落之间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于人口众多。”
“可在草原之中汉人所在的数量并不多，这样汉人的优势就没有办法发挥出来，反而草原人的优势，则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以我们的弱点，和他们的长处相比较，如何能够轻松打赢一场仗？”
“那为什么草原的汉人会非常少？”
“一方面是因为汉人在草原之中，天生不如游牧部落，懂得驱羊赶牛。”
“而另外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在草原之中，中原大地输送过去的补给，将成为一条非常狭长的战线。”
“长此以往，想要支持一场足以拖垮草原部落帝国的战争，将会严重到动摇国本。”
“而屯田和府兵，则是我有雄兵百万，不需要百姓花费一个铜板。”
“两只部队，扎根在草原，平时一只部队训练，一只部队耕种。”
“那我们不需要给他们任何补给……”
“他们却能发挥优势……”
“慢慢蚕食整个草原的固有势力。”
李世民如果不感慨？
大唐的府兵制，实际上是大周传下来的。
大周传大隋，大隋传大唐。
人人只知道这个制度好，
可这个制度究竟好在哪里，
又有多少个大神能够说得如此这般清楚？
但是，
掌柜程修文，就能做到。
如花听得如痴如醉，最后倒吸一口凉气：“陛下的意思，是掌柜把这么长的内容，浓缩成几句话？这份功力也太强大了吧！”
李世民欣慰点了点头，然后一下就愣住了。
自己好像感慨的是……
掌柜年纪轻轻，就知道如此之多，
目光之深远、思想之深厚，是他平生所见之未有。
为什么如花佩服的地方，和自己如此不一样？
“不学无术！”李世民最后只能日常评价一句自己的贴身太监，然后轻哼一声，往皇城而去。
如花傻笑跟上。
而被这主仆二人讨论的程修文，
正在系统空间看小姐姐。
可帅气的小姐姐在这一刻，似乎也不香了。
被“推销结婚”一次的程修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结婚和恋爱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存在？”程修文皱着眉，眼睛在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