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人的头头,此刻正面对面,不甘示弱地瞪着彼此。
而他们的身后边,都是七八名膘肥体壮,不是护卫就是打手的随从,甚至于腰畔都悬有大唐制式武器:横刀。
看到了这一幕,禄东赞本想退回车内,可是想到了自己还得去说服那扎西与次仁,设法将爱子钦陵尽早解困。
他干脆就硬起了头皮,下了马车,毕竟,作为吐蕃第一智者。
脑子一向好用,对付这些膘肥体壮的粗鄙武夫向来很有一套。
就在禄东赞下了马车朝着这边行来,那两位怒目对视,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展下一步的吴王府管事与那李震的护卫头子不禁有些懵逼。
“怎么办,那老小子过来怕是要劝咱俩。”
“搭理他做甚。”
“可咱们哥俩这样干瞪眼,你不觉得太尴尬了点吗?”
“那怎么办?”
“要不,来两句狠话,不过可不能伤了和气。”
李震的护卫头子眨巴了半天眼睛,突然来了灵感。“你瞅啥?”
“瞅你咋的?”李恪的管事试探地回了这么一句。
李震的护卫头子顿时两眼一亮,厉声喝道。“你瞅啥?”
吴王府管事也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开口反驳:“瞅你咋的?”
禄东赞这才堪堪来到了距离二人尚有数步之地,听到了两人之前开始语言挑衅,不禁有些担忧,这是准备要开干了吗?
一想到自己虽然也文武双全,看是看到了这两个正在吵闹之人那膘肥体壮的体魄,禄东赞不禁有些犹豫。
然后,就听到了简单而又富有节奏感的一问一答。
……
“你瞅啥?”
“瞅你咋的。”
“你瞅啥?”
“瞅你咋的。”
“……”原本围拢过来看热闹的洛阳的百姓们越听越不对劲。这特娘的什么玩意,原本看他们那膘肥体壮的样。
就不像是好人,肯定也属于脾气也很暴躁,指不定一言不合就开干的那种。
结果呢?这哥俩却配合极度默契地玩起了一问一答的小游戏。
周围那些扶着刀,原本显得面目狰狞的护卫从一开始的懵逼。
到后边的渐渐麻木,全都眼神呆滞地看着这两位一问一答应,默契到不要不要的领头人。
禄东赞也懵逼了,看着这两个怒目相视,杀气腾腾的人,就站在那里互喷唾沫星子。
来来回回就那两句话,不论是谁先说你瞅啥,对面就会及时答上一句瞅你咋的。
这踏马的没完了还?禄东赞黑着脸想要上前,就看到一位扶刀的亲随拦了过来。
“不要靠近,我家大哥正在跟对面对持,若是误伤了尔等,我们可负不起责任。”
“那个老夫想劝一劝,你让他们赶紧让开,莫要在此阻路。”
“哈,笑话,我们阻路了又怎么的,有本事你叫差役过来。”
禄东赞一脸黑线地看着跟前这个振振有词的带刀亲随,看到那两位还在那里行致勃勃的一问一答。
黑着脸直接转身就走,真踏马的没王法了是吧,这要是在吐蕃,老夫分分钟让你们跪下叫爸爸。
可惜这是大唐,老夫惹不起,总能躲得起……
第1938章 告诉程某,我那好兄弟钦陵在哪里?!
看到那禄东赞气极败坏地退回了马车之上,那辆马车缓缓转向,看样子要绕行其他街道。
吵得气势汹汹的吴王府管事与那李震的护卫头子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那边,很有默契地嘿嘿一乐。
然后在一干专程前来看热闹的洛阳百姓呆滞的目光相送之下,打马而去渐行渐远。
“这特娘的都是什么鬼名堂,打又不打,骂也骂的不痛快,听他们口音,肯定是长安人。”
“就是,要是咱们洛阳的大佬爷们怎么可能这样。”
“谁特娘的踩了我的脚?”
“踩你咋的?”
“你踏马以为老子是那些光说不练的长安人是吧,打!打他!”
瞬间,两个洛阳糙老爷们开始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然后就是呼朋唤友的开始斗殴。
此刻,马车已经从原路退出了一段距离的禄东赞听到了身后边传来的喧闹声,还有那喊打喊杀的声音。
这让禄东赞总算是松了口气,终究是打起来了,就是嘛,大佬爷们该出手时就出手,光动个嘴皮子算啥玩意?
路的那一头,刚刚才上门,拍屁股离开行不多远的李震护卫头子,与吴王府管家满脸错愕地扭头看去。
看到后方已然团成了一锅粥,那些之前还很稳重地看热闹的洛阳百姓已然乱作一团,拳脚相加。
时不时飞起的鞋子,帽子,还有截袖子,甚至还有姑娘家的绣鞋,就连提篮都飞了起来。
看到了身后的乱像,两位关中人士很难理解地摇了摇头,拍屁股继续潇洒而行。
不多时,一帮子差役气极败坏地赶了过来,总算是镇压住了这一场横生的斗殴。
……
此刻,守备在鸿胪寺驿馆外面的大唐士卒,一脸懵逼地看着吴王李恪还有程三郎与李震这三位十分知名的年轻一辈出现了这里。
而且这三位表情严肃,目露凶光,身后边跟着一大票膘肥体壮杀气腾腾的护卫亲随。
明显一看就知道是来搞事情的,看到了这一幕,这位负责守备驿馆的下级军官赶紧示意弟兄们赶紧挪远一点。
他们的责任只是防备普通人乱闯,至于这三位,呵呵……莫说他们惹不起,就算是鸿胪寺卿来了怕也惹不起。
一帮子士卒都默契地挪开了脚步,顺便还派了人赶紧去鸿胪寺通风报讯。
李恪已然跃下了座骑,大步来到了那紧闭的驿馆门前,李德已然抢步上前捶打着馆门。
不多时,两位吐蕃使节团护卫一脸懵逼地打开了馆门,就看到了那位眼熟的唐国皇帝陛下的亲子,吴王李恪径直闯进了馆内。
这个时候,听到了驿馆大门这边的动静,匆匆朝着这边赶来的次仁将军不由得一脸懵逼。
“下臣见过吴王殿下,不知吴王殿下你这是要做甚?”
“钦陵呢?本王的好兄弟钦陵何在?”李恪朝着次仁微微颔首之后,目光一扫,语气急切地喝道。
“钦陵公子尚在休息,还请吴王殿下先回,等钦陵公子醒了,下臣会知会于他。”
次仁将军这话刚落,就看到了李恪的身后人群里,挤出了一位高大英武,气宇轩昂的年轻人。
“不必,你赶紧告诉程某,我那好兄弟钦陵在哪里?!”
“你是何人?”次仁将军面色一沉,忍不住开口喝问道。
程三郎呵呵一乐,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这位矮他大半个脑袋的次仁将军跟前,大拇指翘乐一指自己鼻尖。
“不认识我?告诉你,你程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程名处弼,卢国公府程三郎是也。”
“……程三郎?!”不光是次仁,此刻赶到了这里来的使节团成员都低呼出声来。
“赶紧的,告诉程某我那个好兄弟在哪里?”
“不说是吧,弟兄们,进去找,记住了,咱们是来找好朋友,不是来干坏事,不得对吐蕃使节团成员动手动脚。”
“更不要动他们里边的一草一木。”
程三郎一挥手,数十名护卫亲随全都涌进了驿馆之内。
看着这帮子膘肥体壮,气势汹汹的吴王府护卫,一干吐蕃使节团的护卫全都懵逼了。
莫说他们,就算是次仁将军,此刻也是手扶着腰畔的武器,却丝毫不敢稍动。
因为他的跟前,程三郎正目露凶光地盯着他。“我劝你,最好别想着动手动脚,不然,小心哪动没哪。”
而在驿馆深入,正在自己屋子里边看书的桑布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传来。
然后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用蛮力推开,然后就看到两名神色不善的彪形大汉闯将进来。
只不过二人看到了桑布扎后,微微一愕,朝着桑布扎一礼。
“见过先生,敢问那钦陵公子何在?”
“你们,你们是吴王殿下的护卫?”桑布扎眯着眼,打量着跟前这两人,半天才反应过来。
“正是,我等听闻钦陵公子被贼人囚禁意欲置其于死地,特来营救。”
“什么?!”桑布扎这位斯文人差点就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这是咋回事?
难不成,自己在屋子里边闭门欣赏学问,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令人意外的大事情不成?
脑子乱作一团的桑布扎下意识地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钦陵公子应该被扎西将军关押在他的独院那边,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
可惜等他冲出来的时候,那两名吴王府的护卫早就已经快步冲了出去,消失在了屋子的拐角。
此刻,程三郎让程发与程达看住那位次仁将军,然后与李恪还有李震一同朝着那内院赶去。
而那闻讯而赶到了门口的扎西,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一票如狼似虎的吴王府护卫直接就把他给掀到了一边。
然后两名护卫一左一右直接就将扎西将军给逼到了角落,其他人径直冲进了内院。
至于那些意图想要动手的吐蕃护卫们,直接被这帮子吴王府的护卫精锐直接给死死压制住。
“你们这是想要造反不成?!”怒极攻心到手足冰凉的扎西忍不住怒吼出声来。
听到了这话,一旁的李震直接就乐了,笑眯眯地凑到了扎西跟前,打量着这位个头不高的吐蕃将军道。
“哟,瞧你这话说的,这可是大唐,可不是你们吐蕃,拜托你长点脑子行不行。”
“!!!”
第1939章 宰相,你还真把我等当成瞎子和傻子不成?
扎西将军那张高原红的脸,已然是由红变成了涨紫色,他到了吴王李恪,还有英国公长子李震。
以及那位程三郎,这三个混帐玩意此刻就站在自己跟前肆无忌惮。
特别是程三郎那个混帐玩意,一副老子为你着想的架势,语重心长地道。
“扎西是吧,我劝你老实一点,莫要得罪禄东赞。
他好歹是你们吐蕃宰相,再次也是吐蕃第一智者,脑子可比你好用多了。”
“你居然把我们的好朋友钦陵给关押起来,我们解救他,那是在帮你你明不明白?”
就在程三郎还想要继续叽叽歪歪的当口,那边几名吴王府护卫已然将那钦陵给背了出来。
此刻,这位醉得不醒人事的钦陵仍旧在呼呼大睡,浑然不知道因为他,已经发生了许多的大事。
看着他那张纯真得如同孩子一般的睡容,一旁的程三郎不禁啧啧有声地道。
“钦陵小朋友莫怕,有我们弟兄在,这些吐蕃人是伤害不到你半根毫毛的。”
“处弼兄,钦陵贤弟已经到手,咱们赶紧撤吧。”
李恪用力地抹了把脸,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一来这帮子吐蕃人的表情太过夸张。
二来就是处弼兄的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明明他跟那钦陵半个铜板的友谊也没有,偏偏他能旁若无人地表现出与钦陵仿佛是经常抵足而眠的好兄弟。
扎西将军,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大票如狼似虎,膘肥体壮的吴王府侍卫,将那被自己所囚禁起来的钦陵给劫走。
一窝蜂地朝着那驿馆大门退去,扎西铁青着脸,目光扫过那些使节团的吐蕃精锐。
内心窝火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唐国的吴王居然如此卑鄙无耻,亲自登门来抢人。
他想要阻止,可对方的架势,却让他退缩了,毕竟他惹不起那些唐国的勋贵王公。
他很清楚,自己若真要动了兵器,十有八九会横死在那些唐国的王公勋贵手中,怕是死了也就白死。
这个时候,副手次仁气极败坏地狂奔而来,朝着扎西满脸惭色地拜倒在地。
“将军,末将无能,实在是拦阻不住他们……”
扎西有气无力地吐了口胸中的浊气,无奈地叹道。
“这不怪你,那禄东赞呢?”
“末将没有看到宰相在驿馆之内。”次仁赶紧答道。
“他不在驿馆……”扎西的脸色渐渐地黑了下去,眼中凶光闪烁不定。
“你,速速遣人去找,一定要找到禄东赞,若是此事与他没有干系,本将军愿意把自己脑袋拧下来。”
次仁心中一凛,赶紧快步朝着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那些唐人,就如同他们来时一般,已然风卷残云一般地消失在了远处。
驿馆外的街道,显得那样的冷清,只有一条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野狗,叨着一块骨头,迈着猥琐的步伐,沿着墙跟行进。
扎西阴沉着脸,目光扫过那帮子守备在外围的唐国将士,哪怕是那帮子家伙嘻嘻哈哈,他也无可奈何。
他现在也不想理会那些该死的唐人,他最想要知晓的就是,禄东赞那个老混蛋到底在哪儿?
禄东赞的马车,已然来到了距离驿馆不过两个转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