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寇准还真够狠的,找不到他,就去太庙找他祖宗……
赵祯脸色有些难看的摆摆手,“朕知道寇天赐是寇准的心头肉,以后不会动了。”
曹皇后松了一口气,道:“臣妾答应了寇公,帮文昌学馆建一座藏书楼。占的是瑞圣园外的皇庄,用的是内库的钱财。”
赵祯没有细问,大气的挥手道:“只要他不找朕的麻烦,给他。”
赵祯之所以如此大气。
无他。
有钱。
内库如今有多少钱,赵祯没算过。
但赵祯知道,内库已经扩建了四次了。
一字交子铺的分红、锻纲作坊分红、朝廷每年税收分红、还有个番属送过来的厚礼,足以将内库撑破。
朝廷罢黜了一些虚衔,每年要少下发无数的赏赐。
为赵祯节省了一大笔。
回赠给各番属的回礼,被他锐减了一次又一次。
国库里稍微抠出来一点,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内库帮衬。
这还不算朱能和李昭亮二人献上来的河西金银矿,以及陈琳那个老倌暗中派人在邕州等地山林里发掘出的金银珠宝。
寇季说过的每一句话,赵祯都放在了心上。
陈琳亦是如此。
寇季曾经跟陈琳讲过,邕州等地的山林里,金银珠宝无数。
陈琳就暗中派人去查探过。
查探属实以后,就派遣死士,秘密押送罪囚过去开采。
如今,大理、交趾献上的象牙一类的珍宝,赵祯已经不将他们当成宝贝存着了。
而是十分大方的拿出去赏赐有功之臣。
可以说,赵祯现在很富、很有钱。
寇准敲诈去的那些,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赵祯根本不在意。
……
寇准离了宫,抱着寇天赐回到了寇府。
将寇天赐交给了向嫣,然后将寇季叫到了书房。
书房里。
寇准黑着脸坐着,寇季在一旁站着。
“出息了?堂堂国公,连儿子也护不住,你当个狗屁国公。”
寇季笑嘻嘻的道:“所以我的国公被削了。”
寇准一愣,沉吟道:“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国公,官家就这么轻易的给你削了,你心里没怨气?”
寇季笑着摇摇头。
寇准见此,咧开嘴笑了,“你小子能这么想就好。咱们文臣,有一点比武臣好。那就是咱们倒下了,很容易再次站起来。
可武臣倒了,若是没有天大的机遇,恐怕一辈子也站不起来。
你们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老夫也略有耳闻。
张知白敢跟高处恭死磕,就是因为这一点。”
第0604章 会遭雷劈的寇天赐
“张知白虽然乞骸骨,已经被准奏,离开了朝堂。但是他在民间的名望,将会不断拔高。再回朝,他便是参知政事。
而高处恭倒下了,余生别想再站起来。”
寇准十分肯定的说着。
寇季身为文臣中的一员,自然明白寇准的话没错。
张知白名望越大,起复的可能性就越大,加上他和王曾、吕夷简二人关系不错,又给赵祯留下了一个好印象,起复那是迟早的事情。
而高处恭不同,先不说他已经恶了朝野上下,仅凭他年事已高,他想再起复就很难。
他已经不能上阵撕杀了,不可能再借着军功起复。
高家送进宫的姑娘,在宫里虽然有地位,但是赵祯很少宠幸她,如今高处恭又恶了赵祯,赵祯就更不可能宠幸高家的姑娘。
高处恭想借孙女起复也不可能。
高家两代以内的仕途,已经被王曾和吕夷简联手下了限制,赵祯也默认了此事。
高处恭想借着儿孙的功劳起复也不可能。
可以说,高处恭已经彻底凉凉。
而张知白虽退,却变的更值钱。
寇准盯着寇季笑道:“你远比高处恭和张知白还年轻,名头比他们二人又大,所以你的仕途,并没有因此终结,很有可能才刚刚开始。”
寇准生怕寇季因为罢官去职的事情,黯然伤神,所以出声开导寇季。
寇季明白寇准的心思,笑着道:“我也是一时间头脑发热,但我想得开。祖父不必为我担忧。”
寇准闻言,哈哈大笑道:“要老夫说,你此次头脑一热,热的恰到好处。罢官去职,对别人那是坏事,对你却是天大的好事。
你官爵尽去,功高震主,封无可封的可能性,就降到了最低。
你以后再次入朝,尽可以大展拳脚。”
说到此处,寇准略微有些遗憾的道:“老夫当年随先帝北征归来,若是能学一学你,脑袋热一热,也不至于被奸人所害。”
寇准看向寇季,又笑了,“其实老夫该谢谢那些奸人,若不是他们,老夫也不会离开朝堂。老夫若是不离开朝堂,也不会心灰意冷,动了收子的念头。
若没有收子的念头,也不会碰到你这个好孙儿,更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寇季听完了寇准一席话,略微愣了一下。
他脑袋一热,倒不是为了韬光养晦,也不是为了躲避功高盖主、封无可封的灾难。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曹玮这种名将,若是不能在战场上,以最华丽的姿态谢幕,反而病危在床榻上,将会成为曹玮毕生的遗憾,也会成为大宋的遗憾,史书的遗憾。
所以他在听到了曹玮讲述身子骨大不如前的时候,才会热血冲头,选择跟高处恭、魏王府一脉硬磕。
不过寇季没有跟寇准多解释,只是顺着寇准的心思,迎合着寇准的想法。
祖孙二人聊的畅快。
汴京城内的波涛汹涌,却更加猛烈。
曹玮在辽国驿馆门口闹了一场,点燃了一把火,不等这把火蔓延到整个汴京城的时候。
魏王府又升起了另一团火。
陈琳、李昭亮二人,带着人在魏王府一脉的别院里,搜寻了许久。
最终搜到了一间庞大的密室,密室里堆满了破破烂烂的盔甲,足足万余件。
王曾、吕夷简二人,亲自赶到了魏王府一脉的别院内,查看了那些盔甲,然后立刻派人,尽数捉拿了魏王府一脉。
他们不仅派人捉拿了汴京城内的魏王府一脉,远在房陵的魏王府一脉的人,也派人去抓了。
万余件破破烂烂的盔甲,从魏王府一脉别院内搬出来以后,就变成了万余件经过翻新的盔甲。
陈琳、李昭亮二人,带着万余件盔甲招摇过市,被汴京城的百姓们全看到了。
魏王府一脉意图谋反的消息,一瞬间传遍了汴京城。
魏王府一脉被捉拿的时候,百姓们争相围观,拍手叫好。
要知道,八王叛乱、楚王火烧皇宫的时候,朝廷派人去查抄他们两位的府邸,百姓们也没有拍手叫好。
八王虽然不堪,但是他苦心经营了名声数十年,所以在民间的名声不错。
楚王不经常出现在人前,楚王府的人在他约束下也十分低调,所以楚王府的人,没干过多少祸国殃民的事情,所以楚王在民间的名声也还凑活。
魏王府一脉被查抄,百姓们拍手叫好,足可见,魏王府一脉进入到汴京城以后,短短数月,干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
所以魏王府一脉被查抄,那是顺应了民意。
没有人去深究,魏王府一脉别院里的那些盔甲的真正出处,也没有人去深究那些盔甲为何突然被翻新了一下。
即便一些好事者想去刨根问底,也没有机会。
因为汴京城内魏王府一脉的人,还没有被抓完,就相继传出,高处恭被罢官去职、张知白被罢官去职、寇季被罢官去职的消息。
三位掌控着实权的重臣,其中有一位还是正当红的人物,一起被罢黜,彻底引动了汴京城。
汴京城内外的人,彻底惊了。
他们奔走着去打听三位实权重臣被罢黜的内幕,哪有心思去管魏王府一脉死活。
比起从天而降的魏王府一脉,百姓们更关注三位离他们很近的实权重臣。
资事堂内发生过的事情,不可避免的被传扬了出来。
传言十分真实,几乎将资事堂内发生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还原了出来。
于是乎。
高家、魏王府一脉的名声,变得臭不可闻。
寇季、张知白二人的名声,直线攀升。
百姓们直言,二人是不畏强权,为百姓谋福的好官。
为了百姓们,赌上仕途,可以说是百年难遇的好官。
一些性子刚烈的,觉得朝廷处事不公,甚至还冒死跑到了皇宫门口去,准备敲登闻鼓,帮寇季和张知白叫屈。
短短三天。
帮寇季和张知白二人叫屈的百姓,抓了足足百人。
有人或许觉得不可思议。
但在大宋朝这确实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大宋朝历任官家,对百姓们都十分优厚。
想扩建皇宫,怕损毁百姓们的屋舍,引起民怨,果断放弃。
夏天热了,怕百姓们中暑,不仅发汤剂,偶尔还发冰块。
冬天冷了,怕百姓们冻着,就给百姓们送炭薪。
怕擅杀百姓,所以针对每一个死刑犯,都要经过数次核查,确认真的没有疏漏以后,才会开刀问斩。
遇到有大赦天下的机会,还会延缓刑期。
汴京城诸多当官的,诸多豪门,百姓们都怕,唯独不怕官上官、豪上豪的皇家。
……
寇季坐在火盆前,盯着坐在身旁案几上的寇天赐,十分认真的道:“叫爹……”
寇天赐一岁了,已经能含糊不清的发出单音了。
在向嫣的教导下,寇天赐已经能含糊不清的喊出‘爷’、‘娘’之类的字眼。
寇准是华州人,在华州当地,单字‘爷’便是祖父的意思。
寇准在听到了寇天赐会喊‘爷’了以后,激动的不行,也不在乎乱了辈分,拉着寇天赐,让寇天赐喊了许久。
直到寇天赐喊哭了,才翘着胡须,志得意满的离开了寇府别院。
临走的时候还埋怨,已经打了皇家一次秋风了,不好打了,不然一定要带着寇天赐进宫去打一下秋风,讨一些赏赐。
府上能算得上是寇天赐长辈的人,寇天赐都能喊。
唯独不会喊‘爹’。
寇季瞧着志得意满的寇准、向嫣,嫉妒坏了。
他果断从向嫣手里抢夺了寇天赐的拥有权,拉着寇天赐,非要教导寇天赐学会喊他爹不可。
然而,寇天赐大概是跟他八字不合。
他教导了一天,也没有动静。
甚至还占了他一次便宜。
“叫爹……”
“……”
“跟着我学,爹……”
“……”
“爹……”
“哎~”
寇季惊愕的瞪起眼。
刚进门的刘亨,也惊愕的瞪起眼。
唯有寇天赐一个人,一脸茫然的左顾右盼着,浑然不知道他自己刚干了一件会被天打雷劈的事情。
刘亨略微震惊过后,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四哥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寇季老脸一黑。
刘亨低声嘀咕了一句,“老子把儿子叫爹,儿子还应了,我也是第一次见……”
寇季脸色更黑,语气沉重的道:“我只是在教我儿子喊爹。”
刘亨略微愣了一下,刚准备开口。
就听寇季果断道:“你不去抓那些跟魏王府有勾连的官员,跑到我寇府做什么?”
寇季生怕刘亨再说出什么让他难堪的话,果断转移话题。
刘亨听到寇季这话,脸色微微一苦,道:“你能不能派人跟我走一趟。”
寇季狐疑的挑起了眉头。
刘亨苦笑道:“为你和张公请命的人,已经超过了百人。他们如今待在牢里不肯走,也不吃不喝,再耗下去,恐怕会出人命的。”
寇季一脸意外的道:“为我请命?”
刘亨点头道:“你不出府门,自然不知道,你和张公在资事堂内的言行传出来以后,愿意为你们二人献出性命的义士有多少。”
寇季更意外了,“我的名声已经大到有人肯为我赴死的地步上了?”
刘亨撇撇嘴,没有说话。
寇季疑问道:“人是你皇城司抓的?”
刘亨苦着脸点点头,“刑部怕背骂名、开封府也是如此、巡检司的人更是装聋作哑。只能由我们皇城司抓了。反正我们皇城司干的就是遭人恨的勾当。”
寇季缓缓点头,“他们既然无罪,教导一番,放了就是。”
“问题是他们待在我皇城司的牢房里不肯走,也不吃不喝。我总不可能像是对待其他人那样,将他们都砍了吧?”
刘亨脸色更苦,“我真要是将他们都砍了,汴京城内一定民怨沸腾,到时候官家少不了要拿我平息百姓们的怒火。”
寇季思量了一下,沉吟道:“我让府上的管事陪你走一趟,再带一些吃食,去犒劳一下他们。”
刘亨果断点头。
寇季吩咐了一下仆人,让仆人去给厨房传话,让厨房准备吃食。
仆人下去以后。
刘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