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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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情书-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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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若雪从镖车上跳下来,跑到小梁都尉的马下,仰头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病了?”小梁都尉勒住马,看着她微笑地道:“没有,我没事,你不用管我。”程威风在前面回头喊道:“大家伙赶路啊,怎么慢下来了?”小梁都尉提马便赶了上去,余下沈若雪怔怔地站在那里,凤珠坐在最后一辆镖车上,伸手将她一把拉了上来,悄悄附耳道:“你呀,这一路上口口声声的都是你那个四郎,也不想想人家听了心里是什么滋味。”沈若雪轻咬着嘴唇,低头没有说话,半日方道:“不会的,他说过他不介意,他是知道我的。”
    将近正午时分,镖队来到了一处谷口。打头的程威风举手示意镖队暂停,四下里张望一番,向马步行道:“老马,原先这个谷口是归方彪方豹两个人的寨子管的,怎么没见他们的踪迹?是不是换人了?若是换了,恐怕咱们还得要拜个山吧。”马步行道:“这个我已经在紫石镇跟老单打听了,一个多月前,路过的官军把方家兄弟的寨子给端了,两兄弟一死一被捉拿,余下的小喽啰们全部解散,我们可以放心的过去。”
    程威风笑道:“这倒不错,官军先给咱们平了路障,”他回头将手一招,喊道:“不用竖旗鸣锣,大家伙安心扯轮子过去!”众人答应了一声,往前行去。车马刚过谷口,忽听半空里一声鸣镝划过,小梁都尉无比熟悉这个号令,顿时脸色一变,率先拔出了佩刀,程威风喝道:“大家莫慌,轮子盘头,抄家伙挡风!”话音刚落,山谷两边各冲下了一伙骑在马上的黑衣人,大概有二十多个,挥刀杀了过来。
    镖师们原地拔出各自的兵器面向冲下来的贼人,伙计们则熟练地将三辆镖车集中在一处,由镖师们围拢四面护定。程威风指着来人叫道:“你们是方寨主的散落弟兄吗?见面三分情,这次放我们威风镖行过路,日后大家相互交个朋友,还有个照应!”那群黑衣人如不耳闻,马至近前,迎面就是一刀砍了过来,程威风大怒,躲过这一刀便与那人打了一起。
    镖师们在马上护着镖打斗,混乱中小梁都尉蓦地发觉,有一半的黑衣人都只朝自己包抄了过来,他心中吃了一惊,暗道:“不好,这些人明是劫镖,实是冲老子来的!”他冷眼注意到自己离沈若雪过近,便拨马回头奔出数步,将黑衣人自镖车前引开,顿时被包围在正中。他毫无惧色,挥刀便朝追到眼前的那人狠狠劈去,那人慌忙架挡,不料他刀锋一转,冷不防劈到了这人骑的马头上,那马负痛前蹄扬起,向一边栽倒,将那人甩了出去,紧跟在后面的一骑随即也被撞倒。
    程如意的软鞭忽然啪的一声从空而降,帮他在包围中抽开了一个缺口,小梁都尉此时铁了心的要弄一个活口问个明白,毫不理会程如意的援助。沈若雪和凤珠原本抱头在镖车上不敢动,听着周遭乒乒乓乓的格斗声心惊胆寒,凤珠吓得脸色都变了,沈若雪忽然想起什么,抬头不见了小梁都尉的身影,她蓦地从镖车上站起,焦灼地四下找寻,刚看见他,就听吴春平一声大喊:“你快趴下!”没等她明白过来,一个黑衣人驰马从镖车旁奔过,顺手一刀已朝她削了过来,沈若雪只觉眼前一黑,扑通一声便从镖车上一头栽了下去,后背上一个人的身子重重的落了上来,压得她差点窒息,顿时懵了。
    
    第69章 中 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一声尖厉的呼哨响,马蹄声逐渐不那么繁乱,兵器相碰声逐渐消除,沈若雪只感觉到背上猛一轻松,压在身上的那人被挪开,她迷迷糊糊地刚从地上爬起来,不防被人一把抱住,只听小梁都尉急急地道:“若雪,若雪,你伤着了没有?”她这才定睛看到了小梁都尉的脸庞,拍了拍手上的土,咧嘴笑道:“没有,是什么人快要把我压死了!”
    小梁都尉松了口气,低低道:“是吴大哥,他为了救你,背上被砍了一刀。”沈若雪大吃一惊,慌忙转头看去,果然吴春平坐在地上,于猛正在给他上药,他疼得满脸是汗,衣服上都是红红的血。沈若雪愣愣地看着吴春平,又看看正在淌眼抹泪的凤珠,开口要说什么,蓦地又看见了小梁都尉的手臂上赫然也被砍伤,崔乙的肩头也是鲜血淋漓,神情便有些惘然若失,没等她说话,程如意已经过来拉过小梁都尉便道:“小爽,快到马大哥那里拿药裹伤!”小梁都尉看了看她,按着伤臂转身随程如意走去。
    那伙黑衣人早已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了一匹死马和斑斑血迹,众人都有些发愣,不知道何以这群人突然出现,明明正占上风,却又骤然退遁,都有些莫名其妙。萧七站在那里忽然破口大骂,只听他怒不可遏地骂道:“这群王八蛋,龟孙子,杀不死砍不绝的狗头贼,居然把老子的笛子给砍断了!”骂了阵子,他沮丧无比的捧着断成两截的竹笛蹲了下去,薛凌道:“萧七哥,你该谢你的笛子才对,若不是它挡了刀,只怕你就成了两截见了阎王了!”
    沈若雪惶惑地仰面看看依然明朗的阳光和天空,又低头看看恶斗过一场的人们,蓦地恍惚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做梦,怎么那样不真实。怎么好好的,就会你死我活的拼杀起来,怎么好好的,眼前都是鲜血和受伤的人,怎么会是这样?难道跋山涉水,不应该是平平安安的吗?大家有说有笑的走着漫漫长路,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吗?离了多是多非的京都,不应该是轻舟已过万重山那般的轻松和自由吗?她就这样愣在那里,木然地看着众人各自收拾着。
    马步行给小梁都尉上了金创药,曹胜帮他裹着手臂上的刀伤,小梁都尉低低道:“妈的,这群人着实拼命,老子想要捉活口,总是捉不住。不过,总算知道他们跟客栈里那八个是一伙的。”曹胜奇道:“何以见得?”小梁都尉轻道:“我挨的这一刀,便是为了换对方手上挨我的那一刀,果然看见他跟客栈里那人一样,手臂上有个红色的忠字纹身,他们是一路的。”
    曹胜骇然低声道:“都尉,你看清楚了,是红色的忠字吗?”小梁都尉点点头。曹胜变色道:“我在红枫寨里被关着,知道小狼王帐下原来养着五十名贴身死士,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为他做事的心腹牙兵,手臂上均刺着红色的忠字,也就是这五十个牙兵死保着小狼王从败军中冲出,又杀了红枫寨的寨主落草,非常骁勇。现在仅余下不到三十人,个个身手狠辣凌厉,如果都尉没有看错,这些人都是小狼王的人!”
    小梁都尉盯着曹胜不语,过了片刻微微一笑,轻道:“若是他们,倒也好办了,大家都是在逃钦犯,互相不想惊动官府的人,无非是拼个你死我活。只是恐怕要连累镖队了,镖行黑白双吃,他们不敢公然跟镖行叫板,所以总是闷杀,造成劫镖的错觉,这样也行,你我小心行事,就借一下这个挡箭牌,记住,让不知情的人看去,我们还是在护镖!”曹胜点头。
    “真是,你们好几个都挂了彩,偏偏姑奶奶没事,这也太没面子了吧!”程如意背着手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不满。程威风瞪了她一眼道:“那是你走运,你很喜欢挨刀吗?”程如意皱眉赌气道:“挨过刀才说明对手凶狠啊,我浑身上下一根汗毛没伤着,看上去多无能啊,好像我是个狗熊!”沙破刀和薛凌异口同声地道:“你少胡说啊,我们也没受伤,可不是狗熊!”程如意斜了他们一眼,没言语,三步两步的跳到小梁都尉身前:“小爽,你最英雄了!姑奶奶最服的是你,那么多强盗围着你砍,你眉头都没皱一下,也不逃也不躲!”
    小梁都尉笑了一笑,马步行沉思着注视他,向身边的程威风低低道:“镖头,这个杨小爽的来路你果真清楚吗?我看他得罪的人比较麻烦。”程威风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不用管。”马步行道:“不是兄弟我管不管,我们固然都要对这趟镖玩命,却不能引火烧身啊,我看有这个小爽在,这一路上安生不了。”程威风看了看他,道:“难道以往路上就安生了?依我看,小爽兄弟两个着实勇猛,不是累赘,倒是得力帮手!”
    马步行急道:“不是,镖头,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的意思是现在已不是单单在护镖,而是……”程威风手一抬,斩钉截铁地道:“护镖!就是护镖!你不要罗嗦了,上马行路吧!”马步行无奈,只得回头喝道:“上马扯轮子!”
    远处蓦地又响起马蹄声,众人吃了一惊,以为那群黑衣人又回来了,慌忙刷的抽出各自武器准备厮杀,却见四五个官差模样的人骑在马上悠然出现,看见他们,为首的那人打量了打量,道:“怎么,你等遇见劫路的了?”程威风答道:“可不是,妈拉个巴子的,你们早点过来就好了,正好帮我们擒贼!”那人道:“我们听见这边有打杀声,这不过来了?贼呢?”程如意骂道:“你们属王八乌龟的么?听见了还这么慢才到,贼早就跑了,还用等你们来,真他奶奶的气死人!”
    为首的官差勃然变色:“你这个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爷爷我……”薛凌忽然叫道:“公孙大哥,是你吗?”那官差一愣,看了薛凌几眼,惊喜道:“薛捕头!好小子,是你啊!”薛凌下马便走了过去,官差也连忙下马执手道:“哎呀呀,果然是你,几年没见了,想不到你到镖行做事!”薛凌向程威风道:“镖头,这是我从前当差时候的要好兄长,捕头公孙孟迟!”程威风带众人与公孙孟迟等见了礼。
    小梁都尉心下暗道:“原来小狼王的人是发现了他们才撤走的,这倒不错。”只听公孙孟迟道:“我正好办了趟公事回来,你们也是要往宣良城去吗?”程威风道:“我们要往洛阳去,也路过宣良城。”薛凌笑道:“公孙大哥跟我们一路同走吧,有你们这几个官爷给镖队壮胆护驾,咱们省心多了!”马步行看了看程威风,程威风看着公孙孟迟不语,公孙孟迟却哈哈笑道:“好啊,跟你老弟叙叙旧,还能有人管吃管喝,大家伙做个伴吧!”
    曹胜神情紧张地看向小梁都尉,小梁都尉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安之若素,自己则将头上戴的红缨毡笠压了压低,若无其事地骑在马上。程如意自从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如意之后,对人的名字分外感兴趣,兴致勃勃地问公孙孟迟:“我说那个公孙捕头,你叫什么来的?”公孙孟迟没理她,薛凌道:“公孙孟迟。”程如意道:“我问他哪,他哑巴了?真是,装的跟孙子一样!”公孙孟迟瞪目欲言,程如意笑道:“你看看,官小了肚量也就小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可不就当不成宰相,只能混个捕头,瞪什么瞪啊?”
    薛凌向公孙孟迟道:“公孙兄别见怪,这是我们镖头的妹子,跟个野小子似的,我们都习惯了。”公孙孟迟哼了一声,这才脸色缓和下来。程如意道:“姑奶奶不过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叫孟迟啊?孟迟是个什么意思咧?”公孙孟迟不耐烦地粗声道:“爷爷我生的晚,又是个家中老大,所以叫孟迟。”程如意噢的一声,悄对小梁都尉道:“嘻嘻,我还以为是梦见粪池的梦池咧。”小梁都尉欲要忍住不笑,终究还是没有克制住,笑着用马鞭朝程如意头上轻轻敲了一记。
    路上,除了薛凌和公孙孟迟在聊些往事,众人都静默了许多,吴春平伏在镖箱上,镖车的轮子压过石头或者不平的路面一颠簸,他就痛得身上一抽。沈若雪看得心里好生难过,然而,却又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只是默默地看看他,又看看同样有伤的小梁都尉,低下了头。萧七在马上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握着断成两截的竹笛,兀自低声骂个不停,骂着骂着,叹了口气,道:“笛妻啊笛妻,难得你日夜相伴,陪了我这么久,如今却撒手离我而去,悲哉悲哉!笛死一去何时归。”
    程如意嘎嘎大笑,道:“你们听见没有?萧七哥又开始发痴了?他哪是断了笛子,就跟死了老婆似的!”萧七抬头没好气的道:“你懂个屁,这根笛子跟随我二十多年,是我亲手把它从山上选出砍下,亲手制成竹笛,跟着我出生入死,荣辱与共,日夜不离,就好比是我的老婆!我的老婆也没有它好!”他举起手中断笛,道:“它临死,还是为我挡了一刀,救了我的命,天底下有这么好的老婆吗!”
    程如意道:“咦?你怎知有一天你娶了老婆,就不会有这么好啊?老娘就不信那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还比不上这竹管子?”萧七脸色蓦地铁青,恶狠狠地道:“比不上!哪点都比不上!我这辈子都不稀罕娶什么老婆!”程如意嘟囔了一句:“真是脑子有毛病,你下辈子不娶老婆跟姑奶奶也没什么鸟相干。”
    曹胜忍不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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