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了乔婉不满的声音，打断了刘备的思路。
哦，忘记说了，当皇帝可是一个远大的目标，此时此刻正是烈日炎炎，天气晴朗之时，他正在涿县城外的官道上，和身边的少女一起拉着小车，正要前往县外一个叫涿村的村子，去买接下来几日必须要的猪肉。
那张屠夫自从那件事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彻底没了影，怎么着都找不到他。
没办法，爰爰客栈就指望一道招牌菜回锅肉活着，他们只能不远万里跑县外城的村子里去买猪，这件事可让乔婉一阵埋怨。
不过说是拉车，实际上也就是他一个人拉而已，那女孩坐在车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这可是稀奇的事情，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看过书来着。
“你手里拿的什么书？你居然也会看书？”刘备好奇地问道。
“……喂，你什么意思？”乔婉顿时有些脸红，怒道，“本掌柜偶尔也会学点人类知识的好不？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什么都不会，看书识字都得我来教你！”
“可是这本书……看起来好像不太像‘书’的样子。”
刘备瞅了那书一眼，有些疑惑。
人类世界的书，大多数都是“之乎者也”，非常难以看懂。
但是女孩手里的那本书貌似不一样，它非常薄，而且好像是手抄的。
出于好奇，刘备从乔婉手里把那书拿了过来。
随意翻至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以下几行字：
映照潮汐的起伏，以免迷失战场的道路。
这些潮水中，沉默着被遗忘的名字，他们溺死于自作多情的泡沫。
然而，点亮的心，不会轻易熄灭。
所有的空洞和孤独，都能依靠温暖的烛光填补。
毕竟——破碎的奇迹好过没有，苦恼的希望胜于迷惘。
“这是什么东西？小学生写的作文？”
虽然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但刘备感觉被某股莫名的文艺气息糊了一脸。
“……这是我姐写的随笔，你不要侮辱她。”
乔婉皱了皱眉，虽然没怎么听懂“小学生”是啥意思，但莫名感觉不是什么很好的词。
顿了顿，她又对刘备说道：“我和我姐是双胞胎，同时被母亲生下，生下我们后母亲就死了，我们姐妹俩一直相依为命。后来一次偶然我们找到了传闻中的化形果，吃下后同时变化成了人类，之后我们给自己分别取了个名字，我叫乔婉，她叫乔莫言。可惜很久之前在一次乌丸胡人来犯、人类内战之中，我就和她走散了，这本书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她可和我不一样，她饱读诗书，肚子里有文化的很。”
“哦，原来如此。”刘备给她姐下了定义，文艺少女一枚。
连名字都取得这么清新脱俗，一点都不符合人类女性偏向柔婉的风格。
“那你想你姐吗？”刘备又问道。
“想，怎么不想！她可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啊！”乔婉颇有些激动地说道，“你不知道，就我最爱吃的胡萝卜，这东西在人类世界不算什么，可在动物世界那可是奢侈品！我和我姐在没化形的那阵子常常挨饿，大多只能吃到一些野草，就算运气好能找到根胡萝卜，那都是一人……一只兔子一半！”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说不定以后的什么时候，我就能找到你姐了呢？”
刘备看着她，然后将手里的书还给了她——
这是亲近之人所亲近之人的书，看起来挺贵重的。
乔婉接过了书，平缓了一下心情，摇了摇头：“这不是担心你嘴巴没管住到处说吗？所以以前有些事情就瞒着没告诉你，好在这段时间下来，我发现你虽然傻是傻了点，不过本性还是不坏的，就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喽！”
“哦……”
听了这话，刘备想了想，然后直了直身子，停了下来。
他转过了脑袋，眼睛直视着乔婉：“其实我是从外太空来的宇宙人，来这里是为了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这个任务只有十年的期限，当这颗星球绕太阳转了十圈后，有可能将会遭遇灭顶之灾。”
“……”
乔婉盯着刘备看了一会儿。
然后她伸手摸了摸刘备的额头：“你是不是最近干活太累了，生病了在说胡话？”
“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刘备非常认真地说道，“你不相信吗？”
“相信你个大头鬼！胡说八道，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乔婉瞪了他一眼，“我说你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你还不如正正经经干活，争取把咱这爰爰客栈发扬光大，到时候也好成家立业……”
说到这里，少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红，突然间就不说话了。
可惜刘备没注意到这点，他还在据理力争：“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外星人。”
“再发神经，我就把你开除了！”少女瞪了瞪他，吓唬他。
“……好吧。”
刘备只好点了点头，闭口不言。
这个世界貌似很奇怪，说实话都没人信。
人心隔肚皮，“诚实”好像在这里并不吃香。
第十四章 听好了，世界是圆的，不是方的！
走了大概两炷香的功夫，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
相对比至少城市的涿县城而言，这个古老的村子看上去就异常破败了。
茅草所制的农村小屋排了一列列，许多屋顶好像一面面筛，到处都能看得到天窗，有些是除了椽子之外，甚至还看不见屋盖，其间有几枝横档，仿佛骨架上的肋骨一般，简直是衰朽到了无法想象。
看来这个世界的底层人类，生活的确不怎么样。
这样的房子，住久了霉菌必然会侵入体内，人类的平均寿命也会大大缩减。
不过，眼前的事实似乎还不止如此，走在村子那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原本应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居社，家家户户却都紧闭着门，好似没有人烟一般，是个死村。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乔婉皱着眉，环顾四周。
以前张屠夫那里断货的时候，她也是和伙计外出来买猪肉的。
虽然跑得远一点累一点，不过外村也有外村的好处，价格比城市里的便宜。
怎么一段时间没来，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总之，我们先去村长家，和外村人的买卖，都要和村长商量的。”
乔婉拉过了刘备的手，拉着小车，顺着道路往村子的东南方向走去。
刘备在村子里走着，好奇地东望望西望望，只见每家每户虽是破败，却无一例外在门口都用白土书写了一副字帖，上书两个大字：甲子。
“这是什么习俗吗？为什么要写这个？”
刘备指着门口的那些“甲子”，奇怪地向乔婉问道。
“这个不是习俗，是大贤良师的教义，说是可以让收成变好。”乔婉给他解释道，“话说一段时间没来，这里的虫子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了？”她“啪”地一声拍掉了一个跳到右手上的跳蚤。
“大贤良师是什么？为什么在门口贴上这两个字就能让收成变好？”刘备越发奇怪了。
“大贤良师就是天公下凡，是老百姓们的救星。”乔婉正色道，“大贤良师说过，近些年来收成不好，那是因为天神发怒了，而今年是甲子年（鼠年），只要在门口贴上甲子二字，收成就会变好。”
“……天神？”
刘备皱了皱眉，天神又是什么？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难道说，这颗星球上还存在着……比人类和妖怪更高一级的生物？
遇到不明白的事情要问。
于是刘备问道：“天神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很厉害？”
“……嘘！你怎么说话的呢？”哪知这话一下子把乔婉吓住了，她赶紧伸手捂住了刘备的嘴巴，四下张望了一下，随后用数落的口吻对他说道，“跟你说，天神不是东西……呸！我是说天神可不是我们能接触到的，他们掌管着人类和妖怪们的生死，还有每年庄稼地里的收成，只要天神一个发怒，给我们来一个连年大旱……”
“等等，大旱不是自然灾害吗？”刘备越听越糊涂了，“据我的观察，大旱应该是这颗星球某些地区淡水总量少，导致了降水量也跟着减少，是一种不足以满足人的生存和经济发展的气候现象，是自然诞生的，非人为所致，你说的天神的意思，我怎么听着有点像是某种高级生命体一手造成……”
“得，你能说人话吗？”乔婉打断了刘备的话，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除了人类和妖怪，这个世界是否还存在着更高级的物种？”刘备问道。
“这个……”
乔婉语塞了，她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有吧，据说天神都是住在天宫的。”
“天宫？什么地方，你去过吗？”刘备又问道。
“天宫当然是在天上的啊！我哪去过！”乔婉瞪了他一眼。
“天上？”
刘备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空。
晴朗的日空中，万里无云，偶尔有几只小鸟飞过。
于是刘备果断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来这颗星球之前观察过，从星际空间下来就是大气层，而大气层中，中间到散逸层这段距离，我没有发现任何有生物活动的迹象，只有空气在不断垂直流动，你说的天宫根本不存在。”
“怎么不存在？”
虽然依然没听懂刘备嘴里那些词汇，但最后一句话乔婉还是听懂了。
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让她情不自禁反驳道：“这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天就像盖子一样盖在地面上，而天神就住在这个盖子上面！要是把天神惹怒了了，他们就会把我们赶到大地的尽头，让我们掉下万丈悬崖！”
“……”
刘备不说话了，仔细盯着少女看了一阵。
这个女孩看起来非常不服气，一双大眼睛瞪得鼓鼓的。
这下他明白了，估计是这颗星球的生物没有出过太空，所以会产生各种幻想。
幻想捏造了各种各样的传闻，然后传得久了，人类就把它们当成了真理。
“听着，你这是……这是‘迷信’！”
刘备心里捣鼓了一阵，最后创造了一个词来形容少女的行为。
迷信，迷惘地相信着某种从没见过的事物，又找不出任何证据来支持。
这是刘备给这个刚创造出来的词下的定义。
“没有实际的猜想，对文明的进步没有任何意义。”刘备继续对乔婉说道，“你说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在世界的尽头是万丈悬崖，那我问你，你有亲眼去过世界的尽头吗？你知道世界的尽头是什么样子的吗？”
“这……”乔婉瞬间语塞，她原本还不太服气，这下倒被问住了。
为什么不服气？
她不甘心在知识方面输给一个才化形不久的新妖怪。
这面子上多挂不住啊！虽然她本身肚子里的墨水就不怎么多。
“你说这话很了不起，那你去过吗？”她涨红了脸。
“我没去过。”刘备摇摇头，诚实地回答道。
“那你凭什么就说我是没有实际的猜想？我这些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这下乔婉找到了理由，顿时昂起脑袋，好像找到了真理。
书上说的肯定是对的，她这么想道。
“你怎么就能肯定，你看的书上说的就是对的？”只可惜，刘备马上就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在文化没有一个效率的传播途径时，文化就有可能传递出虚假信息，我虽然没有去过世界的尽头，但是我也不用去！”
“为什么？难道你知道？你肯定？”乔婉紧皱眉头。
“当然，因为……这颗星球是圆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尽头，也没有万丈悬崖！”
刘备非常自信，因为他是宇宙人，是爱圆星球的高等生物。
既然是高等生物，那就绝对不能“迷信”！
第十五章 瘟疫之村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乔婉撇了撇嘴。
说真的，不管这天上到底有没有天神，她其实都无所谓的，反正和她没关系。
只不过阿备这人脑袋比较死，一直和他争辩的话只会是浪费时间，他会用一大堆你没听过的名词来试着打败你，到时候很容易就把自己带沟里去——这是这段时间来，和刘备相处之后少女总结下来的经验。
所以，最稳妥的做法就是不要在他开口的时候和他纠缠。
“天上是没有天神的，以后不要迷信……”刘备还在劝少女迷途归岸。
乔婉挥了挥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别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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