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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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藏人-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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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是真想买,就去边境试试,西双版纳,满洲里,那边管得松,还好出手。您这边的皮子,我是真心想要。您要是觉得合适,就提个价出来,换成钱,到时候不管买什么也方便。您要是觉得不妥呢,那您把皮子带走,我全当您从没来过这边。您看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说什么,沉吟了半天,挥挥手,说他也不懂价钱,让我看着报价。我估摸着行情,报得略高一些,他点点头,连价都没回,直接成交。我有点心疼,早知道这样,应该把价钱再压低一些。但还是让马三赶紧取了钱,当面点清楚了,让他收好。

他点也不点,把厚厚一摞钱塞在军大衣里,转身要走,我又叫住他,拿张纸给他开了张收条,写上今天收了他多少件山货,货款两清,云云。又在收条背面写上铺子名字,地址,还有我的大名,让他下次按这个地址过来就行。送走那人,我有些兴奋,让马三关上门,打开灯,又看了几遍那十几张皮子。马三从没经手过那么多皮子,他兴奋地扑到熊皮上,摸了又摸,还有点怀疑:“七爷,这真是黑瞎子皮?”

我没好气地说:“让你小子平时多学点,你不学,连熊皮都认不准?你觉得这是啥皮,他娘的黑牛皮?”

第4章“老林子里,啥邪乎玩意儿都有!”(3)

马三见我高兴,也张狂了:“咳,七爷,你说我学那些玩意儿干啥!有你那火眼金睛一打过去,啥皮不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我骂一声“去你娘的,老子还是孙猴子呢!”,心里却很受用,在那儿美滋滋看着皮子。末了,又看到那张白皮子,有点疑惑,想起那人并没为这张皮子加钱,甚至连提都没提。拿起来仔细看看,这明显是一张狼皮,皮子上一个毛乎乎的狼头,龇牙咧嘴,脑袋内部挖空了,处理得干干净净。这张皮子是老皮子,不像其他皮子是新鲜的。

我点点头,把皮子放下,又觉得有些不对。过了好一会儿,才琢磨过来,这确实是一张狼皮不假,狼头、狼身子、狼尾巴,但是狼都是灰黄色,哪有像兔子一样纯白色的狼?

马三也在那儿啧啧感慨:“这白狼皮稀罕了,能值大钱!”紧接着,这狗日的又小声嘀咕一句“该不会是假的吧?”

我也有些拿不准,一般来说,越是稀罕的毛色,造假的可能越大,因为能卖出好价钱。不过做了那么多年皮草生意,我对皮草真伪还是有点心得的。还真不是我吹,只要我把手放在皮草上,慢慢摩挲一下,就是闭上眼,都能分得清是真货还是假货。

但是这张皮确实有点不对劲,我把这张皮子拿起来,借着灯光仔细辨认。皮子作假主要用人造革,很容易区分。用行话说,鉴别皮子真伪分三步,一看,二摸,三闻。这三下里过一遍,假皮子基本上没跑。

您吧,拿到皮子后,先仔细看。人造革的毛皮,不管做得再逼真,始终缺乏光泽,缺乏纹路,感觉很死。真皮会有较清晰的毛孔、分布不均匀的花纹。

这些毛孔和花纹也都不一样。比如黄牛皮多是细毛孔,牦牛皮的毛孔要粗大一些,山羊皮的毛孔呈鱼鳞状。除了毛孔外,这皮子上的纹路,也不会是均匀的,有的地方多一些,有的地方少一些,绝对不会整整齐齐,很有规律。看完后,您再用手仔细摸摸皮子,眯起眼感受一下。这人造革会比真皮子干涩、死板,没有真皮的“润”感。

最后您再闻。真皮不管清洗了多少遍,多少都会带股动物自身的气味,说不上好闻难闻,但是动物本身的味道,这个是做不出来的。而人造革不管用了多少香料,总会有或多或少的化学味。

我仔细看了一遍,再摸了摸皮子,又闻了闻,皮毛硬扎扎的,上面有股淡淡的腥气,这绝对是真皮子没跑。至于是不是狼皮,还真不好说。

狼皮这东西不稀罕,也不值钱,一整张熟好的上等狼皮,也不过几千元,比狗皮贵不了多少,所以很少有人造假。我经手的狼皮倒也不多,但是毛色白成这样,就有些稀罕了。

中国境内的狼主要是灰狼,就是内蒙古狼,皮毛都是灰黄色,跟狼狗差不多,据说西藏雪线上还生活着一种雪狼,皮毛发白,那是因为常年生活在雪地上,身上的毛色也跟着环境发生变化。问题是,西藏的雪狼皮我也经手过,那是种淡灰色,绝不可能是这种奶油一般的纯白色。

他娘的,这只雪白色的狼皮,今天还真是让小爷我开了眼啦!

我想了想,改天得去请教请教白朗,他年轻时在中俄边境线上专杀狼群,对狼最有研究,他也许会知道。

翻了翻这张白狼皮,发现皮子腹部处有两排整齐的小孔,看起来很像是有人用大号针头刺出来的。谁没事刺这些小孔干吗?难道有人闲着没事干,把狼皮里面填上东西,给缝起来?

马三这小子也来劲了,把一张张的皮子铺在地上,铺得满院子都是,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说要感受感受这几十万的真皮褥子是啥感觉,被我一脚踹了起来,让他赶紧把皮子给我收好了,要是掉一根毛,我把他的卵蛋给割下来!

有道是“店小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您还真别小看了我这铺子。

我这铺子,往小里说,这里是一个皮货交易的地下场所;往大里说,这是个皮货世界黑白交界的码头。有猎人打到好猎物,或者有些违禁的皮子、山货想出手;有人想入山打猎,放放枪,打打兔子;还有人想买市面上不准流通的皮货,老林子里的稀罕物件,这些都可以来找我,没问题!

当然,违法的生意,我是不做的。

我只负责给你们牵条线,一手是靠谱的卖家,一手是靠谱的买家,至于你们具体怎么谈,谈什么,违法不违法,那和我统统无关。

当然了,出了事情,您也别找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更不会负责。

但是呢,生意成了,我要从中间抽点水,“对不住您哪!小本经营,概不赊欠。”

这钱,不偷也不抢,凭啥不要?!

在中国,靠着老实本分赚钱,那是20世纪的事情了。这年头,要想活得像个人样,就得闭上眼,漏过去一点不黑不白的买卖,给人行个方便,自己也能落点闲钱。

当然了,黑道上的事情,我绝不碰。钱再多,没命花也不行。我做这个,钱虽然不多,但是赚得安心,也不烧手。人吧,得知足,不然不定哪天就进去了。

所以说,您别看我一年没几份生意,其实暗流涌动,赚钱的路子都在底下晃荡呢。

皮货这行,水深着呢!

又过了几天,半下午,我见铺子没啥生意,索性去里屋眯了一觉。正睡得七荤八素的,赵大瞎子火急火燎地给我打电话,电话接通了就问:“小七啊,你前几天有没有收皮子?!”

我迷迷糊糊的,脑子里过了几遍,才听懂他的话,不由火从心起,骂道:“操!老子开皮货店的,不收皮子,我吃你啊?”

赵大瞎子在那头焦急地说:“操,老子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仔细想想,这几天有没有收不干净的皮子。俺可告诉你,卖你皮子的人出事了!”

我一下子清醒了:“被抓了?!啊,他供出我啦?”

赵大瞎子苦笑着:“操!被抓了还好,狗日的死啦!”

我一个激灵,坐起身子:“你说什么?!我操!死了?谁死了?!怎么死的?!”

赵大瞎子说:“操,你他娘的这时候知道怕啦!俺跟你说,俺们刚跟东家从大兴安岭回来。前几天,东家接了个电话,是加格达奇一个黄皮狗子(黑话,指警察)打的,说林警在大兴安岭巡山时,发现了一个死人!那人穿着军大衣,死在老林子里好几天了,都臭啦!结果他们一搜身,他兜里揣着咱们铺子的收条,明明白白,就是你小子写的。那黄皮狗子私下里也倒腾皮子,跟东家做过几起生意,知道咱们铺子,就把收条偷偷秘下来了!操,你小子运气真他娘的好,应该没啥事!”

我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有些难受,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按照赵大瞎子所说,那人就是前几天卖给我皮子的人,当时看他身体不错呀,怎么突然就死了?

我逼问着赵大瞎子,他也说不出个道道来,就说那黄皮狗子说,那人死得挺奇怪,临死前还把手指甲给抠断了,弄得满手是血!

我才放下心,又有点恼火,骂道:“你个狗日的瞎子,吓了老子一大跳!又不是老子害死的他,你他娘的大晚上打电话干啥?!”

赵大瞎子冷哼一声:“跟你没关系?妈了个巴子的,跟你小子没关系,俺能大晚上给你打电话!哼,老子喝酒喝得正美……俺告诉你,那黄狗皮子跟东家说了,那老猎人死的时候,把附近一棵白桦树的树皮扒掉了,在树干上写了个人名,就是你小子的名字!操,再加上他兜里揣着写了咱们铺子名字的纸条,你说不找你找谁?!”

我大吃一惊:“啊?他死前还写了我的名字?”

赵大瞎子得意地说:“咋没写?!说是可邪乎了,这小子肠子都出来了,愣是拖着肠子朝前爬了十几米,扒光一截树皮,用手指头在树干上反复写你的名字,手指甲都写断了几根,满树都是血……那家伙,你是没看到,死人啦!哎呀呀!”

我心里一阵恶寒,强撑着说:“我操,这老家伙死就死吧,写老子的名字干啥?!”

赵大瞎子在电话那头笑得很邪恶:“那谁知道,兴许是爱上你了呗!俺说小七,你小子晚上睡觉注意点,别那老家伙晚上去找你。哎呀,还别说,搞不好他还真好这口!”

我越听越得慌,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看看铺子里,满墙挂的兽皮,更是阴森森的,忙问赵大瞎子现在死在哪里呢,我现在马上开车去找他。他还在给我嘟嘟囔囔,说大晚上把他弄起来,必须得请他喝酒才行!我说行,行,行,别说喝酒,让他娘王母娘娘陪酒都行!赵大瞎子得意了,在电话里嚷嚷着,说王母娘娘那老娘们他可不敢动,还是留给我吧,他只要七仙女就够啦!

发动车子,我赶紧朝着猎场赶过去,心里七上八下的。

前边说过,我靠着这个小皮货铺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其实说实话吧,我就是个小角色,平时给东家看铺子,自己也私藏了点小算盘,偶尔做点自己的小生意。好在东家从来不闻不问,每年介绍一批人过来,有的出皮子,有的收皮子,在我这边中转一下。

这几年下来,生物课本上提过的动物,我几乎全经手过一遍。开始还有些惊奇,后来渐渐就习惯了,该收钱收钱,该入账入账,管好嘴巴,绝不多问。

没办法,皮货这行,哪有多少干净货?要不然那么多皮子,鹿皮、熊皮、豹子皮,从哪儿来?难不成都是在你家床底下养着?

东家不仅有皮货铺,还在西山建了个狩猎场,雇佣了一大批专业猎人,有蒙古的捕狼高手,猎鹿的鄂伦春人,还有一些精通各种古代狩猎技巧的老猎人。

狩猎场很大,承包了几座荒山,那里人工饲养了许多猎物,兔子、野鸡、獐子、鹿,也有好多猎枪。有钱人去那里,可以由专业猎人带着进入小荒山,过一把打猎瘾。

当然了,要是钱足够多,猎场还能派专业猎人带你去真正的大山(长白山、大兴安岭),去体验一把真正的猎人生活,享受原汁原味的草莽生活。

当然了,价格不菲。

您还别说,这原生态打猎的生意好得很!

这年头吧,有钱人太多,钱也毛了,什么刺激做什么,专拣犯法的做。

前几年,富人圈子里流行盗墓,就衍生了“卖古墓”的偏门生意。这古墓怎么卖?很简单,提前找一处荒坟圈子,挖开一处空穴,往里面埋点破玉、古瓷,对外称发现了古墓,骗人“包坑”。包一个坑,要价五万到五十万不等,买家可以自己下坟去挖,也可以雇伙计挖,自己在旁边监视,坑里不管开出来什么,都是买家的。

其实吧,他们不在乎开出来什么,也不可能开出来什么,他们要的就是盗墓这份刺激。

第5章“老林子里,啥邪乎玩意儿都有!”(4)

您要说“这不行,盗墓是犯法的”,那您算是说对了,就是犯法才刺激,暴发户玩的不就是刺激嘛!

说来也怪,往年收成不好,山里人吃不上饭,要靠打猎生存,那时候,这猎人是一门职业,也是一家老小保命的本钱。现在日子好过了,却有好多人放着洋房软床不睡,偏要钻进深山老林里,冒着烈日、苦寒、劳累、寂寞,甚至是丧命的危险,非要过把猎人瘾不可。

我没事时,也在琢磨,人为什么要打猎?

打猎是很清苦的,走在寂静无人的坟圈子里,忍耐着烈日、大雨、饥饿、干渴、躁动、恐惧、寂寞、好多人很不理解,你打猎图什么?累死累活,一身臭汗,就为了几只鸟,一只兔子?

这事情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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