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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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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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牛儿听了直咋舌,忙问:“俺爹得的是甚病?”

    姚二娘道:“初时说是鼓胀,后来还是你师父验出乃是水蛊!”

    “水蛊?便是血吸虫了!”黄牛儿顿时明白过来,这中病的确是能够让人倾家荡产的,想不到师尊竟能治好。

    想了一想,黄牛儿只得对姚二娘道:“娘,如此算来,这千余贯钱,以俺爹每日行车所得,只怕没个三年五载难以积存下来,俺有个想法……”

    哪知姚二娘却道:“我儿好生读书也就是了,若不是你爹倔直,你母舅岂能不为他在衙门里寻个差事?”

    一想也是,如今舅舅姚政可是黄州主薄,真要给老倌谋个差事还不容易,哪怕专门给衙门行车怕一月下来也比现在赚得多些。

    不过,黄牛儿知道老倌说不通,力气就得全下在老娘身上,便道:“读书的事俺理会的,可这就要进学了,束脩舅父包办也就算了,日后俺家总不能全靠舅父接济吧?所以俺想到,在师尊处学到的一个秘法,可以将鸡鸭蛋制成皮蛋,极是美味,且本小利大。”

    “皮蛋?”姚二娘一脸茫然,自然是没听过的样子。

    黄牛儿忙点头道:“对!娘可曾听过?”

    姚二娘摇摇头,对此黄牛儿笃定的很,之前他可就到处打听过了,这种吃食别说黄州没有,就是东京汴梁也没有。

    于是黄牛儿忙道:“俺昨日也是瞧见了福寿和月梅抱着的大鸡,也才想起这个法子来。俺打问了,如今黄州城里,一枚鸡蛋不过两文,煮好的卤蛋三文,卖得多还可谈价。俺这道家秘法制成的皮蛋至少可卖十文一枚,除掉耗材本钱,至少也是五文的利,娘觉得可做不?”

    姚二娘听了,却是眼睛一扫毕家兄妹道:“且收了去!”

    随后起身看了黄牛儿一眼,便出了堂屋道:“院中说话!”

    黄牛儿急忙跟了出来,与姚二娘走到院中后,二娘问:“这秘法制一枚皮蛋竟要三文的料钱?”

    这话问来,黄牛儿倒也知道母亲动了心,便合盘托出道:“娘,这本钱高倒不是物料贵,倒是制作皮蛋的过程中怕有残次品,便虚高了一些。所用主料也不过石灰、盐、蒿蓼灰三样,能贵到哪去?”

    姚二娘想了想,却道:“要不,待你爹起了身,娘与你爹合计合计?”

    黄牛儿道:“娘,俺爹怕是不允!”

    “那……”姚二娘自然知道自家老倌的脾性,黄牛儿要是敢去跟老倌提什么做皮蛋,怕是要被打断腿儿。

    “要不,俺先试做一些出来,给娘和爹瞧瞧,再从长计议如何?”黄牛儿也知道万事都不是一蹴而就,还要徐徐图之。

    “好!娘答应你!”姚二娘听着一枚皮蛋能有五文的利钱,其实早就心动,至于黄牛儿的秘法说辞更是深信不疑。

    黄牛儿当即笑道:“如此,家中有盐,昨日母舅又送了不少,娘且去采买些石灰和鸡鸭蛋,咱们今日就做!”

    说好之后,黄牛儿直接去拿了一把镰刀一把柴刀和一只篾萝,对帮着收拾碗筷的毕家兄妹道:“福寿月梅,且跟俺去割些蒿蓼来!”

    两个孩子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跟了上去。


第十三章 【秘法】

要打蒿蓼倒也不必去远,便河旁的樵林周围可以说遍地都是,当下三人到了河畔,福寿与月梅拿了镰刀篾萝割起了蒿蓼,黄牛儿则拿起柴刀往樵林边上砍起了杂木小枝。

    这蒿蓼也既是蒿菜、蓼草,野生野长遍地,普通人家里若是喂猪喂驴都可以割去打碎煮成槽食,毕家的兄妹俩自然也是做过此类农活,不一会便割满了篾萝。黄牛儿看了,就让月梅先送一萝回去,瞧着河岸上长着不少水蓬,又让福寿再割些蒿蓼和水蓬。

    摸约干了半个时辰,黄牛儿打好了两捆小枝,毕家兄妹也来回割去了四萝蒿蓼,正要收工的时候,却瞧见远远有人领着三个身穿皂服的公门差役过来,瞧领头的服饰,应该是黄州府衙的捕头。

    待走得近了,便瞧清楚带路的是赵家的二叔,还有里正张五叔家里的老二张虎。

    原本黄牛儿还想着问上一声,是不是领着捕头去看昨夜的犯罪现场,却见走在前头的赵二叔瞧见了他刚要出声,就被身后跟着的张虎推了一趔趄,然后两人好想低声说了句什么,便快步领着捕头们走进了樵林。

    “哟嘿!”黄牛儿咧着嘴撮出牙花儿,这张家人抢功劳是抢上瘾是吧?

    自打老倌解释了这绑票案子里的门道,黄牛儿也早就不郁闷了,这世道官不能惹,匪更不能惹。老万家就是因为惹了匪,满门十几口就被一夜之间被杀了个干净,一个小小的里正也敢去把这解救人质的功劳抢下来,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有多少种写法。

    黄牛儿也不理会,就跟福寿一人背起一捆小枝,就往家里去了。

    到家一看姚二娘也回来了,卖了一升石灰,二十枚鸭蛋、三十枚鸡蛋,还有两斤粗盐和一斤末盐。黄牛儿倒是看着一篮子的鸡鸭蛋摇头苦笑,应该是二娘任然心有怀疑,不敢多买怕糟践了东西。

    “儿啊!娘寻思着怕家里的官盐不好,便又买了两种,你瞧可用不?”姚二娘将装有粗盐和末盐的布袋打开,只见粗盐虽然和官盐一样泛黑,但却没有掺入砂石而且颗粒较大,而末盐虽然也是色泽黑里带着点青,但颗粒很细,卖相不错,应该是富贵人家多用来漱口的精盐。

    这家里的官盐是凭盐引购买的劣盐,虽然便宜但里面掺了不少的泥土砂石,一斤官盐至少可以筛出二两土来,想着黄牛儿的秘法怕有差池,姚二娘这才咬牙卖了上好的末盐。

    “倒也不用,官盐也是可以。”黄牛儿一想,便提着石灰去了灶房,又回屋量了一斤官盐出来,还不忘瞧了瞧里屋,倒是没见老倌,便问:“俺爹起了?”

    姚二娘便答道:“起了,张五叔家来人请你爹去说话,说是公门里来人了,好像你母舅爷也来了。”

    “嗯!知道了,娘来打个下手吧!”黄牛儿去到了灶房,就让毕家兄妹烧火,然后将量好的官盐倒在木盆里,舀了两飘水后吩咐道:“娘,你来把这盐化了水,俺去准备点东西。”

    随后黄牛儿返回屋里,从墙上去下了一只竹筒做的水壶,先用小刀挖开壶口,割了姚二娘缝衣刺绣剩下的边角料塞进底层,又从衣箱子里翻出了一件老倌的旧袄,从里掏了一拳棉花出来塞进壶里,最后又走进回灶房,从灶口里掏出了一把柴灰将竹筒灌满充实,这才在底部开了个小小的口儿。

    “盐水化好了吗?”弄好这奇怪的竹筒,黄牛儿这才来问二娘,二娘道:“化了一半。”

    黄牛儿一瞧,木盆里的盐的确化了一半,可盆里剩下不光有难化开的盐粒儿,还有细小的沙土,便道:“盐水给俺,娘去把锅洗净。”

    说着黄牛儿拿着竹筒先来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让到一边就往筒里灌去,便有一股水流从竹筒下的小洞流了出来,用水漂接来一看,见有少许的灰渣,便又灌了两飘,直到流出清亮的水,这才将盐水灌入竹筒中,并将过滤出来的盐水倒入了锅中。

    随后黄牛儿将他打的杂木小枝搬了进来,对灶前烧火的福寿道:“接下来的步骤,便是将蒿蓼混着烧了,蒿蓼的灰却是不能和柴灰混在一块!”

    然后黄牛儿就手把手的教福寿如何将杂木小枝夹杂柴火上,并将刚打来的蒿蓼掺在杂木里烧灰却不会和柴火灰混在一起。

    大火烧了半刻,锅中的盐水便沸腾起来,顿时就有一股子淡淡的海腥味在灶房里弥漫开来,黄牛儿嗅了嗅不由露出笑容。他曾跟着师尊朱桃椎游访浙闽一代,一闻就知道这必是海盐无疑,至于这海盐制成的官盐为何漆黑掺沙,师尊也是讲过。

    话说被宋仁宗抹了名奉旨填词的柳永就曾著有一首《煮海歌》,诗云:“年年春夏潮盈浦,潮退刮泥成岛屿。风干日曝咸味聚,始灌潮波溜成卤。”

    这个的时代海盐如何制造,诗文里一句“潮退刮泥成岛屿”自然说得明白,也就是说造卤制盐用的除了海水,还有海泥:此时的海盐制法,也称煎煮法。制成一担卤水,须挑原料咸泥四、五担,又须三、四十担海水灌溜而成。

    待集聚足量卤水后,始砌盘煎盐。煎盐设备分铁盘、篾盘、铁锅。盘后另设数锅,利用余热温卤。煎煮约一个时辰既成一盘,再注卤续煎,迭次循环,昼夜不熄火。四至十日后伏火,所得盐获称为“一造”。

    如此制出的海盐自然又黑又含泥沙,不过用来供应贫苦百姓,倒也勉强过得。

    不多久,锅中水分蒸发,盐晶开始凝结,却瞧得姚二娘和福寿月梅全都两眼发直,下锅的明明是乌漆墨黑的官盐水,只不过经黄牛儿用竹筒一过,却煮出了雪色一般的盐粒儿,叫人怎不生奇。

    黄牛儿让福寿减柴改成小火,用木勺炒制一会这才将盐起锅,盛了满满一盘怕不下半斤有余,笑着对姚二娘道:“娘,俺师傅的秘法如何?”

    姚二娘目瞪口呆的瞧着,更伸指沾了点尝尝,然后眉头一皱一松,转身从堂屋取来了刚买的末盐来对比,惊讶道:“竟比末盐还要白上许多?”

    黄牛儿自然不会跟二娘解释什么原理,而是让福寿将烧好的蒿蓼灰取来放到锅中,揉碎了掺水熬煮起来。


第十四章 【脱干系】

比起煮盐,熬制蒿蓼灰的工序倒要简单许多,用大锅煮了片刻后,黄牛儿就让二娘去剪了两块土布扎成滤袋,将蒿蓼灰水倒进滤袋简单过滤后,便得到了较为纯净液体。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灰水、石灰和白盐搅拌成了稀泥一般的溶液,而后却让福寿和月梅去骡棚取了小半袋喂骡用稻壳,待两人回来时,黄牛儿就已经将鸡鸭蛋都浸泡在了溶液之中。

    将蛋在溶液中泡了一会后,黄牛儿便取来了一个坛子,让福寿和月梅学着将蛋取出后在稻壳上一滚,便放在坛中。

    弄完后将坛子一封,黄牛儿便拍手道:“这便好了,半个月后就有皮蛋吃了。”

    将坛子放好,黄牛儿洗了手出来,正好看见自家老倌居然蹲在堂屋门口,便笑道:“爹,可回来了?听说母舅爷也来了,怎不见他?”

    黄老倌咳嗽一声,先对跟着从灶房里出来的姚二娘使了个眼色,这才起身道:“进屋说话!”

    黄牛儿一头雾水的跟着老倌进了堂屋,抬眼就看见堂屋中间的饭桌上放着一堆铜钱,怕不是有四、五贯之多。

    “坐下说话!”老倌指着桌旁的长凳,让黄牛儿坐下后,却示意跟来的姚二娘把堂屋的门关上,这才阴沉着脸问道:“爹问你,昨夜你真把拐子的骨头劈折了,眼瞧着投的便河?”

    听老倌这么一问,黄牛儿也有些惊讶,只得点头道:“俺说是真,可爹和王叔、赵叔都不当真!”

    “劣货!”老倌一拍桌子,喝骂道:“果真祸事了!”

    姚二娘听了大惊,忙问:“老倌,如何祸事了?”

    老倌斜着眼瞧了黄牛儿一眼,这才看向姚二娘道:“婆子,今早有人在西水门外的便河口捞着了一具浮尸,抬到府衙门口一看,就被仵作断定是肩骨伤断,溺水而亡。派捕头们一打探,倒是认出这浮尸乃是下江黄花荡里落草的大盗马三,也是昨夜绑了万家小娘子的拐子,一颗头颅值得二十贯哩!”

    “啊!”姚二娘惊呼一声,然后跳起身来,指着桌上的铜钱发不出声来。

    倒是老倌却把目光看向黄牛儿道:“劣货,还有甚话说?”

    黄牛儿却是傻了一般,目光发直,口中喃喃道:“俺杀了人?俺杀人了?俺……真的杀人了?”

    瞧见儿子两眼发直浑身发抖,老倌当即伸手一掌拍在儿子头上,喝骂道:“昨夜狗胆包天杀了人,此时才来后怕么?”

    老倌一掌差点把黄牛儿打下地去,却也叫黄牛儿醒过神来,不由惊叫道:“爹,俺真杀了人?”

    老倌却是嘿嘿一笑,指着桌上的铜钱道:“惊个甚!杀了便杀了,杀的是贼,还是江上的大盗,不但无罪而且有赏。瞧瞧,这便是赏钱。”

    “哎哟!俺的娘额!老倌你领了官府的赏?祸事了!真是祸事了!”没等黄牛儿反应过来,姚二娘却是惊叫一声,手指着老倌骂道:“可是猪油蒙了心,这赏如何领得?却不是叫贼人的同伙知道了人是咱家牛儿所杀?那黄花荡号称二百里水寨,里面落草的贼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可如何是好?”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老倌看看状若疯魔的妻子,又看了看依旧目瞪口呆的儿子,突然仰头笑了起来:“莫怕莫怕!此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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