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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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 第3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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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哪怕前线的消息一日一急、哪怕赵官家如奇梦中所示般因为害怕金人火线传位、哪怕金军势如破竹侵略如火杀到了东京城下,黄杰却还是不紧不慢的在黄州等着消息,丝毫不为所动。

    至于原因,黄杰却是从未与人说过,而且看样子他也不想与人说知。

    直到二月二十五这日,一身戎装的种师道杵着一把战刀颤颤巍巍的冲进黄州城中的郡主府,将一叠军中邸报摔在黄杰面前,瞪着布满血丝的大眼,全身颤抖着指着黄杰说不出话来之时,黄杰也才苦笑的望着种师道,淡然问道:“种老莫非忘了前约?”

    种师道眉须皆做颤抖之状,死死瞧着黄杰,倏然喝问道:“你……你竟是如何得知这等天机?”

    看着面色涨红充血,口唇却因激愤而渐显紫绀的老种,黄杰也是无奈的苦笑一声:“天机虽不可泄露,却也还是有迹可循!”

    说话间,黄杰倒也瞧见种师道面上黑气渐甚,忙也上前取出随身的银针在他额前、耳后连施几针,又忙扶他坐下,种师道也才缓过气来,却是一把捋着黄杰的袖子问道:“可救呼?”

    黄杰便来直视老种反问:“种老以为,当救大宋?还是赵家?”

    种师道听来,顿时脸无血色,良久也才喟然长叹道:“自然……当救大宋!”

    随后,种师道便也杵着战刀颓然离开,结束了这哑谜一般的对话。

    瞧着身子一下子佝偻下来的种师道,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杵着战刀黯然离去,黄杰也是唏嘘难言。可正因为难言,他也只能将心中的隐秘死死按下,不去道与他人听,将这一份难言的哀愁死死埋在自己心中。

    送走了种师道后,黄杰捡起他丢下的军报,便也转身来到书房。书房之中,但也见青禾、骨欲还有兀鲁三女忙乱的身影,正在为他整理刚刚从光州送来的消息。

    黄杰与三人点头示意之后,便也将手中的军报交与青禾,便也见青禾接过一看,便从早已规整的一摞情报中取出一份拿来对比,黄杰坐下一瞧,便也问道:“可有差池之处?”

    青禾对比之后,便也道:“并无差池,此报乃是种家军六百里加急,仅比飞鹰急递慢了一个时辰。只是,双方都报称金军分为两路,一路抢占东明渡口渡过黄河,一路占下陈桥渡河,只是我军猎鹰探得两路金军合计不过两万二千余人,种家哨探却称金军约有三万出头。”

    黄杰听来也是一愣,便从青禾手中接过两份战报细细查看,又翻找之前的信报拿来对比,倒也很快看出其中差异,便也指着军报与青禾道:“种家军虽为西军精锐,但哨探水平也不过在宋军标准之上而已。你瞧,猎鹰已经探明宗望军中有战马约三万匹,并探出这路金军中女真实数如今已不足一万八千,算上随军南下的附庸、仆从,两万二千之数倒也合算。而宋军探哨该是将金军沿途收拢的宋奸也记算其中,认为只要有马骑的便都是金军,这才算出了差错。”

    青禾听来,抿嘴一笑,不过确实突然问道:“方才老相公来,可是问夫君为何不救?”

    黄杰一怔,点点头道:“正是!”

    青禾便也偏着头问道:“夫君究竟为何不救?”

    青禾此问,自然让黄杰又是一呆,便是一旁的骨欲听了,也是不由自主的停下手脚来瞧,倒是兀鲁未曾听出里面的意思,还在忙着整理书案上的军报。

    想来想去,黄杰最终还是决定与三女吐露些东西,好消解心中的憋闷,反正这如今黄家的情报网络本是由青禾一手操持起来,而骨欲和兀鲁这两个“外人”对大宋的理解也并不如土生土长的宋人那般愚顽,因此黄杰便也道:“若问为何不救,便有几事要先来分说。”

    顿了顿,黄杰便从书案上的一个小盒里,取出了一册封皮已经泛黄的书札,翻开几页后,便指着上面与青禾道:“当年我因得了奇梦,知了天机,心中虽然忐忑不已,也还是冒险将梦中之事细细记下。可是如今瞧来,两者之间差池之处颇多,就比如梦中所记这靖康之难,本是发生在宣和七年,可如今却是靖康五年……差异之处,便是原来本无大事的宣和二年,多出了辽国细作攻我黄家车阵,又火烧东京,赵官家被逼不得不下了罪己诏之事,所以宣和年号就此戛然而止,靖康年号提前使用,也就是使得如今的靖康五年,即是原本的……”

    “宣和七年?”青禾听来自然恍然大悟,忙也来瞧黄杰手中的书札,但却见得里面全是弯弯扭扭鬼画符一般的图形,却是瞧不出什么东西。

    便见黄杰指着那书札里一行行的鬼画符道:“还有,我在奇梦中见得了金军叩关,却不知是何时……见得金军攻下燕京,亦不知是何时……见得赵官家闻风丧胆,将皇位传与太子做了太上皇……见得金军渡过黄河……见得赵官家连夜出逃往江南避祸……见得开封被围,而这些事情仅是在奇梦中见得,却不知发生在那宣和七年的那月那日,更何况如今又是靖康五年……”


卷九 挽天倾 第七百三六章 【劫数】

    这话说来,青禾倒还好些,却见骨欲和兀鲁却是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骨欲,见她脸色发白的突然上前一步,竟也大胆问道:“郎君……你可在奇梦中也见着了大辽之事?”

    黄杰看看骨欲,忙也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柔声安慰道:“见是见着了,却也仅是知道某事要生,却不知道何事何地。”

    这般解释,骨欲倒也认同,但见她双眼含泪道:“是了,天机本就如此,不能强求。”

    不过青禾满脸不解的却是指着那鬼画符的书札打岔道:“既如此,东京已是这般的险地,为何夫君还要让公主带着庚子回京?”

    黄杰也是苦笑着指向那鬼画符中的一条道:“按照奇梦所示,这金军围困东京前后发生了两次,而那第二次金军困城之后更是福金的生死大劫,我本欲将她留在黄州,又或者陪她一同返京,可谁知……所以我也就只能让福金在东京应劫……”

    三女听来,都是惊愕不止,青禾忙也问来:“生死大劫?不知是何生死大劫?”

    黄杰苦笑一声,又看了那书札一眼,便也道:“金人破城,二帝被掳,索要赎金数千万贯,宋廷以宫妃、帝姬、女子折算钱财来赎……”

    “嘶”一声,却是青禾和骨欲二女都是齐齐抽了一口凉气,倒是一旁还在整理书札的兀鲁听了一笑,道:“这倒也是我们女真的行事,宗望和宗翰哥哥最喜女子财货。”

    这因果缘劫之说,本就深得宋人之心,况且青她们三女虽然各自信仰不同,但怎说也做了几年夫妻,自然知道黄杰的道徒身份。因此当黄杰提到了“应劫”之说,便也明白过来,只是青禾心细,却是听出了黄杰话中重点,忙也道:“二帝被掳?可……可是太上与今上?”

    黄杰便也点头,闭目思索了一会后,便也敞开了说道:“二帝父子被掳,被金人送去了黄龙府,还将之困在一座枯井之中,谓曰:坐井观天。其后,又封二人为昏徳公,百般蹂躏,不得还朝。”

    此时,但见青禾不寒而栗,骨欲也是满眼泪水,却听她颤抖着道:“予在金国时,也听人说父王被金人关在羊圈中,与牛羊栖宿。”

    说着便还扭头来看兀鲁,兀鲁干脆也放下手中的书札,摇头叹息道:“你阿爸的确被关过羊圈,此般羞辱也不为过,莫忘了当年你阿爸还逼着予的阿爸跳傩舞。”

    兀鲁所说,正是当年天祚帝逼迫完颜阿骨打跳舞,最终迫反之事。四人自然都知道此节,但也听青禾来问:“天机如此,难道无迹可寻?”

    黄杰摇头道:“天机虽是有迹可循,但不可忤逆。我自从得知天机至今,十数载来虽然的确行了不少逆天改命之事,却对这等大事动摇不得半分。所以算来,多年筹备,也不过只有一次孤注一掷的机会,万万不能自误。”

    三女听来,倒也能够理解话中意思,还是青禾看向黄杰手中的书札问道:“既如此,夫君的孤注一掷,可保得公主母子平安?那原本的劫数,又该如何破解?”

    黄杰便道:“天机也分大小,小事可变,大事万难动摇。如这金国侵宋,从事由到南下的路线,以及太上出逃、东京被围等等的事件发生顺序皆未变动,便由此可见一斑。而且,就算将李纲与宗泽二人提为城守,命种师中和折可适放敌深入,也皆未能引动变数,那么这第一次的东京被围,必能如奇梦中所示那般安全渡过。因此为夫这些年来的一切准备,便只能孤注一掷投到那第二次东京围城之战上去。”

    三女如今自然对黄杰的奇梦深信不疑,因此自然对黄杰悟出的这般道理深以为然,还是青禾来问:“既然如此,不知这第一次东京围城,又将作何收场?”

    黄杰便也翻了翻书札,道:“本来是金军南下之后,李纲临危受命,升为尚书右丞,就任亲征行营使,负责开封的防御。并亲自登城督战,击退金兵。完颜宗望因无力攻破东京,在朝廷答应割让河北三镇之后,遂撤兵北归。如今我使了手段叫他多出近年的时间整备东京防御,该也守得住东京才是!”

    随后黄杰又道:“还有那宗泽,按照奇梦所见,也是后来的抗金名帅,如今提前任他为东京留守,当也该有建树。”

    青禾听来,倒也认同,不过还是看着那书札道:“妾还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黄杰点头,青禾便也打着胆子道:“这等天机,夫君既然能说与妾身及老相公,为何……不报与太上?”

    黄杰苦笑一声,便也直言:“且不说报与太上他信也不信,单说此事本就涉及到一个救大宋,还是救赵家的问题。你却忘了,我在成都读书时便发下的宏愿?”

    骨欲和兀鲁听来很是不解,可毕竟青禾跟他较早,一提起在成都的事情,倒也瞬间明白过来。当年黄杰年纪尚幼,倒也是一腔热血,本想着为大宋修一条好路,为日后做些打算,然而谁却知道就此引动了天机,成了朝堂之上党争攻讦殃及的池鱼。

    不过,有此经历也叫黄杰看清了很多事情,将那原本盲目忧国忧民的糊涂心思惊醒,辨出了国可亡,天下不可亡的终极奥义。

    这大宋,本该是大宋人的大宋,并非是赵家人的大宋呐!

    但说黄杰在书房与青禾、骨欲和兀鲁三女敞开心扉好好疏导了一番心境之后,终于也是纾解了心中的憋闷。只是不久,却听雷神学院中的信使来报,称种师道来黄州问了黄杰之后,返回雷神学院后便也领着几个亲随不辞而别,听说似乎往北面的信阳军去了。

    黄杰得知之后也不惊讶,只是问老种走时带了何物,当听得老种仅穿着一身制甲空手而去时,黄杰除了叹息不语之外,也只能望着北面遥祝老种北上勤王能够一路顺利,仅此而已了。

    不久,光州传来消息,种师道只身抵达信阳军后,要求信阳军随他北上救援东京被拒,信阳军监军使和知军更险些将老种扣下,不得已老种只能继续北上往豪州赶去。

    黄杰听来一算,此时太上皇赵官家也快跑到了镇江,看来种师道可能要扑空了。


卷九 挽天倾 第七百三七章 【仓惶】

    但说老种去后,虽然民间关于金军南下的消息已经遮掩不住,不过朝廷的邸报却是如常核发。

    到了二月二十八这日,官驿这才发来二月十五的常报,里面所列大小事务虽然有十余件,可与金军有关之事却是一件也无,而邸报中最大的一件事情,便是新帝赵恒于二月初二祭天之后得了新的年号,下旨改元为兴昌。

    虽然赵佶此次禅位乃是内禅(将君位禅让与其家族里的人),但事出突然且赵佶并未崩逝,所以新帝火线继位之后并未第一时间更改年号,而此时下旨改元也即是正式昭告天下新朝继立的意思。

    只不过黄杰拿了邸报一看,不由脑子一抽,念了句“兴昌耻,犹未雪”,然后自言自语道:“好像不押韵啊!”

    也不管朝廷的是故意隐瞒战事,还是本来延迟就是如此,首先便是天道盟的绿林烽火倒是不断从毫州至镇江一线发来太上皇赵佶南下的消息。

    话说正月初三,当金军即将渡河的消息传来,赵佶便也被吓得魂不附体,忙也寻了蔡攸、蔡京、王黼和童贯等人商议。当时童贯也刚刚从太原逃回汴梁,便提议赵佶往前往杭州避难,不过老蔡京却出言反对,认为最多移驾南京应天府也就是了,反正他都把皇位传给了赵恒,那么金人真打过来应该盯着这现任的皇帝耍横才是。

    商议来商议去,最终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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