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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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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嘞纸稹

    虽说不急,可姚伯却是三两口吃光了面,急急忙忙就奔了出去,姚政也说下午公门里还有杂事,自便去了。

    没多久便拿了一口布袋回来,打开一看五两一枚新崭崭的银判子怕有三、四十个,解释道:“本想拿些散碎银子好给二娘花销,可赶巧今日里有北来的客商要走飞钱,号里的管事也就干脆将积存的碎银子一炉炼了。”

    姚二娘接过来也不客气,一五一十的数了起来,足足四十枚银判,也就是二百两银子,便愕然来看姚伯,姚伯却是笑道:“可对数,老奴记得当初那牛家盘下黄家老店可是花了一百五十贯钱,又听三爷说姑爷已经将搬回来住的事情应承下来,这二百两怕是也够了。”

    此时黄州的官价是一两官银可换九百五十文钱,七百七十文做一贯,可民间的市价则是视铜钱的新旧和银子的成色上下浮动,手上这新崭崭刚刚出炉的银判,兑换个一千又六、七十文也是简单。

    此时的低温火炼银因为杂质较多,容易锈蚀起银霜,损耗颇大,平均十两足银要是放在地窖里存上一年,而后将银子表面生出的银霜用药水洗去,要损耗至少一钱的分量。因此,这姚伯拿来的银子要是兑换成铜钱,可就不止两百贯了,粗略算下来换个两百五十余贯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见姚二娘面色有些难看,一直在旁作陪的舅母便笑道:“姚伯说的是,官人只怕都未想到此节,姐姐只管拿去花销便是。”

    姚二娘见舅母都如此说话,也就不再多说,将银子收好后便道:“予也不多说了,黄牛儿可要记得,日后定要好好孝敬你舅爷舅母。”

    “俺理会的!”舅爷家这钱给的痛快,黄牛儿自然也答得痛快。

    当下也不闲话,姚二娘就让黄牛儿跑回家中去唤老倌,待老倌来了一家三口便向城南门的祖传老店行去,沿着南北向的主街不过百余步就到了地头。

    脚店乃是一栋三脸开间的砖木通屋,一水的青瓦白檐,梁柱用的都是上好柏木,北向的第一间三面无墙,挂着遮阳竹帘,里面摆着大小十二张方桌;第二间乃是脚店正门,屋内摆着柜台、四眼的灶台和摆酒的架子;至于第三间却是住人的里屋。

    走到脚店门口抬头望去,就见门脸上挑头的大旗上写着“牛家店”三字,下面两个小招旗分别写着“烧酒”、“捞面”,这便是老黄家当年让出去的祖传老店了。

    这黄州城其实说大不大,虽然苏东坡在《送任伋通判黄州兼寄其兄孜》中诗云:“黄州小郡夹溪谷,茅屋数家依竹苇。”

    又有苏门四学士张耒也在《明道杂志》中记述说:“黄名为州,而无城郭,西以江为固,其三隅略有垣壁,间有藩篱,城中居民才十二三,余皆积水荒田,民耕渔其中。”

    但实际上作为淮南路的通衢大城,城中居民虽然不足万余,可因为有了临江水市的便利,这是四乡八里往来贸易非得入黄州城不可,因此在这车水马龙城门之畔的小小脚店,转让费值个一百五十贯钱也就理所当然了。


第十九章 【珠钗】

还没进店,黄牛儿就特意瞧了瞧北间里坐着的客人,此时不过未时二刻,倒也还在饭点儿,可坐着的客人不过七个。

    再细细一打量,七人中有五个是穿着短衫的苦力,每人面前摆了个装捞面的海碗正在大嚼,余下的两人一个是穿着半旧直裰的书生,面前摆了一盘羊杂一壶烧酒正在小酌。还有一人却做道士打扮,头顶系的是束发莲花冠,身穿葛色正一道袍,脚蹬一双云耳的麻鞋。肩上背着一把至少四尺长的松文宝剑,腰下挂着一只鼓鼓囊囊的招文袋,他的桌上倒是摆着一壶酒、一碟羊杂和一碗捞面。

    黄家三口进门时,却叫黄牛儿注意到这道士竟也斜眼来看,神色看起来似乎疑惑不解。

    “牛家哥哥,近来营生可好?”黄老倌当先叉手为礼,对坐在柜台后面的一个精瘦老汉寒暄,又扫望一眼,问道:“却不见嫂嫂那里去了。”

    精瘦老汉大名唤作牛老实,也是这黄州城里的土著,当年得知黄家要让出脚店,因为家中与黄家也算有故,便出手接下,并应承了若是日后黄家希望赎回,不会推脱。

    见进来的是黄老倌,牛老实也忙起身道:“哎呀!老倌怎地带着弟妹和小子同来,你家嫂嫂这几日心疾发作,正在里屋躺着。”

    “自然是给老哥哥报喜来了!”黄老倌拉过黄牛儿笑道:“老哥哥不知,小儿已经被弘文学馆的张思之张老夫子收做了关门弟子,又卖了俺家母舅爷的面子,下月初六在明秀楼办拜师宴。俺合计着,这四邻街坊往日多有帮衬,自然要饮水思源,却不能忘了本儿,便想借了老哥哥的宝地,也摆酒答谢一番,如何?”

    “哎呀!这可是好事!喜事!”牛老实双手一拍,瞧着黄牛儿喜道:“好好!俺早说了小牛儿是个读书种子,自然不会错了。”

    可转脸却是对老倌道:“至于这摆酒之事,俺这个做哥哥的只怕是有心无力啊!”

    老倌当即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怎地?可有什么难处?”

    牛老实当即伸手让了让道:“唉!一言难尽,还是坐下说。”

    也就在牛老实准备让一家三口都让进店里说话的时候,一辆带遮棚的牛车却是停在了店外,一个穿着麻布短衫,头戴遮阳斗笠的赶车汉子扬声道:“牛老实,且打两角酒来。”

    说完就将手中的酒葫芦往站在门口的黄牛儿身上一丢,黄牛儿可不敢让葫芦摔了,忙伸手接住一看,这葫芦上倒是挂着了一串铜钱。

    牛老实忙答应一声,匆匆走过来从黄牛儿手上接过葫芦,进店打好了酒后,却是将葫芦交给黄牛儿道:“来!小牛儿且帮俺把葫芦送去。”

    黄牛儿只得拿着葫芦走出店外交给了赶车汉子,这汉子却是瞧都没瞧黄牛儿一眼,接过葫芦灌了一口,便摇着缰绳赶了牛车就走。

    也就在牛车从黄牛儿面前经过时,却听见细微的叮咚一声,黄牛儿就发现脚边竟然多了一根银色的发簪,愕然中拾起来一看,还居然有些眼熟。这纯银的簪子莫约有个四寸长短,簪子头上刻着梅花,枝儿顶上还嵌着一颗红色的小玉珠儿,倒是一支做工精细的珠钗。

    想了想,这分明就是那夜万春奴从自己头上扯下用来自杀的那支。

    别的记不起也就不说了,这事可万万不会记错,一想到万春奴,黄牛儿就忍不住回忆起那一只跳脱在抹胸外宛若白玉般的小椒乳儿,还有那山峰上颤颤巍巍的红豆豆。

    瞧着已经走远的牛车,又回头看了看已经坐着聊天扯淡的老倌、二娘还有牛老实,黄牛儿一咬牙便跟了上去,想看看是不是万春奴又被拐子绑了。

    黄牛儿前脚刚走,店里背剑的道士瞧着他跟去的方向暗自一笑,便丢下几十个大子,也跟了上去。

    只说赶车的汉子将车赶到了城关,与守关的军卒说笑两句便无惊无险的通过,出城之后就顺着大路往水市去了。黄牛儿安步挡车缓缓而行,看起来也好似要去水市一般,走了没多远却看见牛车在半道停下,赶车汉子下车走到路边,撩起衣裳便放起了水来,黄牛儿跟在后面不过五六十步,自然也不敢停,便继续走着。

    谁知这赶车汉子的腹中水也太多,黄牛儿一路过来神色倒也正常,待他接近牛车时更是侧耳倾听,却没听闻车上有什么声音。

    待黄牛儿超过牛车快有二十来步,才听见拉车的老牛昂了一声,拖着牛车嘎吱嘎吱的跟了上来,不多久就听赶车汉子笑道:“小后生也去水市?”

    黄牛儿闻言扭头答道:“正是!俺爹让去买几条活鱼。”

    赶车汉子便笑道:“你爹是赶骡车的黄老倌吧?上来,俺载你一程!”

    黄牛儿也没推迟,答应一声跳上了牛车,眼珠一转便大声道:“大叔的车子看着挺沉,不知拉的什么货物?”

    赶车汉子拿了酒葫芦喝上一口,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些杂物……”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听车后的遮棚里突然传来了“呜呜”的声音,赶车汉子忙解释道:“还有几头猪仔儿。”

    他话说完,又是呜呜几声,然后似乎牛车抖了一下,呜呜声便戛然而止,黄牛儿看了看赶车汉子的脸上,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猪仔儿怎会是这般叫声?”

    话音才落,黄牛儿就感觉后颈一麻,两眼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睁眼,却发现一片黑暗,而自己竟然蹲坐在了一口布袋中,双足双手都被捆住,口中似乎还塞着一团东西。

    试着动了一动,就发现这双手居然绑在了胸前,绳子虽然套着颈脖却并不妨碍轻微的活动,因此黄牛儿急忙伸手将口中塞着的麻布扯了出来,有抓着布袋轻轻一扯弄出了一个小口,往外一瞧就发现外面四周也是漆黑,倒是顶上有几条缝隙露下了光来。


第二十章 【冤孽】

正琢磨着什么情况的时候,一个沙哑声音却从头顶缝隙中穿透了下来:“余八儿,那万福如何回话?”

    一个破锣般的嗓门回道:“万乌龟答应了,说是稍后便来。俺去报信的时候,黄州城里可是闹翻了天一般,还是杜家哥哥算计得的好,将那万年青的儿女给一锅端来。”

    沙哑声音当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算什么计谋,如今咱们黄花荡放了话,这黄州地面上谁敢给万家护院看家,又加上有陶二做内应,自然是手到擒来。”

    又听余八儿的声音道:“俺去传话时,瞧着万乌龟一脸死相,就不知这次俺们敲他个多少合适?”

    沙哑声音应该是那什么杜家哥哥,就听他道:“他之前使了三十贯要买万小娘的命,俺料他就是想逼走万年青,好一口吞了万家的财产,如今这万年青的一双儿女都在俺们手中,他就只能花钱买俺们灭口,俺瞧着至少得敲他个三百贯,也才够俺们花销。”

    余八儿道:“好!哥哥好算计,料那万乌龟也推辞不得。”

    这时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由远及近道:“杜家哥哥,俺刚从黄州过来,怎地听说俺那哥哥黄老倌的娃子小牛儿也丢了?”

    杜家哥哥道:“什么小牛儿?与俺们何干?卢二来的正好,俺们刚把万家的一对儿女绑来,今日定要大赚那万福一笔。”

    听着这耳熟的声音被叫出了名号,黄牛儿便也记起这卢二可不恰是卖他父子真鳊的渔夫,想不到竟是与这些绑票的江上强人是一伙。

    倒是余八儿惊讶道:“卢哥儿说的是黄老倌的儿子?的确是俺一并带来了。”

    “你绑他做甚?”卢二听了,语气顿时提高三分,就听他喝道:“且不说你余八儿也知道黄老倌与俺卢二以及江上众多好汉有恩,他的母舅又是黄州主薄,若是害了他,官府可会与咱们干休?”

    “哥哥莫慌,却不曾害了,如今就在底下。”余八儿声音略带颤抖,解释道:“俺出城时瞧这小子鬼祟跟来,谁知套话时又暴露了行迹,便只能将他一块带来了。”

    又听卢二道:“无论如何,不可害了他性命,杜家哥哥允是不允?”

    就听那杜家哥哥沉声道:“怎说,这俺也受过黄老倌的一面之恩,不会害了他儿子的性命就是,待事了便放,如何?”

    卢二便道:“如此便好!”

    随后几人也不再言语,这就沉默了下来,黄牛儿倒是从话里听出了好些个意思,这首先万春奴再次被绑定是无疑,还因为有内鬼里应外合把弟弟万金宝也给捎上。

    再来就是,这想要买她性命的人竟然是万家的管家万福,回想当时马三要害万春奴时说过,使钱要买她性命的雇主也姓万,便能坐实此事不假。

    这最后就是,自己果真是霉运当头,遇见了这万春奴就没好事,当真是冤孽啊!

    可没想到的是,自家老倌居然对这些浪里子们有恩,小命看起来能保,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看起来这次万春奴和她弟弟是死定了。

    听上面没了动静,黄牛儿一想也觉得就算说了要放自己,也不能安心坐等,便摸索着想要解开手上绑索,只可惜身处布袋四周无光,费了半天力气也不能解。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不远有蹬蹬脚步声传来,便感觉有人走到身边不远停留,又向自己走来,随后拴住的布袋被人打开,睁眼一瞧来人果然是卖鱼的卢二。

    “嘘!莫做声!”卢二压低了声线,解了黄牛儿手上的绑索和口中的麻布后,便低声问道:“可还记得俺?”

    黄牛儿便点了点头,接着卢二却是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塞进黄牛儿手中道:“拿好了,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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