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 第32部分

　　　　魔鬼凄厉的惨叫持续不断，他身边的王后捂着胸口，好容易才镇静下来，望着她的大儿子克里恩。

　　　　“克里恩，这是怎么回事？”

　　　　“想必是卡罗那什请来的除魔师已经除魔成功了。”克里恩对她说，“母后请放心，这声音说明魔鬼已经被消灭，以后王宫便再也不会受到魔物的威胁了。”

　　　　“……但是这叫声实在是……”听到儿子这样说王后还是十分不安。

　　　　“克里恩，卡罗那什和莎卡都跟那位除魔师在一起吗？”国王担心地问，“诸天庇佑，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啊……”

　　　　“父王请放心吧，莎卡已经是一位圣灵法师了，卡罗那什也曾经学习过圣灵法术，他们两人平时乐善好施，仁慈温和，毗湿奴大神会保护他们平安无恙的。”克里恩安慰道，“只要小心保护自己，魔鬼之力必定不得欺近他们半分。”

　　　　……

　　　　迪马双手背在身后，光芒散去，卡巴卡巴重新陷入了沉默，大厅中原本被冻结的部分都因为魔鬼黑暗之力的萎缩而回复了原状，然而魔鬼身上的烈焰却仍然没有熄灭，他全身是火像个大火球一样在地上翻滚着，依然能从火光中看到他挥舞着的手掌——尽管已经显露出了骨骼的形状，但他却依然活着。

　　　　被红莲之火烧死对于魔鬼来说无疑是少数的几种酷刑之一，罪孽越深重的魔鬼死前所遭受的痛苦也就越大，直到自己的身体被烧成灰烬他们的意志都是清醒的，他们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肉体上传来的每一丝痛楚——这些痛楚来自于因他们而受苦的其他生灵，除魔师以湿婆大神的名义对这些魔鬼予以严厉的惩罚，在死亡令他们超脱之前，他们必须要亲自体验别人的痛苦，而即便是这些魔鬼死后还会继续受到惩罚，他们的灵魂无法重新进入轮回转生，只能永远在精神世界里飘荡。根据他们生前积累罪过的多少，会招来相应的怨念，他们永世都不得超生，注定以孤魂的形式游离于三界之间，这便是湿婆神和毗湿奴神对这些作恶多端的非天们的惩罚。而这对于凡人来说也是一样的，不用红莲烈火，恶人死后也必定会遭到报应，到了那时再后悔生前为何不多施善行当然已经太迟。

　　　　迪马静静地注视着那个魔鬼，他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大厅的地面上留下了许多灰烬，许久迪马才开口道：“小白，收工了。”

　　　　“小白”便是那只白虎的名字，当然一只神兽不可能用这种宠物式的小名，白虎另外有它本来的名字，但是迪马总是叫它小白，感觉会比较亲切，而跟着除魔师迪马多次并肩作战，它也相当喜欢迪马，还以自己有了“小白”这个名字而自豪。

　　　　听到迪马在叫它，小白晃了晃脑袋，继续张嘴撕咬着魔鬼的灵魂——每次除魔时如果遇到的是比较高级的魔鬼，除魔成功后小白就会得到它的战利品，魔鬼的灵魂甚至还来不及前往精神世界便被它吃掉，而吸收了灵魂后小白的能力也会有所增强。

　　　　依然悬浮在半空中的伽巴克也在注视着那个彻底惨败的魔鬼。

　　　　临死的时候，他喊出了两个名字：罗摩那和阿巴迪。

　　　　在魔界，没有人不知道这两个名字——尤其是罗摩那。

　　　　伽巴克盯着那个魔鬼的脸，一手支着下巴轻轻地搓着黑亮亮的胡茬。魔鬼被消灭他本该替迪马高兴才是，不过现在伽巴克却陷入了沉默中，他凝视着那团火光，魔鬼的头颅无力地垂下，正好面对着他，一双无神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伽巴克，那里面像是有不解，有愤怒，有蔑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对于在人间作乱的魔鬼，伽巴克一向便没什么好感，也不打算有意偏袒，魔界诸非天的敌人是天界诸天，而不是凡间的人类——不过，诸非天和诸天的争斗也已经不知持续了多少个时代，烦也烦死了。

　　　　……真是的，胡子有点扎手了啊——离家大概也有三四天了，老婆们不在身边就是麻烦，连胡子都得自己刮……

　　　　魔鬼的最后一点肉体被烧成了灰烬，小白也完成了它的美味大餐，它这才快乐地朝迪马一路小跑而去，虽然说它是“小白”，可是这只白虎的个头却实在不小，四脚着地时便比迪马整个人还高，跑到少年的身边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雪山。见到小白，迪马的脸上闪出一丝笑容，他举起手抚摸着白虎下巴和脖颈上柔软的毛，而白虎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哼哼声，然后顽皮地用头顶去磨蹭着迪马的脸。

　　　　“噢……好痒，不要闹了啦。”见少年并不反对自己撒娇，小白反而愈演愈烈，终于迪马忍不住了，笑着摸了摸它的脑门，伸手指着腰间的小油灯。

　　　　“好啦好啦，收工啦，进来吧。”迪马像对小孩子一样轻声哄着它。

　　　　可是小白一见那盏小油灯，把头一偏，似乎并不大乐意回去。

　　　　“迪马先生……”

　　　　迪马扭头一看，卡罗那什王子正搀扶着阿释帝弥老师朝自己走来。他上前握住了老师的手轻声问道：“老师，你没事吧？”

　　　　阿释帝弥紧紧地攥着迪马的手，之后又迫切地伸出双臂，他拥抱了自己的学生，而迪马能感到阿释帝弥快速的心跳。

　　　　“你就是太好强了。”阿释帝弥皱着眉说，“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来做，为了不被说闲话，便拒绝其他人的帮助，这是不好的，你明白吗，迪马？”

　　　　迪马耸了耸肩，显然阿释帝弥并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借助他人的力量并不是坏事，一味地逞能下去，总会遇到自己不能独自解决的事情，最后吃亏的人又会是谁呢？”老人念叨着。

　　　　“老师，我有叫小白出来帮忙啦。”迪马赶紧说，“瞧，这样强大的魔鬼在我们的配合下也被降伏了——到了必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找帮手，我当然不会拿性命开玩笑。”“哦……是汉巴达尔吗？”阿释帝弥的神色宽慰了些，“说起来也好久没见过它了……噢！——”

　　　　他话音未落，巨大的白虎便高兴地朝这位婆罗门贤者跑去，不断地向老人表示亲昵，阿释帝弥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乐呵呵地摸着它的皮毛。

　　　　“王子殿下，我代我老师谢谢你。”迪马走向卡罗那什王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啊……哪里，迪马先生太客气了。”卡罗那什笑了笑，“其实说起来我也算是阿释帝弥老师的半个学生，以前老师在王宫中做客的时候也曾经向我和大哥传授过一些防身用的魔法——不过我悟性不高，能力低微，要不是老师也同时出手，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啊。”卡罗那什又用赞许的目光望着迪马，“果然是阿释帝弥老师门下高徒，谁能想到这么年轻的除魔师便能拥有这么高深的修行，甚至还能够驾御神兽呢？今天如果不是有迪马先生主持除魔，恐怕戒日王宫会免不了有一场大灾祸呢，若是这样，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说完卡罗那什王子赞美了诸位天神，之后又双手合十向迪马施礼。

　　　　迪马对这位言谈举止得体大度的王子也很有好感，还礼道：“能为王宫除魔是我的荣幸。其实我并不像王子殿下说的那样，今天若是没有神兽帮忙，恐怕以我的能力要降伏这个魔鬼会相当困难，神兽是阿释帝弥老师交给我的，我只是通过了神兽的考验才能够成为它的合作伙伴，如果王子殿下真的要感谢，还是谢谢阿释帝弥老师吧。”

　　　　“唉，谢就不用了。”阿释帝弥摆了摆手，“从几百年前开始摩诃至那王室就对我十分照顾，大可不必这么客气，除魔的是我的学生迪马，跟我这老头子没什么关系。不过——”说到这里阿释帝弥低声问道，“迪马……这次除魔你没有把人家的王宫给弄得一团糟吧？”

　　　　迪马和卡罗那什都楞住了，两人一起环顾大厅——做为除魔的现场，这个原本布置得华丽气派的大厅显然没能幸免：被冰锥撞坏的大门口自然不用多说，满地大大小小的碎石块。而在后来的战斗中魔鬼发射出数以千计的冰弹更是完完全全地摧毁了这个大厅里的一切，墙壁上，地板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被冰弹砸出的锥形凹坑，有些严重的地方干脆便崩塌下来，至于那些考究的地毯灯具什么的……事实上在迪马开始除魔前就已经遭到了摧残，一大票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奇人异士”早就把地毯踩得一塌糊涂，有些人的赤脚上全是从王宫外带进来的泥泞，地毯正好变成了他们的擦脚布，还有的甚至朝地上吐口水，而值钱的东西十有八九被这些所谓的除魔师们顺手牵羊带走了。至于他们带来的那些动物……至于那四具头颅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尸体……别提了。

　　　　迪马捂着嘴轻轻地哎呀地叫了一声，而卡罗那什则笑出声来。

　　　　“算了算了，大家没事便好了，戒日王宫里光是这样的会客大厅便有三十多个，一会儿我叫人来收拾，明天会有工匠来修补的。”

　　　　忽然他的眼光落到了依然悬浮在空中的伽巴克身上，看到他一脸惊奇，迪马便冲着伽巴克喊道：“喂，大叔，你还打算在那里挂多久？姿势也摆得够久了哦。”

　　　　伽巴克总算回过神来，轻轻地落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没想到小白一见到伽巴克便冲着他低声咆哮，还不断地龇牙咧嘴，像是作势要扑上去。

　　　　“嘿，大猫，别激动。”伽巴克举起双手无辜地说，“虽然俺也是来自魔界，可俺是个心地善良的魔鬼哪。”

　　　　小白眯着眼，一脸不信的样子。

　　　　“心地善良的魔鬼？”迪马提出疑问，“是这个样子的吗？”

　　　　“俺哪里不善良了？”伽巴克恼火地瞪着面前的少年，“要不然俺干嘛去救一个不可爱的小毛头！——俺还替那个村子里的人缴了赋税，俺还……”

　　　　“都是过去的事了。”迪马淡淡地说。

　　　　“你是要把俺气死才会开心吗？”伽巴克凶巴巴地吹胡子瞪眼睛。

　　　　“这位……先生，也是魔鬼吗？……”卡罗那什有些疑惑地望着伽巴克。

　　　　“是啦，俺叫……俺叫巴克。”伽巴克一时有些忘乎所以，差点把自己的真名给说了出来，他哈哈笑了两声，伸出大手用力地拍了拍王子的肩，想说些什么却又找不着话，于是便又干笑两声，“呵呵——”

　　　　“……”卡罗那什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满脸“？”地望着这个一脸欢喜的大个子，和刚才那个面目狰狞，一上来便砍杀四人凶狠无比的魔鬼，眼前这个自称也是魔鬼的男人也未免有点过于……

　　　　但是他确实亲眼看到这个叫巴克的男人没有任何依靠地悬浮在空中，而在刚才的混战中，冰炎魔的攻击也并不能给他带来伤害，见迪马抵挡不住他便打算出手而迪马一再阻止，说明这个男人至少也拥有不亚于迪马的实力……只是同样身为魔鬼，两者似乎反差过大了些。

　　　　“巴克先生是迪马除魔时的助手。”阿释帝弥开口道，“请王子殿下放心，我可以担保他不是邪恶的魔鬼。”

　　　　迪马有些奇怪地望着自己的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阿释帝弥老师与这个自称巴克的魔鬼之间，似乎存在着什么特别的联系——为什么阿释帝弥老师能够那么准确地预见到他在摩枷城除魔时候会遇到巴克，为什么阿释帝弥老师那么肯定这个大个子没有窝藏祸心？而当巴克提出要和他们一起上路时阿释帝弥老师也没有阻止，要知道这几年来一直都只有他和老师在一起四处旅行，有很多人找上门来请求拜师，也有很多名气不小的除魔师希望能够加入他们，但是却都被老师以各种理由谢绝了，而这个魔鬼巴克却能那么轻易地获得老师的信任，根本就好象是他们从很久以前就是老朋友似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个巴克大叔看起来还算是比较安分守己，不过迪马总觉得多了一个人成天缠在身边，总是件很麻烦的事，迪马不希望他和老师平静的除魔旅行被这样一个古怪的大叔破坏——不过，至少到现在为止，迪马倒也并不觉得巴克大叔令人讨厌。

　　　　阿释帝弥的话总是很有权威，卡罗那什王子听罢便向伽巴克颔首道，“原来是这样，巴克先生，请原谅我的失礼。”

　　　　“哈哈哈哈——王子殿下太客气了。”伽巴克笑道。

　　　　虽然是这样，伽巴克还是忍不住奇怪地望了阿释帝弥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老婆罗门有些奇怪。阿释帝弥预见他会在摩枷城出现并且和迪马相遇，也就是说这位婆罗门大贤者从一开始便了解他的身份——做为一个神话似的传奇人物，要对魔界有一定了解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所以伽巴克对此并不感到奇怪。然而仅仅是这短短不到三天的接触，阿释帝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