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从10点开始，你们就与伍思慧分开行动了？”
徐宵嘲讽地笑笑：“对，她喜欢1这个数字，所以化妆室和休息室都选择了1号，而我们一般用3号。”
司少玮边记录边问道：“这一个半小时里，你们几个人都在一起？”
“警察先生，难道你认为是我们杀了她吗？”林志峰激动地插嘴道，“我们有什么理由要杀她？”。
“不用紧张。”看到他们激动而又慌张的神情，司少玮脸上浮现出安慰的笑容，道，“这只是例行的问题而已。”
四人面面相觑，然后依旧由徐宵代表其他人回答道，“我们一同吃过外卖后，就一直待在这间休息室里。因为各有各的私事，所以每个人都外出过，时间大概都在半个小时左右。一直到11点左右，才去3号化妆室补妆。”
半个多小时？莫昕在心中暗暗计算着，凶案现场的布置算是比较繁锁的，光是要扯下那些花瓣进行铺洒，就相当费工夫，如此一来，至少也需要二十分钟左右。他们每个人都有三十分钟的离场时间，也就是说在场的几个人全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当然，没有不在场证明并不能证明他们是凶手，必须找到其他更有用的线索。
此时，传来几下敲门声，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林芸走了进来：“警察先生，我们排练的时间到了，如果没有什么紧要的事的话，让这几个孩子先去排练吧。”
司少玮想了想，合上笔记：“大致是可以了，如果还有什么遗漏的话，我再过来吧。”
“好的，那……”
“等一下！”那位身着女学生装的女孩洛瑶见司少玮要起身，急忙叫住了他，“那个……”
“怎么了？”
洛瑶微颤着嘴唇，她似乎想问司少玮某些事，却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来。只见她的手一会儿紧握一会儿放松，如此数次才终于下定决心：“警察先生，究竟是谁杀、杀了她？”
“现在还在调查中。你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
“她、她会不会是死于诅咒？”
“诅咒？”说实在的，如果此时司少玮不是看见她正害怕得浑身颤抖，真会以为她只是在开无聊的玩笑。他想了想，正色问她，“你为什么会认为是诅咒呢？”
洛瑶狠狠地咬着下唇，不住地摇头：“从她死亡时的样子看，肯定是因为我们要表演这部歌剧才会被诅咒……”
“还是我来说吧。”眼见她越来越激动，原本站在一旁等待几个人出去排练的林芸叹了口气，说道，“不能怪这些孩子，其实我也十分犹豫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警方。”
“你们究竟隐瞒了什么？”司少玮不觉皱起了眉。看着他们的神情，他知道肯定有什么线索被他们藏了起来，想到这里，他的语气不免有些紧张。
林芸犹豫了数秒钟，开口道：“思慧死亡的那个场景与我们歌剧中的一幕完全一样。”
“喵？”莫昕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诡异的事实吸引了。她迅速地仰起脖子盯着说话的人看，碧绿的猫瞳睁得大大的，小耳朵灵敏地竖起来一动不动，原本百无聊赖一甩一甩的尾巴也停住了。
“你是说？”司少玮的语气急切了许多，“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根据你们歌剧中的某一幕来布置的死亡现场？”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芸像是害怕会惹什么麻烦一样，回答得很谨慎，“我只知道我们歌剧的终幕便是身为女主角的思慧死亡，随后身上被洒满了玫瑰花瓣安葬……”
此时，莫昕和司少玮脑海中浮现出了在推理小说中常见的一个名词——比拟杀人。对，如果确实如林芸所说的，那这起案件便是真正的比拟杀人。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们却一直隐瞒着？”
林芸想了想，对那四个学生说：“你们先去舞台，其他的就由我和警察先生说吧。”
四人点点头，默默起身，离开了休息室。反正那些学生都在这里，绝对跑不了，如果想起什么遗漏的话可以随时去询问……想到这里，司少玮便没有多加阻拦，任由他们离去。
眼见学生都走了，林芸将休息室的门轻轻关上，随意拉了张椅子坐下：“警察先生，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问？司少玮在心中泛起了嘀咕，明明就是她先说有事要和他说，为什么现在还要他主动问？他暗自叹了口气，细细想了想便问道：“凶案现场和歌剧最后一幕有相似之处这一点，你们为什么刻意隐瞒？”
“我们的汇报演出很快就要开始了，如果别人得悉这起事件与我们的歌剧有关的话，会带来负面影响……而且，只是稍微有些相似而已，并不能代表凶手就是根据我们的剧本来杀她的啊！与其惹来不必要的猜想和麻烦，还不如……”林芸像是很失望似的，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洛瑶那孩子那么沉不住气，这样怎么能成为好的演员呢？”
第四节
不舒服。
司少玮心中再次泛起这种感觉。
难道在这个学校里，人命还抵不上一场演出吗？更何况这应该只是校内的小型演出而已，人命在他们的眼里究竟被当成什么了？
“警察先生，我知道你此刻在想‘思慧的死亡还及不上我们一场演出重要’，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次的演出对所有参与的孩子来说都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甚至会影响他们的一生。活人的一生与死人孰重孰轻？或许你和我有不同的观点，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些孩子的未来更重要了。”林芸神情严肃地说道。
“你们说这是一场汇报演出，难道不是校内的吗？”司少玮不解地问。
“是校内的，但那天会有世界著名的剧团以及国际级的音乐学院负责人前来观看，并从中招收个别有天分的学员。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机会了，如果他们想继续在这一行做下去的话。”
原来如此……虽然他并不认为林芸的这种说法绝对正确，但是，至少能够稍稍明白她的心情。活人比死人重要，或许真的是这样的吧。
“不知警察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的话，我先走了。”
眼见司少玮合拢本子准备站起身，莫昕急了，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弄清，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喵……喵喵！”
“金田一，你又怎么了？”
“喵……”莫昕很是无奈，明明此刻他漏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可是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来提示他。都是司少玮不好，连那么明显的地方都没注意到。她越想越恼，愤怒地伸出自己的前肢在他眼前亮了一下，锋利的猫爪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顿时，司少玮打了个寒战，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只要看他脸上手上那道道旧疤新伤，便能很容易想象到他的生活是如何凄惨。
莫昕左顾右盼，当她看到沙发茶几上的某物时，立刻奋力从司少玮手上挣脱，险险地跳上了那个茶几。
说是很险，的确没有说错，她现在虽然是猫咪，却是不合格的猫咪，至少在跳跃方面，绝对比不上真正的猫咪。她一跳之下，只有两只前爪堪堪搭在了茶几上，两条后腿则悬空晃荡着，不住地蹬啊蹬，如同在挂在悬崖边缘挣扎一般：“咪咪……咪咪！”（救命啊！）
“金田一！”司少玮吓了一大跳，不过他仅仅愣了一秒钟，就迅速采取行动，幸运地接住了那因前爪发软而再也支撑不住的莫昕，“你安份点行不行？我的心脏经不起你吓啊！”
“喵喵喵，喵喵，喵喵……”（我心脏也经不住吓啊，死一次成猫，再死一次，我也不知道会成什么了……）
“你去那个茶几上做什么？”总算是司少玮与莫昕猫咪相处久了，隐隐约约懂得了点猫心，他惊魂甫定后，小心地将莫昕放在了茶几上，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茶几上面放着的一本剧本，“你……你是让我看这个吗？”
“喵喵！”
“剧本，剧本……”司少玮喃喃念了几遍，“对了，林老师，你先不要走，我还有话要问你！”
此时林芸已经打开了门，当她听到司少玮的呼叫后，便停下了脚步：“还有什么事吗？”
“嗯，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部歌剧是原创的吗？”
“是的。怎么？”
“那么在此之前有没有演出过？”
“没有。”
“呃，剧本除了这些表演者之外还有没有人看过？”
“没有，为了正式演出能达到我们期望的效果，所以整个排练维持着保密状态，除了几位参演者和两位指导老师外，没有人看过剧本。”林芸有些疑惑，“不知道警察先生为什么要问这个？”
司少玮没有回答林芸的疑问，而是继续问道：“这部歌剧的创作者是谁？他有没有可能将剧本给其他人看过？”
“创作者……”林芸喃喃道，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脸上闪过了些许悲伤。
司少玮有些不解：“是不是创作者有什么问题？”
林芸叹了口气：“歌剧的创作者已经去世了。”
“啊？”司少玮愣了愣，而此时他的心中泛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这部歌剧真的像洛瑶所说的被诅咒了吗？不然的话怎么创作者死了，主演又死了呢？
“她与这起事件应该没什么关系，她是一年前过世的。”仿佛猜到了司少玮的想法，林芸补充说。
自杀，从学校音华楼的天台上跳下……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自杀？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
林芸摇摇头：“不知道，处理此事的警方没有找到遗书。”
司少玮听着她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从这段时间的交谈和相处来看，林芸给他的感觉只有一个：谨慎。她的一言一行似乎都经过了周详的考虑，也许是不想惹来多余的麻烦，而刻意地将自己与整个事件撇清关系吧。他想了想，继续问：“那么，还是刚刚那个问题，歌剧的原创者有没有可能给他人看过剧本？”
“这种原创剧本在公开发表前都会极为保密，因此不太可能有其他人看过。而且，在排演时，我们经过了一定的修改，尤其是最终幕，将原本女主角死亡的场景添加了更多的美化元素。”
“也就是说即便这剧本当初被他人看过，也与你们现在所使用的版本不同？”
林芸肯定地说道：“嗯，为了使表演更加具有震撼力，连几位主演死亡的场景都做了相应的变动，这些改动都是在确定排演之后才进行的。”
“那么，除了刚刚那四名学生外，参与话剧演出的还有多少人？”
林芸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二十三位，全剧参与者共有二十八位学生，包括死去的思慧在内。”
二十八？！司少玮在心中暗自惊叹了一下，随即他又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是不是这些人都看过完整的剧本？或者说知道最后那死亡场景的人有多少？”
林芸狐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她还是认真回答道：“有一部分学生的戏份并不多，还有一部分只是纯粹的客串，所以他们只看过自己演出的那几幕。简单来说，完全了解全剧的只有我和另外一位老师，以及包括洛瑶他们在内的五名学生，当然还有死去的伍思慧。至于最后那一幕，因为没有多余的人参与，因此，除了伍思慧外，只有我们七人知晓。”
“七人……”司少玮喃喃着，“那么说的话……”
“警察先生，难道你以为是我们中的某人杀了思慧？”林芸似乎了解了司少玮问那些问题的意图，立刻惊呼道。
“对。”他也不加隐瞒，“正如你刚刚所说的，除了你们，又有谁知道剧终的那一幕，而将尸体装点成如此模样？这番推论，我想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那、那说不定只是偶然！”林芸辩白道。
“喵。”莫昕叫了一声，表示对她的想法的不赞同
司少玮看了看还站在茶几上的莫昕，转过头来继续解释：“完全不知道剧情，而又能将现场布置得和结局完全一样，先不说凶手的目的，仅以可能性而言，那也太低了。相较之下，凶手就在你们之间……这个可能性要高得多。”
林芸沉默着。
“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让我去看看你们的排练，顺便看看另外两人？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排练的。当然，除了作为侦查线索外，我也不会将关于歌剧的任何事透露给其他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芸哪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司少玮的警察身份也摆在那里，他要进行调查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于是，即便她仍有些不愿，但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排演正在进行中，整个剧场除了刚刚他们所见的四人外，还有大约十七、八人。他们大多待在台下，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上高歌的洛瑶，就连林芸和司少玮的靠近也没觉察到。
舞台上的洛瑶给人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说在休息室时的她让人觉得有些怯懦的话，那现在的她则是如此自信，周身散发出一种夺人眼球的吸引力。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