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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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上的春天-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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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兴摸著自己的额头,比早上更烫了,而且他的头越来越昏,看来还是得早点去看医生才行。

    将车钥匙转动,发动了引擎,他决定先去看医生再回家。

    这厢刘兴开车出去,那厢程业才从电梯出来,他看看手表,然後加快脚步往自己的车走去。今晚一些老朋友约好要帮他庆祝升职,他这主角若迟到了,可是会被整得很惨的,还有十分钟,希望他能赶上。

    他上了车,倒车出停车位,然後俐落的驶出地下停车场。

    夏日的黄昏来得晚,此刻一丝昏黄,开始从天际渐渐扩散。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大路上皆在塞车,行进缓慢。程业早算著了,一出了公司便往小路转,他刚做业务时,常跑这附近,这里的大街小巷,他混得比计程车司机还熟。由於他抄近路,十分钟一定来得及赶到。

    车开至单行道时。他伸手打开收音机,听一下今日的广播新闻,然後从口袋中拿根烟点上。

    突然间,一辆白色的喜美轿车,从前面十字路口冒了出来,他因为在点烟,一闪神才看到。连忙紧急煞车。但因为他速度太快,对方速度又慢得有点离谱,在刺耳的煞车声中,两辆车还是轰然撞在一起。

    巨响过後,街巷中安静的吓人,过了几秒,路旁才有人反应过来,急忙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两名驾驶人同时都昏了过去。

    随救护车而来的医护人员,见到眼前车祸的情形差点没呆掉。

    只见那辆白色喜美轿车尾部,整个被黑色宾士车撞烂掉,而且因为这一撞,喜美车头更是直接扫到路旁的电线杆,左方凹陷一大块。

    宾士的车主除了右手被玻璃划伤之外,倒没其它大外伤,喜美的车主却整个人下半身被卡在车里,救护人员忙用无线电请消防队来帮忙,他们怕那宾士车的伤者会有内伤或脑震荡,所以便先将他送往医院。

    之後在消防队的协助下,救出了卡在喜美车前座的先生,也连忙将他送去医院急救。

    第二天早上,程业才在医院醒了过来,他的右手被缝了十四针,不过还好除了左手臂会留下疤痕外,撞到的前额只是肿了个包,医生替他检查後,发现他没什麽大碍。

    之後,警方来录口供,他这才知道被他撞到的人,竟是那位南区新任的业务经理刘兴。

    「他还好吗?」他担心的问那位警员。

    「我同事刚过去他病房,我则过来你这里,所以不太清楚。你何不自己去看看,他应该是在楼上的九0三号房。你们两个看看能不能私下和解,要是能私下和解是最好啦!这种车祸案件最好是能和解,要不然双方加警方都麻烦。」处里车祸的员警劝著说。

    「谢谢。」程业向他点了点头,急忙到楼上去看看刘兴的情况。

    谁知道到了九0三号病房一看,却见里头没人,只有一位护士小姐在整理病床。

    「小姐,请问一下,住在这里的病人呢?」程业奇怪的问。

    「刚刚出院了。」护士小姐头也不抬,快速的换著床单。

    「出院了?」程业呆了一下。

    「是啊,病好了,当然出院了。难不成还赖著不走啊!」她没好气的回答。

    「哦,谢谢。」程业退出病房,松了口气。

    他既然出院了,那应该是没什麽大伤吧?剩下车子的问题那好解决,等明天到公司,再和南区业务部联络,看他的车坏得怎麽样,顶多赔他一辆便是了。

    他走去搭电梯,到楼下去办理出院。

    那护士小姐跟著出了病房,正要进入隔壁病房时,却看见那病房门号是九0二。奇怪,她记得九0三再过来是九0四才对啊,怎麽会变成九0二呢?

    护士小姐走到前头注意一看,才发现这几间门牌顺序整排让人挂反了。对了,今天早上清洁阿婆来打扫,将每一间的门牌都拆下来清洗,可能是阿婆放错了。

    护士小姐耸耸肩将门牌换回来,然後继续去做每天的例行公事。

    如果那天不是阴错阳差的被清洁阿婆弄错房门号码,程业也不会因而跑错病房,错失了第一时间知道阿兴被撞成双腿残废的事实。

    新店乡间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月亮依旧高挂在黑夜里,凉风阵阵吹袭而来,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帘,于昌的痴情牺牲,赵强的深情陪伴,而他、刘兴,一个自己无心之下毁了他一辈子前途的男人,自己深深愧疚著,这样的一个男人,他该如何补偿他,是怜悯?是疼惜?还是对于昌爱情的转移?这些种种思绪,深深困惑著程业?


〈八〉

    阿兴还是不肯见程业。

    从那日之後,阿兴就不肯再见他。程业用尽了各种方法好言劝说,阿兴不见他就是不见他,阿兴甚至为了程业,将他家中的电话插头拔掉,就连门铃的电线都剪了,而且还足不出户。

    这个男人到底过著是怎样的隐居生活?

    阿兴一直不肯见程业,再加上程业本就对阿兴有著深深的愧疚感,和心中那股对阿兴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怜惜,所以他便和阿兴耗上了,乾脆调了三天假来守在阿兴家门外,他就不信阿兴三天都不用出门,打定主意一定要和阿兴谈谈关於那次车祸的问题。

    虽然赵强的朋友传来的资料上写著阿兴一星期只出门一次,他本来还不怎麽相信,但守在阿兴家门外整整两天都未见大门开过,程业这才知道那是真的。

    资料上有说阿兴的经济来源是一家出版武侠爱情小说的出版杜,还说阿兴是爱情小说的畅销作者。

    作者?爱情小说?

    一想到这个,程业脑袋便自动浮现小时候在租书店里看过的煽情封面,记忆中那种书的封面不是一些外国女人贴在男人身上,不然就是男人俯身亲吻女人半裸的酥胸。

    实在教程业难以想像!那位从以前便全身上下西装毕挺,包得密不透风,样样循规蹈矩的大男人,会去写那种东西?

    後来程业到书局去找阿兴写的小说时,才发现国内的小说封面没像翻译小说那般裸露煽情,反而很朴实清纯,甚至有些看起来非常的不食人间烟火。

    今天是程业在这儿守门的第三天,反正阿兴也不肯让他进去,又不肯理他,在屋外站了几小时不见阿兴开门,程业闲来无事便在阿兴家门前只及膝高的花圃矮墙外坐下,看起阿兴写的文艺爱情小说。

    阳光正盛,程业就这样坐在人家大门前的树荫下,也不管人来人往。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好像他正待在自家客厅沙发上一样。

    屋内,阿兴就在窗户边,一眼便瞧见程业竟然大剌剌地在他家门前看起书来,若不是阿兴脚不方便,他非拿桶水泼他不可。

    当初会租下新店山脚下的这栋房子,一是因为它是平房,对阿兴来说行动较为方便;二是因为远离市区,所以很安静;三则是它的外观实在很赏心悦目,看起来就像童话里的梦幻小屋,屋前有两棵高大的凤凰树,低矮的花圃围墙圈出属於他自己的地方。

    整栋屋子的造形有点类似国外社区住家,矮围墙内便是一片草坪,然後才是这栋小屋。

    虽然说房租贵了点,但阿兴觉得很值得,可是,没想到现在他竟然会抱怨起那座毫无实用性的美丽矮围墙,只因为它挡不住那个家伙的入侵。阿兴掀起窗帘一角偷看程业,见他一副悠然自得,阿兴只能暗自在屋里生著闷气。

    这男人到底想做什麽?今天已经是他待在门外的第三天了,他难道不用上班吗?就算是业务员能自由分配时间,他连续三天不上班也太夸张了吧!

    不对,阿兴记得五年前程业便已和他同样升为业务经理了,难不成他现在位居更高的职位?但他若还在蓝科,应是职位越高越忙才对呀!

    烦死了,阿兴管他现在到底是做什麽的。阿兴皱眉暗自埋怨,这家伙到底要在阿兴家门口守株待兔多久?难道阿兴若不见他,他便要继续守下去不成?真是气死阿兴了,害阿兴现在都没心情写稿,看到他就烦。

    忿忿不平地想将窗帘放下,阿兴却突然看到他站起来和经过的隔壁黄妈妈说话,只见他伸手指著屋子,然後两人视线都望了过来,阿兴忙将窗帘放低。不知他和黄妈妈说了什麽,黄妈妈竟一副要过来敲门的模样,令阿兴立时头皮发麻。

    隔壁的黄家夫妇都是热心人,阿兴刚搬来时,他们帮了阿兴许多忙,若黄妈妈过来敲门,阿兴就不得不开门了。

    「干!卑鄙小人,用这种下三滥的人情攻势。」就在阿兴咬牙用力的骂那家伙时,却见他对黄妈妈挥了挥手,好像在说不用。

    咦?阿兴有没有看错?

    啊!他似乎真的在和黄妈妈说不用,因为黄妈妈在对他说了几句话後,就转身回家了。

    眼见那姓程的又转头看了眼屋子,然後又坐下来看书。

    阿兴脑袋一空,有些发愣地看著他坐下的背影,半晌才放开窗帘收回手,然後推著轮椅回工作室。不过那一整天,阿兴还是只瞪著电脑萤幕,一个字都没打。

    翌日清晨没见到程业守候门外,阿兴松了一口气,但心头却有一点?什麽呢?或许是有点怅然若失吧。

    「才怪!」

    阿兴不高兴的出声打断这想法,接著又自言自语地说∶「鬼才会为那王八蛋怅然若失!」

    真是的,都是阿兴自己老写些风花雪月的故事,脑袋才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正常。

    「刘兴啊刘兴,你理智点,所有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但却不是在现实生活中,而是在小说里。尤其是那种不切实际的,」阿兴对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说话,但最後那两个字却说不出口。

    阿兴提了口气重复的说∶「尤其是那种不切实际的?该死!」懊恼自己竟下意识不肯说出那两个字,阿兴忿忿地低声诅咒。

    想想自己的情况吧!阿兴将视线往下移至萎缩软弱无力的双腿。

    你以为自己还能期盼到爱情吗?那种男男之爱吗?以这样的半残之躯?

    就算将来阿兴终能顺利的站立行走,但仍无法像常人一般自然,有谁会要一个瘸了腿的男人呢?

    更何况阿兴又无英俊外表,顶多称得上是中等之色而已。

    「难道你以为那位程先生是被自己的外貌吸引,所以才会在五年後念念不忘的寻找到自己吗?少作白日梦了!」阿兴自言自语的嗤笑著,打消脑海中那个无聊的狂想。

    虽然那家伙长得的确是帅了点,但阿兴又不是花痴。

    「无聊!」还是去写稿好了。阿兴翻了个白眼,回到电脑桌前专心的工作著。

    清晨新店山区的山脚下,环境优雅清静,新店溪水流潺潺的声音,犹如黄莺出谷的鸟叫声,东方冉冉而起的炽光穿过树林,打在阿兴电脑的键盘上,阿兴熟练的控制著轮椅的转动,来到窗户边,望著屋外的树篱笆,他依然未曾出现,拉上窗帘,一股落寞之情浮现脸上。


〈九〉

    七月的黄昏。

    夕阳斜斜的从玻璃窗外射了进来,在蓝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光带。

    「你还是没见到他?」赵强扶了下金边框眼镜,终於将视线离开手上的笔记型电脑,有些微诧地抬头看著程业。

    「他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内,三天来没踏出门口一步。程业叹口气,无奈地爬了爬黑发,然後继续处理积了三天的工作。

    赵强扬了扬右眉,顿了顿才说∶「真难得,竟然有男人不吃你这一套。」

    「你这什麽话?」程业拢聚双眉瞪他一眼,这家伙说得他好像是什麽情场浪子、花花少爷一样似的。

    「怎麽,难不成你在人家门口前守了三天,真是为了那莫名的责任和愧疚感?」赵强像看怪物一样的看著多年好友,这家伙的责任感也未免太重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了什麽?」程业手边工作未停,狐疑地反问。他本来就是因为对刘兴有著深深的抱歉和罪恶感,以前是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当然不能就这样放著他不管,他有责任要照顾阿兴。这有什麽不对?

    「为了再续前缘啊,他不是你以前所欣赏的人吗?」瞄他一眼後,赵强嘴角带著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边说边继续用滑鼠在电脑里找资料。

    「以前欣赏的人?!开什麽玩笑?你听谁说的?」程业吓了一跳,倏地抬起头来。

    「不是吗?」赵强一手支著下巴,另一手还在操作他从电脑中叫出来的档案资料。

    「当然不是,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当年公司里还曾有人拿我们俩办公室的差异性当笑话看,他的被人称是南区的样品屋,我的则被人说成是北区的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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