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海风- 第107部分

　　　　这，便是权利的沉重。

　　　　所以，他今天站了出来，或许也有些英雄主义情怀在作怪吧，但更多的，是小天明白了什么叫做尸位素餐，明白了为什么严嵩这么大势力，又这么大岁数了，却依然有人前赴后继的站出来想要斗倒他。

　　　　在这之前，小天其实挺同情严嵩的，因为这个人貌似除了生了一个混帐的儿子以外，并没有做什么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莫名奇妙的在八十多岁的时候被人斗下来，这也罢了，还莫名奇妙的被明史记载成大明第一奸臣。

　　　　史书中的奸臣很多，但荣获第一两个字的，只有北宋的蔡京和这严嵩两个人，连秦桧都比他们俩强些。

　　　　秦桧好歹还有害死岳飞的事迹，可是这俩人，翻遍史书好像也没看见他们干出哪件大奸大恶的事情出来。

　　　　小天之前一直都人为，蔡京好歹算是亡国宰相，按照封建王朝的尿性，国家忘了不应该是皇帝的错，而应该是宰相的错，第一奸臣似乎还说得过去，但严嵩这儿好像就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了，大明亡在一百多年后，跟严嵩有个狗屁关系？

　　　　要说恶迹，翻遍史书只能找到严嵩三条。

　　　　第一，他斗倒了他的前任夏言。夏言绝对是个好官，或许终整本明史，夏言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闲相，这样的人被斗倒，或许严嵩这个首辅上位本身就带着原罪。

　　　　但是这在小天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政治斗争从来都是如此，没道理严嵩弄倒夏言就应该被千古唾骂，徐阶弄倒严嵩就应该流芳千古，这也未免太不讲理了些。再说了，夏言倒台，明显是嘉靖自己的意思。

　　　　第二个更荒谬，是因为他滥杀忠臣，其中就包括了杨继盛和历史上已经没几天活头了第李默。

　　　　讲道理，这不是搞笑么，李默对严嵩简直就像杀父仇人一样啊，那是把斗倒严嵩当做人生目标的，这样的人不弄死才奇怪啊。杨继盛就更奇怪了，他把严嵩给骂成那个逼样了都，难道严嵩应该恭恭敬敬的给他请出来再认个错，跟他说你说的对？

　　　　第三，俺达汗来串门的时候，他故意放任不管，让他们在京师周边大肆掳掠，造成几十万百姓生灵涂炭的局面。这一条才是严嵩奸臣最站得住脚的言论。

　　　　事情是这样的，几年前，因为仇鸾无能，致使鞑靼绕过了长城防线，直接来到了京城周边。跟朝廷叫板道：“你不开马市，我就打你了”

　　　　朝廷当时京城的守卫力量少了点，防守起来应该比较吃力，就从各地调兵勤王，当时还没入内阁的徐阶想了一个好主意，假装要答应，然后用拖字诀等来了各地的勤王军，俺达发觉上当的时候为时已晚，只能含恨退去，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徐阶有大功劳，才能坐上次辅的宝座。

　　　　发现上当的鞑靼当然不甘心啊，攻打京师是没戏了，就把火发泄在了京师周边的百姓身上，烧杀抢掠，强了个大丰收。

　　　　这时候，朝廷有人看不下去了，趁着各地勤王兵马都在，想要打上一仗，阻止他们袭扰咱自家的子民。嘉靖也十分动心，再说他被憋屈坏了，想要发泄一下。

　　　　命令一下，各地勤王军都做好了出城野战的准备。

　　　　这时候，严嵩给拦下来了，拖着就是不下令，等到鞑靼强够了才走，朝廷的几十万兵马愣是没和他们交过手。事后，随意杀了个替罪羊了事。

　　　　这就有些太过分了，不少人看到这一段的时候，都义愤填膺，说这严嵩是个十足的大奸臣，大恶人。甚至后世还有许多电视剧，直接把这段说成是严嵩收了俺答汗的贿赂，这就有点搞笑了。

　　　　一开始，小天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来到明朝这几年，通过看的听的，包括跟严嵩跟嘉靖的接触，发现这未必不是严嵩忠君爱国的表现。

　　　　我们想一想当时的情况，鞑靼已经过了长城，直达京师了，华北平原，全是人家骑兵的绝佳战场，如果各地勤王军不来，京城能不能守住都是未知数。

　　　　后来多亏了徐阶，各地勤王军来了。但是要知道，各地勤王军加起来有几十万，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其中除了少部分的边军以外，大部分可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啊！

　　　　在南洋大杀特杀的小天可知道，战争要是简单的算数题，他在南洋的土著一人一口吐沫，他那点人手也被淹死了。

　　　　借着燕京城的城防，或许新兵和老兵差别没那么大，被动防守，这些骑兵拿你也没什么办法，可你要出城野战，那不是送人头么？万一战事不利，被人家奇袭了，把京城给破了，大明是不是就变成北宋了？

　　　　后世人看史书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要犯一些愤青病，总觉得咱们几十万人不敢打人家几万人，就是怂逼，就是奸臣，但设身处地的想想，战争要是这么简单，也就不会有清朝这个奇葩的朝代了。人家女真人老弱妇孺都加上也没咱将士多。

　　　　再看处理结果，史书说嘉靖是受了严嵩蒙蔽，真实接触过两个人的小天，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放屁。

　　　　天下大小事，就没有哪件事是嘉靖掌控不了的，这样大的事，严嵩要是敢欺君瞒上，他有一百个脑袋嘉靖也给砍光了。

　　　　小天想，这件事要么就是嘉靖一时间气蒙了，才下的命令，严嵩十分体谅他，这才自己做主不发兵，事后嘉靖想明白了，自然不会杀严嵩。

　　　　甚至，更大的可能是这君臣二人在唱一出双簧，事后杀个替罪羊堵天下人的口罢了，反正骂名都是严嵩的，不是嘉靖的。

　　　　这样看来，严嵩实在是也没啥大奸大恶的，这也是小天之前一直不肯站队的原因所在，至于贪污什么的实在是没啥大不了，严嵩真正贪污其实也没有多少，他贪污的恶名大多反而都是来自严世蕃的。

　　　　那么，今天小天为啥站出来堂而皇之的表明反对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叫板

　　　　为什么小天这个时候站出来，旗帜鲜明的表示了反对呢？

　　　　因为小天终于明白，严嵩到底奸在何处了。他和蔡京一样，或许没有什么明显的恶事，史书和民间传说都只说他两人奢靡的生活，和极尽全力媚上，这两点实在不太站得住脚，却依然被当做了第一奸臣的原因。（吐槽一下，民间传说中严嵩因为给嘉靖吸脓疮而被重用的说法实在太扯了，特么的嘉靖没有太监么？）

　　　　那就是他们的不！作！为！

　　　　也许他们并没有干什么不该干的事，但是他们同样，也没有干许多宰相应该干的事儿。

　　　　封建王朝当官，尤其是大官，大概只需要处理三种关系，君臣关系，同僚关系，和臣民关系。

　　　　三者谁重谁轻，很难说好，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使是圣人也没有办法将三个关系都处理的非常好，因为三个关系本身就是矛盾的。

　　　　而严嵩和蔡京等人，就是将君臣关系处理到极致的代表。应该说，他们是大大的忠臣，但不是朝廷需要的宰相。

　　　　尤其在明朝，百分百忠诚于君主的，有太监就足够了，明朝的首辅，应该更多的承担一些百姓子民的担子才对。

　　　　比如这次。

　　　　严嵩和严世蕃说的是不是事实？是！把灾民弄进京城麻不麻烦？麻烦！一旦出了乱子，是不是自讨苦吃？是！

　　　　但这些，都不应该成为他们阻拦灾民进京的理由！！

　　　　人家范仲淹，革职回家了都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咱不要求你跟人家比，小天要是一介草民革职回家，管你天下人死活，我自己过得舒坦最重要。但你一个在位的宰相啊，难道连跟百姓同忧同乐都不行么？

　　　　没错，出了什么问题都是你首辅的责任，但这难道不是宰相的职责之一么？朝廷要这个宰相就是为了替民做主啊！这个时候怕麻烦，难道你这个首辅唯一的任务就是讨好皇帝么？那还要你干什么，这些事情黄锦做的比你可厉害多了。

　　　　几十万的百姓，被当朝首辅视为麻烦，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这次是地震，要是再有更大的天灾呢？要是下次闹了兵灾呢？

　　　　因此，小天决定，站出来，这次他旗帜鲜明的反对严嵩，即使打对台也在所不惜。这样尸位素餐的首辅，在位多一天，都是大明的损失，我大明什么都缺，但是不缺太监，不缺一个太监做首辅。

　　　　就算历史上严嵩还有将近十年的权势如何？就算你权倾天下又如何？我乐天未必就怕了你，历史早已经模样全飞，老子压根就不是什么蝴蝶，老子我早就已经是洪荒猛兽了，有了老子的加入，你这首辅未必就能安安稳稳的再当十年！

　　　　小天之前当墙头草，是为了自保不假，但更多的其实他是怕麻烦，觉得没有必要，真是怕了严嵩么？未必！他和徐阶联手，不见得就斗不过严嵩。说句大不敬的话，别说严嵩了，嘉靖想对小天下手都得琢磨琢磨。

　　　　实在不行，小天完全可以出海不回来了，在南洋建立一个独立王国，自己当国王去。甚至如果小天作恶的话，他的破坏性可远不是徐海之流能比得了的。

　　　　也因此，小天是朝廷中最敢跟严嵩叫板的人，因为他本身就是先立于不败之地的。

　　　　小天一句话，菜市场一般的内阁一下子便安静的落针可闻，严嵩的老眼炯炯有神的目光射来，利箭一般的直视着他。

　　　　严世蕃可就坐不住了，他早就看小天不爽了，之前赵文华的事情他就把仇记在了小天的头上，后来他为了拉拢小天也算是竭尽全力了，但小天始终左右摇摆，这让近几年无往不利的‘大明第一聪明人’十分的不忿，这下看小天旗帜鲜明的拆自己的台，哪里还忍得住？

　　　　当即，严世蕃开口道；“这里是内阁会议，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莫要仗着自己圣眷正隆，就肆无忌惮了！”

　　　　小天当然不甘示弱，如果说小天对严嵩还有一点同情怜悯和一丝丝的尊敬的话，他对这严世蕃可就是十足十的厌恶了，这人小聪明有的是，大智慧一点也无，还好意思称自己为大明第一聪明人，呸！第一聪明人明明是小爷么。

　　　　严嵩虽然不作为，但很多时候也是不得已，毕竟他摊上嘉靖这么个难伺候的主儿，至少他几乎没有怎么主动的做过什么恶事，除了不该坐在首辅的位置上以外也没有什么大奸大恶，如果不是严世蕃嚣张跋扈的话，他晚年绝对不会这么凄凉。

　　　　小天当即还击道：“小阁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也不是这内阁大学士吧，哦，对了，您好像连侍郎都不是啊，莫不是别人叫你两声小阁老，就真当自己是阁老了不成？本侯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咱大明有个叫严世蕃的大学士啊。什么时候工部侍郎也可以在内阁咆哮了？”

　　　　“你。。。。”

　　　　严世蕃被小天挤兑的满脸通红，却又无可辩驳，他现在的官职只不过是工部的左侍郎而已，本来有机会加工部尚书衔的，却被他老爹给推辞了。也就是说，虽然人人都称他一声小阁老，但那不过是大家对他的客气，真较真儿他这个侍郎还真不是什么多大的官儿”。

　　　　严世蕃怒道：“我这个工部侍郎没有资格发话，你这个定远侯就能发话不成？”

　　　　哪知小天道：“为什么不能？”

　　　　这一句话，不止严世蕃愣了，就连徐阶等人也愣了。这什么情况？侯爵虽然尊贵，但说破大天，也不过是一个身份，半点实权没有，小天这么牛气可不是仗着他是侯爵，那是因为他手里有兵有钱啊！

　　　　小天淡淡开口道：“我朝法例，勋贵有参政议政之权，一应军国大事，可以在内阁议政，是不是啊，李大人。”

　　　　众人统统都将目光投向李春芳，他是礼部尚书，如果说朝廷里谁对这些事最清楚，无疑就是他了。

　　　　李春芳也无语，我这老老实实看戏呢，怎么这战火就烧到我身上来了？

　第二百章　争执和办法

　　　　这李春芳是个老实人，老好人，平日里没什么主张，虽说入阁时间比徐阶还早，但却心甘情愿但把次辅但位置让给了他，平日里能不多话就尽量不多话，如果不是用得上，几乎都让人想不起来这么号人，反正首辅和次辅怎么商量我就怎么干，被人戏称为泥朔阁老，意思是他这个大学士，当的就跟庙里菩萨一样，看着威严，但其实屁用没有。

　　　　但他到底还不是个棒槌，稍加思索便开口道：“定远侯刚刚说的，确实说有的，只是，，，自从代宗之后，便形同虚设了。”

　　　　他只说了代宗，但众人全都明白了，不就是土木堡之变么。

　　　　土木堡之变，应该说是整个明朝历史最大的转折点，五十万大军被消灭，将门子孙陨落无数，连皇帝本人也做了瓦剌的俘虏，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