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果实小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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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果实小薇子-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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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老六,你们俩一起。”
  老六给他领了一双白手套,说:“咱俩就负责给瓦工运砖头和水泥,扔砖的时候看着点儿别砸着脑袋。”
  听了这么点儿要注意的事儿之后,程知著就开始做起了平生第一份工作。半天下来,手的惨样儿就别提了,头也已经晕了,腿像绑了一百多斤的沙袋,腰跟折了似的,后背的骨头像是一根一根都要扎到肉外头来造反一样……
  到了吃饭的点儿,其他人围过去争先恐后,程知著却恨不得躺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幸亏爸爸在,给他打了饭,撇了一眼,不屑地说:“干不了就回家去,甭在这儿硬撑啊。”
  程知著“噌”坐起来:“谁说我干不了了?万事开头难,我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你等着,明儿我就跑着干一天给你看看。”
  爸爸冷笑:“嘁,你就是飞着干一天也不多挣钱,愿跑你就跑呗。”
  程知著不服气地撇了撇嘴,翻个白眼儿,大口咬着馒头,不说话了。
  切,他和他爸爸没话说,从小就这样。
  晚上睡觉,宿舍就在工地旁边临时搭的破屋子里,别提电扇,听说连屋顶的塑料顶棚都是前一阵子才搭好的,木板连成的大通铺上,横七竖八一群人躺着的坐着的打电话的玩扑克的睡觉的聊天的……,其视觉冲击力,堪比南美或非洲的贫民窟。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大事,让程知著差点儿决定结束自己的打工生涯。
  说起来,这事儿对于别人简直就跟没事儿一样,但却让程知著足足一周食不知味——张慨言也来打工了。
  程知著觉得他是故意的,他就是为了让自己心里不舒服,就是为了恶心自个儿,要不然,凭他们家的条件,别说出来打工了,自己家盖房子都用不着他动手。
  这种屁都没干过的居然也敢跑出来跟人家学打工,晒死他累死他天上掉块砖头砸死他,撑死他饿死他菜里钻个虫子吓死他……
  想着想着,程知著心里舒坦点儿了。好啊,来就来呗,这事儿自已也管不着。本来嘛,凭什么只兴你来不兴别人来?机会面前人人平等不是?
  可问题是,管他们的工头儿却让张慨言跟他一组!
  这对于程知著来说,相当于一部电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算那小子长眼,自己提出来说想和别人一组。程知著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一整天程知著都频繁地做深呼吸以缓解自己内心的愤怒,好不容易到晚上稍微接受了点儿现实,很快,又发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睡觉。
  工地上的大通铺都是人挨着人,通常位置都是自己选,所以基本上同一年龄层的、玩儿得好的会挨在一块儿,程知著回宿舍一看,张慨言跟他之间只隔着一个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程知著拖着疲累得恨不得死的身躯找了数个人要求换位置,无一例外均被拒绝,程知著走投无路,跑到爸爸身边:“爸咱俩换换地儿。”
  “滚蛋!”
  你看看,干巴利索脆!这就是他爹以及他家的一惯作风。
  
  程知著无奈,垂头丧气愁眉苦脸地拿着自己的盆去水管子旁边冲澡,唉,凉水一冲,舒服百倍呀。
  正洗着,后边儿有个声音说:“豆豆,你到底怎么才能原谅我?”
  程知著心里那个气呀,就别提了。他娘的,我凭什么就必须得原谅你呀?你要是杀了人你扭巴扭巴装两年好人难道就有资格质问人家家属“凭什么不原谅你”了吗?操!不原谅那是我的权利!你有啥资格问我怎么才能原谅?怎么也不能原谅,没法儿原谅!他娘的,你一个大男人家让人家压一个试试,妈的!!看你过两年能不能原谅那个人面兽心的流氓?
  于是程知著“噌”一下站起来,浑然不似刚从事了一天重体力劳动的人,端起接满了水的盆,“哗”往身上一浇,转身就要走。
  “豆豆!”张慨言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盆边儿:“豆豆,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解了气呢?”
  豆豆站着没动,头上的水顺着一绺绺的头发往下滴。
  “我知道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可那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真的后悔了,就算你不能原谅我,可是我求求你了,别这么恨我了好不好豆豆?都五年多了,你一句话也没跟我说过,我也不敢跟你说,连句对不起都不敢跟你说,我……,我他妈都难受死了。豆豆,咱俩以前多好呀,我怎么欺负你揍你你都没真跟我生过气,所以我……,我……,我要是知道你会因为这件事气成这样,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做你信吗豆豆?我以前也没难受得有多厉害,可是分班的时候知道你为了躲我居然去学文科,你不知道我……我……”说到这儿的时候张慨言停了老长的时间,使劲儿地吸了口气之后接着说:“算了,以前的事儿不提了,昨天我去派出所转咱俩的户籍关系(插花:此时,豆豆同学暂时从愤怒的情绪中跳转出来,走神了一下下,自己问自己:户籍关系?什么东西?转它干嘛?上个工地还要转户籍关系?),想想以后咱俩的户口就要落在同一个地方……”
  什么????同一个地方??他娘的!!这什么意思?他一个没听清,怎么就跟这种流氓落在同一个地方了?王八蛋!肯定又是他搞的鬼!
  程知著重新恢复到了“气得浑身发抖”的状态,手一使劲儿,狠狠拽出自己的盆来,火箭炮一样杀回了宿舍。
  张慨言愣愣地在热风里站了十几分钟,心里的苦涩挥都挥不去。也许,他一辈子在豆豆的心目中都将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形象了。
  默默地回了宿舍,抬头看看,豆豆已经躺床上了,位置却到底没换成。
  
  之后没出过什么大事儿,虽然骄阳似火,可到底也让程豆豆坚持不了少日子。说起来每天晚上他也会窝被子里祷告祷告明天下雨,可转念又一想:靠,下一天雨少挣一天的钱。
  那时候,程豆豆才彻底地、切身地明白了卖炭翁虽“可怜身上衣正单”却仍“心忧炭贱愿天寒”的苦涩原因了,唉,钱呐,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刀!害死你小爷我啦!!!
  不过说到死,程豆豆虽然没死过,却也不是很陌生。
  为啥咧?这事儿说来话长。
  那咱就长话短说。话说咱都见过盖楼的,砖垒了没几块儿但早早儿地都搭上X米高的钢筋木板大架子,干啥用的咧?就是为了工人们站上去垒砖搭板抹泥倒土用的。砖是咋运上去的咧?这就不得不提到咱们高中物理中学过的继杠杆之后最重要滴一种装置:滑轮。伟大滴发明呀,可以省力费时间,也可以省时间费力,可以改变力的方向,也可以改变力的……
  咳咳,远了远了,说程豆豆死的事儿哈。
  话说那天,程豆豆兄负责运砖,程序是这样的:把砖从砖堆那儿用小堆车堆到脚手架下,等着滑轮下头吊着的小平板儿下来,把砖装上去,然后,依照能量守恒原理……
  恰此时,工头跟他们喊了一声:“今儿运完那堆砖你就可以收工了啊。”
  程豆豆忽然像抗战看到了49年,长年看到了井冈山一样,全身重新注入了新了活力,俩胳膊交替飞舞着,咣咣咣小牛犊子一样劳作着,几分钟,卸完了一车,直起腰来,擦擦汗……
  正美着,忽然觉得一股大力扑来,再一睁眼,自己胳膊肘膝盖都一阵巨痛,那个流氓压在他身上,脸色惨白。
  程豆豆当时心中的愤怒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他妈的!王八蛋!就看他不能揍他不能跟他说话,他就这么欺负人!天上为什么不掉块砖砸死他砸死他砸死他!!!!!
  正眼睛里喷着火胸着翻腾着愤怒,那个王八蛋自己爬起来了,爸爸从一边跑过来,大骂:“程知著你他妈找死呐?!怎么摞得砖你?!着急他妈找阎王爷报道去呐?!砸死你!!”
  程知著滚起来,心说这他妈倒的什么霉呀?平白无故的。还没说话,爸爸被一群人拉开了,都劝:“算了算了,小孩子可不都慌着玩儿去呢吗?幸亏没出什么事儿,”然后转回头对豆豆说:“豆豆下次可得注意点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听见了吗?”
  程知著傻不楞登点了个头,心说谁跟你们闹着玩儿了,推上小车儿接着干活儿去了。
  晚上的时候老六才跟他说,要不是张慨言正好在他旁边,他肯定被从十几楼掉下来的砖头把脑袋给开了。
  程知著摸了摸自己那“聪明的脑袋”,心里骂了句:操!开了也比让流氓碰到强。
  不过如果没发抖的话这句话将更有说服力。
  
  眨眼到了九月,豆豆把从工地上领回来的一千二百五十多块钱放到妈妈那一堆钱中间,数了数,5500。
  豆豆问妈妈:“其他的从哪儿借的呀?”
  “没借,你爸去年的工资不是还有三千没要回来吗,前阵子去要回来了。”
  “妈你会做算术不?三千加一千是四千,不是五千!”
  妈一巴掌挥他脑袋上:“死王八羔子怎么他妈跟你妈说话呢?扇不死你!我能不知道三加一等于四呀?你奶奶都知道!”
  程知著翻白眼儿,在一张黑脸映衬下那白眼儿显得特别白:“那另外的一千哪儿来的?你卖血啦还是杀人啦?”
  又一巴掌:“你他妈会说人话吗?”
  无限委屈:“不是你说没借吗?没借那一千哪来的?老打我老打我!把我这聪明的脑袋打傻了你赔得起吗你?”
  “你都是老娘生的剁烂了你老娘都赔得起!”
  “简单粗暴!法盲!杀人是要偿命的!!”
  “我叫你偿!我叫你偿!我叫你偿!”
  “你又打我脑袋!我告诉你多少次了聪明的脑袋不能打……”
  到了儿,反正那一千块钱也是个迷。
  
  去报到的时候是爸爸送他去的,临出门儿爸爸还叫上了张慨言——因为他是一个人。
  程知著在爸爸面前不敢放肆,只能翻着白眼在心里大骂:“讨厌!自己没爸爸吗和别人一起走!”
  到了学校大门口才发现一件事情:流氓的学校和他的学校是对门!
  报完到被高年级的带到校外的宿舍,安置好一切,爸爸看了看自己的呼机,告诉了他另一个噩耗:张慨言的宿舍就在他对面。
  操!这俩学校的领导之间一定TMD有猫腻,要不就是这俩学校的领导和这片楼的主人之间一定均TMD有猫腻!(注:X个学校的学生住同一片宿舍区是粉常见滴事情,例如伟大滴三义庙和伟大滴大运村都是粉好滴例子嘛!学校对门儿自然宿舍也容易挨着……,汗,YY滴女淫尊是……无所不能呀!点头,佩服自己一万遍呀一万遍。)
  到宿舍扫了一眼,还算不错,都挺顺眼。
  唉,总算于万千不如意中碰到了一件稍如意的事儿。
  
  眨眼军训结束,这种劳民伤财耽误青春引得天怒人怨完全形式主义但在我国却有巨大生存空间以及蓬勃生长势头的东西对其他同学简直形同炼狱,但对于刚从炼狱中爬上来的程知著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儿。
  国庆。转眼已离家一月左右,再回去,咋都有点儿“熟悉的陌生”。
  很正常的,车上遇见了流氓。程知著照例翻了个白眼,流氓照例叹了口气,俩人照例没说一句话,离得远远地站着,要不是车厢里不容易动弹,程知著真想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别人,自己站到另一节车厢里去。
  张、程两位妈妈正站门口儿聊天,看见车上下来的俩儿子,一个恨恨地走得飞快,一个讷讷地远远跟着,垂头丧气。
  俩妈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各回各家,程妈妈卸下自己儿子的包儿,坐定了,拉住正拿着一张饼撕咬的程知著:“豆豆,坐下,妈跟你说件事儿。”
  “唔吗(干嘛)?”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呀你?”
  程豆豆猛咽一口饼,抬头:“我又怎么了?我这刚回来还没干事儿呢就不懂事儿啦?”
  “你和张慨言,你们俩那么点儿小屁事儿你到底要记多长时间呀?有完没完呀?啊?你他妈是不是男的呀?你大妈都过来跟你道歉了,前一阵子你大大也找过你吧,张慨言也一个劲儿地讨好你,你他娘的也太不给别人面子了,合着你非让人家一家都跪着求你呀?”
  低头,翻白眼,小声嘟囔:“我又没让他们来给我道歉。”
  “你放屁!街里街坊地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天天给人家儿子脸色,人家能不来给你道歉吗?死没家教的东西!你要有人家张慨言百分之一的懂事儿我都不用这么上火!你说说,自打你们俩闹别扭以来,张慨言做了多少事儿呀,远的不说,就说你填志愿的事儿,人家在学校找了十几个毕业班的老师一个一个地问,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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