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之城:伊岚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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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神之城:伊岚翠-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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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是她遇见凯胤之后的某天,纱芮奈找了一个画架跟一些颜料,把它们摆在艾敦的王座室正中央。
  「在上神名下,你在做什么!女孩!」一早走进来的国王惊呼道,旁边跟着一群忧愁恐惧的官员。
  纱芮奈把眼神从画布上移起,佯做惊讶。「我在画画呀,父亲。」她说,为了解释,她举起手上握着的刷子,在国防大臣的脸上洒下几滴红色颜料。
  艾敦叹气。「我知道你在画画,我在问的是,你为什么在这里画画?」
  「噢。」纱芮奈无辜的说。「我在画你的画作,父亲,我真的好喜欢它们。」
  「你在画我的……」艾敦用一种目瞪口呆的表情说。「但是……」
  纱芮奈把她的画布转过来,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让国王看到一幅依稀像是画花的作品。
  「喔!我的老天爷呀!」艾敦喊着。「你爱画的话就去画,女孩。只是不要在我的王座厅中央画!」
  纱芮奈把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眨了几次,然后把她的画架跟椅子推到房里靠近柱子的一角,坐下,然后继续画。
  艾敦呻吟着。「我是说……罢了,上神诅咒!你不值得我花力气。」国王转身,然后大步走向他的王座,命令他的秘书开始宣布今天的第一件公事——两个小贵族对于一些财产的争执。
  艾希在纱芮奈的画布边盘旋着,对她悄悄地说:「我还以为他会把您永久的驱离,小姐。」
  纱芮奈摇摇头,一个恭喜自己的笑容浮现在她的唇上。「艾敦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然后之后就变成失望。我愈是让他相信我没有大脑,他给的指令就愈少。他知道我只会误解他的命令,最后只会让他更焦躁。」
  「我开始在怀疑,他到底是怎么拿到王位的。」艾希提道。
  「没错。」纱芮奈承认,轻轻地敲着脸颊想着。「虽然,也许是我们不够信任他。他即使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好国王,但他显然是个非常好的商人。对他来说,我是一个已经耗尽的资源——他已拥有了他的协约。所以我也无足轻重了。」
  「我可没有被说服,小姐。」艾希提道。「他看起来太短视近利了,这样怎么可能在王位上坐得久呢。」
  「所以他的王座大概也保不久了。」纱芮奈说道。「我怀疑这就是枢机主祭在这里的原因。」
  「没错,小姐。」艾希以低沉的声音说道。他飘在她的画前片刻,研究着画上不规则的污点跟不太直的直线。「您画得比较好了,小姐。」
  「别敷衍我。」
  「不,是真的,殿下。您五年前开始画画的时候,我连您在画什么都看不出来。」
  「所以这是一幅画着……」
  艾希停顿了一下。「一碗水果?」他满怀希望地问着。
  纱芮奈沮丧地叹气着。她总是擅长每一项她尝试的事情,但是绘画的奥秘她就是领受不到。一开始,她对于她完全没有绘画天分而吃惊,接下来她下定决心要证明她自己仍是可以。然而,绘画技巧完全拒绝屈服在她坚强的意志之下。她是操弄政治的高手,毋庸置疑的领袖,可以轻轻松松地了解金铎人的数学,但她也是一个糟糕的画家。不过这并不能浇熄她的决心——她可是无法否认的固执。
  「总有一天,艾希,我会开窍,理解到如何把我脑袋中的影像画在画布上。」
  「当然,小姐。」
  纱芮奈微笑。「在那个时刻来临之前,我们就假装我是师出某个思弗丹的极端抽象主义学院吧。」
  「啊,是的。创意误导学院。非常好,小姐。」
  两个人走进了王座厅,准备把他们的案件陈述给国王听。很难去分辨这两个人:时髦的背心里都穿着颜色鲜艳的花边衬衫,和松垮、开口很大的长裤。不过纱芮奈比较有兴趣的是第三个人,一个被王宫侍卫带进来的人。他长得平凡无奇,有着标准艾欧人的金发,穿着简单的棕色罩衫。他看起来明显营养不良,而且纱芮奈发现他眼中充斥着一股绝望,一再揪扯住她的心神。
  争执是有关于这个农民。看起来是他三年前从其中一个贵族家中逃出来,结果被另外一个抓到。但第二个贵族没有把农民还回去,反而把他留下来工作。争论的重点不是农民本身,而是他的孩子们。他在两年前结婚,然后在第二个贵族那里有了两个小孩。两个贵族都声称自己有小孩的拥有权。
  「我还以为蓄奴在亚瑞伦是违法的。」纱芮奈悄悄地说。
  「没错,小姐。」艾希用着困惑的声音说。「我不太明白。」
  「他们说的是象征性的拥有权,堂妹。」有个声音从前方传来。纱芮奈惊讶地窥视了画布后方,发觉是路凯,凯胤的大儿子,站在她的画框后面微笑着。
  「路凯!你在这里干嘛?」
  「我是这城市里最成功的商人之一,堂妹。」他解释着,走到画布旁挑起眉看着这幅画。「我是可以自由进出宫廷的。我很惊讶你进来时没看见我。」
  「你在哪儿?」
  路凯点头。「我在后面那儿,正在重新跟一些老朋友们交换近况。我不在镇上好一阵子了。」
  「那你为何什么都不说?」
  「我只是太好奇你到底在干嘛,」他微笑地说。「我不知道有任何人曾经把艾敦王的王座厅当成绘画工作室来用。」
  纱芮奈感到自己双颊绯红了。「不过还蛮有用的,不是吗?」
  「很漂亮——不过我不能用同样的话来称赞你的画作。」他暂停了一会儿。「是匹马,对吧?」
  纱芮奈沉下脸。
  「一间房子?」他问。
  「它也不是一碗水果,大人。」艾希说。「我试过了。」
  「嗯,她说是这个房间里的其中一幅。」路凯说。「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猜到对的那一幅。」
  「够了,你们两个。」纱芮奈皱眉。「是我们对面的那幅,我画的时候面对着它。」
  「那一幅?」路凯问。「但是那是花的画耶。」
  「所以呢?」
  「你画里中央的黑点是怎么回事?」
  「花。」纱芮奈防卫性地说。
  「噢。」路凯再度仔细看了一次纱芮奈的画,然后抬头望向那幅原作。「随便你怎么说,堂妹。」
  「也许你可以在我变得凶暴以前,跟我解释一下艾敦的法律问题,堂哥。」纱芮奈用着一种威胁性的甜美笑容说道。
  「当然。你想要知道什么?」
  「依照我之前的认识,在亚瑞伦蓄奴是不合法的。但是那些人一直用财产来描述那个农民。」
  路凯皱眉,把他的目光转到那两个争执的贵族身上。「蓄奴是犯法的,但是我想不会持续太久了。十年前,亚瑞伦没有任何贵族或是农民,只有伊岚翠人,跟不是伊岚翠人的人。在过去十年里,平民从地主变成了封建领主下的农民,又变成受契约束缚的仆人,最后甚至变成像是古菲悠丹人的农奴那般。再过没多久,他们就会像财产一般了。」
  纱芮奈皱了皱眉。国王居然会聆听这种案子,只为了一些贵族的荣誉,便考虑要从一个人身边抓走他的小孩,真的是荒唐至极了。社会应该早已进步到超过这个阶段了。农民用着呆滞的眼神看着这场诉讼,眼中原有的任何光彩早被有系统地、刻意地打灭。
  「这比我原先担心的还要糟。」纱芮奈说。
  路凯在她的身旁点了点头。「艾敦王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消灭私人土地拥有权。亚瑞伦没有军队可言,但是艾敦可以负担得起佣兵,强迫人民妥协。他宣布所有的土地都是王室的,接着他用头衔跟权力奖赏了那些把他拱上王位的商人们。只有一些人,像是我父亲,有够多的土地跟钱让艾敦没有胆子尝试夺走他的财产。」
  纱芮奈对她的新父亲的所作所为感到恶心。曾经,亚瑞伦号称是世界上最快乐、最先进的社会。艾敦摧毁了这一切,把它转换成连菲悠丹人都早已不用的社会体制。
  纱芮奈看着艾敦,然后转向路凯。「跟我来。」她说,把她堂哥拉到房间的一角,让他们可以更坦白地交谈。这个距离近到能让他们继续观察艾敦,又足够远离人群,不会让他人听到他们的低声交谈内容。「艾希跟我先前在讨论一件事情。」她说。「这人到底怎样拿到王位的?」
  路凯耸肩。「艾敦是一个……复杂的人,堂妹。他在某些地方出名的短视近利,但是他在应对人时又能诡计多端,这是他为什么可以成为一个好商人。他在灾变之前是本地商人公会的会长,这也让他变成跟伊岚翠人没有直接关系的领域上,最有权力的人。」
  「商人公会曾是自治组织,而其中很多人都跟伊岚翠人处不好。你想想看,伊岚翠人提供这个区域里所有人免费的食物。而这件事情让人民快乐,让商人痛苦。」
  「那他们为什么不进口其他东西呢?」纱芮奈问。「除了食物以外的东西?」
  「伊岚翠人几乎可以制造任何东西,堂妹。」路凯说,「虽然他们不是免费提供,然而他们可以提供很多原料,比商人所提供的还要廉价许多——尤其是当你把船运费算进去的时候。最后,商人公会跟伊岚翠人达成约定,伊岚翠人答应他们只会免费提供一些『基本』的物品,让商人可以进口一些昂贵的奢侈品,提供给在这区域里更有钱的人——不过,讽刺的是,这些人大多数是其他商人公会的成员。」
  「接着,灾罚降临。」纱芮奈说着,也开始明了整件事情。
  路凯点头。「伊岚翠崩坏。当时最大的商人公会——艾敦是会长的那一个,在四座外城中是最有权力的组织。成员都是富商,而他们自然也跟其他有钱人熟稔。这个公会长期跟伊岚翠人意见不一的历史让它的地位在人民眼中更为稳固。艾敦自然成为国王的第一候选人。虽然,这不代表他是个好君主。」
  纱芮奈点头。艾敦坐在他的王座上,下了最终的决定。他大声的宣布逃走的农民是属于第一个贵族的,但是他的小孩还是得待在第二个贵族那里。「因为,」艾敦指出,「小孩从出生起,就是被他现在的主人所喂饱。」
  农民并没有因为这个决定而呐喊,他只是看着他的脚,而纱芮奈觉得一阵悲伤。然而,当那人抬起头来时,在他眼神中有某种情绪,某种在强制执行的屈从下所隐藏的情绪。憎恨。他还有足够的精神来表达这种持续而强大的情绪。
  「这不会持续太久的,」她悄悄地说,「人民不会再忍受下去的。」
  「这些劳动阶级几百年来生活在菲悠丹的封建体制下,」路凯指出。「而且他们过的比农场里的动物还糟。」
  「是的,但是他们从出生就是如此。」纱芮奈说。「生活在古菲悠丹的人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封建是唯一的体制。但是这些人民不一样,十年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亚瑞伦农民还可以记得他们现在称之为主人的人,以前也不过就是店长跟商人。他们知道更好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一个政府是会崩坏的,让那些曾是仆从的人成为主人。艾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也太快了。」
  路凯微笑。「你听起来像瑞欧汀王子一般。」
  纱芮奈停了一下。「你很了解他?」
  「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路凯边说边悲伤地点了点头。「我所认识的人之中最伟大的。」
  「跟我讲他的事情,路凯。」她用轻柔的声音要求着。
  路凯想了一会儿,接着用着怀念的语调说:「瑞欧汀让人民快乐。你的日子可能过得如冬天一般悲苦,但是王子与他的乐观将会降临。只需要几句温柔的话语,就能让人体认到自己真是太糊涂了。他很聪明。他知道每一种符文,而且也能将它们完美地画出来。他总是会想出一些只有父亲能了解,新的、奇特的哲学理论。即使我有在思弗丹所受的大学教育,也几乎不能理解他一半以上的理论。」
  「听起来他完美无瑕。」
  路凯微笑,「除了玩牌以外的事情。他每场图雷都会输,就算如此,每次我们玩完牌,他都能说服我之后的晚餐请客。我想他应该也是很差的商人——他完全不在意钱这档事。他会因为我对赢很兴奋就输给我。除了当他去外面的庄园探访人民时,我从来没看过他难过,或是生气。他常这样做,然后他会回到宫廷里,直接地说出他的想法。」
  「我打赌国王对此没什么好感。」纱芮奈边说边带着一点点的微笑。
  「他恨死了。」路凯说。「艾敦尝试过各种方法让瑞欧汀安静下来,只差没把他驱逐出境,不过没有一个有效的。王子总是可以找到方法,让他的意见实行到王室的裁决之中。他是王子,所以宫廷中的法律——艾敦本人亲自撰写的——给了瑞欧汀机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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