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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元凯嘴里应答，眼睛却盯着墓室最中央那件描漆的巨大棺椁。鲛人已死，魂魄皆散，没什么可怕有；唯独那件巨棺之内，似乎有一股力量刻意收敛。
杜恒感应不到巨棺之中隐藏的危险，他只受惧于被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鲛人……不是上半人身下半鱼尾，长得特漂亮，唱歌如天籁的那种吗？这些……丑……是基因突变吗？”
元凯仍然紧紧盯着巨棺，却也同时开口解疑：“你说的那是人鱼，人鱼跟鲛人完全是两个物种——人鱼天生鱼尾，鲛人却是天生四肢，因此鲛人也被称为鱼人；‘人’和‘鱼’两字顺序颠倒，意义却不同。你看到的这些都是幼体鲛人，如果他们能够活过成年，就会褪去全身鳞甲、换掉满口獠牙、瞳色变淡，成为形体与人类毫无差别但是相貌优秀远胜于人类的最终形态。”
“我靠好可怕！这有点类似毛毛虫结茧化蝶，属于生物学里说的‘变*态发育’吧？”杜恒掌握的知识比较杂，到了这种时候也能吐槽。
“应该是吧……”
杜恒听到元凯的语气明显敷衍，似乎一句话的后半截声音被做了弱化处理，于是，杜恒把目光从鲛人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元凯眼睛所视的目标。
巨大的棺椁，看不出材质。红色和黑色的漆看起来像是刚刚刷上去，油光锃亮。这一眼看去，根本分不清黑色是底色还是红色是底色；有时红色线条浮出黑色之上，有时黑色图形又把红色压在底下。那些线条、那些图形，有一种说不出的妖诡的灵动的美，不拘一格，自成一派。
“今夕何夕？”
随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巨大棺椁顶上凭空出现一团灰色的影子。
影子凝实，是一个身材高挑修长的男子。他穿着黑色束身皮甲，口鼻被一个似乎金属的多边形口罩遮挡，只留一双眼睛看过来。他的腰间，佩戴着一柄长剑。
如果皮甲男子不是出现在此时此地，杜恒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位顶级男模。因为，不露脸就能把束身皮甲穿着这么威风劲爆的，实在不多。
杜恒想仔细看清对方的眼睛，却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两点寒光，不知是这墓室里的长明灯不够亮，还是男子本身有意遮掩。
元凯向侧旁跨一步，刚好挡在杜恒前边，沉声说：“往后退，退出去！”
杜恒的表现还算对得起观众，“哦”了一声，乖乖退到主墓室门口。
相对于灵界修行者而言，杜恒只是一个弱小的普通人类。但也许所有人都忘记了，杜恒也是一个年纪轻轻就历经生死的人类。他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淡定不发疯，其心智之坚定可见一斑。
“尔等何人？”那个自带回声效果的女音再次响起。
元凯凝神屏息，他想感应出女人的藏身之地。他让杜恒退而自己不退，是因为他知道其实无路可退。落在这样的次元空间里，能逃到哪里去？他守着，不过是一场赌博，就算与人相斗，也不能把杜恒卷进来。
然而，平日里性格比较内敛的杜恒，今天仿佛吃错了药；元凯没有回应那个女声，杜恒倒是在后边囔了一句：“我靠！原来声音和身体是分开的啊！还好还好，要不然一个穿皮甲的大老爷们发出女人的声音，还是挺醉人的。”
元凯的额头已经挂满黑线，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吐槽，作死啊！
“汝不应，必贼！”
这一回女声一落，皮甲男子就从棺椁顶上跃了下来；身法轻盈，落地无声。
元凯眉头紧皱，他推测，皮甲男应该不是生命体。
其实杜恒也已经感觉到大难临头，他又不笨，怎么会对危险一点儿知觉也没有？不过，与元凯冷静应对不同，杜恒心想：反正被锁在次元空间逃不出去，为什么不豁出去？
于是，杜恒就大胆冲墓室里喊：“喂！不管你是人是鬼，能不能说大白话？你以为我们没上过学啊？文言文是用来记录的，古人日常对话用的是白话！你弄这些句子，得亏我们听得懂，如果真遇到文盲，岂不是白说了？有本事的就现身，胆子小的才会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中，二更变一更嘤嘤嘤
☆、第055章
元凯恨不得把杜恒的嘴给堵上，可是堵上也没用啊，杜恒已经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
皮甲男子两手一分，已经拔剑在手。
元凯只能从空间袋里掏出驱魔灵剑，随时准备应战。
女人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她就在皮甲男子旁边凭空出现：“好厉害的一张嘴，脑子也不笨。看来我不现身是不行了，你这样的人，吃了有好处。”也是一身黑色皮甲，显得她身材曼妙而修长。她的脸上，同样戴着那种奇怪的金属面具；她的眼睛倒是大大方方露在外面，带着一种莫明闪闪的冷意。
她的目光越过元凯而直接锁定杜恒。杜恒与她目光相触，立刻心脏一颤，“会被吃掉”的念头在脑中出现，不由得腿软。
女人既然出现，就不再刻意隐藏气息。她身上的特殊气息，元凯并不陌生：“妖？”又看看那个不说话的皮甲男人，“这是……尸傀？”
女人终于把目光从杜恒身上收回来，转而盯向元凯，语气玩味说道：“哦？竟然晓得尸傀之术？你是驱魔师……看来家学渊源非凡啊！你姓容？”
容家一直是天*朝南方实力强大的驱魔世家之一，但容家真正跃居H省第一驱魔世家的排名，不过是这两年的事情。其实无论H市还是S市，马家在此的经营和影响力并不比容家小，要知道，容家少主虽然娶了天狐，马家现任家主夫人的来头也不小。但，墓中女妖一开口就是容家，元凯推断，对方肯定不是被禁锢于墓中的精灵，对方一定跟外界有联系——或许，女妖本身知道如何摆脱墓中阵法，自由出入。
于是，元凯“无耻”了一回：“居然知道容家？看来，你是一只眼界非凡的妖啊！”这就等于变相冒充自己是容家人。
杜恒听到元凯睁眼说瞎话，心中虽然不解，却没开口说破。因为对元凯的信赖和依赖，使得他明白，元凯怎么做自有其道理。
女妖目光灼灼，元凯的表情太镇定、杜恒的表情又太无知，这使得她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元凯的真正背景。身为一只盘踞此间多年却不为人知的妖，她到底谨慎：“若说H省灵界正道，真正有大实力的，无非容马两家。其实，若论资源及家族硬实力，马家与人鱼族结亲，并不比容家差。只不过，马家前任家主马远山实为败类，连累了马家名声。而容家少主娶了天狐苏半夏，苏家与妖界青丘古国有莫大联系，于是容家一举盖过马家。”
元凯听她娓娓道来，以为凭着容家如此声势，自己假装容家人或许能逃过一劫。
谁知女妖突然话锋一转，冷笑道：“如果你是容家人，那么……我下手就要干净利索一点儿，省得天狐过来找麻烦！”
话音一落，寒光掠过。
女妖身形未动，皮甲男子已经举剑刺向元凯，动作好快！
元凯不敢怠慢，左手掐诀，右手挥动灵剑，展开身法迎上去。
没有现代电光照明，鲛人尸体口中探出的蓝光悠悠，反倒让剑刃的寒光更加犀利。
只见两道寒光交织在一处，却有叮叮叮数声响，以快打快。
杜恒这种凡夫俗子的眼睛根本不够用，随着元凯和皮甲男子越打激烈，他已经看不清对战双方谁是谁。反正，两团灰影高速移动，伴随着寒光闪闪，再有就是金属相撞的脆响。
杜恒明白自己帮不上忙，眼光又瞥见女妖似笑非笑站在一旁看热闹，不由得担心：看情况，这个女的貌似比那个男的还要厉害。万一她出手合击元凯，元凯挡得住么？元凯要是挡不住，我也就完了……
果然，女妖看到皮甲男子不能取胜，她就发一声喊，加入战斗。没有谁在意杜恒，凡夫俗子注定当观众。
二打一，元凯就落入下风。
凡夫俗子有凡夫俗子的聪明。杜恒急得抓耳挠腮，突然，脑中灵感小灯泡一亮。迅速打开书包，拿出一个装满黑色液体的塑料瓶使劲摇晃。等到瓶中泡沫丰富，杜恒看准时机，直接把瓶子当手榴弹甩向女妖：“接招！”
女妖早就看到杜恒是个普通人类，因而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是倾情于猫戏耗子首先弄死元凯。杜恒甩出的瓶子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女妖只当是人界的寻常硬质事物，她听到风声，看也不看，只随意挥手挡了一下。
妖的力道与人的力道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女妖看似苗条，至少也是个练家子。她这随意挥手，就是三公斤的铅球也能挑飞，更何况一个装了液体的塑料瓶。
但——砰一声大响，瓶子在重击之下爆了！发着滋兹响声的泡沫和黑色液体飞溅开来，打斗中的三人全被喷了一头一脸。
“这是什么东西！？”女妖惊问。
知道驱魔容家，却不一定知道人界的普通事物。可乐这种舶来品，女妖听都没听说过。黑色黏糊的液体，还散发着滋滋类似硫酸腐蚀金属的声音，女妖以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毒液！
莫非……这个不起眼的人类是灵界少有的毒师！？
女妖震惊之余，不敢恋战，勉力挡住元凯一击之后迅速跃到棺椁之上，喝问杜恒：“你是毒师！？”
当今灵界，无论正道邪道，炼器师和药师都是稀缺人才。炼器又分兵刃、防具、其它法器等等；药师则分为炼丹师和毒师。
炼丹和制毒同源，各有所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炼丹倾向于“正”，制毒则貌似很“邪”。相比较炼丹师摆得上台面，毒师其实更为神秘。
杜恒压根不知道所谓毒师是什么鬼，他倒是演技不俗，指着元凯对女妖说：“你敢伤害他，我就要你命！”
其实吧，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这一套，妖族虽然天生擅长，但真心不是人类的对手。杜恒这一弄三瞪眼的，女妖就被他唬住了。
元凯趁机飞腿踢走皮甲男子，回身在杜恒腰上一搭：“别动，我们走！”
杜恒只觉腰间一软，整个人就跟飞起来似的。墓中的情况都已经进展到这个份上，杜恒已经完全不害怕，他只是纳闷：元凯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身手真不错！
☆、第056章
元凯一口气把杜恒掠到最初的耳室，让杜恒站稳之后，他回身拍出十数道灵符组成防御法阵。
那个女妖本身道行不浅，又掌握了尸傀之术和地利优势，要想打赢她太难。就目前的情况，能够防御拖延一分钟是一分钟。杜恒丢出的可乐虽然收到了意外良好的效果，一旦女妖发现自己被骗，杜恒就成了她的第一目标。
杜恒先是眼巴巴看着元凯做完一切，直到元凯松了一口气，他这才小心翼翼问：“刚才……我的表现很机智吧？”
元凯回头，面无表情；杜恒脖子一缩，不敢与其对视。
“确实很机智。”元凯说，“不过，这无异于引火烧身。等那个女妖反应过来，你就惨了。”
杜恒反倒不在乎起来：“切，我刚才还不是看你一打二落入下风——我自己屁本事没有，只好急中生智想出那样的办法。那个女……女妖，哼，反正如果你倒下了，我肯定完蛋。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保住你。”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元凯的意料，他还以为杜恒是因为无法接受墓底的种种奇特遭遇而失心疯。看来，杜恒的心思远比他想象的细腻。至少，杜恒是一个看得清形势，并且做得出清楚判断的人。
元凯这样想着，忽然惊觉自己一直以来小看了杜恒。下古墓之后，杜恒的种种表现虽然看起来有点儿“二”，但其智计和勇气却着实非凡。先是用言语引得女妖现身，然后用可乐唬退女妖……这跟在家是生活技能十级残障、在学校是十足书呆的那个杜恒相比，差别不是一般的大啊！
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杜恒此人既矛盾又深不可测；元凯脑中思绪飞转，一双眼睛就牢牢盯着杜恒。
杜恒多少有点儿憷元凯，因为元凯的眼睛让他想起图书馆时被元凯按在桌子上那一幕。杜恒虽然喜欢男人，但也不是对谁都敞开心扉，至少他眼下对元凯不感兴趣：“你别这样盯着我啊，想吃面包我书包里有。”
元凯正在想事情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口回了一句：“我不想吃面包，我想吃火腿肠。”
杜恒浑身一抖：我靠！要不要暗示这么明显啊？劳资对你没那啥意思啊！
腹诽归腹诽，还是老老实实把火腿肠递过去。然后双手抱着书包悄悄挪动步子，尽量离元凯远一点。
自作多情，从来都不是开屏孔雀的专利。丑*逼直男癌总以为基佬对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