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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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渐青-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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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清回到书房,让人去传荆六郎,二十名护卫如今每天留守府中的不过四五名,其余的尽数出动,对王拱辰等人进行轮番跟踪斥探。

  “侯爷!”

  荆六郎躬身行完礼,许清让他坐下后轻声问道:“这几日可有什么进展吗?”

  “回侯爷,六郎无能,目前尚无大的进展,只是韩国安前日了解到,王家的一个小厮甚喜关扑,兄弟们正准备找准机会给他设个局,希望借机控制他。”

  宋朝不象明朝那样,特务政冶令人胆寒,如今朝中大臣的防范意识也不象明朝那么强烈,即便如此,想让荆六郎他们短期内搞到有价值的东西,也是为难他们了。

  “六郎,你们不着急,能否弄到情报还在其次,首先不能暴露了自己!”

  “侯爷放心!兄弟们知道怎么做,绝不会给侯爷您添麻烦的!”

  许清摆摆手,思索了一翻后说道:“六郎,可以试着接触京城里的一些地头蛇,这些人虽上不得台面,但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有用,还有就是一些青楼妓馆里的人,这种地方最容易弄到情报;同样,尽量不要让对方知道你们的身份。若有必要,我会另外能你们安排一栋小宅子,作为活动据点。”

  从荆六郎这儿没得到什么情报,好在现在也不用太着急,送他出书房后,许清自己开始磨墨练起字来,一直让他挺安慰的是,他的一手行书写很不错,所以练起来也挺有心机的。

  上次许清封侯,未几日,江南十八家商行也送来贺礼,其实中扬州徐家的礼物中,就有一块红丝石砚。红丝石砚如今市面上也不多见,它质地比较软,纹理红黄相参,并有丝丝红丝,十分优美,故名“红丝石”。此石易于发墨,发墨如油,蓄墨似漆,砚内色彩纹理美观和谐,是难得的珍品。

  许清原来也有一块挺不错的石砚,他不在家时,小颜那丫头整天神思不属,不小心打坏了,后来随意买了一块将就用着,徐家送来这么一块珍品倒是甚合他心意。

  轻倒一泫清水,砚底镌刻的荷花游鲤便仿佛活了过来,执起墨条就砚轻磨,便可见墨汁如丝似缕的发散开来,与砚底荷鲤渲染成一幅色彩多姿的画图。

  背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带着一缕淡淡的女儿香,如今这家中,未经他同意就敢进书房的只有两个人,小颜那丫头今天跑晏楠家去了,剩下的不用想也知道是红菱了。

  红菱今日头挽朝云近香髻,淡妆不着粉,上身穿一件紫色交领小袄,衬得她雪质冰肌晶莹如玉,下身一袭湖绿襦裙,腰缠淡红碎花飘带,中坠白色玉环绥。莲步轻移,袅袅婷婷,绰约风姿如瑶池仙子。

  进门只是含笑嫣然地望他一眼,也不作声,轻挽衣袖,接过他手中的墨条,皓腕柔柔的转动,墨色渐浓。

  许清转到紫檀书案前,铺开宣纸,自笔架上取下一竿细毫,就砚轻沾,于宣纸上运笔挥洒,行云流水的行体跃然纸上,墨韵透香,意犹未尽。

  亭户无声,院外西北拂雕栏,轩窗之下秋菊悄悄开放,假山曲径之中,偶尔有侍女翩跹路过的身影。更远处的秋千架下,小芹和素儿正在斗草,偶传莺声。

  许清搁笔,红菱款款走到案前,细细的赏观,身上幽香浸墨韵,无限婉约的风情。

  “许郎这幅字贴大有进益,已得王右军六分神韵!”

  今日亭户悠然恬静,加上心中了无挂碍,平淡中和,许清感觉动笔之时确实更加流畅,有种直抒胸臆明快。不过,自知离红菱所说得王右军六分神韵还远得很,他端起桌上的清茶,靠于轩窗前细品。

  “菱儿,你倒不如说我的字已可与王右军的以假论真,那样我就更加开心了。”

  红菱回眸一笑,百媚顿生,自个也铺开一张宣纸,纤纤玉指执管笔,柳腰轻坠,点撇横斜间也写下一幅字贴。

  “许郎看看奴家这贴如何!”

  许清移步到她身后,轻揽住她的纤腰细看,红菱的字柔软娟秀,淡若轻云,女儿家的韵味跃外纸上。

  “菱儿的字嘛,如微风拂柳,柔媚婉转,轻灵细腻,嗯!还有就是玉骨冰肌、凹凸有致,果真是字如其人呐……”

  “许郎!你这个坏人……”红菱轻靠在他怀里,享受着暖暖的感觉,嘴里却不罢休。

  许清在她仰起的红唇上轻啄一口,恬然笑道:“我这只是持中之论,怎地就成了坏人了呢?你若诬陷于我,我就真坏给你看!”

  “许郎!不要……”红菱被他在俏臀上一拍,羞靥娇呼!

  许清这才放开她,再度执笔行书,临摹字贴与临溪垂钓都可以练习个人静气,许清知道现在自己最需要的便是镇之以静,不管朝中涛生烟灭,自己先当静观其变。

  红菱看着他专注的神情,美目中异彩连连,有些痴了,直过许久,她才回过神,俏脸不觉浮起一抹桃晕,生怕许清看到自己沉迷失神,她款款走到书架前,取下檀香为他点上一缕轻香。

  许清收笔之时,窗外已经乌金坠地,夜色初临,门前传来了小颜那咯咯的笑声,这丫头!还知道回家呢!

  “少爷,少爷,晏姐姐约人家重阳去登高呢!”

  小颜随着笑声,一阵风般掠进来。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日暖风回亭上饮

欧阳修府前停了五六辆马车,大概请的客人都先到了,许清最近常来,门房也不用通报,直接将他和冯雨引进府去。

  昨夜一场秋雨将楼舍花木洗得纤尘不染,天空也一片湛蓝,秋阳艳暖,和风回畅,欧阳修倒是选了个适合聚饮畅谈的好时光。

  刚过花园的拱门,里面便传来众人爽朗的笑声,在家丁的引领下,转过一丛佛肚竹,便看到十来人散坐在亭外的竹簟上,欧阳修宽袍大袖,头不着冠,发上只穿一支紫木簪,持杯正仰头欲饮。

  许清慨叹,欧阳修的作派确实洒脱自然,把这时代士大夫的意气渲染得淋漓尽致,他举杯到半之时,正好看到走进来的许清俩人,便停下动作朗声笑道:“咱们的夏宁侯爷可总算来了,我这陋室寒堂,还真担心夏宁侯见弃不来呢。”

  许清和他随意惯了,无所谓的甩甩自己的袖子,远远的答道:“学士啊,你是逼我不得不说了,前日我来,说要住下不走了,好早晚聆听教诲,你说没饭食招待我,今日我可是在你家后墙根侧耳听了半天,直到听见酒樽碰撞声,才敢进来的。”

  一问一答之间,惹来满院畅笑,坐中余靖、苏舜钦、曾巩、晏思飞、曾公亮、蔡襄等人皆在,其余的也都是旧识,众人起身相互行礼之时,许清发现其中一位近四十岁左右,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甚为面生,因坐中各人穿着常服,看不出对方是否乃官身。

  许清先拉过冯雨,向欧阳修等人介绍道:“此乃学生早时于江南结识的旧友,杭州才子冯雨、字安溪,学生对他的才学甚为钦佩,安溪前日进京,恰好学士摆宴,便相携同来,还清欧阳学士及在坐各位多多关照。”

  经许清一翻介绍,总算把冯雨推荐给了坐中各人,许清虽然仍以学生或晚辈自居,但真论起来,他侯爵的身份在众人中却是最高的,如今这么隆重的介绍冯雨,大家自然不会过于怠慢。

  冯雨给大家团团作揖,彬彬有礼地说道:“今日能来聆听欧阳学士及众位前辈教诲,晚生三生有幸,冯雨才疏学浅,今后还望各位多多指教!”

  欧阳修作为主人,爽朗地笑道:“既得子澄如此推崇,安溪想必也是难得之才,既然来了,就不必客气,来!且共饮之!”

  亭中歌妓翩然起舞,丝竹管弦互应,坐中气氛甚为和畅,三两聚在一起或欣赏歌舞,或吟诵诗词,或谈论趣闻,冯雨对这种场合倒很适应,很快融合到其中去。

  这时欧阳修对许清招招手,让他坐到身边,这才特别为他介绍起那气度不凡的中年人。

  “子澄想必还不认识富制诰吧?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出使辽国,智退辽国十万雄兵的富弼、富制诰,昨日方回到京城。”

  欧阳修的介绍让许清大讶,他不象欧阳修他们天天上朝坐班,竟不知富弼已回到京城,而且照欧阳修所说,辽兵已退,这绝对是一件牵动朝局的大事。

  许清对富弼拱手道:“富制诰出使辽国,只身力压契丹上下,劳苦功高,许清早想一睹富制诰风采,今日说不得要借花献佛敬富制诰一杯了。”

  富弼很豁达的举杯与他共饮,才含笑答道:“与夏宁侯以百五人一战定西北,夺党项人战马军械无数相比,富某这算不得什么,说来惭愧啊,此次尚且加了二十万贯岁币,方使辽人退兵,想我泱泱华夏,却要受辽人挟制,心存不甘啊!”

  原来听说辽国要求增加五十万贯岁币才肯退兵,如今富弼能减到二十万贯,足见他能力出众了。然而正如富弼所言,泱泱华夏却要向人家岁贡,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耻辱之事,若每年能攒下几十万贯作军费,十年下来,能打造出多少精锐之师啊!不说灭辽国,估计收回燕云十六州怕是不难了。

  许清顺势将话题引到辽国如今的军政上去,富弼出使辽国数月之久,是最为了解辽国目前内政、军事的人。富弼侃侃而谈,时而兴叹,时而愤慨,多有不平。

  也难怪他如此,从富弼的话里可以了解到,耶律宗真是个好大喜功的人,还迷信佛教,穷凶奢极,国内比大宋好不到哪里去,若非处于塞外苦寒之地,民风尚存几分余勇,加上占据东北产马之地,对上大宋已经没有多少优势。

  辽国比大宋建国还早几十年,如今国内矛盾同样极为尖锐,北边女真等族时有叛乱,加上汉、契丹等族杂居,民族间无法彻底融合,朝中奸佞当权,政治腐败,百姓困苦,军队衰弱。面对日益衰落的国势,耶律宗真又兴兵逼迫大宋多交纳岁币,如今辽国内部百姓也是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但即使这样,大宋仍不得不妥协,年年给人家俸上岁币,以富弼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性格,如何甘心?

  许清与富弼对饮一杯,转而问道:“富制诰在上京对女真一族可有了解?”

  富弼摇摇头,表示了解的不多,这时候女真人很比较弱小,富弼缺少了解也不奇怪。

  “夏宁侯可是想利用女真人牵制辽国?”欧阳修轻声问道。

  “关键还是要咱们大宋先强大起来,否则什么牵制都只是笑话,反而会引来耶律宗真十倍的报复,对目前急需稳定的大宋而言,得不偿失。”

  许清的话富弼深以为然,这也是他一直呼吁革新的原因。

  亭中歌妓此时跳起了绿腰舞,由舒缓渐到轻灵,迎风水袖漫妙多姿,纤腰欲折玉臂频移,引来场中一片喝彩。

  一曲舞罢,歌妓们散入坐中,莺声燕语连声劝酒,许清他们也只好结束辽国的话题,方才跳绿腰的美姬带着几分娇喘,揉身坐入许清怀中,许清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脂香盈鼻,软玉温香抱满怀。

  美姬素手拈杯敬酒,莺声说道:“夏宁侯爷佳词妙句,奴家早已仰慕多时,今日有幸得遇夏宁侯,侯爷可否为奴家填上一曲?”

  许清近来常参加各种宴饮,舞姬抱怀本已惯常,时代风气如此,他在家里宴客,也常须请些歌妓到家中献歌侍酒,即使如此,这位风姿潋滟的美姬在怀里柔若无骨的扭动,胭脂体香沁人肺腑,让人不觉荡起两分涟漪。

  “哈!这位姑娘你可找错人了,坐中才学就数我是差,欧阳学士他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你应该找他们填词才对!”

  晏思飞与曾巩唯恐天下不乱,跳起来打趣道:“谁让夏宁侯爷一曲《浣溪沙》,抱得美人归已传为佳话,想我大宋不知多少痴情女子,都望着夏宁侯能为他们谱上一曲,别的且不论,我等可听说了,扬州名妓水儿姑娘委身侍药、长亭献舞,感人至深呐,安溪自江南来,应可作证!”

  许清瞪了一眼晏思飞,这都什么人啊?我可是你妹夫!咋能这样捏?

  晏思飞不为所动,乐呵呵地笑道:“子澄啊,你就为人家彩袖姑娘填一曲吧,否则人家彩袖姑伤心欲绝,你何忍之?”

  “许久未尝闻子澄有佳作传出,上次封侯宴饮,你酒醉逃过一回,今天可不能再推托了,彩袖姑娘还不快敬夏宁侯几杯!”

  欧阳修话声一落,怀中的彩袖玉体粘得更紧,香乳撕磨,酒樽频递,其实许清也知道,跟这些文人士大夫一起混,总是逃避也不现实,他一把搂紧怀中美姬,作一翻放荡不羁的戏谑,这才朗声吟道:

  日暖风回亭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空雁过去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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