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姜昊之妥协的说道。
“说吧,你们在北定王、平野围场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杜堇容抬起眼睛,眼锐利而明亮,让姜昊之的心蓦然一紧,心狂跳了一下。
姜昊之随即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勾动嘴角想要笑一笑,但略显僵硬的脸怎么都扯不出一个笑容的弧度来,所以在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一些怪异,“这是说来有些长。”
“那就慢慢说吧,在雨停前,大概我们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吧,可以好好的慢慢的说。”
“好。”姜昊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北定王怎么得知遗族秘密的,除了他本人,已经无从知晓,他觊觎着遗族的秘密,抓走很多流散在外面的族人,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就开始窥伺遗族族地,遗族的危机就来了,遗族族地虽然隐秘,但不是没有办法进去,北定王现在还忌惮着平南王府的势力,不好作为。可是,只要他坐上天下之尊的那个位置,呵呵,天下都是他的了,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姜昊之显得有些无奈,“点煞是我们透露给北定王知晓的,他在很多普通人身上种了点煞,别说长身不老了,就算是活着都成了废人。但也让他利用起点煞暗杀他人,神不知鬼不觉,十分厉害,也就是这五年发生的事情。”
“还有呢!”
“还有……”姜昊之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为了保卫遗族,也算是,算是给引起陛下对北定王的注意,我们让人献计给北定王,这才有了平野围场猎狼的事情,猎狼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陛下,而是你,那时候钟文思行动诡异,还和我们的人在林子中动过手,没有想到钟文思也是个假的,司闻仲为了亲自也算是豁出去了。”
“就和你们一样是吗?”
“唉。”姜昊之叹息了一声,“我们各有目的,对于你来说是一样的。利用北定王引起陛下的注意,顺便给你种上点煞,有我在,你不会有任何事情。”
“给我种上点煞,只会让陛下对北定王恨之入骨,还不会怀疑上别的人,北定王也会因此而遭殃,你们的好算计,从头到尾都没有你们的任何事情。”而他,只不过是遗族的一个工具罢了,“如果不是因为遗族的危机,不是爹爹的病症,你们会想到我吗?”
“……”姜昊之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才说道:“老实说,我不知道,五年之前,你对我们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当初大哥有成婚,婚后育有一子,就是你,但从来不知道这个孩子会是……”
“会是爹爹生的,呵呵,果然如此。不仅仅你们觉得我是陌生人,就是我,也不会将你们当作亲人,只要能够救了爹爹,其他的,我们再也没有关联。至于平南王,你们如果要得到陛下的庇护,那就投诚,平静的放弃平南王的封地,想来陛下会将遗族的族地留着给你们的。”杜堇容自嘲一笑,流着相同血液的人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工具,他是不是应该更加高兴一些,这样才不会有过多的感情牵绊,才不会有太多的留恋。
“遗族已经将商州的青龙帮交给了陛下,青龙帮会帮助陛下整顿商州,至于平南王……我们也会拱手交给陛下,不会有半点儿怨言和拖延。”
“此话当真?”杜堇容目光炯炯的看着姜昊之。
姜昊之在他的目光下重重的点头,“说到做到,我们也会帮助你,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要在京中站稳脚跟,不是拥有高强的个人力量就可以的,一个家族的势力至关重要,我们会成为你家族的力量。”
杜堇容知道姜昊之说的并没有错,但姜昊之也有着私心,没有了平南王和青龙帮,遗族太过单薄了,但有了一个站在陛□边的忠勇侯,失去了平南王和青龙帮,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而杜堇容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而且他还得到了很多。虽然他相信陛下的爱,但以后谁都说不清楚,能够得到强有力的外家的帮助,在错综复杂的京城之中,他再也不会势单力薄。心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你能够做主?”
“能。”姜昊之自信的说道,他是认定的下一任的遗族族长,他说的话就是遗族的态度。
“好,你们不能一直蜗居在族地,不然有了你们这个外家,我也没有一个样。”
“不用担心,遗族避守时间太长了,是时候出去走走,只要最大的隐患北定王除去,其他的我们会小心行事,不透露身份的。”姜昊之脸上出现了长久以来的第一个舒心的笑容,没有亲情也好,只有利益也罢,遗族的目的都达到了,他也算是放下了心。
杜堇容和姜昊之达成了协议,姜昊之离开后,杜堇容在偏房坐了一会儿,才回到正房,简答的洗簌好后,就躺在床上,将赵甯章抱进怀中,孩子柔柔软软的小身子全然没有防备的依偎在自己怀中,那么贴心。他也有一个怀抱能够让自己毫无戒备的依偎,只是他还太弱小,在重重阻碍的下,未必能够做到与陛下并肩而立,而他真的不愿意一直生活在陛下的身后,他想要拥有与之并肩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仅靠他一个人太难得到了。
今夜的雨十分的大,第二天醒来除了空气中浓重的雨气、地上飘零的叶片,滂沱的大雨已经消失无踪,杜堇容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浓重雨气的空气,然后缓缓的吐了出来,“呼——”
“爹爹,啊——”赵甯章睡醒惺忪的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喊着爹爹,身上穿着杜堇容的外袍,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杜堇容弯下腰抱起了赵甯章,拢紧了衣服,“小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被姜昊之等人弄得昏昏沉沉的这几天,赵甯章也不安心,小小的孩子依偎在爹爹旁边,睡觉的时候害怕的弓着身体,很容易惊醒,让知晓这些的杜堇容十分的心疼。
“睡不着。”赵甯章摇摇头,小脑袋依偎进杜堇容的肩膀上,“爹爹不在身边,我睡不着。啊——”张开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了一下,很显然他没有睡饱,只是因为爹爹不在身边,他就一下子惊醒了。
“现在爹爹在身边,小章再睡一会儿吧。”杜堇容抱着赵甯章放大床上,用温软厚实的杯子抱住他的小身子,“睡吧,爹爹就在你身边,什么地方都不会去,就看着小章。”说话的功夫,就将刚才赵甯章套在身上的外袍穿在身上,倚靠在床边,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
赵甯章小手勾着杜堇容的小手指,眼皮虽然很沉重,但依然一动不动的盯着杜堇容的眼睛,“爹爹,和小章一起睡,我怕。”
孩子小小声的一声“怕”,让杜堇容心颤了颤,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寒冷,但透露出来的更多的是温柔,对着孩子的温柔,“好,小章往里面挪一下,爹爹脱了衣服就陪着小章睡觉,睡个回笼觉。”
“好耶,睡觉觉。”赵甯章拍着小肉手,高兴的在被窝里面一滚,就滚到了内侧,身子一抖,“爹爹,里面冷,呼呼,好冷。”
“一会儿就不冷了。”杜堇容也打了个哈欠,将衣服脱掉后睡进了被窝里面,小章一拱一拱像一只毛毛虫一样贴在杜堇容的身边,杜堇容抱住他的小身子,“不冷了吧。”
“嗯,不冷了,爹爹我好想父皇和弟弟,好想。”赵甯章的声音有些低落。
“爹爹也想。”杜堇容看着头顶的雕花,也不知道陛下现在在哪儿?他不在身边,小裕好嘛?
门外,听着里面动静的姜昱之将敲门的手放下,再让他们睡一会儿吧,回族地什么时候都可以。
103、第一百零三章
遗族族地就在越州东南方向,靠海,三面环山,地点十分的隐秘,没有熟人带着是找不到入口的。杜堇容坐在马车中,并不知道遗族的真正入口如何寻找,只觉得马车颠簸了一阵后就走在了平坦的路上。不久后,车帘掀开,阳光毫无保留的照射进了车厢内,杜堇容眨了一下眼睛才适应了突然变化的光线,待眼睛适应了阳光后,杜堇容看到站在马车前方的一个人。
那人五十多岁的模样,虽然上了年纪,但俊秀的五官让其看起来比真实年纪还要年轻。杜堇容眯着眼睛,那个人和爹爹长得很像,但爹爹更见爽朗、从容,而前面的男人平静如水,仿佛没有人的感情一般。
这人就是遗族的族长,外表和实际年龄相比,真的年轻很多。此人只是远远的看了杜堇容一眼,便走了。杜堇容抱着赵甯章下车,站在马车旁环视着四周的景象,世外桃源不过如此吧,男女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意,而且各个都长得极好,就算是穿着粗布短打,也不显沧桑鄙陋。
“这里就是遗族,我们世代居住的地方。”姜昊之感慨的说道。
杜堇容点头,“很漂亮。”随后转过身看着姜昊之说道:“其实你们可以直接取我的血当药引,不一定让我过来,我的到来也许会打破遗族的平静。”
“不行,只有在熬药的时候现放入血液,才有作用。”姜昊之苦笑,不然他们只要弄到杜堇容的血好了,何必大费周章的将杜堇容弄到族地来。
杜堇容了然的点点头,“带我去见爹爹吧。”
“这边请。”姜昊之做了个“请”的动作。
遗族族地内规划的很好,青石板的街道两旁是规整的建筑,看起来既十分相像,又具有各自的特色,并不容易认错,一直走到最里面一幢房子。
“就是这里了,这里是老大和大哥住的地方,在遗族,成年的男子只要成婚了就会拥有自己的房产。”指着山上树冠中冒出来的飞檐一角,“那里是我爹爹住的地方,爹爹就是那个性子,他知道你来了,特意出来看你的,只是因为性情的原因,才没有和你亲近,绝对没有……”在他的父亲、亦是杜堇容的祖父杜绍言死后,姜苡仁就成了现在这种模样,性情冷淡得很,像是对世界万物都失去了兴趣,姜昊之都不知道上一次爹爹笑是什么时候了。
“我不在意。”杜堇容是真的不在意,他就从来没有期待过受到血缘至亲的欢迎,对于他来说,他的祖父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杜绍言,突然冒出来的姜苡仁,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了。
“……好。”姜昊之显得有些颓丧,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精神后请杜堇容往里面走,姜昱之走在二人之后,视线落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平南王王府比起来,就要显得精致温馨很多,而杜堇容并没有将目光放到其他的事物上,而是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如记忆中的一样。杜堇容走了几步,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爹爹,那是谁?”赵甯章小小声的问着杜堇容,床上的人长得和杜堇容很像,他一会儿看看爹爹,一会儿看看床上的人,觉得两个人很像很像。
“那是爹爹很重要的人。”杜堇容的声音中有着压抑的激动。
“哦,很重要的人是什么人?”赵甯章还是不明白,仰着头疑惑的看着爹爹,伸出手摸着爹爹脸,“很重要的人长得和爹爹好像。”
杜堇容简直就是杜赫乾的翻版,而且岁月的痕迹在杜赫乾的身上留下的痕迹并不多,可以想见,十数年之后杜堇容也就是杜赫乾现在这般,再过数十年也就是姜苡仁那样。“很重要的人就是爹爹的爹爹,小章的祖父啊。”
“哦。”赵甯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头看着床上的人,“爹爹的爹爹呀!”
杜堇容的脸上带着笑,很淡带着踏实的笑意,忽然他转身往外面走去,姜昊之讶异,两步并做三步的追到杜堇容的身边,“怎么了?不去看看你爹爹?”
“不了,知道爹爹活着就好。”杜堇容的心中有一块石头落了下来,就算是被迫来到遗族族地也没有那么难受了,“知道活着就行,不见了,我的血有用吗?有用就立刻熬药吧,我离开太久了,想来陛下已经很着急了,时间久了,对你们、对遗族并不是好事,你说是不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姜昊之一眼,杜堇容一步跨了出去,外面的阳光正好,温暖得很,彻底的消散了杜堇容心中的阴霾。
姜昊之看了姜昱之一眼,这几天本来就沉默的姜昱之更加的沉默了,基本上没有笑意,“老大……”
姜昱之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将杜赫乾的手放在手中,两只手揉捏按摩着杜赫乾的手指,手法十分熟练,一看就是做熟了的。“平南王的印信等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交给陛下,你们也快点儿准备的。”
“准备了这么多年,我……”姜昊之看着手,手轻微的颤抖着,扯起嘴角笑了笑,只是扬起了一个很勉强的笑意,“我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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