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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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宋- 第5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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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
  下首众将,先是默然,随之也和狄帅一样,只觉一股血浪从脚底往天灵盖上蹿,顶的人无法呼吸,顶的人鼻子发酸……
  这一刻,众将心中想的不是振奋,不是感恩戴德,而是……
  委屈。
  积蓄了百年的委屈,积蓄了千千万万武人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在这些人身上彻底宣泄。
  有人抹着眼睛,低着头,心里骂着:
  这份信任,咋来的这么不容易啊!
  可是……
  委屈过后,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战意!!
  委屈过后,是一层厚过一层的忠诚!!
  ……
  “诸位!!”
  狄青也红着眼,“可敢死战!?”
  “敢!”
  “好!!”狄青一拍桌案。“各自归营,明日卯时三刻,沙场点兵!”
  “出关!”
  “喏!!”
  ……
  ……
  等众将各自回营,狄咏这才来到父帅身边。
  “父亲……”
  狄青抬眼看了狄咏一眼,却好似闪躲,急急的又低下了头。
  “还在这里作甚!?耽误了出兵,军法处置!!”
  “父亲!!”
  狄咏急声呼唤,又抢前一步。
  “难道……您真的就坐视不理了吗!?”
  “滚!!”
  狄青低头嘶吼,“回去准备!!莫在多说一字!!”
  “父帅!”
  狄咏不依,“不能啊!!”
  “……”
  狄青整个人萎靡下来,再也强撑不下去。
  “是啊,为父……不、能、啊!?”
  ……
  狄青北临古北关,是因为一份情报,耶律洪基欲围困莱州的情报。
  可是,还有一份情报,狄青刚刚没有提。
  金五部部族首领完颜乌古乃暗地里给大辽北枢密使耶律乙辛、南院宰相张孝杰送了重礼,由二人牵线撮合,得了耶律洪基可以装备十万战兵的刀甲兵械。
  ……
  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耶律洪基又为什么给完颜乌古乃那么大的好处??
  只要略一思索,简直昭然若揭——
  辽河口!!
  虽然战报未到,可是既然莱州事发,那辽河口也必有险情。
  “父亲!!”
  “辽河口有十一万宋民,还有老阎王营的底子!!”
  “不能就这么放了啊!!”
  不想,狄咏之急呼,换来的却是狄汉臣比之更为暴怒的嘶吼。
  猛的抬头,“那你让为父……”
  “怎、么、办!?”
  砰砰砰!!!
  一下重过一下的砸着山河图,“你告诉为父!!!”
  “怎么救!?”
  老将军满眼血丝,两行英雄泪黯然而下。
  他也想救,可是,他是军人……
  两国对垒,生死大局,一城一地、一亲一故,如何能面面俱到??
  现在的辽河口……没法救。
  狄青不能,他不能为了阎王营,为了那十一万百姓把燕云置之险地。
  他不能……
  真的不能!!
  ……
  看着图上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辽河口,喃喃自语:
  “阎王营的兄弟……”
  “狄青,欠你们的!”
  “辽河口的百姓……”
  “狄青……惭愧啊!!”


第915章 兵胆
  辽河口,三天之后。
  天寒……
  血冷……
  苍天有眼!
  似乎老天亦不满足于白山黑水、苍茫雪原伴这场大战起舞,阴蒙蒙的天空,尖嚎的怒风夹杂着钢砂一般的雪粒拍打着城墙,如《破阵曲》——壮怀悲烈。
  ……
  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
  后世也有一句话:我们不是生活在和平的时代,我们只是生活在和平的国家。
  而这些,显然和寒天舞雪之中,杀伐过境、血火洗礼的辽河口不搭边儿。
  但是,这鬼天气却是在给阎王营续命。
  ……
  此时,风雪过境,城楼子已经被砸塌了半边,唯树立在楼顶的大宋旌旗依旧扑啦啦的迎风烈展。
  城墙,坑坑洼洼,在长达五天的狂暴拍击之下,依然屹立不倒。
  城上,惨白铺就,大雪掩盖了血色,掩盖了阎王营五天的壮烈,也掩盖了……
  生命!
  死寂,一片死寂!!
  ……
  雪,越下越大。
  在东北,金人管这叫“冒烟儿雪”,天与地几乎被白色的风雪覆盖,五步之外,看不见人影。
  金军阵中,完颜乌古乃森然注视着前方。
  隔着风雪,不远处,就是辽河城。
  五天……
  他的十万兵马满怀信心而来,却在这小小的城池之下耗了整整五天!!
  怨毒地又瞪了一眼城上,极不情愿地下令:
  “休兵!!”
  这种鬼天气,就算是在冰天雪地里冲杀惯了的金人也没法继续攻城。
  ……
  伴随着金军潮水一般的退去,城墙上的“死尸”……
  动了!!
  王都头霜雪掩盖的盔甲之下,露出一双眼睛往城下扫了扫。
  “这帮金狗可算退了。”
  “我瞅瞅!?”远处,石全福来了精神,一边应声儿,一边往起爬。
  可是……
  “啊!!”
  肩甲缝隙里卡着的箭头儿让石全福疼的浑身直抽抽,咬着牙爬起来,向城下观望。
  良久,终于看清风雪之中的金兵真的在后撤,立时大叫:
  “快,撤到码头去!”
  城墙上还能动弹的人不超过三百,这点儿人是守不住城墙这么大范围的。
  瞪着眼珠子,“在码头布防,还能撑一段!!”
  王都头看着还阳了一般的石全福,本不该说泄气的话,但还是开了口:
  “别指望了……”
  “不会有船来了……”
  三天,去莱州送百姓的船三天还没回来,说明肯定出事儿了。阎王营现在是千里孤军,无援无靠。
  石全福不死心,“老王,别放弃!!”
  不顾有伤,抢前一步抓着王都头的肩膀,“就算船队不回来,咱们找渔船,总得让兄弟们活下去!”
  “……”这一次却是潘梁栋绝望地摇头。
  撤百姓是他亲手操持,只有他最清楚,能下水的别说是渔船,连舢板都走了……哪还有船?
  但是,石全福瞪着眼睛依旧不肯放弃,“没船也没关系,扒门板,骑浮木,总比死在这里强!!”
  “……”一片默然。
  良久,王都头抬起头看着石全福,“这里是阎王营!”
  “只有战死的阎王,没有落跑的小鬼儿!!”
  石全福怔住了,脑海之中不由浮现出王都头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我们不是一路人。”
  环视全场,石全福仿佛一下卸空了精气神,茫然若失。
  “老子知道……”
  “你们都当老子是胆小鬼,是懦夫,和你们不一样!”
  “你们多牛啊??”
  “阎王营……”
  “死守过昆仑关,又在古北关下熬战二十万辽军。”
  “你们骄傲,宁可死,也不愿放下阎王营的威名!”
  “可是……”
  石全福红着眼睛,“死了,就是死了!!”
  “没了,就是没了!!”
  “阎王营要是都交待在这儿,那种子也就没了!!”
  “以后谁还知道大宋的阎王营?谁来接你们的班!?”
  石全福的呐喊情真意切。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众将士的漠然。
  王都头站起身形,扑打着身上的雪粒,寒风中,双眸依旧锃亮。
  淡然地看着石全福,“你永远也不会懂……”
  “阎王营不是骄傲……”
  “阎王营的魂儿,也不在‘阎王营’这三个字儿。”
  “阎王营……是兵胆!!”
  “只要胆还在,那阎王营……永远都是阎王营!!”
  “绝不了种,也断不了根!”
  ……
  说着话,吩咐众将,“退守码头!”
  “……”石全福一怔,一时之间没反过味儿来。
  这拗人死活不听他的,可最后为何还是选择退守码头了?
  而接下来,他终于明白了。
  ……
  码头上,众将士借栈桥构成守势,想赶在风雪停下来之前封死码头。
  而王都头带人把一个大浴盆抬到了石全福面前。
  这浴盆石全福认得,是华联铺的最新款,长条型的,正好可以趟下一个人。放满了热水躺进去,别提多舒服了。而那正是从他营房里搬来的浴盆。
  当初,因为他弄这么个享受的东西,还被阎王营的这群鸟厮嘲讽了好长一段时间。
  怔怔地看着浴盆和王都头,“这是……”
  王都头没接话,把几个冻的硬邦邦的馒头扔进浴盆里,抬头看着石全福,“走吧。”
  “你……”
  “没什么你我。”王都头冷着脸。“飘到哪儿,全看你的造化!”
  石全福不依,“要走一起走!”
  “不可能。”王都头摇着头。“老子宁可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愿冻死在落跑的水里!”
  朝着石全福咧嘴一笑,“有时候……战死……”
  “也是一种胜利!”
  “……”
  石全福没说话,他开始有一点明白了,阎王营背负的不是累名,而是大宋军人的希望。
  今日阎王要是在辽河口全灭,那他们不是死于骄傲,而是死于责任。
  外人只道阎王营无敌,因为兵精器坚,悍不畏死。
  其实,直到现在,直到石全福在阎王营呆了四年之后他才懂:
  阎王营无敌,是兵胆!
  敢与黄天争日月,不入九幽誓不还!!
  正如王都头所说:这股胆气不散,谁都可以是阎王营!阎王营的种,也绝不了!!
  “潘、梁、栋!!”
  “啊……啊?”
  潘梁栋不知道石全福突然狠厉的眼神到底几个意思。
  “叫……叫我?”
  只见石全福猛一甩头,瞪着他,“拿来!!”
  “拿……拿什么?”
  “圣旨!”
  “哦哦……”潘梁栋明白了,看来石家大兄这是想开了,准备拿了圣旨走人。
  立马在身上乱摸,找那份调阎王营回京的圣旨。
  “这儿呢,这儿呢……”
  把圣旨交给石全福,过手的一刹那,潘梁栋顿了一顿,忍不住道:“大兄要是得以归宋……”
  “还望……还望大兄念在昔日旧交的份儿上,对梁栋家小……照顾一二!”
  说出这句的时候,潘梁栋没有任何怯懦。甚至他现在觉得,当了半辈子兵,就这五天最是值得,能和阎王营战死一处,是一种荣幸!
  ……
  石全福没接话,接过圣旨,在雪地之中展开。也不细看,探指入口,咬牙一撕,登时鲜血流出。
  石全福眼不眨一下,神情绝然,借着雪色,在圣旨留白所在挥写四句。
  写罢,将圣旨卷起,出乎意料,又塞到潘梁栋手里。
  “某以阎王营军虞侯的身份命令你!”
  “带旨回京,不得有误!”
  “这……”
  “……”
  不光潘梁栋怔住了,王都头也是一愣神。
  只见石全福高声呵斥:
  “走……”
  “马上走!”
  ……
  “我不走!”这个时候潘梁栋倒矫情了起来,红着眼睛,抹着眼泪。“老子的兵都埋在这儿,老子也要埋在这里!”
  “必须走!!”石全福仿佛换了一个人,瞪着眼珠子冲上去,拎着潘梁栋的衣甲。
  “你给我听着!!”
  “从现在开始,你……”
  “就是阎王营最后一个兵!”
  “你必须活着!必须活着把辽河口发生的事情带回大宋!”
  “必须把阎王营的种给老子传下去!!”
  “你要是死在了海上……”
  说到这里,石全福把潘梁栋拎到自己眼前,“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
  “碰!!”
  根本不给潘梁栋说话的机会,石全福一把把他扔到浴盆里,亲自动手,把浴盆往海里推。
  潘梁栋下意识想从浴盆里跳出来,“大兄!让我留下!”
  “别动!!”石全福不容有疑。“你要和你的兄弟们在一块儿……”
  “为兄也要和我的兄弟们在一块儿!!”
  “这回……”
  “你就让着我点吧!”
  哗啦,木盆入水,随着波浪上下起浮,潘梁栋早已经模糊了双眼。
  “大兄!让我留下吧!!”
  “回去……我会难受一辈子!”
  石全福把木盆又往前推了一段,“兄弟……记住了……”
  “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
  ……
  ……
  看着木盆渐渐远去,听着潘梁栋的哭喊越来越远,石全福这才转身回到岸上。
  见阎王营那群鸟厮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没办法……”
  “就算你们不当老子是营帅,可老子毕竟还是营帅。”
  “我走……那是在丢阎王营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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