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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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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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奕软言好语相劝,那老者也不好再崩着脸,长叹一声道:“观店家年纪,当不过十四五岁。”
  “小子整十四。”
  老者点点头,“少年轻狂本无罪,有心参国亦为忠。”
  “是年,官家降旨,请民间众议,上言朝廷,优者,重赏。”
  “这是广开言路,接纳民意之举,也是鼓励百姓议政之策。”
  “但是,妄论与谏言还是有区别的。新政虽败,但所求之事在老夫看来还是利朝利民的,为何到了店家口中反倒成了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呢?”
  嘎?
  唐奕一下子噎住了。
  皇帝下圣旨让百姓议政?不砍头?还有赏?这特么和自己认知的古代有点儿不太一样啊。
  唐奕只当大宋朝堂开明,臣子经常喷的皇帝张不开嘴。却不知道,作为华夏历史之中最开明的时代,宋,既无汉唐的强势,也无明清的严苛。百姓别说议政,就是骂朝臣、骂权贵也没到剁脑袋的地步。几十年后,权相蔡京那是何等跋扈之辈,一样被百姓骂的不敢出门。
  本来唐奕还有点敬畏之心,有些话只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说,还不敢往外传,现在看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啊!?
  立时换上了几分轻松,“小子直言越早结束越好,并不是藐视革新。相反,小子是心疼几位相公。”
  “巧言强辩!”少年文生还是不信。
  唐奕一叹,柔声道:“小子觉得,早点结束对几位相公来说是好事。”
  “什么意思?”
  “现在结束,几位相公只是降职外放,用不了几年,又会被官家起用。但是,若新政继续实行,等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那时几位相公可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此言一出,老者不禁深深看了唐奕一眼。
  唐奕诚然道:“新政初行之时,就已经寸步难行,若是等把人得罪光了,那大宋朝就再无几位相公的立锥之地了。”
  老者一摆手:“君子不惜已身,若是为百姓福祉而坠修罗,乃我辈之幸也!”
  唐奕不认同老人之言,“为了一场注定失败的革新,葬送了几位治世能臣,那才是真的不幸,真的愚蠢!”
  “注定失败?何意?”
  唐奕道:“几位相公和官家都把革新看得太简单了,低估了各个阶层的反弹之力。以宋之疾,想用雷霆手段拨乱反正,简直是痴人说梦。”
  “哼!一个市井商户也敢妄论国事,相公们痴人说梦了,难道你这个黄口小儿比相公们还懂吗?”
  文生已经从大是大非的争论,变成了人身攻击了。
  文生的一句轻蔑之言,把唐奕的火气撩拨了起来。心说,老子重生千年,就大宋朝那点破事儿,还真没谁比他看得通透。既然都不砍头了,还怕你个囊球!?
  喷!!
  非特么喷晕了一帮腐儒不可!
  缓缓把碗筷菜盘推到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几个茶碗排成一列,指着队尾的一杯道:“这是百姓。”
  依次列指道:“这是代表富户的地主阶级,这是将门,这是士大夫。”
  又指着排在最前面的酒杯道:“这个代表皇权!”
  “官家也好,诸位相公也好,甚至是那些反对改革的所谓小人,他们不会比我这个无知小儿知道的少。大家都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会出问题,于是就想到要改革。但是,此事还是从开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失败!”
  “为何?”
  唐奕指着那五个杯子道:
  “改革,说白了就是统治者为了巩固皇权进行的一系列措施。”说到这里,唐奕把代表皇权的茶碗提了提。
  “统治者巩固皇权进行利益再分配,也就是把地主阶级、士大夫阶级、将门的利益拿出来一部分分给百姓,防止出乱子。”
  孙郎中暗暗乍舌,这唐大郎又开始放嘴炮了,皇家威仪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可以妄论的?自己人说说倒也无妨,当着两个外人,一个不好要是传出去,是要吃官司的。
  不想,那老者开口了,显然没把唐奕的忤逆之言当回事儿。
  “有何不妥吗?民为国之本,只有民安乐,国家才能长治久安。这样,不管是哪个阶层都能更好地享受太平盛世。”
  唐奕指着士大夫、将门、地主阶级的酒杯道:“当然不妥。官家和相公们把人心看的太美好了,损害多数阶级的利益,去反补一个,可能吗?”
  “官家为了皇权,可以割让自己的利益。但是,士大夫、将门,还有地主阶级呢?他们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嘴里的肉分给平民?”
  “……”老者沉默了。
  那少年文生强辨道:“怎么不可能?家国天下,以民为本。民不安,则国不稳。这个道理,你不懂?”
  唐奕轻蔑一笑,斜眼看着那文生:“既然‘民’那么重要,为什么在朝堂之上的声音却是最弱呢?”
  “……”
  文生也哑火了。
  “无论哪个朝代,无论我们如何粉饰,百姓面对权力的角逐,都是最弱势的群体。民安则国稳不假,但百姓也只是权力角逐之中的一个重要筹码罢了。改革的成败与否,是由大宋朝的上流社会决定。可改革的根本却是损害上流社会的利益,老人家觉得,这个改革行得通?”
  老者艰难地摇了摇头,看着几个茶碗发愣。
  唐奕的身躯有些颤抖,今天的这些话很残忍,残忍到把一众忠心为国的大宋良臣打入了深渊。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也许作为一个热爱这个民族,后世曾经为这个时代扼腕叹息的愤青儿,这些话才是他真正想对这个时代去说的。
  “何为政治?在小子看来,就是利益与个人抱负、与民族大义的矛盾体。皇权和士大夫秉承为国的初心,以民族大义为己任来平衡各个阶层的利益,这就是治国之道!”
  老者被唐奕的话惊出一身的虚汗,这……这些话居然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嘴里说出来?
  没等老者反应过来,唐奕继续说道:“利益,这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不论是皇权也好,政权也罢,一个常态的形成,支撑它的,绝对不是孔孟之道、天下大义,而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范公想让各个阶层把攥到手中的利益平白的分到百姓手里,可能吗?谁愿意呢?”
  “难道不应该?”
  老者似入了魔障,自故自地嘟囔着。
  “任由赵宋一日日的沉沦下去?”
  “应该!”唐奕斩钉截铁地道。
  “任何弊端都应该被纠正。但是,以雷霆手段,想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让大宋剔除恶疾,显然是不可能的。官家有心革新,但混吃等死的大有人在,那些不想分出自己的利益给别人的,也大有人在。”
  “范公是伟大的,这一点毋庸质疑。哪怕再过千年,他的光辉依然可能照耀很多人。但是,他指望着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伟大、一样无私,就有些天真了。”
  “而且,他的伟大不在于一次改革的成败,而在于他心系家国的操守和高尚的德行,为大宋的读书人树立了一个标杆。”
  “只要这个标杆还在,大宋朝的楼就盖不歪。但是,如果这只标杆倒了,那大宋朝为官的榜样也就倒了!为了一场看不到希望的变革,就葬送了大宋的良心,值吗?”
  “您老人家告诉我,如果这场新政继续实行,故然做到了您所说的‘君子不惜身’,到最后范公、欧阳相公、富相公等一众良心之臣都落入万劫不复之地,那以后谁还敢在朝堂上说良心话?谁还敢‘不惜身’?”
  唐奕说完,就不再说话,看着老者默默的独自消化。
  唐奕的言辞也许有些直白,甚至是残忍,但他还是这么说了。
  作为一个曾经跳出这个时代,用上帝视角品读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希望这些不太中听的话能够打醒那些天真的读书人。因为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后世的眼光看北宋,几十年间两次改革。
  第一次,赶上了有脑子的仁宗皇帝,会在事态没有失控之前及时叫停,保住了大宋忠良之臣的种子。
  第二次,赶上一个没脑子的“盗版仁宗”宋神宗。几次反复,摇摆不定,王安石主持的新政也走到了唐奕所说的万劫不复之地。不但国家弄得一团糟,最重要的是,把朝堂上的政见之争发展到了不死不休的党争之上。
  从那之后,宋朝彻底断了改革的念想,党争也成了北宋末期和南宋政治的主流,朝堂之上奸佞辈出,乌烟瘴气。
  无他,大宋的良心被彻底的泯灭了。
  ……
  后世差不多所有有关宋朝的论坛之中,都对这个问题争论不休,那时唐奕也曾为之与人争得就差没真人PK了!
  改革,不是你们这么玩儿的!


第4章 眼光够高啊
  一顿丰盛的早饭,被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堂之争搅得众人都是食不知味。
  那位入门时还是神彩烁烁的老人,更是被唐奕开了挂的一番言论轰得丢了魂儿,最后怎么被儿子扶着出了唐记食铺都不知道。
  而唐奕呢?似乎也不好受。
  送走了老人,唐奕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憋闷。这是他重生半年多第一次接触大宋的读书人,也因此见识到了大宋文士的风骨。
  那种拳拳报国,一心为民的文人操守,至少在千年后的华夏是很少见到的。
  也正是这种文人风骨,激起了唐奕早就波澜无惊的心湖。
  唐奕在暗暗佩服的同时,也不由得为之心疼,为之惋惜。
  范仲淹主导的这次革新,不但没能改变什么,反而把自己推到了死地。
  唐奕知道,范仲淹的悲剧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他会在邓州苦等四年,等待朝庭重燃革新之火。但是,等来的却是更为疯狂的迫害。
  他哪里想得到,他效忠的一生的官家怂了,早就失去了革新的勇气。要不然,也不会任由那些人变着法的折腾他。
  从1049年范仲淹知邓州任满,到1052年老人客死异乡。这位老人从邓州到苏州,又从苏州被打发到青州,刚刚上任不久又迁任颖州。这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短短三年的时间,拖着病体的范仲淹辗转多地,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宋朝,最后贫病交加,客死徐州。
  一代名臣直到最后时刻,还上书仁宗说:我病了,走不动了,在徐州养养病,晚几天再去上任……
  ……
  那番极为功利、言词不善的言论,也真实的表达了唐奕的内心,他为范仲淹感到不值。
  唐奕不是一个功利之人,但他肯为了那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千古名臣功利一次。
  因为,他值得!
  ……
  “大郎,这是怎么了?”
  马老三的儿子马大伟担着面粉、肉、菜回来的时候,唐奕还坐在店里发呆,不禁狐疑地问道。
  唐奕回过神来,“大哥回来啦?”
  马大伟抹了把汗,“嗯,回来了。你这是咋了?咋魂不守舍的?”
  “没啥……”唐奕抿嘴一笑,岔开话题。“回来的正好,把马伯、马婶叫过来,咱商量点事儿。”说完,唐奕转回柜台。
  现在离中午开餐还有些时候,店里没什么活儿,等马老三夫妇过来之后,唐奕强行平复了心神,把账本取了出来。
  “咱这食铺也开张半年多了,还算生意不错。”唐奕一边翻着帐本,一边说。
  马老三一听唐奕这是在算账,忙阻拦道:“账目大郎心中有数就好了,跟我等说来做甚?”
  唐奕道:“咱们虽是两家姓,但早就亲如一家人了。一家人,当然得让您知道食铺挣了多少钱啊!”
  “使不得,使不得!”马老三急忙道。“大郎心中有算就好,俺是粗人,说了也听不明白。”
  唐奕无奈地合上帐本。
  “那就不说账了,反正这半年赚了不少,会账也只是顺带手,主要还是想和您老商量另一件事。”
  “何事?”
  “大哥已经二十有四,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想,咱们一起商量商量,看看哪家姑娘待字闺中,赶紧给大哥说上一门亲,也好了了您老心里一桩心事。”
  马大伟闻言,脸色一红,微微低下了头。
  “嘿……”马老三苦笑一声,“再等等吧!”
  马婶则道:“大郎有这份心就好了,但想娶门亲,没个百八十贯的彩礼家资,想都不要想,谁家也不愿意把闺女送出去受苦。”
  唐奕一笑,“咱可不是半年前的窘态,食铺的生意这么好,给大哥娶门亲的盈余还是有的。”
  马老三一愣,不确定地问道:“够娶亲?”
  “绰绰有余!”
  “那也不行。”
  马老三沉吟良久,方艰难地说道:“这铺子是大郎将来的立身之本,小有盈余也得攒下来。来年大郎就满十五了,也到了婚娶的年纪,不能为了大伟,耽误了大郎的终身大事。”
  唐奕心里暖暖的,暗道,自己得多幸运,摊上这么实诚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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