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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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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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瞧了眼在院子里的树下看药书的安子和,不禁道:“冀州府的医馆早开了,若不是没有个妥当的人,忠叔也不会把少东家叫来送我,倒耽搁了他这些天,明儿姐姐就回去,家里就忠叔一个人,书齐又小,我这心里总不放心,也不好再耽误少东家。”

凤娣道:“那我让牛黄送你们回去,顺道接着他媳妇儿去登州府。”

凤嫣一愣:“怎让他去登州了,常志不再哪儿吗?”

凤娣道:“常志心路大,脑子里的主意多,这次往南边儿开铺子,又不比兖州府了,兖州府不过一个贺家的回春堂罢了,江南的松鹤堂却是胡家开的,胡家从祖上到今儿,出了十二位太医,如今胡家二老爷还是太医院的院判呢,胡家又拿着的朝廷供奉,背后还靠着晋王,是扎根江南上百年之久的药号。”

凤嫣忙道:“莫非他胡家要跟你为难不成?”

凤娣摇摇头:“按说江南这么大,药号也不止他松鹤堂一家,再多咱一个庆福堂,也不算什么,横竖做买卖,你卖你的,我卖我的,各凭本事,只要正当经营,各家都有各家的秘方,谁也碍不着谁,再说,前头在太子宫,我也卖了胡家一个情面,若胡家领情,应该不会为难咱家的庆福堂。”

凤嫣道:“那你还让常志跟你过去做什么?”

凤娣道:“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这么想,也要防着些才是,毕竟人心难测,牛黄娶了媳妇儿,拖家带口的,再让他跟着我跑不妥当,我也要替麦冬想想,她肚子里可有了个小牛黄呢,让他两口子去登州府,把常志换过来岂不正好。”

凤嫣道:“倒是呢,我却忘了这茬儿了,要说还是牛黄这小子有福气,腊月二十八娶的媳妇儿,明年这时候啊,大胖小子都满月了。”

凤娣道:“怎么?是小子?谁说的?”

凤嫣笑道:“麦冬这丫头想着牛黄家里就剩下牛黄这么一根儿独苗儿,就想给牛家留个后,听人说两个月就能瞧出小子丫头,前些日子刚过了俩月,就去医馆里求着少东家给她瞧男女,少东家是个老实人,架不住麦冬央求给她瞧了,说七八成是个小子,脉上壮着呢,这下可把牛黄乐坏了,大半夜跑到城外他爹娘的坟上哭了半宿,听着都让人心酸。”

凤娣却没理会这些事儿,而是看向院子里看书入神的安子和,两个月就能瞧出男女?这比现代B超还牛呢,先开头只说安子和是喜好,如今看来,这简直就是个人才啊,要是再有个名师稍加指点指点,说不准就能成她庆福堂的活招牌。

这么想着,却想起一个人来,跟凤嫣道:“姐,明儿我让牛黄送你回去,少东家留在这儿,我还有事儿。”

凤嫣急忙道:“他可是个老实人,你莫动心眼子捉弄他。”

凤娣道:“姐放心,我省的这些,我是想给他寻个师门。”

凤嫣一愣:“什么师门?”

凤娣道:“咱们卖药还罢了,若真论医术,这行里却最讲究师承,便你本事再高,能医死人。肉白骨,只若没有师承,便是野路子出身,这辈子都上不得台面,若拜了师傅,入在门下,将来或许能有个好前程,真若如此,我也算对得住九泉之下的安老爷子了。”

凤嫣道:“可你哪认识这样的人?”

凤娣道:“姐怎么忘了,我上回跟你说过,在京里拜了个太医院的师傅,是给大哥哥瞧过病的王太医。”

凤嫣恍然道:“你是说让少东家拜在王太医门下,王太医不是你的师傅吗?”

凤娣摇头失笑:“那不过是嘴上说着玩的罢了,真要拜师,哪会如此简单,再说,我也不是这块材料,勉强知道些,开咱家的药铺子就是了,倒是少东家是这里头的虫子,在咱们医馆里头可惜了,行了,姐就别管这些了,我保证安置好他就是了。”

转过天一早,凤娣送着凤嫣走了,回头瞟了眼那边儿街口,狗宝低声道:“今儿没来,不定等急了,往尚书府寻他那没过门的媳妇儿去了。”

噗……凤娣忍不住乐了,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这张嘴,真比牛黄还损。”想起什么道:“当初我应了你,这趟差事了了,提拔你当三掌柜的是不是?”

狗宝一听,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公子,小的不想当三掌柜了,想,想……”说着磕磕巴巴不敢往下说了。

许贵儿瞧不上这样儿的,踢了他一脚儿:“说啊,昨儿夜里不还跟我说的好好的,怎么临到头就磕巴上了,还真是狗头上不了席面。”

狗宝给他一激忙道:“大公子,小的想跟您去南边儿,小的不要工钱,能吃饱,有个地儿睡觉就成,小的还会赶车,要不,小的替您赶车吧。”

马方白了他一眼:“傻不傻啊你,去南边儿咱们得坐船,你没见皇上每次下江南都是一溜船,浩浩荡荡把整个运河都占了半边呢。”

许贵儿哼一声道:“说的你好像见过似的。”

马方道:“我就是见过,皇上南巡必过我们兖州府,我跟着人可没少瞧热闹呢。”

凤娣道:“你们当去玩啊,咱们可是去开铺子,且人生地不熟的,不定就遇上什么事儿,你们不怕?”

狗宝忙道:“不怕,只若跟着公子刀山火海也敢闯。”凤娣忍不住乐了,点点头:“行,不怕就跟着,真有出息,咱不当三掌柜,直接弄个大掌柜的干干,才叫本事呢对不对?”

狗宝忙点头,眼睛都亮了,等着凤娣进去,马方一巴掌抽在狗宝后脑勺上道:“还能的你不行了,我跟了公子这么些日子,还没熬上大掌柜呢,你小子倒先惦记上了,后头挨着吧你。”

狗宝嘟囔道:“当大掌柜还分什么先后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土,往街口望了望,跟许贵儿说了一声,一溜烟跑尚书府去了。

狗宝刚拐进尚书府前头的大街,远远儿就见裴文远在尚书府对面的照壁墙附近转磨呢,跟驴似的,转过来,磨过去,一会儿看看尚书府的大门,想过去,又不敢,那个孬样儿就别提了。

那天裴文远跟他娘出来,兜里就剩下一锭银子,自然不敢寻上房住,母子里要了一间下房,住进去,他娘就逼着他来尚书府。

裴文远再不明白事儿,也大概知道,自己这么往尚书府去,恐不妥当,还是寻那个媒婆从中说和的好些,记着那媒婆说三日后登门,便到了小院儿街口儿的茶摊子上等着,琢磨一见那媒婆来自己就过去。

哪知这一天,两天,三天,连个影儿都没有,眼瞅这一两银子使完,往后难寻生计,不免有些着急,回来跟他娘一商量。

他娘道:“早说让你去尚书府你非不听。”

裴文远道:“没个媒人这般去总是不妥。”

他娘道:“怎么这点儿事你都想不明白,尚书府那是什么门第,人家那是千金小姐,便瞧上你了,自然也该矜持些,说不得,就等着你上门求娶呢,你去了岂不皆大欢喜。”

裴文远道:“可这两手空空如何上门求娶?”

他娘听了,不禁咬牙道:“余家这个疯丫头真真可恶,竟这么把咱娘俩儿赶了出来,都不及收拾行李,若是那日带出娘的包袱来,里头可还有二十两银子呢,对了,那银子可是你在他家当账房先生的时候赚的,是咱家该拿的,要不你去要回来。”

裴文远忙道:“娘,您这是说什么话,?若儿子去了,她要让儿子换钱可怎么好?”

他娘恨声道:“这么个奸诈狠毒的丫头,娘倒瞧瞧,赶明儿谁家敢要,不定就成了嫁不出的老姑娘。”

裴文远道:“亲事已经退了,从今后咱跟余家再无牵扯,娘就别说这些了。”

他娘叹了口气,把剩下的银子给了他道:“明儿你出瞧着买些点心提着,也就是了,横竖那尚书府若看中这些,这女婿也轮不上你。”

裴文远想想也没别的道儿了,便应了,转天一早奔着尚书府来了,到了府门前,一瞧人那气派的门楼子,门前威武的看门人,不免有些心怯,在门口转了足有一个时辰,都不敢上前。

正犹豫呢,却正瞧见一顶绿呢官轿从那边儿抬过来,裴文远暗道一声造化,忙整整衣冠上前,还未到轿前,旁边儿跟着的长随一步过来喝道:“什么人?敢顶撞我们大人的官轿。”

裴文远忙道:“学生二甲第十名贡生裴文远,特来拜望恩师。”

裴文远?楚文成愣了愣,自己是这届科考的主考官,只若是得中的举子,喊自己一声恩师却也不为过,只不过裴文远,怎么没印象呢。

想这二甲赐进士出身的贡生,需等着吏部的文书外放,莫不是他来是有什么难处,不然,凭他二甲一个贡生,岂敢来自己府门前搅扰。

这楚文成虽是难得清廉的好官,却也深知官场底下的事儿,这些得中的贡生,面儿上瞧着风光,底下里的苦楚却难说,若家里有银子的,使上些银子,或可放个好一些的官职,若没有的,不是放到受累不讨好的穷县,就是做冷板凳,这冷板凳一坐几年的都有,没有实职,指望朝廷给的那点儿禄米,恐难支撑。

想到此,略撩起轿帘往外瞧了瞧,见这裴文远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生的甚清俊儒雅,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不禁皱了皱眉,虽进了三月,这天可还有些凉呢,裴文远却只穿了件单薄的半旧袍子,外头连件斗篷都没有,再瞧他手里提的两包点心,楚文成不禁失笑。

这个吏部尚书都当了四年,来给他送礼的数都数不清,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甚或女人,可就没见过提着两包点心来的,倒是个一心读书考功名的。

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又见他的名儿里也有个文字,顿时起了惜才之心,开口道:“好生让到客厅待茶。”

尚书大人一句话,裴文远顿时欢喜上来,跟着小厮进了尚书府,在客厅里四下看了看,布置的甚是简约朴素,毫无豪奢之气,不禁愣了愣,前后想了想一遍,忽觉有些不对劲儿。

刚听楚大人的话音儿,可不像记得自己,又怎么可能把他府里的三小姐许给自己,更何况,这尚书府的千金小姐,又怎会自降身段,寻媒婆上门说亲做媒,越想越不对,瞅准了小厮上茶的功夫,忙道:“这位小哥倒要问一句,府上可有几位少爷小姐?”

那小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大人膝下只一位少爷,一位小姐,因年纪还小,怕在京城照管不周,荒废了学业针线,如今在家里老太太跟前教养着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裴文远忙道:“不做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等那小厮下去,忙伸手摸了摸额头,竟出了一身冷汗,亏自己问了,若一会儿莽撞的说求娶之事,这往后却哪还有什么前程……

☆、第66章

楚文成一进来见裴文远脸色苍白;一头脸的汗,忍不住道:“既你唤我一声恩师,就算我的学生,若有难事只说便是。”

裴文远忙躬身道:“没,没有难事,就是来看看恩师。”

楚文成目光闪了闪问:“可放了官职?”

裴文远道:“不曾;学生还在等吏部的外放文书。”

楚文成点点头道:“现住哪里?”

裴文远有些讪讪的道:“不敢欺瞒恩师,现寄居在贡院东边儿的悦来客栈,因家父早丧,母亲大人在堂;文远更无兄弟姊妹;故此我母子一并来京。”

楚文成本身就是个孝子,听他这么说,更觉此人对心思,便道:“你且回去候着吧。”裴文远脸上一喜,忙告退出了尚书府,摸摸自己的后背,竟都被冷汗浸透了,亏了自己有些运气,若不然,真让余凤娣算计了去,虽不能娶尚书府的小姐,好歹能得一个妥当前程,也算造化了。

想着忙回客栈跟他娘说了,他娘听了气道:“娘就说这余家丫头狠毒,为了退亲竟想出这样的毒计,亏了我儿有佛祖保佑,这才遇难成祥,因祸得福。”

母子俩正在这儿说着,忽听外头道:“裴大人可住在这里?”

裴文远忙出来,一见来人穿着官服不禁一楞,来人道:“小人是官驿的驿丞,特来此接大人母子,前头还道大人有住处,便未安置,大人莫怪罪才是。”

裴文远刚要客气两句,他娘从屋里出来道:“不定以为我们家文远没有银子家世,这才慢待了。”

那驿丞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自称一声下官,那是客气,自己虽是个不入流的驿丞,可裴文远还没外放呢,连官都不是,论说见了自己都该叫一声大人,却不想他娘如此尖酸。

这些得中的贡生,什么家底儿,他一早都摸清了,却只这个裴文远有些古怪,说穷吧,在贡院旁边儿买了个齐整院子,以往瞧那穿戴也不差,最起码,不像那些穷的底儿掉的,上头想来也知道此事,想榨出点儿油水来,这才迟迟不外放,就是想他自己识趣寻门路送些银子上去,不料等了这些日子不见他有动静。

还说此人不识时务,却不知怎有本事攀附上尚书府,楚大人亲自过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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