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落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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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落成尘-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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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地方?”鸣天羽扫了吴景鸢一眼,淡淡地寻问。
“一个关你的地方。”吴景鸢似乎不打算为鸣天羽提供任何可靠消息,依旧垂着头闷闷地把玩手中的相片。
“是偷偷照的吧?”鸣天羽也似乎放弃了从敌人口中套话的打算,“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是失去了重要的人吗?他……也是被你抓来的?”
“哼,你比你那个弟弟笨不了多少,怎么猜出来的?”
“相片里的人闭着眼睛……他在睡觉。照片是你偷拍的,而那间屋子,与先前关我的那间布置很像。”
“他是你弟弟的人,叫瞳儿……我只是让你知道而已,并不关你的事……”
“你想他的话去看看便好,我这样子……逃不掉的。”也不知为何,鸣天羽对吴景鸢竟没生出什么恨意。虽然明知道自己沦为阶下囚全是拜他所赐,却也不是不懂他身后必有高人。因为那日,他被换到现在这间囚房前曾被在饮食中下了迷药。显然,把自己转移过来的人不是吴景鸢,而另一个人,一个不想让自己认出的人。
“见不到了。他被你弟弟和你儿子救走了。”吴景鸢说这话时,脸色惨淡到了极致,“你不用伤心,他们不是不来救你,只因师父亲自看着你,他们救不走罢了。”
“呵呵,你心情坏成这样还来安慰我?”鸣天羽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却忍不住想知道更多,“你说的‘师父’……是不是从来都不露出脸的?”
“你不用套我的话,天下间从不露脸的就只有一人。不错,就是他……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吴景鸢本来就是面恶心善之人,平素最恨待人过于友善,他叫鸣天羽说自己不顾自己心情安慰别人,立刻改变了态度,“我才没有安慰你,只是要你明白——冰翅鸣蝉他救不了你,你更不用妄想可以逃走!”
鸣天羽还未来得及答话,门外忽地传来一个熟悉的男音:“景鸢,你出来……”
在听到那声音的刹那,鸣天羽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就要从血管中爆出了一般——不会忘记的!那个男人……自蝉儿三岁时便主动寻来,说是奉大蝉妖遗命来教导他学习毒术。七年如一日的辛勤教导,竟一日便尽数化为疮痍!那一日,毒尽九天的蝉舞模糊了一切前尘的事。自此,再未上灵山;自此,孤独守灵剑!四年的时光,皆在悲伤与仇恨中度过,以剑麻痹自己,以授剑隔绝想念。一切,都是他的错……
可是,如今他却无力挥剑,只能眼睁睁地……看一场预演的阴谋……
吴景鸢不理会鸣天羽的激动,他独自一人推开房门。门外,仍是那不曾变化的黑色背影。吴景鸢反手带上门,道:“师父,您找我?”
“嗯,”黑衣男子微微颔首,“他怎么样?”
“跑不了的。”
“上次的瞳儿……怎么跑掉的?”
“我让他在房中自由行动……他趁我全力对付小毒蝉的时候……突然出手。我……没能躲开……”
“你让他自由行动?还允许他私藏毒针?你对那瞳儿还真不错嘛。”
“对不起,师父。是我太过无能,才让他跑了的……”
“景鸢……你对那瞳儿动情了,是么……”黑衣男子淡淡地说着,声音里竟隐隐有几分柔情,“我早说了,他放不放都没有关系……只要小毒蝉他中了从瞳儿心中炼出的毒,你就没有失败,师父也不会怪你。”
“谢谢……”吴景鸢感激地望向师父,“对了……您炼那毒……是为了杀他吗?”
“当然不是。我有对你说过吧?冰翅鸣蝉他没那么容易死。我这些年来所做的……只是为了让他心痛……只是为了,从他那里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吴景鸢全然不懂师父的话,只得讷讷地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黑衣人亦没有言语。他让吴景鸢回到鸣天羽身边,自己则只身来到一处密室之中。室内没有一盏电灯,只有一排排蜡烛孤单地摇曳。任火光如何闪烁,一丝丝阴暗腐朽却始终难以驱散。
青灯黄烛,鸟衣华发。连色彩都似乎失去了一般,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凉。一樽檀香木制成的雕像伏在烛火中央,那只是一只蝉,却美丽得如此耀眼,甚至比灵山密林中的绝世奇蝉更加华美富丽。
那雕像似已有不少年头了,但漆色不变,蜡光依然,连木制的薄得几乎透明的蝉翼都不曾被侵蚀得哪怕是一丝的残缺。
黑衣人默然而立,凝望着那樽雕像,那么久,那么久。
突然,他的唇抖了抖,似乎在小声念着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冰翅鸣蝉’啊……百妖之灵的天地奇妖,怎么会是那个空有一张好脸蛋的小鬼?大婵妖……这是我惟一一次违逆您的意思,请原谅我吧……”
雕像依旧只是雕像,自始至终都坚守着自己的沉默,静静地聆听着黑衣人所说的每一个字,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那样的人,一个自私、乖戾、狡猾、贪婪的人,凭什么有能力创造出世上最为高贵凄美的噬魂毒?凭什么可以以血肉之躯参透百妖之灵心中封存的无上妖法‘毒伤’?我不信……我要让他死在噬魂毒下,毒伤之中!那时……您就会明白了,您要找的人不是他!而是亲手炼出噬魂毒的我!”
不经意间,疾狂所及之处,已是满目辛酸、满身伤痕……

别了外国老人伽里之后,小毒蝉三人回到灵山。
也许是心知马上就要分别半年了吧?陆尘和瞳儿两人都显得有些怪异,一进幽房,一个忙着端茶倒水,一个则不动声色地跑做晚饭了。
小毒蝉靠在沙发上坐下,接过陆尘递上的茶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挥手招来一只毒蝉,轻声吩咐几句后,又转过头来望着陆尘:“杀几个人不需我来动手的,叫蝉儿们飞过去伤了他们就可以了,你……有心事?”
“不,没有。我只是在想,你马上要和那老头外出……剩下的几天日子里,还是要让你过得尽可能舒服些。”
“唉,陆尘……你我兄弟已共渡了四年半了,你心里想什么……难道我还会猜错不成?”他垂下眼皮,不去看陆尘,“人只有在思念自己的爱人之时,才会露出那种怅然若失的表情。说吧……怎么又想到苏晴了?”
“我……我哪有想她?分都分了,哪里还……”陆尘轻声支吾着,不经意抬头看见小毒蝉的表情,立刻求饶似的改口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就又莫名地想到她了。本来……都有好久没有想过了……”
见陆尘乖乖说了实话,小毒蝉收起方才吓人的眼神,转而露出同情的眼神。他轻轻拍拍陆尘的肩,怜爱地说:“她无故地提出分手,你心里很不舒服吧?怪她吗?”
陆尘摇摇头,又点点头,表情颇为复杂。
“怎么了?又想瞒我吗?”小毒蝉佯装生气地瞪他一眼,又放软了声音,“你不怪她,因为你还喜欢她,对不对?”
“我……”知道瞒不过小毒蝉,陆尘只得点点头,默然不语。
“如果……她还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还会继续爱她,和她谈下去吗?”
“不会。”陆尘答得很快,虽然语气并不坚定,却没有反悔的意思,“如果她那样对我之后,我还一如既往地等她回心转意,那我不是太没有原则了吗?”
“也是哦……”小毒蝉附合一句,心中却自言自语,如果不是她的错,而是我的错,你还是会答应的吧?
“吃饭了!”瞳儿欢呼着冲进屋子,手中端着两盘香气四溢的菜,“还有好多呢,我去端!”
“嗯,瞳儿手艺越来越好了。”小毒蝉猛地吸了吸鼻子,“我和他一起端来,可别让你自己在路上就给吃完了。”
“哪有?!”瞳儿皱眉,却被小毒蝉一把拉着走了。
“瞳儿,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主人?怎么了?”查觉到主人口气不对,瞳儿收起了最初的笑容。
“陆尘他……是不是早知道我喜欢他?”
“你怎么知道?”瞳儿反问一句,却蓦地发现这一声反问得实在不妥,急忙偷看小毒蝉的脸色。不看还好,一眼看去那青得吓人的脸色竟把瞳儿吓了一大跳,“主……主人……”
“你早知道?”小毒蝉秀眉微扬,阴冷的语气几乎将瞳儿冻伤。紧接着,是一声毫无征兆的爆喝,“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瞳儿“扑通”一声跪下,泪水受控制地涌出,“对……对不起……”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小毒蝉收起一脸怒容,将瞳儿扶起来:“唉,是我失态了,对不起。他……竟然都知道了?难怪今天他回答我话的时候支支吾吾……是怕我听了实话伤心吧?”小毒蝉自顾自地念着,甚至忘记了瞳儿的存在,“既然他都可以为我……一个他不爱的人承受这些,我为什么……不能替他多做些什么呢?”
正踌躇,窗外忽地飞来一只毒蝉,它附在小毒蝉指上振了振翅膀,便又飞走了。“看来,那边的事情还有点难办,我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小毒蝉对瞳儿道,“你把晚饭端去和陆尘一起吃,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不许透露给他一个字。我去办点儿事,恐怕要过几天才回来,你们都不许乱动,记住了?”
不等瞳儿点头,他已跃出窗口,疾行而去了。
瞳儿闷闷地端了饭菜,与陆尘一起吃。菜虽可口,但他心中凌乱不堪,颇有些“食而不知其味”的感觉。
“怎么了瞳儿?哥哥他骂你啦?……他人呢?”陆尘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强,查觉瞳儿脸色有异,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便拍着他的肩头安慰他,“我去让他给你道歉!”
“他没有骂我……他有事去了,好像要几天后才能回来……”
“哥哥他越来越不像话了,说消失就消失,还一走就几天!又要我帮他请假……害得全班都以为他生什么大病了,隔三差五就出状况……”陆尘皱着眉头佯装不满,却又暗暗担心小毒蝉今天猜出自己还在想着苏晴,怕他心里不舒服会出什么意外,便又道,“他这样太过分了!走,瞳儿,我们去找他!”
“不行,他说了……要我们乖乖在这儿等他……”
“瞳儿!他都把你骂成这样了,你还把他当个神一样什么话都听?我说了算,保证他不会骂你还不行吗?走啊!”他硬拽着瞳儿出了幽房,“他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说过什么没?快想想也好让我们猜到他在哪里。”
“嗯……对了,飞来了一只毒蝉,他看了之后便说什么‘有点难办’‘要亲自去’之类的……我猜,他应该是去伽里的仇人那儿了。”
“不错,一定是蝉儿解决不了,哥哥要亲自去一趟。伽里给的地址是哪儿,还记得吗?”
“记得,是郊区一家工厂,我带你去!”
“嗯,好的,走!”

小毒蝉一路飞奔,此刻已到了机场。
他手中带着十只毒蝉,买了一张去往上海的机票。
轻轻地一个笑容,透过戴了四年半的面具荡漾开来,似有几分苦涩。去哪里,去做什么,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陆尘那个傻瓜,明明就是个孩子,单纯的一塌糊涂,却还要在我面前硬装……以为我不懂吗?真是的……自己是傻瓜以为人人都是吗?唉……从此以后,不要再瞒了,也不用再瞒了,反正一直都是我的错,我补回来便是……不要怪我啊……
这时,一直替他监视着陆尘与瞳儿的蝉飞了过来,在小毒蝉手上猛震薄翼。
“什么?他们去了郊区的工厂?唉……果然是孩子,什么都好奇。罢了,那句话是我故意留下让瞳儿听,好让他们猜错我的意图。他们……还真当真了?还好那就两个没什么本事的外国佬,这会儿也该被毒蝉宰了,他们最多空手而归,不会有危险的……好了,蝉儿,大老远飞来辛苦了……你先回灵山歇歇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放飞了蝉儿,心绪却依然凌乱。
坐上了飞机,才发现自己究竟是打算去做什么……这一行的目的,竟是要亲手毁灭自己的幸福,虽然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幸福”,只是自己不甘放弃的奢望与幻想罢了……

黑夜中,月色下。
一股腐坏的气息充盈在空气之中,带来一阵阵清晰的恐惧之感。
陆尘双手紧捏银针,却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与他紧贴着后背的瞳儿亦是冷汗渗涔,握着妖芒宝剑的手也尽是透骨的冰凉。
这里是人际罕至的郊区,阴森的空地之中。他们似乎意识到——不会有人来救自己。
是什么让如此的两位高手未战自败?是人?是鬼?
紧紧将二人围在中央的人们,睁着无神的双眼缓缓靠近。他们伸手,仿佛仅凭肉拳便能捏碎眼前的猎物。传说中,僵尸喜欢喝活人的鲜血或是将活人生生掐死,使之成为自己的一员。
这是真的吗?
这……是一群僵尸啊!两百余个僵尸,悄无声息地前进,前进。将包围着两人的圆圈……不断地……缩小……缩小……
终于,当第一只僵尸冰凉的手就要触到颈项之时,陆尘用颤抖的声音,念了一声:“瞳儿,我们上!”
刹那之间,月光照亮了手中的兵刃,如撒满湖中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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