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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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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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沈絮进屋来,临清急忙把写的字藏到身后,“你,你回来了。”
  沈絮往他身后看,“在做什么?”
  “没什么。”临清急急收了笔墨纸砚,“你去了好久,中午吃过饭没?”
  “吃过了,”沈絮有些乏,躺到床上,随口道:“子骞决定参加乡试了。”
  “真的?太好了,以他的才学,肯定可以考上。”
  沈絮侧卧在床上,闲闲看着临清,不知怎的,他觉得这段时间两人似乎不像刚来时那样斗嘴或闹矛盾了,或者应该说两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现下的生活,他教书为生,临清则种菜耕地包揽家务,话说的主题也是围绕家长里短、琐屑日常,很少再去想起从前。
  沈絮有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教书很多年了,他现在每日思考的,大多都是学生如何、课时如何,或者衣服花了多少钱、束修还剩多少。
  他为自己的改变感到惊讶,从前鲜衣怒马的日子仿佛远到天际,是另一个人的记忆了一般。
  和临清一起生活,似乎也还不错?
  如果临清是个女子,自己说不定都喜欢上他了吧。在这小小山村里,虽说民风淳朴百姓善良,可到底只是不识大字的白丁,沈絮与他们实在找不到共同话题。在这样的环境里,身边有一个和自己有相同经历、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人,沈絮想,换做谁,都会不知不觉对这个人产生好感吧。
  只可惜临清不是女子,再亲近,也没办法填补枕边人的位置。沈絮不由想起那日的春梦,想到自己居然对临清做出那样逾礼的举动,沈絮老脸汗颜。
  饱暖思淫欲,如今温饱问题算是勉强解决了,脑海里就不自觉地起了绮念。如果有个知情知趣、又有修养的女子在身边就好了——
  沈絮这样想着,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踮脚晾衣服的窈窕身影。他怔了一下,随即甩甩头,暗道自己真是荒唐。
  憩日过去,沈絮复去学堂授课。临清再来送饭时,王子谦拽了他的衣角道:“哥哥我放学后可以去你家玩吗?夫子说我想找你玩,可以去你家里。”
  临清拍拍他的头,温声道:“可以啊。你请夫子吃饭,这回换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王子骞高兴道:“好!”想了想,又道:“我可以让姐姐一起来吗?”
  临清愣了一下,沈絮没有和他说过王子骞还有个姐姐,“可以啊。”说完又觉得有些奇怪,按理应是邀请王家父母过来作为回礼,怎么王子骞却只说了姐姐呢?
  他将要说出心里的疑惑,王子骞已经挥手跑远了,“谢谢哥哥!我回家吃午饭了,晚上见!”
  临清“哎”了一声,带着疑问提着食篮往侧屋去。
  吃饭的时候,临清把宴请王子骞的事告诉了沈絮,忍不住道:“他有个姐姐?似乎也会来,但不知父母……”
  沈絮顿了一下,将王子骞家里的情况同他说了。
  临清惊讶不已,自己与沈絮皆是男子,初来陆山村时还为生计发愁,王潸然一介弱女子,却要抚养弟弟,想是何等艰难。
  临清感慨道:“幸好子骞聪颖上进,来日若能中举,他们姐弟便不必再受苦了。”
  沈絮喟叹一声,“但愿如此。”忽而自嘲道:“你跟着我却是没什么指望了。”
  临清一愣,皱眉道:“我本也没有图你什么,我就算一个人也不至于饿死。”
  沈絮笑道:“也是,不是你肯搭济我,我也不能活到现在。”
  “我不是这个意思——”临清急声道,咬咬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算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他跟着沈絮、帮沈絮,从来不是图名图利,只是单纯想要留在这个人身边。他怕沈絮自怨自艾,觉得矮人一等,但心里话又实在说不出口,只得作罢。
  沈絮看着临清的脑袋尖儿,忍不住想,如果真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总不能叫人一直守着自己辛苦度日吧。
  不过眼下想这些似乎还太早,还是先将日子稳定下来再去思考其他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想推翻重写……本来想写个妖孽腹黑受的,被关了一年所以心理变态了的那种……可是怎么写成了傲娇纯情受咧……
  古文果然很苦手啊……想写现代文嘤嘤嘤……

  ☆、第三十章

  
  王子骞与王潸然提着一些蔬果过来时,临清正在厨房炒菜,烟熏火燎的,只听到堂屋里传来王子骞清朗的声音和女子温柔的问好声,似乎说的是“沈夫子好,叨扰了”之类。
  王子骞奔进灶间,高兴地唤临清:“小哥哥!”
  临清被柴火撩起的烟呛得直咳嗽,昨日晚间下过一场雨,柴房屋顶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洞,把柴都淋湿了,今日做饭才这样狼狈。
  “你莫过来,这里烟大。”临清摆手道。
  王子骞显然也被烟气呛到了,捂着鼻唇,皱眉道:“小哥哥,你怎么弄了一屋子的烟。”
  临清无暇解释,急着赶紧炒完菜好把火熄了。
  这时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道:“湿柴生烟,子骞你去家里抱些干柴过来。”
  王子骞应声去了,临清往那声音看去,是一个妙龄女子,与自己差不多半年纪,面容清秀,身姿窈窕,想必是王子骞口中的姐姐了。
  临清赧然道:“柴房漏雨,打湿了柴,让你们看笑话了。”
  王潸然笑笑,走过去拾起临清用来引火的干草,往灶里扔了些,又捡起蒲扇往火里扇风。
  临清大惊道:“怎敢劳客人动手,快放下去外头坐着罢,沈絮,沈絮,你怎不招呼客人?”
  王潸然笑道:“没有关系,子骞得夫子栽培,我不过顺手生个火,小公子不必同我客气。”
  沈絮闻言探进一个脑袋,看到王潸然钻进厨房帮临清准备晚膳,也是惊讶不已,将要劝阻,王潸然已拦了他的话,道:“里头烟大,夫子去外头坐着吧,别熏着眼睛耽误读书。”
  沈絮一怔,竟也乖乖去了。
  临清看向王潸然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讶然,他与王潸然素未谋面,可一见面,对方却亲近得这样自然,连对着沈絮说话也仿似认识多年的老朋友那样随性,临清觉得欣喜的同时,又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但这种不安从何而来,他却又说不清楚。
  王潸然替他扇了一会儿火,火苗慢慢旺了,烟小了下来,临清这才有机会开口同她说几句话。
  “谢谢。”临清小声道,正准备往锅里放油,王潸然忽然“哎”了一声。
  临清不解地看向她,王潸然笑着解释道:“煎过鱼最好涮一下锅,不然鱼腥味沾到下一道菜上就不好了。”
  临清当了几个月的家,却还是不甚娴熟,现在又是春耕时节,家家户户都早出晚归犁田耕地,他也不好老去请教王婶,耽误别人干活,以是在这些小事上总有疏忽。得王潸然提醒,临清不禁羞愧道:“还有这样的说话,我从来都不知道……”
  王潸然也不是刻意显摆,只是单纯好心提醒,笑道:“我以前也不知道,每次煎过鱼就直接炒青菜,子骞总嫌青菜不好吃,我琢磨了很久都不知原因,还是隔壁大婶告诉我但凡有鱼,都要洗一遍锅才能做别的菜。”她看着临清,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
  临清忽然理解王子骞那样单纯可爱是从哪里来的了。
  王潸然待人恭敬有礼,却又不过分自谦,言谈举止有度,却又亲近自然。陆山村虽不大,但也有好几百户人,亏了王婶的八卦,如今怕是无人不知他是沈絮的男夫人,那些村民虽热情好客,但毕竟没有见过世面,总忍不住拿好奇的眼光去看临清,猜想男子与男子究竟是怎么个过日子法。王潸然却不一样,她从进来到现在,目光都是真诚而不探究的,只拿临清当个普通人对待,临清才同她相处一会儿,就已经忍不住拿她当朋友了。
  这样想着,他对王潸然露出了个憨憨的笑脸。
  王子骞抱着一摞干木柴回来了,跑得小脸上起了一层细汗。王潸然从怀里掏出手绢替他擦去,让他放下柴,去堂屋同沈絮请教学问。
  王子骞眼巴巴看着临清,还指望和小哥哥玩,王潸然沉下脸道:“放学后一个时辰的温书你可是忘了?读书贵在持之以恒,不过出来叨扰一顿饭,你的心就野了?莫说乡试,你这样的性子叫乡长看到了,举荐信都不会给你写。”
  王子骞扁扁嘴,低着头道:“子骞知道了。”
  看着小孩儿委屈地出去了,临清忍不住道:“下午刚学过,现在玩会儿不妨事吧……”
  王潸然道:“学而时习之,正是因为刚学过,所以要及时温习才不会学过就忘。”笑了笑,又道:“弟弟从小好玩,我现在不多管着些他,只怕耽误他将来。功名是其次,养成懒惰好玩的性子,就是毁一生的害处。”
  临清心中震动,只觉得这个十六岁的少女说起弟弟的事来,神情、话语都宛如人母,说不出的威严。
  王潸然叹道:“难得夫子看重他,不敢叫子骞辜负夫子教导。”
  临清心道,你口中的夫子比他学生还要懒惰好玩咧……
  又想,我要是有你一半威严就好了,不至于总被那呆子气得哑口无言。
  两人闲聊着,晚饭做好了。
  四人围了桌子坐下,小兔子被临清拿绳子圈在桌边,王子骞黏着临清,要与他坐一块儿,于是王潸然坐在了王子骞与沈絮的中间。
  饭桌之上,王子骞不停同临清说话,两人又凑到一起逗兔子,王潸然不免想要喝斥他食不言寝不语,莫要在主人家失礼。奈何临清也跟着王子骞闹在一块儿,王潸然若要喝斥弟弟,则会将临清一道训进去,张了张嘴,到底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对沈絮道:“夫子见谅。”
  沈絮笑道:“无妨,家宴而已,随意就好。莫说子骞,临清也是个半大小孩,两人愿意玩到一起,就随他们去罢。”
  临清听他这样说自己,不由脸红,瞪了沈絮一眼,小声嘟哝:“你才半大小孩呢。”
  沈絮但笑不语,对王潸然露出一个“看罢,我说得没错罢”的表情。
  王潸然也绷不住掩袖轻笑,大抵觉得临清这样单纯的少年很可爱。
  临清觉得受了沈絮戏弄,低下头同王子骞说话,懒得理他,那两人也不再管这头,开始聊起各自读过的书。
  这一聊,沈絮不免大叹王潸然才思敏捷,不仅饱读诗书,更能据此提出自己的观点,不附和主流,也不标新立异,而是能够就自己的主张举出许多例证,叫沈絮惊叹。
  两人聊得投机,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
  临清偶尔抬头,瞟见两人交谈甚欢,沈絮更是神采飞扬,好不兴奋,心里不由一紧,眼眸也暗了些。
  这呆子到底还是喜欢与王潸然这样的人说话罢,自己才学空空,只能同王子骞这样年龄的玩到一块,难怪沈絮说自己是个半大的孩子。
  恐怕在那人眼里,从来不曾把自己当做一个可能喜欢的对象。就好比大人对着孩子,绝不可能产生爱慕之情一样。
  临清难免失落。
  他怔怔想,王潸然这样聪慧有才善识人意,又是个正当妙龄的女子,沈絮会喜欢上她吗……
  没道理不喜欢罢,从前沈府明雪院里的那些女子,各个都是做得诗唱得曲又生就一副好面貌,沈絮有了一个还不知足,巴巴养了一院子。那样风流的本性,来这陆山村才短短四个月,不可能改得了罢。
  那呆子现在又能教书了,用钱不靠自己了,那些琐碎家务,王潸然显然比自己更能干,沈絮没任何理由选自己而不要那样好的女子。
  他要是真喜欢王潸然了怎么办?自己该去哪里?走吗?
  临清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搅得食欲全无,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还只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但只是看到沈絮同她聊得甚欢,临清心里就止不住的难过。
  说到底,只是因为沈絮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他。
  他抓不住沈絮的心,也不敢叫他知道自己的心,所以才一见沈絮同谁走得近了些,就生出惶恐不安,生怕沈絮撇下他不要了。
  他呆呆望着兔子,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才知道自己竟这样喜欢沈絮,连看他对别人露出高兴样子都觉得难过。
  王子骞摸着兔子的毛,忽然感到一滴冰凉的水滴到他手上,惊讶地抬头,“小哥哥,你怎么哭了?”
  临清忙抬手擦眼睛,“辣子弄到眼睛里了,我去打水洗洗。”
  说罢,便逃跑似的起身去了厨房。
  那头沈絮还在与王潸然讨论《孟子》里的一句话,余光瞟见临清离席,于是问:“临清去哪里了?”
  王子骞道:“他被辣子辣了眼睛,到后面洗去了。”
  沈絮看看桌上的菜肴,江南人吃得清淡,只有一条红烧鱼放了一点辣子,几乎可以忽略,临清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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