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徒儿！”白玄星举起棍子捅了捅我，然后丢掉，扬起脸问我：“想好了？”
我点点头，他叹了口气，招呼我进了房间。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医用工具箱，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又整齐有序的摆满了各种的工具。
“我就知道！”白玄星漫不经心挑选着工具，边无奈的叹气。抬手从一只印着青花的小瓷瓶里挑出一大团白色的泥状物往我脸上擦。
“我们都拗不过你，这件事不让你去做，你保证又会噎在心里堵一辈子。”
我想说，还是师父你老人家了解我，可是还只刚开口，白玄星就拍了拍我的脸：“别说话，影响本少爷发挥！”
我撇撇嘴不再做声。
因为要骗过秋觉，所以这场易容足足仔细雕琢了小半个时辰。等白玄星将铜镜推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自己的那张脸已经彻底变作上官红鸢的样子了。尖细的下巴，细长媚态的眼，连眼角的那朵血红鸢尾都描摹得分毫不差。
我摸了摸那朵花儿，不禁道：“纹这东西应该很疼吧？不少字红花儿干嘛在自己脸上弄朵这玩意儿？”
白玄星边收拾东西边道：“这事谁知道，等你回来你去问他。”
我点点头，默默看着他皱着眉头的侧脸，良久还是道了声：“谢谢。”
白玄星抬起头来，星辰般的眸子里凝上了暗沉，恨恨地道：“如果不是少爷我这条腿还瘸着，真想一巴掌把你拍晕！”
我笑了笑，道：“然后你再代替我去刺杀觉秋么？”
我神色蓦然冷了下来：“这事谁都不能代替我做，你们谁都没有立场来代替我去做。我才是一切的祸端，秋觉我必须亲自手刃！”
白玄星叹了口气，将一支翠玉的男式发簪递了过来，正是上官红鸢平日里惯用的那一支，只是头上被磨尖了，隐隐的泛着青绿色的光芒。
“这支簪子被我淬了毒，足以致命。记住，反噬刚开始的时候秋觉虽会被神志迷了心智，但是她的力量仍旧不能小觑，你要等银发秋觉出现之后再动手，那个时候她会功力全失，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我点了点头，接过发簪将头发束了起来。推开门走出去，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院子里的桃花长出了少许的花苞，多少添了几分生气。
去隔壁房间偷瞄了一眼，上官红鸢果然已经不在。我知道他并不清楚下山的路，所以早派了一人在前面引他。看着那一袭红衣在林间上窜下跳躲躲藏藏地往山下走，我心里也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第一百六十章。功力全失
卷二。凉尽江湖第一百六十一章 。秋觉反噬
上官红鸢嘴皮子倔是是倔了点。但是对于上官大哥却是一片挚意真情。他或许不知道自己此刻单刀赴会会遇见什么。但是即便就是要死。他也要跟上官大哥死在一块。
残雪给我的路线是一条暗道。这是灵雾宫里诸多秘密中的一个。走出來便直接到了永乐镇客栈的后山。此刻的客栈早已经空了。大概所有的人都已经聚集到了雾山脚下。拿着秋觉给的路线图。随时都可能攻上去。
上官红鸢蹿到街上随便拉了一个看似朴素的乡民问路。那人给他指了半天。他便又循着那人指的方向而去。我尾随而至。见到他最后在一处破败的庭院前停了下來。似乎犹豫了许久。终于伸手去叩柴扉。我蹿上去默不作声的在他背后给了一记。他颓然倒下。竟然还挣扎了几下才不甘的瘫软下去。
我背起他走到不远的一处破庙里。将他的手脚都绑了。打着活结。只不过挣脱却很需要些时间。弄完了我又有些不舍地摸了摸他的脸。看到他眼角那一朵鸢尾花。妖娆而艳丽地绽放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与他紧闭的眉眼融成一体。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红花儿……我会救出上官大哥。我会杀了秋觉。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你就不要在闹别扭了好不好。跟上官大哥回蜀中去。好好的重振浩灵山庄。好好的过日子……”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些话才说的出口。我留恋的抚了抚他眼角的鸢尾。有些不舍。但是却洠氲秸庖欢谷蝗盟济辶似饋怼Ｙ踩皇且训慕谧唷Ｎ乙痪７煽斓钠鹕砗笸恕７煽斓墓孛拧Ｗ詈蟮哪且祸恰Ｄ抗舛陨纤韬稣隹乃邸Ｃ疟汇厣稀＠锩婺撬览龅难劬λ布涞傻美洗蟆�
“慕凉。。”
里面传來撕心裂肺的怒吼与衣物摩擦地板的声音。我几乎是仓促的落锁逃跑。晚风温柔地亲吻着满院缤纷而落的春梅。花瓣晶莹飞舞落下。我翻身上墙。敏捷的跳了出去。耳畔似乎还回荡着那一声猝响。带着惊悸和愤怒。直冲向云霄。
我后悔自己干嘛要打晕他而不用摄魂术。现在他醒了。比让他睡着更痛苦。但是此刻后悔也已经來不及。我蹿入月色当中。循着记忆寻到秋觉所在的那一处庭院。直接潜进去。院子里种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还有几株开了三两枝的桃花。在暗夜散发着芬芳。
红花儿。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如果让我放任着你去冒险。我会愧疚到死。
你放心。明天早上我一定会将上官大哥带到你身边。
潜到窗边。里面传來东西倒塌的声音。我戳破窗户纸望进去。秋觉伏在床边。手抓着胸口。脚边一只圆形的凳子咕噜噜的滚动。落到另一侧。一个人的脚边。
我把洞戳大了些。才发觉那人是上官紫轩。
上官紫轩倒是洠в惺苌说难印２还蟾挪荒芏Ｖ皇巧裆坏乜醋徘锞酢Ｇ锞醴⒊鲆簧纯嗟纳搿⒁鳌Ｊ肿ド洗驳ァＳ昧σ怀丁４驳ケ凰兜寐移甙嗽恪�
上官紫轩在一旁道：“既然修炼洛神如此痛苦。为何你还要执迷不悟呢。”
秋觉此刻竟还有神志。听了上官紫轩的话一声冷笑。苍白的面容上尽是不屑。道：“痛苦。这点痛苦算什么。比起千百年來孤独一人无依无靠的凄苦。这点**上的痛苦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上官紫轩这个时候竟然笑了：“我承认我们这些普通人一生对于你们來说不过须臾。可是孤独却与时间无关。”他道。“我们一生不过几十年。这期间仍会有无数人离我们而去。洠в兴芄慌惆樽拍阕咄耆獭？墒怯惺焙蚓退阒挥幸桓瞿钕搿Ｒ膊换峋醯霉露馈８换嵯衲阏庋晃薹ǖ玫降亩髡勰シ⒎琛Ｗ呱险庋惶醪还槁贰！�
我正惊讶于上官紫轩竟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來。秋觉便俨然接口。冷笑道：“不归路。”
她捂着胸口不住的喘息。等这一阵痛苦过去之后又蓦然睁眼。眉眼冰冷决然。满是不屑：“你和慕凉一样。因为的得到而沾沾自喜。自以为这世间什么烦恼都是人自找的。我要打破月族人的宿命。被你们认为是发疯。那是因为你们从來就不明白失去的痛苦。你们根本就洠Ь灼胍磐８豢赡芑嵯裎乙谎谇蛲蚋鏊暝轮谢匙盼ㄒ坏囊坏隳钕胂肽钜桓鋈恕Ｄ忝窍胍乃媸倍伎梢缘玫健！�
“你们永远都不会了解我的烦躁和不甘。永远都无法体会到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的人在自己怀中慢慢闭上双眼的感受。你们更不会了解深陷这种回忆时刻被思念疯狂折磨的痛苦。。”秋觉摇摇晃晃的站起來。往前走了两步。身体又突然一顿。倒了下去。削尖的指甲划破地面根根碎裂。在木质地板上抓出道道血痕。
痛楚过后。她仰着头瘫倒在地板上。发丝被汗水浸湿。黏在鬓旁额头。颤声道：“我从來就不奢望你们的理解。也不奢望我所做的事情能够得到你们的认同。我只要达到我的目的。让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天之骄子尝尽苦难。让那些还沉静在闻萧他们所创造的桃源里的月族人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存在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我要唤醒她们。唤醒你们所有人。我要打破月族所谓长生不老的宿命。我要上天还我一个公道……”
“你……”上官紫轩被她疯狂的话语噎得说不出话來。良久才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自己活得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将其他人牵连进來。你简直无药可救。。”
“呵呵。。”秋觉大笑。笑到一半又骤然翻身缩成一团。沉寂了良久才稍稍抬头。惨笑道：“不切肤。不知痛。我这是要给你们当头棒喝。让你们清醒。”
上官紫轩怒道：“清醒。你又想让我们认识到什么。痛苦么。你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痛恨天下所有与你有关却还能够得到幸福的人。慕烬与慕凉何其无辜。灵雾宫里的月族人何其无辜。你处心积虑这么久。不过就是因为嫉妒。”
卷二。凉尽江湖第一百六十二章 。手刃秋觉
“无辜？”秋觉仰头大笑，抬头看了看窗外圆月，瞳孔里映出明亮的月光，神色偏执发狂，道：“他们才不是无辜，他们不过是无知！是愚昧！自以为世人皆醉我独醒，自以为身负洛神就可以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自以为有了爱情便拥有了一切！”
“呵，什么东西能够长久？”秋觉后脑勺撞到地板，眼神疏忽间变得迷茫，然而很快又覆上癫狂，吼道：“这世上除了孤独，没有什么能够长久！生命总有尽头，感情亦有恩绝义断，等我剥夺了你们身边所有的东西，你们就会深切的认识到这才是真理！”
上官紫轩脸色一变：“所以你灭了浩灵山庄，让红鸢成为你的寄主，利用金蟾鉴让慕凉成为众矢之的，逼沙无赦背叛，甚至逼你亲生儿子亲手弑父……你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什么才是孤独？什么才会长久？”
秋觉兀自仰头大笑，上官紫轩脸色铁青，身体无法动弹，但是项上青筋毕露，目光几乎要化为利剑将秋觉刺穿，他吼道：“我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疯子——”
“呵呵呵……”成功激怒了上官紫轩，秋觉发出得意的笑声，“子时就快到了，等上官红鸢一到，你就会明白什么叫束手无策，生不如死，我十多年来几近癫狂的感受，你会一点不漏的全盘接受……”
“你——”
上官红鸢胸腔一震，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我收了魂隐推门而入，喉咙里仿佛堵了翻滚的开水一般，热气灼灼的喷出来，掩盖了我原来的声音，变得沙哑：“我来了。”
上官紫轩一扭头，看到我双目几乎胀裂，撕心裂肺地大吼：“红鸢，快走——”
秋觉倒在地上仍旧笑得猖獗，疏忽间又是眉头一皱，俯身趴到了地上，指甲在地上刮出刺拉拉的声音，那种有如实质的感觉通过脚下的地板传到脚底，再由脚底顺着血脉往上漫，只让人难受得连脚趾间都蜷缩起来。
她惨笑着呼唤我：“红鸢，来啊——救救你哥哥——”
“红鸢，快走——听到没有？快走——”上官紫轩拳头捏得咔嚓作响，手背上青筋毕露，就差崛地而起将我一掌推出门去，可是他无法做到。
心有余而力不及，这种痛苦，的确如秋觉所说的一模一样，能够叫人癫狂。
我抬眼静静地望了他一双快要喷火的双目几乎恨不得就此将我化为灰烬。我无力地笑了笑，上官大哥对上官红鸢也是如此，宁可摧毁也不要让他受点半委屈。
我又想起了慕大哥，他此刻的心境应该也与上官大哥一样，同样的力有不逮，同样的心焦如焚，同样的无能为力。
可是他说过，他会等我回去。
我看了看地上的秋觉，此刻的她一张俏脸依然扭曲，但让人凝着令人心寒的笑意，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进发丝，再晕开在地板上，一层薄薄的水渍很快蒸发，留下浅色的暗影。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洁白素净如丝线一般落到她脸上，细长的双眸骤然睁开，月光透进去，再从里到外迸发出来，如同两朵妖冶绽放的银色蔷薇。
银眸！
上官紫轩看到这一幕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那简直就像是见到了前所未有的怪物一般的眼神。
我的心有些刺痛，而秋觉此刻仿佛已经痛苦到了极致，仰头对着月光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一瞬间像千万根银针穿透了肉体射入心脏，我摇晃了几下，漠然地看着她散乱的发丝顺着月光的纹路飞舞，墨色渐散，淡而亮的银色缓缓渗出……
诡异的身影转瞬及至，我只觉得胸口一滞，秋觉一股大力将我抵上墙壁，诡异冰凉的双眸近在咫尺，那张惨绝如鬼魅的笑脸在我面前放大，冰凉的唇扫过我的唇线，寒意迅速渗进心底，引起层层颤栗。
上官紫轩眼眶绷得似乎要开裂，望着这边一眨不眨，想张嘴呼叫，但是声音被堵在喉口，只让我看到了那绝望的口型，唤的仍然是那两个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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