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别乱跑，尤其是那东边，可不能乱进。”
“……是。”
沈若涵眸光微闪，与身后愣了愣的云慕迟同时勾起了唇角。
☆、076：是敌是友云慕策
沈若涵凭着自己腰间云慕迟给她系上的腰牌，并没有多少难度的就通过了几座宫殿，这让原本打算使用轻功偷摸摸混过去的沈若涵轻松不少。她虽然对自己武功有把握，但皇宫的禁卫军还是挺多的，稍一不注意可能就被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凭着太后悄无声息给她的提醒，她一路向东，虽然她不清楚皇宫的地形，但是东边她还是知晓的。
沈若涵脚下的速度快了几分，正准备通过眼前这座宫殿的时候，脚步忽的一顿。低头一看，腰间的腰牌竟然掉在了地上，她正准备弯腰去捡，却有人早她一步弯腰捡起了腰牌，衣角随风舞动，沈若涵却皱起了眉。
“咦，这腰牌……你是世子的人么？”
看着那人盯着那腰牌瞧了半响，最后起身低头瞧了眼沈若涵。
沈若涵压低了声线，应道：“是，奴才小北，谢大人替奴才捡了腰牌。”她伸手便准备夺过对方手中的腰牌，岂料对方却忽的抬手一躲。
……
他抓着腰牌突然举起了手，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会儿，侧眸瞧了她一眼笑道：“哦？小北啊……我家有个小厮叫小南，不知道是不是你亲戚呢？”
他俯身，贴的极近，口中热气喷在了沈若涵的面颊上，挑着眉，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邪气。
沈若涵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侧眸扫了眼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后，伸手猛地揪住了对方的衣领，眯起眼，恶狠狠道：“江子渊，你想死么？”
江子渊勾着唇，微微将脑袋后仰，挑了挑眉：“那就……杀了我吧。”
沈若涵的手挪到了他的脖子上，手指一点一点收紧，她磨着牙：“你以为我不敢么？”
江子渊似乎察觉不到疼痛，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唇角邪气更甚。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墨修在我那的消息是从你这透露出去的？”从幽州一行，再从宫里的消息暴露，她就知道了江子渊是三皇子的人。而知道墨修在她身旁的人屈指可数，她再一想想……江子渊恰巧是之一。
“怎么？现在你还要来阻止我去把他带回去？”在这里揭穿他，他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听到沈若涵的话，江子渊并未惊讶，只是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周围，并不在意自己脖子上的威胁：“嗯……若涵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聪明啊，嗯，墨修确实是是被我派的人带回来的，不过……我可没逼他，是他自愿的。”
“自愿回来这个牢笼？”沈若涵不屑，她才不信。
江子渊轻笑了一声，没解释，只是松开了手中的腰牌，摊开了手，腰牌躺在他的掌心，他笑了笑：“你可以自己去确认，他就在这个庭院里面。”
沈若涵顿了顿，放在他脖颈上的手顿住没有动，她迟疑的看着眼前的江子渊。过了好久，她终于松开了手，也确定江子渊是真的打算放她进去后，她取过了他手中的腰牌。
她转头看了江子渊一眼，迟疑的踏入了眼前的庭院。意外的，这里并没有看守的守卫和下人，满园开着不知名的花，微风一吹，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
沈若涵没心情欣赏美景，她进了庭院便察觉到了这庭院内唯一的生气，在那花园正中央的凉亭之中。
如同她初见时那般，趴在桌上的人看不出生死，沈若涵顿了顿脚步，还是抬步走近了。
似乎察觉出来了有人靠近，趴在那的人微微抬起头，露出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木然的双眼带着红丝，定定的看着沈若涵，抿着唇。没有惊讶，没有高兴，依旧是那个看不出喜怒的模样。
沈若涵走到了他的面前，一身白袍的墨修发丝有些凌乱，那张唇红齿白的小脸上带着憔悴和疲倦，双眼依旧定定的望着沈若涵。
沈若涵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她抿了抿唇，开了口：“我来了……”
云慕修的眼珠子动了动，微微往上瞧了瞧，眼眶通红的盯着她，缓慢的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搂住了她，在确定沈若涵没有动手或者反抗之后，他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双手搂住了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略显沙哑的低低的声音传出，原本就嘶哑的嗓音此刻更是沙哑的厉害。
他没有再说别的话，也没露出任何表情，但是从她肩膀上的重量来说，她似乎明白了……江子渊所说的自愿。让他自愿回来的原因，很简单。
——如果你还想见圣上最后一面，就跟我走。
他、见到了么？没有给她留下一句话的离开，就是为了换来见自己的爹最后一面，他……见到了么？
透着小心翼翼，带着他微颤的动作，沈若涵敛了敛眸，没有动，平静的坐着，也没有问出来。
即使她肩膀上那块衣服湿了，她也意外的没有推开云慕修，也没有退。
过了好久，好久，沈若涵终于开口。
“……别把鼻涕抹上去了。”
抱着她的人僵硬了一瞬，微微低了低头，更红的眼眶眨了眨，他轻轻咬了咬下唇：“……嗯。”
默默退后了一丁点，吸了吸鼻子，微小的动作做起来显得他有点可怜兮兮的。
沈若涵皱了皱眉：“……弄脏了么？”
云慕修低头瞥了一眼沈若涵那湿了一大块的衣服，想起了某人的洁癖，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回去给我洗干净。”沈若涵皱了皱眉，口气带上几分威胁，大有你要是敢不洗，揍哭你的意思。
墨修抬起头，望着沈若涵，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能咬着下唇。
沈若涵侧眸瞧着他，勾了勾唇。
二叔说得对，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才叫亲人。
所以……
不远处，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阻断了沈若涵还未来得及问出口的话，沈若涵不悦的侧眸看去，看着江子渊疾步走了过来，伸手抓着她的手腕便将她拉了过来。
“你干什……”沈若涵还没来得及问出声，江子渊便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带着她蹲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江子渊微微松开手，冲着她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带着笑意‘嘘’了一声。
……
沈若涵侧眸瞪着他，狠狠的抬手冲着他腹部给了他一手肘，正准备起身，不远处又有一个脚步声忽的靠近。
而这个气息，她知道是谁。
于是，她又蹲了回去，皱眉看着步入庭院金凤白袍的男子，眯起眼，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虽然江子渊突然出现让她很不爽，不过他来的确实很及时，至少她虽然能带走墨修，但是却没办法对云慕策出手，因为那样就真的麻烦大发了，只是这……云慕策出现在这干什么？不是朝中应该正乱么？他怎的还有空来这？
而依旧坐在凉亭的墨修看到了这一幕，微微坐正了身子，脸上恢复了那木然的气息，抬头看向了走过来的男子。
他依旧没有惊讶，看见了墨修微红的眼眶，云慕策眸光微闪，忽的俯身低头道了句。
“修弟能跟我走走么？”
他的口气很平淡，平淡到像只是想要和他逛一逛一般，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的云慕策看上去有些无害和温和，有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感觉。
……和云慕迟有些像。
暗处看到这一幕的沈若涵，得下了结论。：
☆、077：你是我姐永远是
墨修迟疑了一瞬，想了想刚刚躲进草丛的某人，他起身，点了点头。
墨修尾随着云慕策朝着湖边走去，走在他前面的那人唇角带着浅笑，而打破这份和谐气氛的，是墨修，他跟在他的身后，突然开口。
“……谢谢你让我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云慕策依旧笑笑，没说话，他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湖面，从湖面上吹过来的微风让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如果不是父皇的请求，我不会让你进宫。永远也不会。”
墨修抬头看着他，似乎没料到云慕策会这么单刀直入直接的说出来，墨修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朝中那些元老，支持你的太多太多……只是因为你是嫡子。”云慕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墨修：“所以即使你不想与我为敌，只要你一出现，他们也会把你带回去，哪怕只是个傀儡，也会使你与我为敌，而你……会是我踏上帝王路上，不得不铲除的阻碍。”
云慕策的话轻柔，却冰冷，冰冷到现实的让他有些发愣。
但是他并不意外，因为这是娘亲娘家所有人教给他，也是从小就告诉他的事实。
云慕策忽的冲着他温柔一笑，他的笑，很真实……和他印象中他见过唯一真实的笑容相像的，是那张漂亮的脸上张扬而嚣张的笑容。
墨修微微一失神，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眼前的人笑着抓住了她的手腕，一点恶意都没有的，那般让他毫无防备的，微微一笑道：“所以，五皇子……还是听闻父皇病逝的消息，急火攻心，也病逝了好。”
他的手，猛地一拉，看似无害云慕策，猛地再一推。
毫无防备的墨修猛地瞪大眼睛，直接‘咕咚’一声掉入了水里，湖水直接呛入了他的口鼻，人也跟着沉了下去，而云慕策抓住他手腕的手轻而易举的松开。透着碧蓝的湖水，他依稀还能看见站在湖边的云慕策停在那。
冰冷的湖水刺骨的包围着他，将他整个淹没。
但，他却不觉得冰冷。
草丛中，正准备冲出去的沈若涵被江子渊牢牢的抓住手腕，沈若涵侧头怒视过去，只见江子渊冲着她微笑，笑着摇摇头。
沈若涵一愣，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远处的云慕策淡淡开口道：“……子渊，走了。”
忽的松开她手的江子渊站了起来，从草丛走了出去，笑着应声道：“来了。”
看着江子渊走过去的背影，沈若涵突然冷静了下来，一个真相……突然从他脑海中浮现了出去。
并不会游泳的墨修在水里浮着，没有窒息，但也并不好受，直到看着那抹白色身影从岸边离去时，湖边重新走过来一个身影。
朝着湖中伸出的手轻松的抓住了他的手，在感受到手上传来肌肤相触的温暖时，墨修便被那力道轻松往上一拉，带离了湖水。
墨修咳了两下，吐出了几口水后，抬头看向身旁的人，在他看向沈若涵的时候，沈若涵也带着微妙的眼神望着他。
直到沈若涵微微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墨修才跟着她，恍然的微微一笑。
墨修再大意，也不会真的遇到危险完全没有戒备，之所以轻易被推下水，是因为云慕策……完全没有杀意和恶意，推他下水的动作干净利落。
完全没有确定墨修是否死了就走，是因为确信他会死？不，是因为他确定有人会救他……
云慕策，一开始就知道沈若涵在，而且……
云慕策所说的那句话。
——五皇子……还是听闻父皇病逝的消息，急火攻心，也病逝了好。
指的，并不是墨修必须死，而是……云慕修必须死。
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才叫亲人。
而有血缘关系的，也不一定……不是亲人。
即使，未尽亲人的职务。
*
“子渊，我这个选择……你可满意？”云慕策偏头去看身旁的挚友，眸中带着促狭，问。
“明智至极。”江子渊微微俯身，笑道。
云慕策微微正回身子，眨了眨眼：“我倒是好奇，若我不放手，那草丛中的人，会如何？”
江子渊敛了敛眸：“会……直接动手抢吧？”
“抢？又不是土匪，怎会？”云慕策挑挑眉。
“……那人虽聪明，但绝不会使用计谋，所以……她可比土匪凶得多。”江子渊笑笑，回想了一下那人曾经的所作所为。她虽聪明，但从未使用一些计谋，例如……美人计什么的，她的手段，向来都是蛮横的，所以……不是土匪，是什么？云慕策瞧着自家好友脸上从未有过的笑，忽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如此这般，将修儿放手于他，他应当放心才是。
接下来……
云慕策抬眸，冷光凌厉。
就是解决那群老狐狸，彻底终结他们骚扰修儿的时候了，不是么？
*
圣上驾崩，五皇子闻讯急火攻心，相继病逝。
三皇子继位，新帝继位三把火。
约莫一年的时间，连续烧的前皇后早有预谋的一党毫无反手之力，尽灭。一干心怀不轨的元老谋反的动作还没动弹，便被新帝掐死在腹中。
与宫中压抑气氛不同的是。
沈家族谱内，却多了一位姓沈，名为墨修的男丁。
沈墨修……
沈大小姐表示，这名字有点难听。
除此之外，沈家还有一件大喜事，沈家大小姐，以二十岁的高龄，即将出嫁。而胆敢娶沈家大小姐的，也就只有一位了。
等到险些没抱着沈若涵大腿要求入赘的某人。
沈母哭成泪人，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大门，锣鼓喧天鞭炮齐声，早就打扮好的沈若涵顶着一头贵重的凤冠霞帔金灿灿的简直不要太闪。出了房门，沈若涵微微将盖头掀开一条缝，瞧着蹲在她面前的墨修，有些没反应过来。
依旧还带着少年稚气的容颜上唇角噙着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