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爱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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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爱的距离-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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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见蒋罡的关怀而略茫然的目光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满是抱歉,努力冲她笑了笑,
“对不起。把你叫来,这么不巧……”
“大出血……急救中心都到了,没事吧?”她犹豫地小心地问。
“任何一种大出血……”李波的声音发哑,只觉得这几个字说得胸口发疼,“都可以……造成生命危险。”
“这么严重?”蒋罡脸上闪过不忍的神色,然后,仔细打量李波,疑惑地犹豫地问,“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呢?你分明也是很担心。你毕竟比他们年纪大些,稳当些。这姐姐出事的姑娘,已经全乱了,欢欢,”蒋罡忍不住道,“实在只是个毛躁的小姑娘呢。”
李波闭了下眼,没有答话。
蒋罡终于说道,“要是我我就跟去。总比在这里干着急好。而且,他们都年轻,你若去,总会更觉得安心些。”
“他当然不好过去。”旁边的郁宁馨轻蔑地瞧着蒋罡,“你都没听说过他的美若天仙的前女友吗?嫁给著名地产商人了。他的宝贝猫的‘姐姐’,他唯一的爱人。那就是苏纯的姐姐。”郁宁馨微笑,带着种得意的痛快,“原来你都不知道?你都看不出来?你以为只是他同事的姐姐?所以你那么贤惠大方地给他收拾他砸碎的碗,帮他买单,还要劝他去看给别人怀孕了,又流产了,大出血了,可能会死掉可能会失去生育功能的……”
“只要你不辞职或者被开除,我以后来是会努力教给你该怎么做个大夫。” 李波突然冷淡地开口,“但是我完全想象不出,会有谁能喜欢这样一个毫无顾忌地来让别人尴尬难受,因此而得意痛快的人。我完全没有任何想象力,可以找出任何理由,让这种任性自私显得哪怕有一星半点儿的可爱。还有,”他突然提高声音,脸上带了从所未有的吓人的阴沉,“请你立刻离开我的视线。立刻,马上,否则我没法保障,我不会在下一秒,把你的下巴卸下来,让你不能再多说一个字。”

第十章 2

手术室的门,关得很紧。
偶尔飞快地开和,进出的是穿蓝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推着仪器或轮床进出,只一疏忽间。
远处有极尖锐的喊声,骤然地划破急救中心楼道的静寂,再突然地中断,然后,又是低沉的,沙哑的,颤抖的啜泣。
高高低低地,似乎是哭,又仿佛不是,断断续续地,象个喝醉的鼓手的最后的零乱的鼓点儿。
苏纯大张着眼睛,手下意识地抠着医院长椅的边沿,微微张着嘴,极其费力地,才能够勉强地呼吸。
“患者26岁,无子女,要求在可能的情况下保留生育功能。”
“邝太太是8周前在我院做的试管婴儿胚胎植入。”
“我们是警惕了输卵管妊娠的可能的。上周血液检查hcg值,我已经要求她来医院做b超检查。”
“她直到大前天才回复。还想拖延。我立刻联系在外地的邝先生。”
“前天来医院检查,发现植入的胚胎,一个在子宫内,一个在输卵管。我当时就要求立刻处理。她却不同意。说要再想想。我给她讲过厉害关系的,是她自己坚决不同意。我再打电话给邝先生,却一时没有找到。只好留言。然后派护士小英照顾她。”
“我跟邝太太说了呀,如果有腹痛出血晕眩这些症状要告诉我呀。于医生我真的说了的。她却不告诉我。还说不习惯睡的时候屋子里有人。”
“这还是多亏我觉得她睡得也太久了才强敲门,没有应声才叫阿姨来拿钥匙……”
爱婴医院的妇科医生于新和护士曲英的说话,一直在耳边响着。于新一脸的紧张和懊丧,不断再次拨打邝镇杨的手机。
凌欢搂着苏纯的肩膀,叹了口气,冲于新道,“我们都是做医护工作的。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现在又没有要追责,您也不用解释这么多……”
“我这个意思是……”于新站起来,额头都碜出汗珠,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觉得此时没法向这俩个小姑娘解释,她与许楠,可并非一般公立医院医生患者的关系。她几乎可以算兼职了做邝家给许楠请的私人医生。报酬不菲。几乎就快要顶了自己一半的工资。自一年多之前开始……直到几周前看见希望。
那个血液检查的结果,她自己也不是没报半点侥幸的。尤其是,邝镇扬已经几次表示想去公立医院做试管比较有名的地方。许楠不愿意换,她也舍不得就放手了这个病人。
许楠的盆腔炎没有彻底痊愈,本不适合做试管,但是最近她强烈地要求,也签了所有自行负责的表格。
而于新,也存了侥幸一试的心思。
才报喜,又发现异常。她都是灰心到了极点。而邝镇扬夫妇,在得知一个胚胎在输卵管,另个胚胎却正常着床时候,一致地不舍得立刻做处置。都想,再打听再咨询,有没有保住正常着床的那个胚胎的法子。
她到了这个关头,怕丢了这病人的心已经不及这份责任的担心,于是建议,去这方面最权威的第一医院看专家门诊。她可以立刻出面,帮忙联系,立刻看到最权威的专家。
而许楠,在与她先生电话里的争执之后,奇怪地坚持,至少过了今天。
谁知道这是什么思维。可是,怎么就真的在今天出事。
不该存侥幸。但这毕竟是患者自己的坚持。
于新不断地走来走去,走去走来,看着手术室的大门,想着要面对精明霸道的邝镇扬,虽不断对自己说自己并无疏失,却总觉得胆怯而烦乱。无疏失而如果邝镇扬迁怒了,便算就是以后不再光顾,恐怕在院长那里,自己都算是个‘软失职’。
忍不住地解释不知道是对谁,虽然这个从来没有听过提起的,居然是第一医院妇产科医生的许楠的妹妹,完全一副一切听不进耳朵的样子,于新还是忍不住解释。简直好像是,作报告之前,自己对着镜子的演练―――毕竟,是要对邝镇扬交待的。
苏纯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门。
那些于新说的字字句句,那些熟悉的名词,那些平日里,查房与会诊,写在黑板上,写在病历里,跟病人交待的一切。如今,再听到,与之相连的,却是姐姐。而紧闭的门,就这样地阻挡着她。阻挡她看到许楠。
现在的许楠,是什么样子?
打开的腹腔,鲜红的血?无影灯下,被冰冷的仪器拨弄得血管?被讨论植入胚胎着床点与子宫角或者卵巢底部的距离?主刀医生讨论着操作的复杂性,进行这保留卵巢吻合输卵管断端的可能?权衡生命与生育功能的平衡点?
就如同……就如同她每天都在做的一样?而如今,无影灯下的那个生死未卜的人,是,许楠。
在舞台上陶醉在音乐里,根本没在意抛上来的鲜花,雷鸣似的掌声,于是居然在结束后含泪地微笑着呆立良久,然后,忘记谢幕就转身下了舞台的许楠?被那些不明白她的人批判为傲慢或者同样不明白她的人仰慕着‘个性独特’的许楠?
抓着她的手,对她说,纯,我们以后还会一起吧?不会分开,是吧,纯?那个生怕因为父母的分开,便疏远了姐妹的情谊的许楠?
把一盘盘的菜,一份份的点心,简直足够办一个晚会的食物,献宝似的一样样地堆在她的面前,她惊呼,怎么这么多,怎么可能吃得完的时候,不好意思地微笑着道,我想让你试这个,又想让你吃那个……那个期待地看着她,恨不能把她在外上学一个学期,错过的她的手艺,都补给她的许楠?
美丽的许楠,笑起来没心没肺的许楠,怕孤单的许楠,怕分离的许楠……
所有所有的许楠,交错,旋转,最终融合。
马尾巴已经被风吹得凌乱,红扑扑的脸蛋,望着天空,笑声如银铃似的抖落,许楠拽着风筝的线,冲苏纯喊,“纯,再来呀。再飞一会儿。我还不想回家!”
“姐姐,要写作业了。回去啦。下周再来。”她把手插在了兜里。
“不要,再玩儿一会儿。”许楠摇头,眼睛望着风筝。
“还要来的嘛!”苏纯劝说。
“今天先玩儿得开心。不管以后来不来。”许楠只是望着风筝。很奇怪地执着。她虽然贪玩,但是向来并不愿意跟别人争执―――尤其,当这个人,是苏纯的时候。
父母,却竟然都没有说任何的话,来强制许楠回去。
多玩儿一会儿。纯,我们一起的时候,多玩儿一会儿。
反反复复地,都是许楠拉着风筝,对她说的这句话。
为什么一贯并不执拗的许楠,偏在那一次执拗了?其实……她是知道了吧?
知道了,却并不想在变为事实前仔细地想,只努力地,抓紧着一切,去快乐。
许楠是那么地渴望快乐。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悲伤。没有人可以教给她,该怎样应付悲伤。于是,她便把悲伤和恐惧,藏起来。不说,不想,不提起……假装自己,也忘记。
让所有的跟她喜欢的,爱的人一起的时间,都是欢乐。
会破坏欢乐的那部分……丢开,深深埋起来。
姐姐,这是你,让自己永远快快乐乐地,不哭不闹地在所有的失去之中一点点走过来的法子吗?
就如同我,从来不敢放肆让自己太快乐。是因为那些失去,让我觉得,一切的快乐,终归是失去。
姐姐,你努力快乐,我不敢快乐,我们都是那样地怕啊。
在这样的怕中,你从来不曾离开我,我也从来不曾离开你,而现在,你要到哪里去?
眼里的许楠,越发地变淡,要往远处走了;苏纯喊,姐姐,别走,你别要离开我。
她却喊不出声,眼看着许楠越走越远,苏纯想要抓住她,却又走不动,腿无力,心狂跳,看着她走远的背影。
用所有的力气去追赶。却眼见越来越远。压在心口的闷窒越来越重,重得无法呼吸,更无法张嘴叫出姐姐的名字。苏纯奋力地站起来,想要追过去,可是……
眼前的许楠模糊地笑着,周遭变得更加昏黑,在眼前的黑暗快要让许楠的脸无法看见的时候,苏纯依稀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然后,是谁在搭她的脉搏?
苏纯,你怎么样?
很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又仿佛是有着越来越远,简直隔开了一个世界的距离。
火锅店背面的停车场,蒋罡轻轻地抓住郁宁馨的肩膀,把她推开了一点,自己站在了李波和她之间,面对脸色阴沉得吓人的李波,她双手搭在他肩上,望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道,
“走。我送你去急救中心。你去看看……”她想了想,柔声说道,说道,“仔仔的姐姐。”
李波愣怔地瞧着她,脸上的阴沉暴戾一点点地淡化下去,却被她伸手到面前,“车钥匙。”
他不由自主地给她,她打开车门,先把他推进去,关上门,自己绕过到驾驶的位置,关门之前,冲尚在呆立的郁宁馨道,
“赶紧打车回去吧。晚了,不安全。”

第十章 3

“苏纯,苏纯。”
有人在唤她,有点担忧,但是声音很轻柔。
苏纯努力地想睁开眼,但只觉得头疼得仿佛要炸裂,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手背上却是一阵刺痛,随即却被人抓住了手腕按住,
“别动别动,你想要什么,我帮你。”依旧是很温和好脾气的声音,苏纯终于睁开眼,眼前的人的面容由瞬间的模糊终于清楚。而周遭的一切,也进入了她的眼里。
“王……东?”
苏纯不解地低声问,皱眉望着周围正有个推仪器的护士快步走过,这是医院的楼道吗?墙的颜色,为何变成了全白?手背微疼,看过去,自己的手背上扎着针连着输液瓶。后背躺的地方好硬,比宿舍里大家每天抱怨的床更硬,却是医院的长凳。
“这是……”苏纯沙哑着嗓子问。喉咙也痛,火烧一样。
“这是……急救中心。”王东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略担心而心疼地,看着她苍白得发灰的脸。
“急救中心?”苏纯缓缓地重复,王东小心地盯着她,见她似乎在想,在她突然想要坐起来的瞬间,加大了按着她肩膀的力,
“你姐姐还在手术中。”
“还在……手术中?”她怀疑地望着王东。然后向四周望,想要找到一个墙上的挂表。
“是,还在手术中。还没结束。中间有过点儿麻烦。当时……你晕倒了。”王东尽量地说得平静轻松。而忆及方才的一切,自己的心跳也有些过速。且在心里,按自庆幸,方才,当手术室门突然大开,若干医生护士因为许楠而进进出出的时候,苏纯还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昏睡着。
“我……怎么会晕倒?”苏纯仿佛不能理解这个似的瞪着王东,记忆里,参加过无数体育比赛拿了很多奖的自己,根本不曾因病吃过药,跟晕倒俩个字,实在距离太远。
王东下意识地抓抓头发,努力自然地道,“你肯定是前一段干活干得太辛苦了,本来就透支体力,然后今天又受了这刺激,哦,你还没吃晚饭,低血糖……”
这时的苏纯看上去还算平静,而就在不久之前,那个突然喊着姐姐,喃喃地说‘姐姐你别离开我。你别怕,我来了。你别离开我,我也很害怕’的苏纯,那个径直走向手术室,就要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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